第22章 (7)

參選,也可作罷,你并沒有聽。如今這條路可是你自己選,此時卻來後悔?晚了!”

楊茹聽罷,眼神都變得有些空洞了。好半天才回過神,哽咽着道:“……我從來沒有這麽恨大伯母,沒有恨楊家……我只是不甘心,白家娘子長還不如我,查家小娘子父親不過是個販茶商販……卻都能被選入宮中,唯獨我,被賜給了涼王……若是和五娘一般回家自主婚嫁也就罷了,如今這樣子,算什麽嘛……”

“這是你造化,當日宮中參選時發生了什麽事,沒有人比你自己清楚。而你再不甘心也不該尋死想害整個楊家,想想太夫人你阿爹阿娘和阿兄吧。真要一大家子因為你收到牽連?我話你好生想想吧。若是想通了,找你嫁妝,除了公中、你阿娘準備,我另外多給你備五千貫壓箱錢。”大夫人後以利相誘,起身看向楊芊和楊葭道:“你們倆好生和四娘說說話。”

楊芊和楊葭忙應了,待大夫人、楊蕙起身出了屋子,這才看向坐榻上神色恍惚地楊茹。

“四姐姐真是好手段啊,鬧一場就多了五千貫壓箱錢。我看四姐姐沒有什麽事,我還是先走了。”楊芊幽幽地說道,轉身就走了。

楊葭愣了下,有些哭笑不得,吩咐丫頭去給楊茹端碗冰飲來,才開口道:“四姐姐知道母親是五品诰命,而四姐姐你嫌棄涼王殿下,只要你嫁過去,雖為側室孺人,卻也是五品內命婦,若是将來生了兒子,指不定能母憑子貴得封夫人呢,卻是我們其他姐妹求也求不來。姐姐這樣子都要鬧,讓我們姐妹怎麽想?”

楊茹還真沒有想過這一截,她只是聽着李嬷嬷念叨“瘸子”“無權”“不受重用”“側室”上,才會越來越不甘心。如今聽楊葭一說,心裏頓時好受些,臉色也稍微變好了點。

楊葭瞧着眼裏,心了暗笑。又說了兩句閑話這才起身出了西廂。待回了正院報給大夫人,得了一句不鹹不淡“知道了”,她心裏也不惱,曉得大夫人心裏火沒有完全下去,也不去觸黴頭,就回了留芳院。

屋中大夫人問沈嬷嬷道:“八娘子走了?自今日裏,四娘子那邊你親自去盯着,絕不能才生什麽事兒。”

“是。”沈嬷嬷忙應聲,随即又道:“夫人真要給四娘子再添五千貫壓箱錢?嫁三娘子,官人謀缺四處打點,夫人手上錢也不多了啊……”

大夫人不意地道:“不過五千貫錢罷了,能讓四娘不再生事花得也不算冤枉。況且四娘嫁得終究是宗室王爺,将來如何還真不好說。就當是為将來打算了。”想了想又低聲對沈嬷嬷吩咐了幾句,“這事兒好辦好,十日之內,必須傳到馮夫人和馮五郎耳裏去。”

沈嬷嬷用力地點了點頭,“夫人放心,明日我就去見明淨大師俗家外甥媳婦,不會讓人瞧出什麽不對。”

大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待沈嬷嬷離開了,這才靠着羅漢床靠背沉思起來。

而燕王府裏,郭業指着顧敦恨恨地瞪了兩眼,指着折扇罵道:“不過是個女人罷了,你還真稀罕她了?還有這馮七郎,你要麽打死滅口,反倒被他帶人給揍了,你還真有臉啊你!”

