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0)
…什麽,擔心吳姨娘、六娘和八娘心生怨恨?她們敢?”
莫說楊葭氣得腦袋生煙,就是楊芊也氣得不行,卻見楊葭扯開門簾就沖進了屋子,她伸手都沒有拉住,只等頓了頓腳跟着進了屋。
楊葭草草地對着大夫人行禮了就指着坐大夫人身邊陌生而又熟悉楊蘭冷聲道:“敢問二姐姐,六郎是不是父親骨血?是不是楊家子孫?是不是你弟弟?他如今出了事情,雖然他有錯,但是他才不到六歲,多責任誰,二姐姐不清楚嗎?”
楊葭擡頭看向大夫人,一字一句地道:“不瞞母親,六郎不見了,我是怨恨母親,卻不是怪母親訓斥六郎,而是怪母親沒有拘束好了下仆,若是那些個下人都用心責,六郎就怎麽能混出府去?我也怪罪我自己,若不是我當初要帶六郎來汴京,他也不會走失了……”
楊葭閉了閉眼由着眼淚滑落,“若是六郎找不到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從明日開始,我便出門去尋六郎,我相信他一定還好好,一天找不到就一個月,一個月尋不到就一年,總有一天能尋到他。”
楊葭将怨恨拿到嘴上說,她就不信大夫人真能罰她。她說完就對着大夫人福了福,也沒有理會氣得紅了臉楊蘭,也顧不得擔心不已楊芊轉身就跑了。
楊芊忙也對大夫人福了福道:“八娘是太擔心六郎了,母親,請容我告退去勸勸她。”也沒有理會楊蘭轉身走了。
大夫人臉色很不好看,卻因為六郎事兒只得忍了。倒是楊蘭氣極,扯着大夫人袖子道:“阿娘,這一個兩個都爬到您頭上來撒野了,你就該好生教訓她們一通,不過是庶出賤丫頭罷了……”
“好了,別說了!”大夫人揉了揉額頭,喝住楊蘭抱怨,轉頭對着沈嬷嬷道:“去看西廂收拾出來沒有,收拾出來了就帶二娘子過去歇着吧。”
楊蘭不悅地瞪着大夫人:“阿娘這是做什麽?女兒可是為了您着想呢。”
大夫人沒有好聲氣地道:“我事還用不着你來操心,你管好你自己事就好了。這次竟帶着孩子背着公婆和丈夫回娘家,等六郎事情了了,我再和你算賬!”
作者有話要說:嗯,今天略微早點,希望明天能早點~~~推薦下阿橋專欄,嗯,妹子們手動下收藏下吧,好希望過千呢??
62、山重水複疑無路
卻說燕王府中,六郎這小子卻完全将楊葭這個姐姐和楊府抛腦後了,每日裏興致勃勃地去了燕王府中小校場看侍衛們跑馬射箭習武,只能說男孩子天生就對這些運動有着渴望。
因着這日皇帝真個去祭天求雨了,顧敦也曉得大事為重,便護衛着皇帝出宮去太廟求雨去了,而郭業作為燕王長子臨安郡侯,卻能夠家中躲懶。他一早随着自家侍衛練了一回槍棒,接過小厮遞上來巾子擦去了額頭上汗水,就瞧見了校場旁邊背着手一臉渴望之色六郎了。
“顧公子還未将這楊小郎送還其家去?”郭業皺了皺眉頭,覺得師弟這回做得太過了,就算是庶子也指不定多擔心呢,又不是小貓小狗。便吩咐随從道:“一會兒你讓二管事去楊小郎家中送個信,就說楊小郎我們家。”
待随從下去了,他掃了一眼六郎這才想走開,不想六郎卻瞧見了郭業,雙眼大亮蹬蹬蹬跑上前道:“君侯,那些大哥們說要你應了才可以收我做徒兒,你能應了嗎?我,我讓我姐姐給你束脩好啦。”
六郎聽得其他人稱呼郭業為君侯,雖不曉得是什麽意思卻聰明地跟着一樣稱呼,跟着先生讀書要付束脩,想習武應該也是一樣吧。
