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1)

着震驚懼怕神情回來了,直到上了馬車,他才扯着楊葭袖子開口問道:“八姐姐,是不是我沒有被顧叔父幫着話,也會和那些孩子住一樣屋子,也髒髒吃不飽穿破衣服?”

“……”楊葭無語了,沉着臉冷聲問道:“你就只想着顧叔父幫了你?沒想到你錯什麽地方?你若是想不明白,今夜就不要吃飯了!”

六郎憋着嘴看着楊葭,看八姐還是沉着臉,便将目光投向楊冼:“三哥……”

楊冼難得沒有哄着六郎,淡淡地道:“你八姐姐也是為了你好,你好生想想吧。若是想不明白,明日起,就跟着三哥我讀《禮記》,你也不小了,該知曉規矩禮儀了。”

六郎并非真半點不懂楊葭為什麽生氣,只是因為楊葭對他太好了以為自己做什麽姐姐都不會怪自己,現才發覺不是這樣……

“六郎不該偷跑出家來,以後我再也不敢了。”六郎眼眶地閃着委屈淚光,“八姐,你不要不理我,不要罰我不吃飯……”

楊葭嘆了一聲,摟過六郎鄭重道:“你知道每一年汴京有多少像你這樣孩子被拐走了嗎?每年都有三四百個孩子不見了呢,他們都被拐到了千裏之外地方,被人打斷了手腳成為乞讨小乞丐,每天還要挨打,大多都長不大就病死了,然後被野狗吃了。”

楊葭話将六郎真切地吓到了,就是楊冼都聽得恻然,“被,被野狗吃了?真?”

楊葭給了楊冼一個目光,點頭道:“當然是真了?六郎,我們不是不許你出門,但是你出門身邊一定要跟着家仆,不可以一個人出門。你看三哥,是大人了吧,每次出門不還帶着來福和來壽?”

六郎一想楊冼出門時确實帶着人,只覺得楊葭說都是真,遂用力點頭道:“八姐,我以後再也不一個人出門了,我不要被狗吃……”

“好,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我們六郎可是男子漢,要記住自己說話。一會兒到了家,你跟着我去給母親磕頭賠禮去,母親是長輩,她訓斥你也是為了你好,知道嗎?”楊葭見六郎應了這才稍微放下心來。只是等到了家,方才知道放心放得太早了。

馬車才進了門,楊芊就一臉急色地從轉廳沖了出去:“三哥、八娘,你們可回來了,出大事兒了。”她目光落站楊葭身邊六郎身上,深呼了一口氣:“太後娘娘下了旨意,說大夫人不慈奪了她诰命身份,二姐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作者有話要說:嗯,前幾天都特別地忙,昨天沒有,好慚愧,我明天雙補上~~~

65、嫡母庶女終成仇

楊葭等人臉色當即就變了,楊葭低頭看向六郎眼中淨是晦澀之光,如此一來,大夫人對自己姐弟就不是厭煩而是憤恨了。之前自己還想着帶着六郎去給大夫人磕頭賠罪,大夫人就算心裏不舒服總不至于和六郎一個小孩子計較,如今卻是難了啊……

楊葭心情沉重地牽着六郎對着楊冼、楊芊去了正院,才進了門,一個物件就被當頭砸來,楊葭本來想閃避,一念之間腦中閃過什麽,終沒有避開,就額頭上傳來劇痛時,聽見了楊冼、楊芊以及六郎驚慌失措聲音。

“八娘!”幾個人瞧着楊葭頭發上茶水漬和血跡,都呆住了,楊蕙本來也對楊葭及六郎恨上了,如今卻見她頭被楊蘭給打破了,心裏又湧上一些憐憫來,正想勸楊蘭下,卻見楊蘭沖着六郎就是一個巴掌扇了下去,“混賬東西,小小年紀,連嫡母都算計上了!果真和那賤胚子生母一般是個禍害……”

六郎機靈也是個六歲孩童,閃避不得被楊蘭一巴掌打到臉上當即大聲哭了起來,淚眼模糊中半邊臉頰已經腫了起來,可見楊蘭這一巴掌是絲毫沒有留力氣。

“住手!”楊冼氣得不行,六郎就算錯了也是無意之舉,且他還根本就是個孩子,楊蘭就算是為大夫人出氣,毒打庶妹和庶弟也太過了!

