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即便是神的寵兒也不能免俗。

再次醒來後, 看着空無一人的寨子,以及枕頭邊那封墨跡未幹的藥方。

兩面宿傩直接怒極反笑, 手裏的藥方無火自燃, “五條晴輝!”

某種意義上算是在新婚之夜就被抛棄的詛咒之王靠着外洩的咒力,就幾乎削平了半個山頭,遙看京都方向, 反而平靜了下來。

總歸他也會殺到京都去的。

無論是夢境還是現世,他都會将膽大妄為, 膽敢戲弄他的少年找到, 抓出來,抽筋剝骨也好, 敲髓吸血也罷。

詛咒之王發誓, 會讓那家夥付出膽敢愚弄詛咒之王的代價。

而五條晴輝也在回到京都的第二天晚上,得知了他拔除錯詛咒的噩耗。

別問為什麽不是第一晚。

因為回到京都的第一天晚上,五條晴輝就被菅原蘆一拉走了。

畢竟他可是和吉巷那位甚姬一同為愛私奔!

雖然回到京都的時間尚短, 但五條晴輝可是個美貌不輸甚姬的美人!

而且這位美人還是和甚姬截然不同的風格!

最重要的是, 五條晴輝還是稻荷大神的寵兒。

可以說是時尚的buff疊滿了。

如果說一位貴族小姐和吉巷的花魁私奔的話,這可能是件風流韻事。

但如果是一位世家少年和僅見過三面的花魁互定終身, 然後一同逃離京都, 這就一定是真愛了。

哪怕他們最後也因為一些原因, 重新回到了京都, 但至少他們曾經努力過。

多麽可悲可泣的愛情。

這不得舉辦一個詩會?

五條晴輝不是很懂貴族少女們的腦回路,但是因為禪院甚爾收了錢, 慘遭背刺的白發少年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好在這群叫嚣的厲害的貴女們,真到了本尊面前, 看着如雪一般, 稍微吹口氣都可能化掉的白發少年, 反而變得扭捏了起來。

她們甚至連話都不敢說大聲了。

五條晴輝隔着屏風和這群貴女們交流,恍然間有一種愛豆舉辦握手會的既視感。

等第二天早上,菅原蘆一捧着一個匣子的銀子來分紅的時候,這種握手會的既視感越發濃郁了。

“這是什麽?”五條晴輝指了指滿滿當當的匣子,有些遲疑地問道。

菅原蘆一倒是十分平靜,“這些都是詩會的分紅啊。”

是的,這群閑的沒事做的貴族們最愛舉辦詩會附上一首和歌,并由專人記錄,然後出版成冊。

而五條晴輝作為京都話題榜的分風雲人物,哪怕他只是一言不發地坐在那兒,也是一道靓麗的風景線。

簡單來說就是昨天的詩會被菅原家禦用畫師畫下,又經過一些包裝,成功打入了京都貴族市場。

是的。

在菅原神官放棄雞娃後徹底放飛自我的菅原蘆一,反而找到了她擅長之道。

因為菅原家的家規,時常會陷入零花錢不夠窘迫之中的菅原蘆一,摸索出了一些賺錢小技巧。

正在絕贊攢私房錢中。

“蘆一,這些錢你可以自己拿着的。”五條晴輝十分感動,但他并不打算收下。

畢竟上次将菅原蘆一拉下水後,菅原蘆一原本就少得可憐的零花錢,變得更少了。

少女聽完之後眼淚汪汪,感動于五條晴輝的善解人意。

但是,“如果晴輝沒有入畫的話,這本畫集其實賣不到那麽多錢。”

對貴女間的詩會有着較為清晰認知的菅原蘆一老實說道,“這些本來就是你應得的。”

而且,“作為女子,如果還要家裏的兄弟幫襯補貼的話,那可是會淪為京都笑話的。”

五條晴輝想了想,收下了這一匣子的分紅,然後轉手就送給了麻倉葉王。

菅原蘆一:?

為什麽不是送給甚姬?

為什麽還會有葉王的戲份?

菅原蘆一想象中,五條晴輝會在月夜私會情郎甚姬。

兩人在花前月下,互訴相思在,最後只能礙于世俗總總含淚離開。

可是為什麽,在回到京都的第二天晚上,晴輝就馬不停蹄地向麻倉葉王遞了拜帖。

還把這一匣子的錢都給了葉王?

弟弟,你的心變得這麽快的嗎?