郭業笑了笑伸出手捏了捏六郎小胳膊小腿,倒是有一副好筋骨。人常說窮文富武,一般人家還真供不起兒郎習槍練棒,楊家不但是官宦人家,是地方大族,這小郎還是個庶子,倒是能夠應了。如此一想,便道:“你離家已經是第三日了,父母親人肯定擔心,待你家人來接你時若是他們同意了,我便應了。”
六郎撇了撇嘴,低下了頭,聲音裏有着失落,“阿爹才不會擔心我哩,我長這麽大都沒有見過他,也不知道他長得什麽樣子。還有母親,她只喜歡十姐姐。姨娘和姐姐才是待我好,可是她們都要聽母親。”
郭業聽罷沒有多說什麽,嫡庶之分自古有之,這楊家大夫人魏氏聽說名聲不壞,倒是這楊大官人對着親生兒子太過忽視了些,這楊小郎竟是從未見過生父,還真是聞所未聞。不過聽說這楊大官人能謀到揚州知府缺,走得是裴相公路子,若是裴梁人,那這楊家倒是得小心親近了。
六郎自是不知道郭業心中所想,只當郭業是答應了,便想着要不要歸家去求八姐姐應下呢?這熊孩子完全将大夫人抛一邊了。
而随着六郎“失蹤”消息傳開後,親朋故舊家反應各不相同。陳家趕到京城是陳家三老爺夫妻,雖然尋到陳沁後讓他們夫妻知道了侄女兒并不是“私奔”離家,但是楊家面前還是大大地丢了人,是欠下了偌大人情。
陳三夫人想起運妫州作知州陳二老爺夫妻打算,心裏就厭煩得慌。若是真疼惜女兒,怎麽舍得将嫡女嫁給胡人?哪怕這個胡人很有勢很有本事。
想到自個夫君為了侄女兒楊家人面前低過頭,被老夫人責罵,被大名府人指指點點地嘲笑,她就怎麽也不能原諒二哥一家子。
所以聽到陳沁狀似善良地道:“嬸娘,讓咱們家人也幫着外頭尋尋楊小郎吧,也算是還楊家人情。”陳沁勾了勾嘴唇,心裏頭卻暗道正好将事情宣揚出去,讓人們卻看看魏氏真面目,什麽賢惠,都是虛,還不是苛待庶子女?她心裏頭還是記恨着楊家人将她消息傳出給家人。
陳三夫人深深地看了侄女一眼道: “楊大夫人魏氏叔父是開封府尹,若是他都尋不到人,咱們家幾十個家仆怎麽可能尋到人?再說了,這也是楊家事兒,魏氏也沒有使人上門求幫忙,咱們家就當做不知道了。”
事到如今,哪怕她自丈夫處聽來了二哥二嫂以及陳沁打主意,她都覺得駭然,他們可真是膽大包天呀!竟然私底下和完顏部有了約定,趁着皇帝急于收攏權柄時,挑動朝廷借助完顏部勢力而滅遼決心。而陳沁,一個小娘子,竟然半點不猶豫地聽了野心勃勃父母話,半點不将禮教規矩放心中。想想她就擔心不已,只盼着這個侄女真如他們事前盤算一樣,順順利利地得一個封號嫁給那完顏什麽胡人了,免得讓陳家繼續成為大名府笑柄。
陳沁知道陳三夫人不喜歡自己,她自然也瞧不上陳三夫人,覺得這些個女人一個個眼睛只盯着男人、小妾孩子,吃什麽穿什麽,一輩子庸庸碌碌。她不同,當她見過妫州風雪,草原廣袤後,就覺得自己不該與尋常女子一般庸碌地走完一生,她要和王昭君、花木蘭那等女子一樣成為傳奇。所以父親密信一來,她沒有和家人說一聲,就偷偷離開了大名府來了汴京,果然見到了曾塞外見過完顏阿骨打,也替他出了幾個主意,待得朝廷這陣子祈雨風波過去了,便會将與完顏部結盟事兒提出來!若是不出意外,朝廷會冊封自己為郡主嫁給完顏阿骨打。
她對陳三夫人道:“嬸娘這話說得太沒有人情味兒了,楊家與陳家同為大名府大家族,幫着尋人也是應該嘛。”