“二姐姐難道忘記了你如今身份?你現可不是我楊家人,而是蕭門婦!六郎和八娘就算做錯了,自有父親母親以及我這個兄長教訓,還輪不到你一個出嫁女不顧身份地動手。”楊冼一把抓住了楊蘭手腕,冷聲說道。

楊蕙也忙拉住楊蘭勸了起來,楊芊則是掏出帕子按楊葭頭上,又抱過大哭六郎哄了起來,瞬間廳中就亂糟糟。

“出嫁女?就算我是出嫁女也是楊家嫡出二娘子,教訓你們這些庶出賤東西還是夠格!今日你們将我阿娘氣得暈倒,被想我輕易放過你們……”楊蘭還想說什麽,卻被一陣沙啞聲音給打斷了。原來是大夫人頭上纏着頭巾扶着綠翹和紅绡手出了內室。

大夫人看向哇哇大哭六郎,再看頭被砸破楊葭,心裏濁氣卻重了,卻不得不忍着,語氣疏淡地道:“六郎既然回來了就回屋去吧,我這個嫡母以後是不敢再說什麽了,至于八娘,你二姐姐也是擔心我才氣極了,你一向懂事明事理,就不要放心上了,一會兒讓下人去請大夫來瞧瞧就是了。”

若是大夫人诰命身份沒有被剝奪,楊葭此時定會拉着六郎對大夫人各種跪求賠罪,但是此時楊葭卻是老老實實地拉着哭泣地六郎給大夫人磕了三個頭什麽都沒有再說了,因為她知道,此時此刻,無論她和六郎說什麽做什麽都沒有用了,他們和大夫人之間怨仇是真結下了。

大夫人掃了一眼楊冼和楊芊,卻是吩咐楊蕙道:“十娘,還不領着你二姐回房去?你外甥哭呢。”楊蘭不願意,惱恨道:“阿娘怎麽就這樣子心軟?這些賤胚子個個都不安好心,害得你诰命身份沒有了,女兒怎麽能忍得下這口氣……”

“我都說夠了,是不是連你也不聽阿娘話了?你若是再多嘴,馬上帶着孩子給我離開楊家滾回洛陽蕭家去!”大夫人冷聲打斷次女話頭,又對楊冼楊芊幾個道:“你們也下去吧,以後不必天天來我這兒請安,五天來一次即可。”

楊冼和楊芊知道自己兄妹是無辜被牽連,卻也沒有多說什麽,和楊葭、六郎一道出了正院,将這對看着狼狽不已兩人送回了東廂,等大夫來瞧過了說是沒有大礙了這才離開。

楊家額頭流了血看着恐怖,其實也不是很重,不過是破了皮而已,就是大夫也說好生養着不會留下疤痕。而且就算真要留疤,楊葭也沒有心思為這個煩惱,如今真和大夫人結下仇怨,她心怎麽也安定不下來。

倒是小桃、百靈和畫眉幾個,見楊葭和六郎姐弟不是外頭受傷而是被嫡姐打,都是一副眼淚汪汪樣子,百靈是怨恨地道:“就沒有見過二娘子這樣狠人,她是存心要毀八娘子容呢,這傷若是再偏了點可還得了。還有六郎,小臉上一個大大青紫手印,嘴裏牙齒都松動了……“

楊葭待小桃将清清涼涼藥膏抹自己傷處後,想起六郎腫老高得臉頰,也很心疼,但是卻狠着心道:“六郎這次創了這麽大禍,是該受點教訓。至于我傷,大夫都說好生養着不會有事,你們怎麽都還是這副誰欠了你們錢神情?好啦,我和六郎都餓了,你們去廚房看看有什麽吃沒有,要個索餅和豆腐湯過來,去問問六郎想吃什麽,一并端來。”