顧敦卻振振有詞道:“君侯你是得各色美人兒青睐習慣了,這個吳細娘,不但是我阿娘給我訂下,還是是第一個對我表示好感小娘子,我自然稀罕了。本來算是我人了,卻被人搶走了,我如何不氣?換做君侯你,你定會比我生氣。君侯想想定城侯吧,被吳王家小郡主給退了親,還是君侯勸了好幾回呢。至于被馮家人打到了,那是他們人多,我也不過是被劃破了衣角而已。反倒是那個馮七郎,可是得床上躺半年。”

“……”郭業眼角抽了下,對于顧敦這個手下兼師弟秉性他是知道,深深吸了口氣,他才道:“那馮七胖子阿爹可是控鶴軍都指揮使,掌管京畿三分之一禁軍,現可還不能惹惱了他。明日你随我進宮去觐見陛下,當着陛下面給馮尚賠禮道歉,看陛下面子上,他就算有氣也只能憋心裏頭了。”

顧敦有些不爽,瞧着郭業警告目光,只得應了。心裏卻将馮家老東西和小胖子都恨上了,還順帶地加厭惡上馮家親朋好友啥。

“對了,你昨日搶了楊家騾馬,弄得人家婦孺差點回不了城,有機會也去賠禮道個惱,莫要弄得聲名狼藉連帶本君侯都沒有好名名聲。”郭業走出了門,想起手下回報之事,回頭叮囑了一句。

顧敦随口應了下,本沒有放心上,卻想起林子裏少女和小童目睹了自己打人場面。摸了摸下巴暗道,是得去楊家警告下,免得那小娘子外頭胡亂說自己壞話呢。

作者有話要說:嗯,明天繼續……

54、暫時想不到标題

馮家人以及裴相夫人馮氏都因為馮七郎傷勢而将打人顧敦恨得咬牙切齒,紛紛挑唆男人要将這罪魁禍首給拿住。裴相與馮尚雖然得具高位,卻從來不是肚子裏能撐船人,還是極其護短之人。只是都是要臉面,不會真刀真槍地去打殺顧敦這樣小人物,早有親信手下去将顧敦其人背景打探得一清二楚,想要伺機報複以裴相和馮尚面前立功。不過當打聽清楚顧敦入了燕王府後,什麽都沒打聽出來,便回來報回給了裴相和馮尚。

“竟是燕王府人?”馮尚皺眉道,“此事暫且作罷,宗室諸王之中燕王一系勢力不比越王系小。”心裏卻是已經起疑,懷疑事情會不會和宮中官家有關。

次日裏,當着諸相面,皇帝笑道:“燕王叔家阿業進了京,先帝時也常常誇阿業是個有能耐,朕親兄弟不多,有能耐是少,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就将阿業先入禁軍之中為殿前司都指揮使。諸位相公便是有疑義,也該相信先帝眼光不是?”

待郭業入了大德殿,先與皇帝行了大禮,起身後和諸位相公們互相見了禮後才笑道:“皇兄可是見不得臣弟清閑呀。”

皇帝也是一笑,瞧見裴相面色有些變了,心裏暗嗤一聲,自高坐上起身拍着郭業肩膀道:“阿業你可是天家貴胄,替朕分憂守護祖宗艱苦創下江山也是應該。”

裴梁身為政事堂四相之首,朝政大事可以和皇帝叫板還略站上風,但是對于禁軍卻素來插不上手,只能借小舅子馮尚手過問禁軍事。此時皇帝當着他和其他幾位相公委任宗室王侯為殿前司都指揮使,他本不好反駁,但是想到內侄馮七郎就是被郭業人給打傷,卻淡淡地道:“君侯身份貴重,雖得過先帝稱贊,但是畢竟才過弱冠,甫一得差事就是殿前司這等要職,若是出了什麽纰漏,失了君侯體面可就糟糕了。以臣之見,不如讓君侯入樞密院或是兵部另派職務?”

“裴相此言大謬。”說話卻是樞密副使、參知政事範庸,他是堅定皇帝黨,“君侯乃是官家之從弟,燕王嫡長子,自幼就有聰慧之名,若是君侯入殿前司還要出纰漏,那這殿前司還有誰能鎮住?值宿宮禁護衛陛下又如何讓人放心?臣倒是以為君侯只任殿前司都指揮使極好,也能讓殿前司那些歌驕悍兵卒們知道少些驕矜之氣。”