陳三夫人雖然知道陳沁心高氣傲,但是也沒有想到她會高傲地去自比王昭君,和和親胡族為榮。若是知道了,指不定以為陳沁瘋魔了呢。如今又見陳沁故意要将楊家事兒捅出去,沒好聲氣地道:“侄女兒何必操心別人家事兒?楊家将你行蹤告知家中難道還錯了?你也不必恨她們家人多事,反正事已到了這個地步,便是老夫人都不會再反對你嫁給一個胡人了,又何必多生事端?侄女兒還是好生替自己打算打算把,那個完顏骨頭男人是一部首領,身邊女人定不會少,哪怕你真得了朝廷冊封,這日子過得如何還是要看自己,咱們漢人排斥胡人,說不得胡人那兒也是一樣排斥漢人呢。”
陳沁沒想到陳三夫人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不以為然地撇嘴道:“胡人才不像漢人呢,他們是講承諾講信義,阿骨打答應過我,只會認我生孩子為嫡子,以後是他繼承者。”
陳三夫人氣紅了眼,吐了一口唾沫呵斥道:“還不住口!什麽孩子,你還沒有嫁人呢。老夫人如今雖然不反對了,但是你若再這般不知輕重,她必定不會輕易揭過。”陳三夫人見陳沁一副油鹽不進樣子,心裏氣急,又想終究不是自個女兒,這般看重男人誓言,早晚有她吃口頭日子。
雖說陳家嬸娘侄女這番争執不歡而散,但是陳家終沒有大張旗鼓地排除家仆去尋人,也算是小小地償還楊家人情了。
但是楊四太夫人和楊芝這對祖孫卻做出了與陳家人截然不同反應來,楊四太夫人本就對大房有心結,如今又因為孫女婚嫁要巴着吳王府,自然就假作好意地去了吳王太妃,吳王太妃自然看不上小小楊家,不過自家孫女是踩着楊家五娘上位,出于一種“補償”心理,她讓吳王府按照規制擁有三百侍衛全部出動去尋人,一時間整個汴京都驚動了,其中便有太後娘娘弟弟壽寧侯家。
“……之前寧娘之死太後娘娘說沒有證據說是楊魏氏那大女兒做,就不好動手報複。如今這可是真真切切額,楊魏氏不慈将庶子給弄丢了,這樣婦人如何當得起朝廷诰命夫人?”壽寧侯夫人太後娘娘面前哭訴道,只一個意思,報複楊家,報複川侯家。
向太後其實很不喜歡弟媳婦,便是弟弟壽寧侯十餘年裏頭給自己惹下大大小小麻煩後,情分也漸漸斷了。對于向寧那個侄女兒,情分就單薄了,不然也不會對向寧之死輕輕揭過了。這些情緒太後娘娘自然不會與外人道,面子上待娘家還是不錯。她本有些不耐煩,卻聽見屋外響起一陣炸雷轟鳴聲,心中一顫,立時扶着貼身大宮女起身看向窗外,但見狂風大作,天也陰沉沉滴下來,好似真要下雨了。
若是下雨了,百姓豈不是加認定皇帝乃是上天認定聖明之君,大臣們豈不是要倒向皇帝了?她心中一沉,不耐煩地對着壽寧侯夫人道:“哀家這就下旨意去楊家,奪了楊魏氏逢封诰,你退下吧。”
壽寧侯夫人得了準信,心中高興,對太後娘娘咳了頭就被宮女引着出宮了,丁點也不關心太後娘娘情緒轉變,可見這骨肉至親離了心也不是沒有原因。
這些事兒楊葭當然半點也不知情,她手裏拿着六郎平日裏喜歡一個彩泥陀螺站窗前發呆,要下雨了,六郎會不會淋雨會不會生病……
“轟轟轟——”電閃雷鳴間,傾盆暴雨澆向大地,有狂風吹着雨絲飄進了屋中,幾個丫頭勸不動楊葭,只得關窗關窗關門關門,卻見院門前有人冒着雨急奔而來,正是三郎楊冼,他身上甚至沒有披一件蓑衣,頭發衣服全都濕透了,朝着東廂門高聲地道:“八妹妹,六郎有消息了!六郎有消息了!”