不管菅原蘆一如何在內心深處嘶吼,麻倉葉王的小紙鶴已經歪歪扭扭地飛來指路了。

麻倉葉王近乎憐愛地看着五條晴輝,這讓白發少年心裏有了種不祥的預感。

而葉王接下來的話,也讓五條晴輝心如死灰。

“傻孩子,你殺錯詛咒了。”

五條晴輝如喪考妣,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不應該啊,除了宿子,我接觸的第一個詛咒就是山賊後山……】

【等等,宿子他是人嗎?】

和五條悟不同,咒力含量比普通人都不如的五條晴輝,無法一眼看穿詛咒力量的本源。

普通人是無法看見詛咒的。

所以在看見宿子的時候,五條晴輝才會陷入認知盲區。

“對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麻倉葉王微笑着肯定了五條晴輝的猜測。

大概是因為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能夠坦然于【靈視】的家夥了,麻倉葉王堪稱惡劣地勾起唇,“你看,這就是你玩替身梗的報應。”

五條晴輝:……

五條晴輝根本顧不上反駁葉王的話,他直接再次殺向了吉巷。

在麻倉府邸外等候多時的菅原蘆一苦着臉,“可是晴輝啊,我們已經上了吉巷老板的黑名單了。”

菅原蘆一就像個任勞任怨的老母親,在聽到五條晴輝的要求後,苦着張臉,試圖讓她的好弟弟認清現實。

而且,才和葉王幽會完就馬不停蹄去找甚姬什麽的。

這是什麽極限端水啊。

菅原蘆一看不明白,卻大為震驚,少女好心提醒,“晴輝啊,你剛才送了葉王整整一匣的銀子。”

既然端水,甚姬那兒又該怎麽辦呢?要是到時候說漏嘴了,這個事情就嚴重了哦。

為了弟弟的愛情,菅原蘆一已經思考起了母親的私庫裏還有什麽寶物。

她偷母親的私庫養你啊。

五條晴輝十分感動并斷然拒絕了菅原蘆一的好意,“可是我已經把我的全部都分給甚爾一半了。”

這筆財産可不是小小一匣銀子可以媲美的。

菅原蘆一倒吸一口冷氣,不可置信地回頭望向輕描淡寫的五條晴輝。

要知道,世家貴族結婚,大多情況下都是兩個家族的意思。

所以婚後,很大一部分時間,夫妻之間都是各過各的。

夫妻間爾虞我詐的事情都不在少數的好嗎。

像五條晴輝這樣,還未成婚就将自己擁有的全部和戀人共享的情況,除了一聲真愛,菅原蘆一想不出別的理由了。

光是為了這份真愛。

菅原蘆一就願意拼命,讓兩個苦命的情人相遇。

畢竟真愛無罪。

五條晴輝:“蘆一……算了,你說的對。”

五條晴輝放棄了向解釋戀愛腦解釋,反正萬物的盡頭都是那句真愛至上。

即便吉巷的老板再三叮囑,嚴防死守,但是也架不住禪院甚爾是一個自己長了腿,獨立行走的人。

菅原蘆一紅着臉,強忍尖叫!

這波,是雙向奔赴!

回到京都後,禪院甚爾就又回到了吉巷。

他待慣了的屋子已經住上了新人。

在新人的一陣冷嘲熱諷中,禪院甚爾懶散地打了個哈欠,直接将新人提起,扔出了屋子。

還沒反應過來就直接倒在地上的新人:?

站在門口喋喋不休嘲諷禪院甚爾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瘋狂PUA的老板:??

禪院甚爾:“還有事嗎?”

在差異巨大的武力值面前,衆人仿佛被摳掉了說話鍵,于是世界安靜了下來。

然後,同樣是圓月,同樣在窗前。

禪院甚爾同樣站在樓上,五條晴輝同樣站在窗外。

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是禪院甚爾自己跳下窗臺。

“你要幹什麽?”

“去殺個人。”

“那個宿子?”