兩位相公唇槍舌戰,郭業自然不會置身事外,他哈哈一笑道:“相公們稍安勿躁,先帝老爺誇本侯,那是因為我是先帝老爺親侄兒,本侯本事本侯自己知道,這都指揮使嘛勉力也做得,至于做不做得好,相公們放心,為了不辜負皇兄信重,本侯也找到了一個好幫手。”郭業說罷,對皇帝又是彎腰一拜道:“皇兄,您也知道臣弟有一師弟顧敦,十四歲時禁軍大校中就一鳴驚人,十七歲遠赴邺城,将與契丹人勾結劉氏餘孽掃蕩一平;前年是盧龍軍節度做到了步軍都虞侯,前些日子是帶了燕北完顏部首領來了汴京。皇兄啊,這不是擺明着給臣弟幫手嗎?”

郭業說到這裏,掃了眼站衆相之後馮尚,笑了笑道:“說起來,臣弟這師弟雖有些本事,但是性子卻有些魯莽,前日城外同馮都使家七郎生了些誤會。馮都使,本侯已經教訓過師弟了,現替他向你賠不是,馮都使大人大量,莫要同本侯師弟計較了。”

皇帝笑着插言道:“馮卿,阿業這個師弟朕也是知道,性子雖有些魯莽,卻不是胡作非為。既然是生了誤會,只怕雙方都有些不對。阿業既然替他賠不是了,你也莫要多計較了。”

馮尚心裏怒極,但皇帝都發話了哪裏敢說不字,只得躬身道:“前日誤會乃是犬子之過,臣不敢受君侯之禮。”至于計較不計較卻是另說了。

皇帝淡笑,馮尚這裴梁老東西爪牙他遲早要拔掉。又當着衆人面讓顧敦來觐見,說了一番勉勵之語後,點了他為郭業副手都虞侯。

顧敦早就知道入宮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謝過皇帝恩典之後,跟着幾位相公和馮尚之後出了大德殿。

裴梁眼中,顧敦不過是個小人物,值得他放心上乃是燕王嫡長子,臨安郡侯郭業回京。太後娘娘那兒竟半點消息沒有傳出來,看來皇帝手段是越來越厲害了……

只範副樞密使對顧敦點頭說了聲恭喜,就踱步去了樞密院官署,其他幾位相公也只是不冷不熱地點了點頭就走了,唯獨馮尚,皮笑肉不笑地道:“恭喜顧虞侯了,不過這虞侯做不得長久卻也看造化了。”

顧敦臉上嘻笑頓時一斂,眼中兇光畢現,擡頭看了看天又圍着馮尚走了一圈才冷笑道:“我到時不知這朝廷官職任免是馮都使說了算。敢問馮都使官居何職?是樞密使?或是說馮都使能替代陛下插手禁軍諸軍官任命?這大周什麽時候輪到馮大人說了算?”

顧敦聲音極高,殿前值班侍衛們都聽得明白,雖不敢來圍觀目光卻頻頻看過來,都好奇這個敢和控鶴軍都指揮使馮尚嗆聲家夥是誰。顧敦要就是這個效果,他看着鐵青着臉馮尚冷笑道:“我看馮大人不是老糊塗了就是太過溺愛令郎了,馮七郎是某打。你們馮家敢拆散我姻緣,就該想到有這一日!我顧敦,可不是好欺負。馮大人,請了。”

顧敦掃過好奇看過來衆多侍衛,咧嘴一笑就揚長而去。出了宮門上了禦道街尋思着,該趁着還沒有入職去見見楊家小娘子警告一番才好。便打馬向南城保康門方向行去。

而此時楊葭,當然沒有想到顧敦小心眼至此,竟要來警告自己。她聽丫頭們說經過前一日鬧騰,楊茹果然不再鬧騰了,變得老實了等着“嫁”去涼王府。

“五娘子如今也老老實實,大夫人都說要替她擇一門好親,八娘子何不學五娘子?也做個賢良淑德大家閨秀呢?”小桃勸道。

楊葭笑着搖頭,“大夫人不喜劉姨娘都會替五姐擇門好親,我生母吳姨娘從前可是此後夫人,夫人定不會忘記我。”嘴中說着好聽話安撫住丫頭們,心中對大夫人不太報有期望,庶出女兒,婚事再好又能好到哪裏去?