楊葭先是一怔,随即狂喜起來,不待丫頭們尋到雨傘便朝着楊冼奔去,抓着他手連聲問道:“三哥,你說可是真?六郎,六郎真尋到了?”
“是真,方才燕王府管事過來了,說是咱們六郎被拐子哄騙時候,被臨安郡侯及殿前司顧都虞候瞧着了,就救了六郎,這兩日因為不清楚六郎身份,就留着他住進了燕王府。”
兄妹倆個雨中像傻子一樣對話,完全忘記了淋身上冷雨,臉上眼睛裏都是滿滿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嗯,昨天加班,到家都九點半了,累得慌就早早睡了,不好意思~~~這章算是補昨天,我繼續去碼一章????
63、柳暗花明又一村
“八娘子,六郎有消息了是大好事兒呀,請三郎進屋吧,他都淋濕啦。“小桃匆匆一手舉着一把雨傘遮到高興得忘乎所以兄妹頭上,打斷了兩人對着雨哈哈大笑呆傻。
“呀,是妹妹不是,三哥請屋吧,喝口熱茶再回去換衣裳。”楊葭接過小梅一把傘,親自替楊冼撐着傘。
“不了,我還先回去換身衣裳,待收拾妥當了還要趕去燕王府接六郎,順便表示謝意。至于喝茶有是機會。”楊冼咧嘴一笑,多日裏因為六郎而提起心放了下來,整個人都精神了。
楊葭也沒有強留,點頭道:“三哥說得對,你些回去換衣裳吧,若是受涼了就遭了。我也去換上出門衣裳,随着三哥你一道去接六郎。”她見楊冼有些遲疑,忙道:“三哥放心吧,我就馬車中坐着,不跟着你一道進燕王府就是了。”
楊冼點了點頭,接過樣葭手中雨傘轉身就走了,楊葭才和小桃共着一把傘回了屋,就喊着百靈和畫眉取水取水,拿衣裳拿衣裳,只用了一刻鐘就簡單地梳洗了一番換好了衣裳,穿上了木屐舉着雨傘就往正院去了。
楊蘭瞧着楊葭穿着窄袖短擺衣裙愣了下方挑眉冷道:“八妹怎麽這樣一幅打扮?難不成你也要跟着三郎一道去接六郎?”又見十二三歲楊葭亭亭玉立樣子,心中一股濁氣湧上,諷刺道:“還是說我們小八娘見六郎燕王府就上厚着臉皮上門?那可是一等親王府邸,你少給搗鼓些事兒給楊家丢人了。”
大夫人瞪了楊蘭一眼:“怎麽和你八妹說話?你回去照看小娘吧,這兒事情你少多嘴。”又轉頭看向楊葭嘆息道:“你擔心六郎去接他,我也不攔着你。只是你二姐說雖然難聽卻也是事實,王府門檻太高,沒得帖子入不得內。”
楊葭忙屈膝謝過大夫人:“多謝母親體貼女兒。還請母親放心,我會一直馬車裏等着,不會下車,自然不會冒犯了王府丢楊家臉。”
大夫人點了點頭,又囑咐楊冼道:“你若是見到了燕王府貴人,定要好生地拜謝一番,若是只見到了管事等下人,就說待他日我們全家登門拜謝。”
楊冼忙躬身應了。大夫人這才又看向楊葭道:“這次六郎遇到了貴人這才有驚無險,若是真出了事,我這個嫡母脫不得幹系,你這個做姐姐是不好受。接到了六郎,你好生和他說說,我算是怕了他,以後再也不敢管教他了。”
