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這個消息登時在社交界炸開了鍋，埃莉諾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在格林達公爵府參加舞會，和當年投奔公爵夫人的窮親戚不一樣，現在的埃莉諾在格林達公爵府得到的禮遇那是相當的好，也不會有管家名雖恭敬但實際在暗暗打量。
“讓一個美國人，一個粗魯的美國人，進宮去觐見國王陛下，我的天啊，這簡直無法想象。”抱怨的人立即得到回應：“當然，夫人，您再想想，這個美國人還是和翠西小姐私奔的，私奔的，這樣的女兒就該一輩子不認，而不是原諒他們，進而要帶他們進宮去請求國王的祝福。簡直是，天都要塌下來。”
“我不是聽說，那位先生是個愛爾蘭人嗎？怎麽又變成美國人了？”格林達公爵夫人開口問，立即有人回答：“夫人您還不知道吧，這位先生拿的是美國護照，可是夫人，美國人和愛爾蘭人都同樣糟糕。”
“美國人更糟糕一些，愛爾蘭人裏，還有些誠實的人，可是美國人，他們除了會大把大把的花錢還會做什麽？羅斯瑪麗小姐，我聽說，那天你在黛茜夫人那裏，見到過翠西小姐。”
羅斯瑪麗被問到，臉上露出遲疑神色，接着才回答：“是的，夫人，我見到了巴特勒太太，她看起來不錯，如果，她不戴那麽繁複的首飾就好了。”
得到滿意回答的這位夫人立即點頭：“瞧瞧，我說的是什麽？翠西，當年我們也是認識的，她可沒有那麽糟糕的品味，可是現在，嫁給那個男人才二十年，她已經把她前十七年的教養丢的一幹二淨。”
“可不是嗎？”衆人紛紛附和，看見埃莉諾走過來，格林達公爵夫人立即叫住埃莉諾：“艾琳親愛的，我們正在談論你丈夫的表妹，聽說她要進宮去觐見國王陛下，和她的丈夫一起。”
這群說東論西的人，埃莉諾讓臉上的笑容更加甜美一些：“貴族少女和丈夫一起去觐見國王，再正常不過了。而且我記得我母親說過，我的外曾祖父，在剛剛回到英國的時候，也曾去觐見過國王陛下。”
格林達公爵夫人的臉色頓時變了，這是在提醒自己，可是這小丫頭難道不知道，把這話說出來，傷的不是她自己嗎？埃莉諾看着因為自己這句話而鴉雀無聲的衆人，面上笑容沒變：“新大陸在六十多年前，還是國王陛下的領土，上面的子民也是國王陛下的子民，國王陛下召見他的子民，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這話讓有幾個人的笑容滞了滞，接着格林達公爵夫人就拍一下手：“蘭開斯特侯爵夫人說的很對，既然如此，年輕人們還是去跳舞吧，羅斯瑪麗小姐，我的兒媳很樂意見到您呢，因為您和她同名。”
羅斯瑪麗小姐已經笑着和格林達公爵夫人談起話來，看着這些說東道西的人散開，埃莉諾面上的笑容沒有變化，黛茜夫人已經走到埃莉諾身邊：“親愛的埃莉諾，你能為翠西說話，實在太好了。”
“她是我丈夫疼愛的表妹，我這麽做不過是為我丈夫盡一盡心。”埃莉諾的回答讓黛茜夫人笑容微微凝住才道：“您說的對，不過親愛的，剛才看了你的表現，我還是十分地……”
“不，黛茜夫人，拒絕您，不過是為了我更願意自己去争取，而不是得到您的幫助，畢竟您的目标也是我的目标。”黛茜夫人的手微微張開就笑了：“親愛的埃莉諾，你真是一個可人兒，我現在明白，侯爵為什麽會娶你了，這麽一比，伊莎貝拉就變成一個十足的蠢貨。”
這些日子洛威爾子爵夫人遠沒有社交季節剛開始時那麽活躍，秘密被人知道，總會讓人有一陣的擔心，而洛威爾子爵夫人，還遠沒有達到不動聲色的時候。
“瞧您說的，黛茜夫人，如果洛威爾子爵夫人和她的姐姐一樣聰明，那我就不知道怎麽做了。”
“怎麽會，埃莉諾，我相信，你一定會得到很多，很多很多。因為你是如此的與衆不同。”
這話讓埃莉諾又是一笑，韋森特伯爵夫人走了過來：“黛茜，我剛才聽到了不少對巴特勒太太不利的話，于是想過來問問你，還有，巴特勒太太現在好嗎？”
黛茜夫人笑容沒變：“她很好，我和埃莉諾正在說她呢，你知道，巴特勒太太是蘭開斯特侯爵的表妹。”
“她很好我就放心了，畢竟她是你的好朋友。”韋森特伯爵夫人雖然笑容依舊，可心裏那種抓不住一切的恐慌越來越深，而這種恐慌，韋森特伯爵夫人近年來已經很少有了。看着笑容甜蜜的黛茜夫人，韋森特伯爵夫人勾唇一笑，既然你選中了蘭開斯特侯爵夫人，那麽我也可以把她拉過來，黛茜，你從沒贏過我，過去是，現在是，将來也是。
“威廉，我好累！”一上了馬車埃莉諾就靠在丈夫肩上，蘭開斯特侯爵摸摸妻子的臉：“你不是談的很開心嗎？親愛的，我還看見韋森特伯爵夫人邀請你去她家做客。”
“是很開心，因為這符合我的教養，怎樣才能一邊歡笑一邊在心裏算計這些，可是自從我愛上你，發現你也愛上我之後，我變的坦誠了，我覺得，這種日子好像并不是十分快活。”