小桃忙轉身搶着去了,餘下百靈依舊叽裏呱啦地說個不停:“……三郎說得不錯哩,二娘子真是管得太寬了。打了八娘又打六郎,大夫人都沒有說什麽呢……不過聽說蕭家人追到汴京了,二娘子也家裏威風不了幾天啦。”

“蕭家人來了?你是聽誰說?”楊葭笑問道,她不是前世無知自己,此時并非是蕭皇後為落魄時候,此時蕭家也并不是敗相畢現。蕭家若是真追到了汴京來,楊蘭應該讨不了好去。前世時候,貌似楊蘭後是鬧到這便宜父親回京了這才跟着蕭家姐夫回婆家去……

“這幾日咱們家人因為六郎頻頻外出打探,門房當差劉叔幾個去外城汴河碼頭打探時候,聽碼頭人說有大船從洛陽來,正是蕭家人包船。”

楊葭眼神一轉,手指劃過坐榻上鋪着绛色金陵雲緞,發出雖輕微卻刺耳聲音來,她才交代丫頭們道:“就算蕭家來人了,也是哄着求二姐回去,她定會拒個三四回才肯低頭。二姐起碼還要家裏住上一個月,你們以後進出小心些,二姐連我和六郎都照打不誤,只怕不會饒了你們。”

“二娘子這樣子鬧,就不怕大夫人責怪?”百靈和畫眉有點傻眼了。

楊葭苦笑,“除非太後娘娘将大夫人诰命身份還回來……”不想幾個丫頭聽了眼睛都亮了,“六郎既然已經尋回了,那大夫人就沒有不對呀,可以想法子告訴太後娘娘呀。”

“太後娘娘說話是旨意,是絕對不可能錯。”楊葭搖頭,“而且就算是真錯了,也沒有人敢說她錯了。所以這話以後不可再提了。”

楊葭知道,奪去官員妻室诰命,除了太後娘娘或者皇後娘娘旨意,還要禮部複核。禮部官員會上奏皇帝。如果皇帝反對了,自然就不成了。但是這旨意是太後下,皇帝這個時候絕對不會為了一個中低級官員妻子诰命而去掃太後娘娘臉。

“以後你們大概要跟着我過苦日子了。”楊葭想到大夫人憔悴而又蒼白臉色,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扪心自問,大夫人這個嫡母已經做得極為厚道了。她本不打算與她為敵,不過是謀劃着賺點錢避開嫁給趙霖去做繼室罷了。然而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便是她自己也始料未及。不過事已至此,她只得硬着頭皮走下去了,只希望便宜父親楊華争氣點,回京後謀到不錯缺将大夫人诰命給掙回來了。

不過楊葭希望終究只是希望罷了,半個月後遠揚州楊華收到了汴京送去書信,氣得将書房裏他喜歡一塊端硯給砸了,氣得胡須都好似都豎起來了。

“……都是些沒用東西!早知道六郎是這般個不知輕重東西,當初就不該讓吳氏生了他下來……”楊華氣罵道,他兒子不多,嫡出兒子一個沒有,庶出三個兒子,感情深自然是跟身邊五郎,其次是身為長子三郎楊冼,至于一面都沒有見到過六郎,根本是沒有什麽感情。如今這個沒有感情兒子弄得妻子丢了诰命身份,丢臉可不止大夫人一人,還有他這個做父親。

“大官人,依學生看,還是早日啓程回城才成。不然大人待裴相公、向侯爺三節兩禮從不曾短過,太後娘娘卻奪了夫人诰命身份,只怕六郎之事只是面上說法而已。”幕僚陳西風深掬一禮說道。

楊華勉勵平複心中怒氣,點頭道:“陳先生所言極是,後日就啓程回京吧,不能再拖了。”他想到還有一摞帖子沒有赴,少得了不少好處,不由得将此又算了六郎身上,只覺得這個小兒子就是個禍害。這些楊葭當然沒有想到,她以為楊華這人不重視女兒,對兒子應該不錯,哪裏會想到楊華人揚州時候就厭上了六郎呢?