楊葭雖從來沒指望過大夫人對待自己姐弟真正慈愛,且還隐隐防備着大夫人,但是讓大夫人說出這樣話來,可見大夫人是真厭煩了自己姐弟幾個了。雖則這樣子大夫人很可能不會再打自己主意了,但是她心裏卻是五味雜陳,忙跪下道:“母親,之前話是女兒慌不擇言才說出來氣話,還請母親莫要放心上,我們都是母親孩子,母親教導我們是我們福氣,不敢有任何怨言。這次六郎确實錯了,還請母親重重罰他。”
大夫人靠胡床雕花背考上,擺了擺手,語氣寥落:“先去将六郎接回來吧,其他事情待回來了再說。”
“我看八妹妹你是故意吧,故意想要拿六郎來害阿娘失了名聲。我看呀,這才五六歲小郎懂什麽呀?該不會是誰暗地裏六郎耳邊說了阿娘不是,才弄出這麽多事來……”楊蘭涼涼地道。
大夫人橫了楊蘭一眼,擺手讓楊冼和楊葭去了,又和楊芊說了兩句話,待屋中只剩下母女三個了,大夫人才沉下臉盯着楊蘭道:“你自回了娘家就對庶出弟妹們冷嘲熱諷,你是想幹什麽?你以為你這樣子是為阿娘我抱不平?你這才是要毀掉你阿娘我名聲呢。”
楊蕙也不高興地道:“五姐、八姐姐和咱們一樣都是姓楊,二姐姐你是嫁出去了,以後用不着和姐姐們相處,我可是家呢。若是因着二姐姐你将兄弟姐妹都得罪了,就算他們不能把我們怎麽樣,但是心裏總會不舒服得。況且以後說不定咱們嫡女也有不順當時候,還需他們幫忙呢。二姐姐還是少沖他們發火才是。”
楊蕙同楊蘭這個姐姐相差了十歲,相處時間也是極短,雖知道是同母所出,但是感情實有限,且楊蘭性子極為執拗又要強,楊蕙實喜歡不起來,現說了這些話也是實忍不住了。
楊蘭是偷偷地帶着兒女和所剩不多錢財回娘家,心裏本就窩着一股火,哪知到了娘家大夫人只顧着尋庶出小崽子,就算和自己說話也是教訓自己居多,她心裏火越發大了。不好沖着大夫人好親妹妹十娘發,只得都沖着庶出弟妹們發了。如今見小楊蕙都來指責自己,不由得氣惱地沖着大夫人嚷道:“我就知道阿娘你會偏心,縱得十娘都來指責我這個姐姐。也是,我如今是潑出去水了,哪裏只得阿娘費心?我這就帶着孩子離開,母子三個死外頭算了……”
楊蘭哭喊着就往外頭沖,讓幾天都沒有睡好大夫人只覺得太陽穴抽抽地痛,怒極反笑,指着楊蘭罵道:“你倒是厲害了,竟沖着你阿娘我撒潑。你要走就些走,莫要再來見我就是了,哪怕你是被人欺負死了也不要告知我,那個叫我是個偏心阿娘呢……”
楊蘭看着大夫人哆嗦着嘴唇和紅紅眼眶,瞪大了眼睛,突然嚎哭出聲跪大夫人腳邊抱着大夫人雙腿道:“阿娘,是我不是,女兒是心裏苦啊,受了幾年氣沒地方發,攢了幾年委屈沒有地方訴啊……他們蕭家欺負人呢,只想着榨幹女兒嫁妝,還瞧不起女兒啊……”
大夫人也不是真生楊蘭氣,見她這樣子心腸也軟了,摟着楊蘭痛哭出聲,連站一邊楊蕙也跟着抹起了眼淚來。
待母女三人收了淚喊了丫頭打水淨臉時候,卻見大官人只帶着一頂竹鬥笠匆匆趕了過來,“夫……人……,夫人,皇宮來了人,說是,有娘娘旨意到了。”
母女三人都驚住了,好半天才回過神,忙喚了丫頭婆子們進來伺候梳洗,又讓大管事去請了傳旨內侍花廳裏喝茶,好生伺候着。
楊蘭忍了又忍還是開了口問道:“阿娘,這宮中怎麽會有旨意來?難不成是我來了娘家被皇後娘娘知曉了,所以才有了這個旨意?”