“我母親面前說了要和秦家姐姐一道做生意,可不能将事兒全都丢給人家自己撒手不管,不能還沒有開始就不上心。等生意做上了,我自家中做個徹徹底底大家閨秀,每日裏除了去大夫人那裏請安,就是讀讀書繡繡花再抽出一個多時辰陪着六郎讀書,我都知道。”

楊葭話讓說得一幹丫頭都笑了起來,楊葭心裏卻暗笑,她只怕難做一個地道大家閨秀了,作為一個有奮鬥目标庶女,一個想賺錢庶女,安安分分等着大夫人安排,她可不想再來一回了。

和大夫人說了出府得了允許後,楊葭就回房換上了窄袖湖水藍色圓領束腰長袍,頭發也只是簡簡單單地梳成雙丫髻,腦後散着頭發也編成了麻花辮,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大家閨秀而是小家碧玉了。不過楊家汴京也确實算不上是什麽高門大戶,不過是中等官宦之家而已。雖然小桃幾個丫頭都覺得太簡單了些,但是楊葭堅持,幾個丫頭也沒有辦法。貌似很不錯時後請求出府時得到了肯定答案。

“八姐姐,我也想一道去。”楊葭稍微收拾一下,就被聞訊而來六郎纏住了。這小子也不顧天氣熱,抱着楊葭胳膊不撒手。

見六郎将楊葭衣袖拉扯得都變形了,也不攔着,只一邊捂着嘴偷笑,暗想這衣裳被拉壞了再勸八娘子換件淑女樣衣裳就好不過了。

“行了,別拉了!你今日書背完了?描紅也完成了?八姐姐也不是出門去玩兒,是有事兒要做。你跟着一道去可不方便呢,下次,下次天涼了點定帶你去。好啦好啦,姐姐給你帶鄭家鋪子冷淘回來可好?”

楊葭許下了好幾個條件才好不容易勸好了六郎,這才帶着小桃和百靈出了門。楊茹曉得了只是嗯了一聲就去檢查自己嫁妝去了,至于五娘子楊芊則是抿了抿嘴什麽都沒有說。而大夫人則是挑了下眉頭,與十娘子楊蕙加仔細地說着玲珑閣一掌櫃送來賬冊中門道以及如何和掌櫃們打交道。

過了小半個時辰,沈嬷嬷帶着兩個小丫頭端着冰鎮瓜果和酸桃汁進來了,笑眯眯地道:“十娘子聰慧得緊,夫人慢慢教就是了。”

“過些時日弟妹就和大郎要來汴京送嫁,到時候茫茫亂亂我便沒有辰光提點十娘了。”大夫人和十娘用了果子和飲品,暑氣一消,幾日裏郁氣也消了許多,讓十娘回屋後便讓丫頭們避開後,才問沈嬷嬷向寧之事辦得如何了。

沈嬷嬷低聲道:“夫人還不放心老奴嗎?事情都辦妥了,沒多少時日就是中元節,按照慣例,馮府和裴府都會去大相國寺施舍香油錢,夫人和娘子也會親去大相國寺拜菩薩,到時候話兒便會傳進馮家夫人耳中。夫人放心,我使人打聽過了,馮都使夫人早就不太滿意裴相夫人事事壓一頭,能娶太後娘娘侄女兒做兒媳婦,她定會願意。”

大夫人點頭笑了,“馮三郎那兒呢?可也安排妥當了?”