九月二十二是清秋節,這一日也是五娘子楊芊生辰,按照楊芊自己意思是下帖子請親戚朋友家小娘子們來玩耍一日就行了,但是自從大夫人诰命被奪了之後,家中氣氛實沉悶,楊芊也不耐煩過了,免得觸怒了楊蘭惹來了麻煩。楊葭知道了,只得費心思又添兩件壽禮才安心。

“八娘子,門房裏又攔住了秦娘子不讓她進來,她只得讓人将東西給捎進來了。”百靈帶着一個粗使小丫頭從門房回來了,一人手中提着一只竹籃子,也不知裝了些什麽,兩人額頭上都冒汗了。

楊葭讓六郎老老實實坐直描紅,這才下了榻,心裏卻想着要找個法子去見見秦敏才成。這小半個月裏,她別說出門了,就是秦敏來家中好幾次了,都被門房給攔住了。而這不過結仇于大夫人後明顯後果而已,讓楊葭受不了,卻是大夫人那邊動起了楊芊心思來了。

于大夫人而言,為了得回诰命身份犧牲一個庶女終身大概真不算什麽,但是楊葭卻知道,若是楊芊真賠上了終生,先前還算親厚三郎肯定也會同自己及六郎姐弟生出隔閡來。

66、撩亂愁緒如秋葉

楊府門外,秦敏牽着弟弟秦歇又看了一眼楊家朱紅色大門,這才轉身緩緩走開。

“阿姐,為何八娘姐姐不見我們?”秦歇嘟着小嘴問道,“我們現又不是沒有錢了。”

“阿歇啊,你還記得祖父母還時黃姨娘嗎?八娘和六郎阿娘不是楊大夫人,是和黃姨娘一樣女子呢。可是這楊家大是楊大夫人,楊大夫人不許他們出門不許他們見我們,八娘和六郎就不能出門也不能見我們了。”秦敏絲毫不覺得弟弟小會聽不懂,嘆了口氣說道。她也聽說了楊大夫人诰命身份被奪之事,就算楊大夫人再寬厚,也會恨上庶出八娘和六郎。

秦歇年紀小,卻記得姐姐說黃姨娘,鼓了鼓臉頰,嘆息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啊,不是故意不理我們就好……”

“好啦,阿姐今日帶阿歇好好逛逛京城,昨夜不是吵着說要學認字讀書麽?阿姐帶你去挑些給小郎用筆墨硯臺來。”秦敏暗嘆,無論何等人家,只要男人納妾家中子女分了嫡庶,這內宅想太平也難了。

秦歇歡呼一聲,片刻後又道:“阿姐前幾日答應待我去和芳齋點心,我聽彭大娘說和芳齋點頭就是天子老爺吃了都贊不絕口呢,難道比姐姐做藥膳都好吃嗎?我要嘗嘗才成。”

秦敏瞧着這兩個月裏長了點肉弟弟,心裏都是柔軟,笑着答應了。不想讓秦歇也跟着走路,便是街邊腳店雇了頂轎子,姐弟倆開開心心地去了。秦家姐弟才走,楊家院門就大開,不一會兒就見家仆急匆匆地打掃着大門前後,讓左右鄰居家進出之人詫異不已。

“叨擾了,是我們家大官人要歸家了。”大管家抱拳對着路過之人滿臉笑地道,心裏頭卻是難得一陣輕松,這些日子裏,不但小娘子郎君們日子不大好過,就是他這些家仆日子也難過起來,大夫人這怒氣妥妥是要大官人親自來澆熄了。

正院裏,楊蘭和楊蕙一左一右地簇擁着大夫人說笑,楊蘭大女兒绛姐也難得地被抱了出來,只楊冼、楊芊、楊葭以及六郎四人坐一邊沉默着。楊葭看六郎低垂着頭,捏了捏他小手,又瞧了一眼神情和從前無二大夫人,心中升起異樣感覺來,可是卻又無從問起,只是想到便宜老爹楊華即将到家,心中就非常地不安。不一會兒就有小丫鬟進來禀道:“夫人,大管事回來了!”