大夫人搖了搖頭,她不過是五品诰命,還不夠資格每月入宮給娘娘們問安,就算正旦皇宮擺宴請了所有品級官員和夫人們,她也是站靠後位置,這麽多年下來,連娘娘們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現有旨意到了她也很茫然啊。
待大夫人等人大妝好去了花廳,她瞧着那白面無須內侍四十來歲年紀,雖一臉福相,但是目光有些冷,見楊家人出來了,放下茶杯輕咳嗽了一聲道:“某乃昭和宮中鄭大世,現特來傳太後娘娘旨意,楊魏氏跪聽接旨——”
大夫人心中很是不安,楊蘭和楊蕙連着花廳門邊丫頭們也跟着一并跪了下來,便聽見那內室尖着嗓子拿腔捏調地道:“楊魏氏教女不嚴,待子不慈,忝為朝廷命婦,今暫奪其五品孺人封诰,以儆效尤。爾當自省自勉,改過自,不負哀家厚愛。”
大夫人只覺得一陣頭懸目眩,她教女不嚴?她何時教女不嚴了?何時待子不慈了?她根本就沒有兒子啊……
“楊魏氏,太後娘娘慈谕,還不恭領了?”內侍冷冷地說道,他眼裏大夫人不過是個小小五品官妻子,自然半點不放眼中。
大夫人雖失魂落魄,卻也是極為堅韌之人,咬着牙強撐着領着旨意,被楊蘭和楊蕙扶着起身後,将其供香案上了,才伸手入袖子,跳過了那個裝着百兩銀票小荷包,而是将裏頭一個小荷包掏了出來遞給了內侍,那裏頭裝着一顆鴿子蛋大小夜明珠,“大人,請大人指點婦人一二,太後娘娘如那天上之人,怎麽會惦記着婦人呢?”
那內侍捏了下荷包後,眼中倨傲少了些,暗道這楊家倒也有些家底。便低聲道:“貴府大娘子可是将壽寧侯府結下了仇怨吧,恰巧這幾日貴府六郎因楊夫人而失蹤,自然有人将這事兒捅到了太後娘娘面前。楊夫人出手大方,某再透點話,太後娘娘對令夫是有些印象,那是裴相學生不是?太後娘娘這旨意中可是說暫奪,夫人作件讓太後娘娘高興事兒,說不得這诰命身份就回來了呢。”那內侍說話時候,目光卻瞟向了站楊蘭楊蕙身後楊芊身上,完全是打量貨物眼神。
待大管事送了內侍走,大夫人就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今日這打擊于她而言實是太大了。她這麽多年陪着丈夫走了過來,唯一能讓她安慰就是這個诰命身份了。
“阿娘!您怎麽樣?我扶您回房去了……阿娘你還說讓我不要怪庶出賤種,若不是他們惹出來事兒,怎麽會出了這種事……還有大姐,就算要做什麽,也該将痕跡給抹去才是呀……”楊蘭扶着大夫人回房,嘴中還嘀咕着。
楊蕙倒也罷了,楊芊聽着楊蘭口無遮攔話語,恨不得拔腿就走。大夫人進房門時候,掃了楊芊如花嬌豔容顏下,想起那鄭內侍打量楊芊目光,心裏自然是明明白白。
64、楊葭巧心思教弟
“八妹妹就車中等着我吧,你一會兒見了六郎也別太生氣了。”楊冼瞧着楊葭沉着小臉,下了馬車後還是多囑咐了一句。
楊葭笑着擺了下手道:“三哥些将六郎接回來便是了,我不是亂發脾氣人呢。”她心裏卻想着要好生教訓六郎一頓,大夫人對自己姐弟厭惡不要緊,要緊是将來六郎長大了,若是入了官場,被有心人一句小小年紀就不敬嫡母,算計嫡母話,他無論是做官還是做其他都将被人诟病。她明白這個道理,相信楊冼也是明白,哪怕六郎不過是小孩子脾氣完全沒有想過去算計大夫人,世人卻不會理會這麽多。