“馮三郎常去勾欄瓦寨已經打聽清楚了,馮三郎只要去了勾欄院,就會聽得去尋芳問柳郎君們評點名妓們,後方得出結論那些人不過是庸脂俗粉,獨向家娘子稱得上是國色傾城,不怕不會引得馮三郎起意。”沈嬷嬷道。

大夫人這才滿意了,忙起身去了窗下長案下讓人準備了筆墨準備給遠大名府楊芷寫信,不想才鋪開宣紙,還沒有下筆,就聽見外頭有小丫頭急匆匆地進來禀告道:“夫人,三郎,三郎自大名府來了,還有太夫人身邊常嬷嬷也來了,說是祖宅出了大事了。”

55、大名府衰事不斷

三郎楊冼對楊家汴京宅子是非常陌生,但是此是此刻他卻沒有半點閑情逸致去打量着,跟着小丫頭匆匆進了正院,給大夫人行禮後直接道:“母親,祖母遣我來京城是因為二哥。半個月前書院教谕送來了書信,家中方知二哥并不書院讀書,頓時慌亂不堪,又擔心是賊人綁了二哥去。但是家中并沒有收到訛詐書函。祖母和二嬸娘都猜測二哥是離家出走了,便遣了兒子來汴京打探,擔心二哥來了京城。”

大夫人皺卻眉道:“若只是二郎失蹤失蹤之事太夫人只派下人家仆過來便是了,何須讓你荒廢讀書辰光來汴京?可是還有什麽事情?說吧,不必瞞着我。”

三郎瞧了眼尚屋中沈嬷嬷和綠翹,蒼白臉上飛上一絲尴尬紅暈,也不猶豫直接道:“還請母親将下人都摒退,事關楊家阖族名聲。”

大夫人心一咯噔,不會是老二楊清又做下什麽醜事了吧?給了沈嬷嬷和綠翹一個眼色,等人避出了屋子方道:“好了,到底出了什麽事兒竟會牽累阖族名聲?”

“不瞞母親說,自母親帶着四位妹妹和六郎離了大名府後沒有多久,宋家玥娘表妹被診出有孕,雖說是醜事,但畢竟是楊家血脈,祖母便不顧二嬸娘反對,做主讓大哥納玥娘表妹進門,大嫂極為生氣,和大哥吵了一架後肚中胎兒掉了。許是大哥對大嫂內疚了,大哥堅持不肯納宋家表妹,吵鬧了三兩日後,二叔父,二叔父竟提出要納宋家表嬸娘高氏進門,因為,因為高氏也有孕了,将祖母氣得病倒。”

三郎說倒此處,雙耳因為難堪尴尬而紅透了,楊清怎麽說都是嫡親叔父,卻做出這般不知羞恥事情來,他這個侄兒都覺得沒臉到家了。

“咚!”大夫人氣得用力地捶打着小炕桌,氣得咬牙切齒,“這個老二怎麽不幹脆死了算了?真是,真是個不顧倫常東西!”

“幸好祖母果斷,當即就将二叔父給拘了起來,又訓斥了二嬸娘和大哥,就我動身來汴京之前大哥納了玥娘表妹進門,至于高氏,則跟着姑祖母一道被送去了鄉下莊子上住着了。”三郎想起生母劉姨娘說高氏怕是活不成了,心裏滋味複雜,既氣高氏太過放蕩不自重,又覺一介弱女子落得如此下場有些可憐了。

“你二叔就沒有再鬧?”大夫人也松了一口氣,幸虧太夫人不是個老糊塗。

“二叔父自然鬧了一場,不想二嬸娘鑽進了牛角裏頭,認為二哥離家是氣二叔父造成,當二叔父鬧時候,和叔父打了起來,也不知是怎麽撞到到了櫃子角,嬸娘額頭撞破,血流不止,二叔父一條腿也被嬸娘用凳子砸斷了。”三郎說到此處,想起叔父和嬸娘慘狀,不由得心寒不已,深覺做人決不能像叔父一般沒有腦子不知深重,不能娶個嬸娘那麽兇悍妻子。

“呵!還真是狗咬狗……”大夫人低聲嘀咕了一聲,看向三郎:“就這些事兒?還有什麽?”