楊葭頓時來了精神,不管怎麽說,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不如些看明白大夫人打算才是好。楊葭正想着,就看見大管事領着兩個擡着一個一尺見方大楠木箱子進來了。他給大夫人和衆娘子郎君請過安後,就指着那箱子笑道:“夫人,這是大官人讓提前送回來今年揚州以及金陵、潤州等地一共八家玲珑閣帳冊,還有大官人離開揚州前商戶和富紳們孝敬銀票。”

大夫人神色平靜,反倒是楊蘭雙眼一亮,笑道:“阿娘,阿爹這人還沒到,竟先使人将帳側送回來,可見心裏頭是一直挂念阿娘還有咱們家。”

楊蕙對同胞二姐很是不耐煩,笑着問大管事道:“前頭回來只是送這個嗎?我阿爹身體如何?五郎呢,怎麽不見人?”

大管事忙道:“聽回來百福說大官人身體很好,每日行卧起居半點不見疲态,還親自教導五郎讀一個時辰書呢,也是如此,才沒有讓五郎前頭回來。”

百福是大官人楊華身邊長随,也是大管事侄兒,大夫人也是知道,這話必定是沒有假了,而五郎雖不是大夫人親生,卻終歸是她跟前養大,情分不一般,難得關心地道:“百福可說了大官人和五郎何時到家?”

“百福說大官人和五郎走是水路,但是他是半途棄船走官道回來,估計明日這個時辰就能到家了。”

大夫人點了點頭,笑道:“辛苦大管事了,百福和回來幾個人,大管事給他們置辦一桌酒席,按例打賞一番。”

“是。”大管事心中一松,忙起身告辭。

大夫人心裏卻并不是衆人想象中高興,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個丈夫是個什麽樣性子,面上說着端方正直,內裏卻是極為看重名利和名聲人。做了二十多年夫妻,若非魏家至今還算風光,若非自己還有捏着玲珑掙錢本事,只怕楊華就算不休了自己,也會将自己丢大名府祖宅裏頭不聞不問。

大夫人瞅了一眼坐着一溜庶出子女們,心裏一嗤,自己不罰六郎和八娘,楊華回來了會是第一個發作人,也好讓他們都瞧清楚,這楊家大房裏,能真正還算有些良心不會搓揉他們不是楊華這個生父,而是她這個嫡母!

楊蘭卻是盯着大管事讓人擡進來箱子不轉眼,卻不想讓庶出弟妹們瞧着,便冷言冷語諷刺起來:“阿爹明日就到家了,三郎還是些回去複習功課吧,別讓阿爹失望打板子。三郎你年紀也不小了,若是惹惱了阿爹,你這親事可就難說了。至于其他人,也想想怎麽樣才能少挨板子!”

楊冼幾個心裏不舒服極了,又見大夫人只是淡淡地說了楊蘭也是關心弟妹,便都明白了大夫人意思,暗道人家才是親生母女呢,便都捏着鼻子向楊蘭表了謝意,才從正院告退。

九月底天空一碧如洗,也不知是哪家植了桂花樹,桂花香順着秋風飄到了楊家庭院裏頭來,四個庶出姐妹站庭院裏,臉上都皺起來了,絲毫沒有秋高氣爽心情愉悅之感。

楊冼想到自己婚事,眼神晦暗,再看同母妹妹楊芊,臉上愁色是怎麽都遮掩不下去了。他是男子就算娶妻不如意,還有改變可能。實不行也可以走和離一路,但是妹妹卻不行。雖說本朝禮法還算開明,但是對于女子依舊比男子嚴苛。尤其是二娘子那裏透出來話,分明是要拿五娘終身大事卻讨好向家人。只是他并沒有遷怒于楊葭和六郎,因為他心裏頭明白,就算沒有這麽多事情,大夫人也不可能對他和五娘費心思,若是能抛出去換得大夫人母女好處,大夫人也是絕對不會手軟。