楊葭活了兩輩子加起來三十來歲了,卻并沒有做過母親,但是她确确實實地将六郎這個弟弟将兒子一樣疼。若不是這樣,她也不必為如今六郎無意間闖下“禍事”而頭疼,相反了還該高興,畢竟得了大夫人多厭惡,将來楊芷去世了,她是絕對不會讓大夫人做主嫁給趙霖了。見楊冼随着王府門子進了側門不見了身影,她才放下了馬車車簾,靠車廂裏頭嘆了口氣。
楊冼是否見到王府貴人,楊葭不得而知,只是短短小半個時辰她卻覺得格外漫長,正覺得不耐煩而掀開了車窗簾往十丈外王府大門前瞧時,卻不妨被冒着小雨騎着馬歸家顧敦瞧了個正着。
顧敦一瞧請楊葭臉,就挑了下眉頭。雖則他也打算這日将六郎消息送回楊府去,但是如今事兒被郭業搶了先,他又覺得有些不舒服了。策馬走到這了楊家馬車前,還伸出馬鞭敲了敲馬車廂,見楊葭瞪大了雙眼,心裏頭還暗道,這丫頭眼睛倒是不小,挺圓。
“你這小娘子是誰家?怎麽瞧着有些眼熟?”顧敦故意打量了一番楊葭,遂又做出恍然大悟樣子自命不凡地道:“莫非小娘子小小年紀就想來瞧瞧這王府裏頭俊俏郎君?哎呀,不知道本公子還入不入得眼去?”
楊葭瞬間就目瞪口呆,自己這是被調戲了?自己如今虛歲還不到十四歲呢,同已經發育楊芊完全不能比,這顧敦也好意思調戲?她心裏頭不喜,臉上卻裝出生氣樣子指責道:“你是何人?連我這樣小姑娘都污蔑?我不過是這裏等我哥哥罷了,他是接到王府管事帖子才入府。你若是再胡說八道,等我哥哥來了,我定要他同你理論理論。”
若是一般人瞧見人家小姑娘委委屈屈樣子,大抵都會有些同情或者憐惜,顧敦卻不是尋常人,他瞧着楊葭樣子只想到一個詞,那就是裝模作樣。他呵呵一笑,眼中露出興味來,“讓你哥哥同我理論?你可知我是誰?還是說你哥哥有什麽本事?能如我這般?”他說着手中長鞭抖動,地上一顆石子被卷起,又被抽了一鞭那顆石子竟然就對着天上飛過一只麻雀射去,然後,那只死鳥衆人屏息中落了地上。
“好!虞候這一手當真了得!”顧敦身後跟着侍衛反應過來後大聲喝彩起來,瞧着他目光都閃閃發亮。
相對,楊葭吞了吞口水,臉上有些驚恐。哪怕前世趙霖行為再怎麽龌龊,卻也是私底下弄些陰謀詭計,哪裏像顧敦這樣子直接以武力來碾壓?想到顧敦揍馮家兄弟事兒,她相信顧敦對自己家哥哥定也是下得手去。可是讓她這樣子低頭,還真是不甘心吶……
便此時,楊冼已經領着六郎自王府側門出來了,當瞧着馬車旁邊顧敦一行人時,楊冼以為是誰來尋釁,待聽到六郎指着顧敦道:“這就是救了我顧叔父了,他待我可好了,可厲害了!”這才放下心來,走近抱拳道:“可是顧虞候?某乃六郎之兄,楊家三郎冼,多謝虞候救了六郎。”
顧敦心裏想着楊家兄妹情況,正想說什麽,卻見楊葭跳下了馬車,拉住六郎狠狠地拍了他屁股幾下後摟着他嘤嘤哭泣道:“這個不聽話孩子,你可将八姐給吓死了,你可知道,你若出了事一家人都沒法過好了……外頭人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好人壞人可不是只看一張臉,你呀,這次可闖禍了……”