三郎臉上露出苦笑來,“上面事兒雖是醜事,都發生府中只要看好門戶拘緊下人,倒是不用太擔心。而是二哥離家出走後,咱們家通知了官府請衙門及鎮軍幫助尋找後,自然就傳了出去。不想陳家小娘子陳沁與人私奔,也不知道陳家故意還是有心人推波助瀾,如今大名府都傳是二哥拐帶了陳小娘子私奔。陳家人日日上門去家中理論,祖母也病倒了,家中無人主事,祖母這才打發我來汴京請母親做主。”

大夫人聽到這裏,都要為二房折騰出事兒驚嘆了。她揉了下額頭,很想甩開不管,但是如今兩房還沒有分家,陳家和楊家一樣是大名府大族,三房人還頗為團結,比楊家還要隐隐強上兩分,若是處理不好,和陳家結下死仇,那怕自家官人外做官也怕是夜不能安寐了。

“母親,二哥為人家中無人不知,素來敦厚老實,怎麽可能拐帶陳家小娘子私奔?二嬸娘說二哥很可能是尋了寺廟出家了,可是如今大名府寺廟都訪遍了也不見二哥蹤跡,陳家又不善罷甘休,如今唯有尋到二哥澄清一切,方能将困局解開。”三郎想到家中龌龊事兒,甚至生出了分家自立想法來。

大夫人目光有些複雜地看着三郎,三郎是個不錯,若是從自己肚子裏出來該有多少啊?可惜了,竟然是劉氏所出。

“好了,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會想法子處理。你先下去歇着吧。”大夫人喚了沈嬷嬷進來帶了三郎去知行閣住下不提。

只聽三郎一人之言當然不行,大夫人又喚了常嬷嬷來說話,将幾件事情又詳詳細細地問了清楚,心裏有了底後有些苦惱,雖然因為本朝世宗皇帝“禁佛”弄得寺廟僧人不及前唐三分之一,但大周疆域遼闊,深山廣廟不少,要想尋到二郎還真是有些麻煩,還不如從陳家小娘子身上查起,若是查出了蛛絲馬跡來,自然也可洗清楊家了。

“大夫人所言太夫人也想到了,只是陳家如今深恨咱們家,咱們家人什麽都打聽不到。”常嬷嬷苦笑道。

大夫人沉思了片刻,心裏又了主意後才對常嬷嬷道:“事已至此急也急不來,嬷嬷一路舟車勞頓,先下去歇息吧,晚點我們再好生想想法子。”

常嬷嬷福了福,就跟着蕭丫頭下去歇息了。

待沈嬷嬷回來了神情有異,大夫人問道:“三郎那兒嫌棄安置屋子不好?”

沈嬷嬷搖了搖頭,低聲道:“夫人,是三郎透出了點東西,說是太夫人為了安撫住二夫人,祖宅露出了話,若是三郎能過了殿試考中進士,便替三郎訂下劉家小娘子為妻。”

大夫人臉色一變,冷笑了聲:“我才是三郎嫡母呢,太夫人竟不與我商量下就拿定了主意,真是半點也不将我放眼裏呢。不過三郎想你透話,看來他對與劉家結親也不是很滿意……”

敲了敲桌子,大夫人又将陳家說二郎拐帶了陳家小娘子私奔事兒說了,“既然太夫人不給我面子,這事兒先放兩天,等馮家那邊事兒妥當了再去辦這事兒。就讓太夫人和老二媳婦多煩惱幾日吧。”

沈嬷嬷點頭應下了,心裏卻清楚老實憨厚二郎楊況,就算找到了也是前程毀了,二房沒落是避免不了拉。

卻說府外楊葭帶着丫頭坐車去了東城延春門外而去,秦敏同秦歇姐弟來賃下屋子便延春門外向北去七八裏遠便是極其熱鬧沃廟街,州城北瓦肆勾欄,街坊裏巷縱橫交錯,處處都是擁擠大小店鋪,酒肆、分茶鋪子、金銀鋪子、鐵器鋪子、成衣鋪子……吃用應有有,絲毫不比後世城市鬧市區遜色。而此處為有名是夜市,只要不下雨,夜市至三方歇。晚上來逛夜市之人甚至比白日裏還多,延綿數十裏叫賣各色攤販,太壯觀了。這樣地方想要租賃下一間前面可做鋪子後面主人屋子價錢不菲,楊葭擔心給秦敏兩百兩銀子不太夠呢。

“哎,真該和五姐姐借點銀子來使。”楊葭想起自己空空家底暗道,不過一開始也不用租太好屋子,就算偏僻了點,只要吃食用料上下足功夫,再配合自己宣傳點子,不怕沒有客人……