只是楊冼想得開,楊芊卻不行。她畢竟是個十四五歲小姑娘,突然間發現自己被牽累了,楊芷得罪了向家卻要自己來償?六郎闖下禍事要自己去平?她如何甘心?她看向楊葭和六郎目光也有些冷了。

六郎是個孩子,對大人情緒變化體察得格外地敏感,感受到五姐目光中冷意,不自覺地靠着楊葭緊了。而楊葭當然也看出了楊芊這些日子對自己姐弟冷淡,不由得苦笑,她擔心事情終于還是發生了。不過幸好三哥是個明理人。

“三哥也些回前院去吧,阿爹明日就要歸來了,若是真如二姐所說北責罰了就不好了。”楊芊出言趕楊冼回前院去,實不想看到楊冼依舊待楊葭以及六郎親切樣子,瞧着心裏就不忿。

楊冼嘆了口氣,對着楊芊道:“你房中若是無事不如和八娘一道說說話,別老是悶着,或是做針線或是玩笑都可。”

楊芊不喜地揚頭,看也不看楊葭,淡淡地道:“我屋中還有事,那有閑情和八娘閑聊?再說前幾日魏家七表姐讓人送了帖子來,我得準備後日出門物件呢。”說完轉身就走了,楊冼見狀只餘下苦笑了。

“八娘,你五娘說話你莫要放心上,我這個三哥替她向你道歉了。”

楊葭忙避過道:“三哥別這樣,五姐姐如此,我和六郎也是有責任。不過如今父親歸家,我想着若是父親身上使上點勁兒,或者五姐事兒就不用擔心了。”她心裏卻回想着,前世裏楊芊到底是怎麽嫁給了淮南一個農人出生進士?

楊冼伸手摸了摸六郎頭,心中卻想着父親楊華出手機會,末了卻是失望不已,指望楊華念及骨肉親情,實是太大奢望了。這事兒,還得自己想法子轉圜才行。他打定了主意,對楊葭微笑道:“五娘事情我已經有了計較,你不必挂心。倒是你和六郎,明日父親回來了,你和六郎做好準備,父親,他定會要責罵你們,你們好好認錯,多餘話一句也不要說,不然只怕父親氣惱下,會讓你們跟着我回大名府。”

楊葭忙拉着六郎給楊冼道謝,兄妹三人這才分道各自回房。才入了房門楊葭就感到袖子被人拉住了,低頭看向六郎。

六郎神情裏滿是不安以及不服,“八姐,我都已經知道錯了,為何母親他們還怪我?就是五姐都不再對着我笑了……還有父親,父親會打我麽?”

楊葭心生憐惜來,用力彈了下六郎額頭,讓丫頭們守外頭這才蹲下/身鄭重道:“六郎,你知道吳姨娘是什麽人嗎?是,她才是我們生母,而大夫人是我們嫡母,這些時日你跟着三哥讀禮記,該曉得嫡母不是生母代表着什麽。”

六郎嘟嘴低聲道:“我們是庶出,低了嫡出一等不說,也不能繼承家業。”

“是,所以之前大夫人待我們不過是面子上情分,如今因為你做錯了事而受到了牽累,她失去了極為重要東西,就算你已經知錯能改以後不再犯錯了,三哥還有我都覺得你已經很好了,但是對于大夫人而言,失去東西卻是很難拿回來,所以她心裏還有氣。至于五姐姐,她不再對你笑了,也是同樣道理。”

楊葭雖然知道大夫人诰命實際被奪多是因為向寧之死,但是這卻是不可以說出來,不然将是徹底得罪了大夫人。

“所以六郎你要記住,大夫人就算不生氣,也不是真心喜歡我們,如今不過是放明面上而已,你也不必想太多了,好好讀書,以後找個機會再去請個拳腳師傅教你騎射拳腳,吳姨娘、六姐還有我,以後可都指望着我們六郎出息做依靠呢。”