禪院甚爾挑眉,覺得下次再有誰說他不懂人心是個敗類,他一定要把說出這話的家夥拖到五條晴輝這個真正的敗類面前。

這是什麽得不到就毀掉的不能過審劇情。

禪院甚爾友情提醒,“殺人犯法。”

雖然這話由咒術殺手說出很怪就是。

“沒關系的。”五條晴輝回答的同樣十分爽朗。

因為先不提詛咒有無人權,這裏可是平安京啊。

貴族殺死一個平民的罰金,甚至沒有殺掉一頭耕牛的重。

而且,“明明是宿子醬不好。”

“他從一開始就騙了我們啊。”

五條晴輝委屈極了,畢竟他是真心實意的憐憫着宿子的遭遇。

結果卻連名字都是假的。

“我是很認真的為宿子醬的未來考慮過呢。”五條晴輝歪倒在車廂裏,捏了捏衣袖坦誠的說道,“我甚至想過如果宿子醬不願嫁人的話,拜托葉王照拂一二呢。”

禪院甚爾嗤笑了聲,為白發少年的不自量力,“現在呢?”

“我會努力勸說宿子放下執念往生的。”五條晴輝一臉認真。

大家都是外來戶,早早離開的話,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嗎?

大概同為人渣,禪院甚爾反倒是最早看清五條晴輝眼裏身嬌體弱如同一朵嬌花的宿子醬本性的人。

“真是個冷酷的家夥。”禪院甚爾感慨道。

明明在三天前,他們還拜堂成親了呢。

“如果和我成親的人是甚爾的話,我可能會心軟哦。”五條晴輝一本正經地說道。

“哈?”

“因為甚爾是我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啊。”五條晴輝擡起頭,蒼藍的眼眸中是全然的認真。

他是發自內心的這樣認為的。

“甚爾是第一個看見我的朋友。”

在五條家初遇擦肩而過的時候,禪院甚爾看見了五條晴輝。

“雖然這話由我說有點奇怪。”五條晴輝雙手撫在了禪院甚爾的臉頰,兩人直接的距離驟然縮短,“但是我真的很喜歡甚爾哦。”

所以,“那個人不是甚爾真是太好了。”

少年發自內心的說道。

禪院甚爾揮開了臉頰上的手,閉上眼,耳邊是如同雷鳴般的耳鳴。

甚至連話都聽不清了。

他只能看着五條晴輝的嘴在開開合合地說着什麽。

至于聲音,已經被抛到九天之外了。

真是個讓人厭惡的小鬼啊。

禪院甚爾心想。

“這也是酬勞之一嗎?”良久之後,馬車裏傳來了男人低沉的詢問。

五條晴輝放下窗簾,收斂了嘴角的笑意,“是的。”

“因為甚爾是特殊的,所以我不願意欺騙你。”如同冰雪雕塑而成的少年有着坦誠的心,“不用擔心,即是甚爾什麽都不做,在回去之後,我也會兌現承諾的。”

“拜托,天與暴君本身就值我開的價了好嗎。”

禪院甚爾翻了個白眼,“那你還多此一舉?”

五條晴輝一臉嚴肅,他看向他的好友,“甚爾,我之前就已經想說了。”

“你似乎太過看輕自己了。”

在禪院甚爾變得陰沉的臉色中,五條晴輝不管不顧,自說自話,“剛剛那些話,是說給我的好友禪院甚爾聽,而不是給天與暴君聽的。”

從腹中掏出游雲開始擦拭的禪院甚爾:“真是個狡猾的小鬼。”

五條晴輝倚在車窗前,沒有反駁禪院甚爾的這句诋毀。

因為這些都是事實啊。

五條晴輝的世界很小。

小到只能容下他的孿生兄弟,他的家人,以及少數友人。

五條晴輝的人際關系很簡單。

除了家人,就是和五條悟有關的人和事了。

可以說,五條晴輝的前十七年,都是由五條悟作為一根線串聯起來的。

所以五條晴輝并沒有撒謊。

因為禪院甚爾是唯一和悟沒有關聯的存在,所以他在五條晴輝眼裏是特殊的。

更為重要的一點是禪院甚爾很強。

這份強大讓他能夠任性妄為地保持數年如一日的爛透底的個性。

這種熟悉的個性又能夠給予不願改變的五條晴輝,在這全然陌生的世界以一絲安全感。

這也是五條晴輝和禪院甚爾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

可以說,五條晴輝說得每一句話都是發自內心,他在意着禪院甚爾的感受。

如同一個老好人一樣,關心着友人不算健康的心理情況。

但這并不妨礙五條晴輝用這顆真誠之心為武器,去達成自己的目的。

這是徹徹底底的陽謀。

禪院甚爾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可憐自己,還是先可憐那個被當做情感寄托,又被随意丢棄,現在還要被插刀的那位災星了。

思索半天未果的天與暴君,感受到不遠處越來越近的咒力威壓,直接跳下牛車,罵道,“果然你這家夥就是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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