楊葭尋思着,待馬車停下了才要下車卻被小桃攔住了:“八娘子若是不帶着蓋頭,就不許下車。外頭太陽可毒了,八娘子若是曬黑了想要白回來可就難了。”

楊葭看着小桃堅持,只得妥協帶上了。幸好是自家自作蓋頭,用料子也是極為輕薄透氣绡紗,楊葭戴上後覺得不礙視線方覺滿意。踩着小馬紮下了馬車,一顆不知從哪兒飛來小石頭竟将楊葭頭上蓋頭給掀翻了!

楊葭只覺得頭頂一陣勁風刮過,頭皮都有些發涼,心中一顫循着石子來方向看去,便瞧着騎着馬帶着三分倨傲兩分惡意戲弄顧敦,不由得大怒,又忌憚顧敦連馮家兒子都敢打狠勁兒,便移開目光四處環視,抓着小桃手故作驚吓尖聲道:“哪兒飛來石子?肯定是有人故意使壞。怎麽會有這樣壞人呢,連小娘子都要驚吓,作惡人肯定是個心胸狹窄小雞肚腸小氣至極人,若是男人定娶不上娘子,若是女人定是個潑悍婦……”說着将頭埋下,假裝嘤嘤嘤地哭了起來。一時間倒是引來了不少人指指點點,不但有人好心地勸慰起來,甚至有人四處打量尋找起“兇手”來。

而顧敦也看見楊葭瞧了自己一眼,再聽她說自己心胸狹窄小氣吧啦之類,心裏暗道這個楊家小娘子倒是個牙尖嘴利,再聽她說什麽是男人娶不到老婆,就認為她是故意指自己被吳細娘給悔婚事兒來,臉色當即黑了下去。

顧敦眯着眼瞧着裝模作樣楊葭,突然翻身下馬對着楊葭朗聲長嘆道:“小娘子真看清了掀翻你蓋頭是石子嗎?不是你故意沒有系好繩結弄出事兒來?哎,我知小娘子自負美貌想要讓我一見鐘情,但是如此作為,實不是大家閨秀做派啊。楊小娘子,這個玉扣我還給你了,以後還請謹言慎行莫要做出不妥事情來了。”

顧敦說着将一枚小小黃玉扣放了楊葭手中,嘴中是低聲道:“有些事情看見了就當沒看見,小娘子應該是個聰明人不是?”說完便轉身上馬做出潇灑風流狀揚長而去。留下氣得渾身發抖楊葭,但旁人眼中是她被拆穿了心事太羞窘了。

楊葭磨了下牙,低頭看向大拇指指甲蓋那麽大圓圓玉扣,上面紋路是一個“才”字。仔細一看,整個玉扣便是一個“閉”字,顧敦是警告自己不許多嘴将他被吳細娘退親又打女人之事說出去?哼,以為她楊葭是好欺負嗎?她偏偏不閉嘴,還要讓此事傳得整個汴京人皆知!

帶着丫頭逃出圍觀人群,走出了一條街,楊葭才放慢了腳步,松了一口氣後四處打量到了什麽地方,眼角餘光掃過不遠處一處柳樹下茶水攤,頓時“咦”了一聲,走近了幾步。原來那茶水攤邊身影格外熟悉,雖做村姑打扮,那張嬌俏麗容分明是曾去楊家祖宅作客陳家沁娘。

“她怎麽汴京?”楊葭暗想,待瞧見她身邊高大雖穿着中原人服飾卻明顯有着胡人血統高大男子時,神情是一變,這不是曾澶州驚鴻一瞥完顏阿骨打嗎?陳沁怎麽會和他站一起?太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