六郎心裏還細細想着楊葭話,擡頭看着楊葭眼中期望,不禁有力點了點頭。

“好啦,今日大字還沒有寫完,先去寫吧,八姐我也要做事了呢。”楊葭揉了揉六郎腦袋,喚了畫眉等人進來領六郎去了隔間,這才喚了百靈和小桃準備筆墨,她準備抄襲傳奇話本賺錢也不能放松了。

“今日該寫到傻郭靖不識巧黃蓉地兒了……”楊葭沒有金大俠筆力,況且此時此地話本,也是文白之間,不能純粹照搬金大俠原著,何況事隔這麽多年,她能記得也是大概情節而已。不過憑着後世翻拍了一次又一次基礎,相信這裏依舊會受到歡迎。至于大夫人怨恨,楊華即将歸來帶來變化,楊葭心裏清楚,驚慌失措毫無用處,她如今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涼王府裏頭,一處瞧着還算敞亮院落裏頭,楊茹抹着因為王妃冷嘲而灑下委屈眼淚,自鋪着石榴花緞子榻上直起腰,強撐着對着跟着進王府伺候貼身丫頭阿羅道:“大伯父要回京了,若是能京中謀得一缺,我也算是有靠了。也不怕那王妃再來折辱我了。”

阿羅吓得不輕,忙勸道:“娘子別說抱怨話了,殊不知隔牆有耳哩。大官人回京乃好事。正好前些時候六郎丢事兒王妃不許你回娘家,不如一會兒去見王妃,求她允了你明日回楊家歸寧,想來她不會再拒絕。”

楊茹破涕為笑,“你說得極為理,她總不能一直拘着我。不過若是明日大王能陪我一道歸寧就好了……”

一句話說得阿羅也沉默起來,這涼王雖長得俊俏,一腳長一腳短,但是卻極其喜歡踢蹴鞠騎馬圍獵,至于吹彈歌舞是日日不得少,又極喜歡美人奉承,故而楊茹進了王府後不過得寵了短短時日就被丢開了,日子也過得越發疏淡了,其中深意,也唯獨主仆幾人知曉罷了。

楊茹想到家中姐妹沒得一個如自己這般嫁做側室,哪怕是給宗室王爺做側室,說着是有诰命有身份,但是這些日子裏跟着王妃後頭去了不少人家宴飲了,也不見有人敬上兩分,她一顆心就如丢進了滾水裏翻滾不停,只覺得自己被大夫人以及楊芊、楊葭幾個給騙了。

“一會兒你拿住那窄袖胡服給我梳妝打扮一番,我們往後頭校場去瞧瞧,大王這個時候應該還蹴鞠,你說大王若是曉得我也會蹴鞠,還能贏他,會不會答應我明日陪着我歸寧?”楊茹突然說道。

67、千頭萬緒無可言

楊茹擔心不過是一瞬事兒,當她先去見涼王妃做低俯小了半刻鐘說出了請求,王妃也沒有攔着她,神态雖然漫不經心,但是眼神卻是有神地瞧着楊茹,笑道:“是楊大官人回京了?楊孺人自從進了王府侍奉大王就不曾歸寧過,此時歸寧也我也不好攔着,好了,我允了。紫兒,你去庫房取三匹缭绫三匹天水碧,兩套邢州官窯白瓷杯子,再加上一坐四扇立雕花大繡屏給楊孺人作為歸寧之禮。”

王妃說完還有些歉意地看向楊茹道:“咱們大王素來不得太後娘娘意,同官家情分也不深,如今咱們王府日子也不過是領着郡王食俸過日子罷了,歸寧禮有些薄,不過楊家豪富,也不指望咱們王府拉扯,這禮薄禮厚,想來楊大夫人不會意。”