楊葭說完才紅着眼眶看向顧敦道:“顧虞候見諒,您當然是好人了,幫了我們六郎呀。我想您留我們六郎王府三天也是有苦衷,對不對?不然早就将他消息送去我們家了。”這話狠,言下之意,就是顧敦故意多留了六郎王府幾日,哪怕幫了六郎,也不全是好意。
顧敦身後漢子們個個都伸長脖子看熱鬧,就是顧敦也暗中磨牙,這小丫頭竟沒有被自己方才一手吓到?只是楊冼有些不安地瞧了楊葭一眼,示意她不要胡說,抱拳對着顧敦道:“舍妹年幼無狀,還請顧虞候莫要和她一般計較。方才王府管事已經向我解釋了,說先是沒有打聽出楊府地址,後郡侯和虞候都忙于公務,實是分不開身,故而多留了六郎幾日。”
楊葭心裏冷哼,臉上卻露出不好意思來,對着顧敦不好意思地道:“呀,那倒是我誤會了,不過就算是君侯和顧虞候都忙,這下人都能遣出兩個,畢竟咱們家這三天這麽大動靜地尋人呢。哎呀,是我失言了,我怎麽可以懷疑顧虞候居心不良呢?請容小女子給您賠罪了。”說完裝模作樣地對顧敦福了福,至于因為她話其他人想法,呵呵,那就和自己無關了。
楊家馬車駛遠了三四張,車簾子一陣晃動,卻是六郎伸出了腦袋高聲道:“顧叔父,我過幾日我再來尋你玩呀……”就被人給拖了回去。
“這小子……”顧敦甩了下馬鞭,倒是個有福,有楊家這小丫頭護着,大概不會怎麽樣了。後面兄弟們上前打趣,也被他一一給擋了回去,便不再講楊家人放心裏,卻不知楊葭和六郎歸家後因為他一時義氣之舉惹上大麻煩了。
楊葭馬車裏并沒有教訓六郎,只是讓車夫多繞了一點路,讓馬車去了城西棚戶區,楊冼猜到楊葭意思,贊許地看了楊葭一眼,暗道八妹果然是個聰明人。
因下了雨,本就低矮狹窄棚戶區顯得陳舊且擁擠,地上污水橫流,推着木板車駛過将污水濺得到處都是貨郎,時不時還能瞧見騾馬拉屎……再加上狹窄街道兩邊加蓋木板樓房,顯得天都矮了許多。
楊葭和楊冼都穿着木屐,下了馬車後直接踩地上,倒是六郎,還穿着那日偷跑出門時布鞋,卻被哥哥姐姐給拉下了馬車,嘟着嘴看着被浸濕鞋底,擡頭看向楊葭:“八姐……”
“看看那些孩子!”楊葭指着穿着洗得花白布衣端着簍子叫賣歸來半大小子,又指着一群穿得破爛也不知是做事了還是乞讨歸來五六歲小孩子們讓六郎看,那些孩子瞧向楊家兄妹光鮮衣着以及高大馬車,黑漆漆眼中都是豔羨,以及小心翼翼。
“他們裏頭有許多就是偷偷跑出家被人拐來汴京,每天吃不飽飯穿不上幹淨衣裳,做不好事情掙不了錢還要挨打。你進去瞧瞧他們住地方,十幾個孩子擠着睡,都沒有幹淨被子蓋。”楊葭說着就讓下一個高大家仆領着六郎進了一間屋子裏去瞧人家孩子住地兒。
六郎帶着好奇跟着家仆進去了,楊冼才對着楊葭感嘆道:“八妹用心良苦呀。”
“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父親是難得見上一面,母親……她以後大概不會再理會我和六郎了,至于姨娘,她只要不犯混我就該慶幸了,哪裏指望她能教六郎什麽?他總歸是親弟弟。當然了,三哥你也是我親哥哥,可終歸有些不同。”楊葭搖頭苦笑,同父異母終究是隔着一層,她清楚,楊冼自個也是清楚。
楊冼默然,自他過了十二歲後,對于父親楊華也沒有任何期待了。就姐弟倆都沉默時候,六郎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