56、

小桃幾個丫頭也瞧着了陳沁,再瞧着她身邊陌生男人,想到平日裏從老嬷嬷們八卦多情小娘子負心漢子故事,不由得都睜大了眼睛看去。

而陳沁被幾雙灼熱眼睛掃射很就看了過來,當她瞧見楊葭主仆幾人時候,臉色大變,拉着身邊男人鑽進人群裏,一副落荒而逃樣子。

“八娘子,我瞧着陳小娘子有些不對呢。”小桃看着若有所思楊葭低聲道。

陳沁前世時候沒聽說過什麽不對啊?或者說出了事情而被陳家瞞了下來?楊葭皺了下眉頭沒有再想,畢竟是別人家事情,雖略算熟識,卻算不得有什麽交情。

“晚點回家後我會同夫人身邊沈嬷嬷說下,若是大名府來人了也可以給陳家送個消息也算是了同鄉之誼了。”楊葭道,擡頭瞧了下街邊一柱子上懸挂着掉了大半漆木牌上用隸書寫着“蔡河巷”三個大字,不由得笑了,“秦姐姐租賃房舍便蔡河巷裏頭。”

幾人沿着兩丈餘寬得箱子往前行了百步有餘,便見一間三十方左右大小店鋪裏頭幾個做工正忙碌着,而秦敏正穿着一襲湖色藍色窄袖長衫頭發也用一塊月白色巾子包着,站門邊木門前瞧着,聽見腳步聲一偏頭就瞧見了楊葭主仆幾人,雙眼頓時眯成了半月牙。

“八娘子來了?怎麽也不事先讓人給我送個信,我也好準備些好東西招呼你呀。”秦敏将楊葭主仆幾個引進了鋪子裏頭,對屋子介紹起來。

“外頭巷子雖不是頂熱鬧正街,但是左右也都是開鋪子做生意,平素來人也不少,大堂雖不大,卻也能支起八張長桌起來。這是廚房,竈臺鍋子都是齊全,咱們要買東西也不多,去陶瓦鋪子裏定幾個陶甕便可了。”

秦敏又指着廚房隔壁一間屋子道:“之前東家将這裏放下糧油貨物等,我覺得也還方便,只是若将地上再用石磚墊一層會好些,靠裏牆則擺上架子,将咱們店裏常用藥才和幹貨擺放上去。”

楊葭用力地點了點頭,就算是她沒有做過生意,也不不承認秦敏點子極好。難怪前世她食肆汴京城夜市裏頭闖出了名頭。“秦姐姐主意極好,看來我果然找到寶了呢。”

秦敏笑了笑,出了後門是個不小院子,院中有一口井,井上還搭着木頭架子蓋着一些稻草,“這處鋪子讓我滿意便是這口井了,有了它既省事又省錢。”

而小院子西側被隔斷,游廊後是一溜四間屋子,中間一屋木門咯吱一聲打開了,一個漂亮得不像話小娃娃探出了腦袋,正是之前并着秦歇秦小郎,他氣色好了許多,雖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但是白嫩臉頰大大雙眼一看就知不是一般人家小郎君。

秦歇也不怕人,跑到秦敏身邊站定才看向楊葭一本正經地道:“你是楊家八娘子?多謝你,我會幫着我阿姐替你多賺一些錢。”

楊葭笑道:“好呀,以後多多仰仗秦小郎了。”随即看向秦敏道:“今日來得急,沒給秦小郎準備些東西。不知秦小郎喜歡吃什麽?這個點了不如你我去我讓丫頭去現買來,咱們一邊吃一邊說話?”

秦敏摸了摸秦歇腦袋笑道:“怎麽還能讓八娘子你破費?還是我來做點,八娘子也嘗嘗我手藝如何 。”

楊葭雙眼一亮,連連點頭同意。

一個時辰後,秦敏蒸好了籠蒸餅,又燒了一碗魚元湯,上面撒着綠色蔥花,讓人垂涎三尺。另有做了一個蔥潑兔、金絲肚羹、麻油筍絲、甜酸藕片,四個菜一個湯,雖都是家常菜,但是色香味半點也不差,待吃進口中楊葭是驚圓了雙眼,對着秦敏豎起了大拇指,心裏暗道,難道前世裏秦敏就是憑着這一手廚藝才得了帝王青眼?

“好廚藝呀!”楊葭就着菜吃了三張蒸餅,直到肚子實撐得難受,這才放下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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