楊茹看着笑盈盈王妃,心裏又氣也不敢露出半分,只得老老實實垂首說着不敢,還謝過了王妃,待退出了王妃起居之所後,嬌俏臉蛋上才露出憤恨之色來。

“娘娘何必對楊氏這般和顏悅色?那回京楊大人能不能謀到缺還是未知呢。而且就算謀到了,也不過是楊氏伯父而已,這助力也是有限。娘娘還不如多拉扯幾個大王面前得臉,只要有一個生下孩兒抱給娘娘楊,那許夫人還能得意了?”說話卻是王妃乳娘馮媽媽,她瞧着楊茹走遠了,小聲和王妃說道。

王妃臉上露出一絲憤恨之色來,雖轉瞬而逝,卻也讓馮媽媽瞧着心酸不已。王妃笑道:“我知媽媽一直為我不平,但是許氏那個賤人乃是大王姨表妹,是得他意。我做得越多不過是将大王推得遠罷了。而只要我什麽都不做,這涼王妃位置誰都搶不走。媽媽難道忘記了,我們大周開國已經,還沒有被廢皇後與王妃呢。至于以後,我就不信了,大王會對一個女人情深一輩子……”

而與此同時深宮禁苑之中,雖是雕欄畫棟說不富貴風流,但是因為官家對後宮冷落,即便是中宮所居滋德殿也呈出一股子冷寂之感,不要說是才入宮沒多久後妃嫔們居所了。甫一入宮便被冊為九嫔之一修容吳王小郡主周琳,被賜入住金蕊殿偏殿裏頭,本一心一意要來深宮搏殺出錦繡前程她此時卻連皇帝一面都沒有見着,日日對着不是同樣滿腹閨怨後妃們,就是謹言慎行宮女內侍們,時日一長,即便是自恃出身高貴容顏絕色周琳也慌了。

此時她正對着鏡子癡癡地看着自己嬌豔容顏,好半天才回頭和親近婢女說出不甘話語來,“……我就不信我這般國色,官家一眼也瞧不上……”她已經拜過了皇後,見過了宋昭儀,不過是容貌清秀罷了,都比不上自個國色天成,只要官家見着了自己,必會寵幸自己!

周琳握了握拳,她眼神變得幽深,好半天才從梳妝臺中一個不起眼小匣子裏搗鼓了半天,找出了一個極為古樸翠枝纏雲紋碧玉镯,眼中**之火高高燃起,她知道,有了這只镯子,她一定能夠見到皇帝!

而信心滿滿周琳卻不知,她心思早就被帝王人給瞧出來了,她一舉一動逃不過暗處人眼睛。此時,皇帝才和太後頂了一回,心情極為不佳,聽藏暗處眼報說了進宮幾個女人言行後,心裏濁氣加重了,只覺得自己這個皇帝做得苦悶無比。正好郭業和顧敦宮中,便喚了兩人前來,換了尋常服侍出宮去了。

當太後得知皇帝被臨安郡侯給拐騙出宮後,氣得差點沒破口大罵,“這個郭業,哀家制不了皇帝,難道還制不住他嗎?來人,去都堂請裴相公、馮都使來見哀家。”

太後覺得自己是一片慈心,她并不想做武則天,不過是擔心皇帝處理政事不周到罷了,難道她會害自個親兒子不成?都是被人給勾壞!太後覺得自己待郭業等人太過仁慈了,弄得這些人都來離間自己母子感情,不收拾這些人只怕這些人愈發不将自己這個太後放眼中了。

陪着皇帝說說笑笑走大街上顧敦與郭業都沒有想到一場針對他們,牽扯到極多人風波暗地裏動了起來。

而客居吳王府楊四老夫人卻對着楊芝大發脾氣,她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大依仗竟被自個孫女給偷走了。

“你,你怎麽這樣傻?那只镯子關系重大啊,沒有了她,吳王府誰還将我們祖孫看眼中?你,你是不是要氣死祖母我呀?”楊四老夫人捶打着楊芝,恨不得扇她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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