“親愛的，你這麽快就厭倦了，我還真的想不到。”侯爵的話讓埃莉諾擡頭看一眼丈夫，接着埃莉諾才搖頭：“不，親愛的，我不是厭倦了，我只是感到，感到疲倦，真要讓我和你整日相對，估計三個月後我就厭倦了。”雖然覺得丈夫會不大開心，但埃莉諾還是決定把話說出來。
蘭開斯特侯爵笑了：“親愛的，我就是愛你這點坦白，所以，我不會生氣的，社交季節很快就要結束了，到時你可要回到蘭開斯特莊園，和我一起休息，然後，等下一個社交季節開始的時候，再進行你的計劃。”
“你真好，威廉，我很幸運能嫁給你，如果當初真的嫁給了林西先生，或許我很快就會不開心，到那時即便是很多很多的小甜點，也無法滿足我的胃口。”
“那麽現在，你是在告訴我，你不需要那些小甜點了？”
“是的，我當然不需要了，因為你既是我的正餐也是我的甜點。”埃莉諾擡起頭輕啄一下丈夫的唇。
“你這個調皮的小東西，那麽我們，會過的十分十分的快活。”當然，埃莉諾用吻回答了侯爵的話。
子爵夫婦和巴特勒夫婦兩天後就到達了倫敦，他們到達的當天，蘭開斯特侯爵就去拜訪了舅舅舅母。女兒的歸來讓子爵夫人那嚴重的風濕似乎好了很多，她為沒有參加埃莉諾和侯爵的婚禮表示了抱歉，并且祝福了埃莉諾。這些都完成之後，子爵夫人才回房休息，而讓巴特勒太太招呼埃莉諾。
和第一次見到巴特勒太太相比，現在的巴特勒太太身上似乎在閃光，她一等埃莉諾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握住埃莉諾的手：“謝謝你，親愛的，我從不知道，我會這麽快活，前所未有的快活。”
“這一切都是侯爵說服你的，謝我做什麽？”
“不，埃莉諾，我謝的不是這個，而是，你讓威廉懂得了愛，這才是最重要的，不然的話，威廉他還是那個視名譽為生命的人。”侯爵有過這種時候嗎？埃莉諾很想詳細問問，但巴特勒太太很快岔開了話：“所以，我會盡力去說服我的弟妹的，不，我會親自去和伯爵夫人說，不這樣的話，實在無法表達我的感激之情。”
“巴特勒太太，您這樣讓我無法說出話來，等等，我要好好消化掉您話裏的意思。”巴特勒太太又笑了：“不，你不需要思考這麽多，我只是想告訴你，那個衆人矚目的翠西，她又回來了。”
“親愛的，你說完話了嗎？為什麽要挂绶帶，明明我沒有勳章，而且，我們非要穿成這樣去觐見國王嗎？即便是去拜見美國總統，我也沒穿的這麽隆重。”巴特勒先生走進來，手裏還拿着一條绶帶，或許是嫌棄新做的衣服磨脖子，不耐煩地轉着脖子。
“當然，親愛的，你要知道，國王陛下可是比總統閣下威嚴很多的人物，而且，他有龐大的領土。”巴特勒太太接過绶帶，給自己的丈夫挂在身上并且整理好。
“哦，親愛的，我明白你身為英國貴族的驕傲，可盡管如此，美國還是獨立了。”
☆、79驚喜
“巴特勒先生！”巴特勒太太嗔怪地說，巴特勒先生哈哈大笑，在妻子臉上親了親：“好了，親愛的，你知道，我只是在逗你玩。”說着巴特勒現在轉向旁邊一直沒說話的埃莉諾：“不管怎麽說，侯爵夫人，這件事要非常感謝你和侯爵，如果沒有你們夫妻的勸說，或許我還不知道我親愛妻子的心事。不，不該這樣說，該說，我知道她的心事，可我認為，我給她的愛已經足以彌補她對父母的思念。”
“巴特勒先生！”巴特勒太太驚訝地喊出聲，她的丈夫轉身對她眨一眨眼，繼續對埃莉諾說：“現在，侯爵夫人，我知道，我該感謝你們，可是侯爵并不缺錢，于是萬能的金錢在此時也失去了作用。那麽，侯爵夫人，您能告訴我您最喜歡什麽，這樣的話，我可以準備。”
“親愛的，你別說了，如何感謝埃莉諾，我已經有主張了，現在，親愛的，你還是去請教我的父親，怎麽和國王陛下說話吧。”巴特勒太太打斷丈夫的話，巴特勒先生搔了搔頭發：“好的 ，親愛的，既然你已經有主意了，那麽我也就不打擾了，可是親愛的……”
“沒什麽可是，親愛的，你趕緊出去吧！”巴特勒太太等丈夫離開才對埃莉諾說：“埃莉諾，我知道你不會接受我們物質方面的謝意，那麽很快，你就會遇到驚喜！”
驚喜？埃莉諾努力讓自己臉上的驚訝保持在一個合理的範圍：“巴特勒太太，這點事我并沒出多少力，所以……”
“這是你需要的驚喜，親愛的埃莉諾，你很快就知道了。”巴特勒太太打斷埃莉諾的話。
很快就可以知道的驚喜，在回家路上埃莉諾對丈夫複述了這話，接着有些驚訝地說：“我不知道，什麽樣的驚喜才能讓巴特勒太太認為，這是足以感謝我的。”
“親愛的，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就是翠西的優點，她說過的話就一定會做到，所以她說驚喜就必然是驚喜。親愛的，別擔心，翠西她不會害你的。甚至可能，你很快會成為倫敦人眼中羨慕的對象。”
“我已經是倫敦人眼裏羨慕的對象了，親愛的。”
埃莉諾的話讓侯爵再次大笑，接着停下笑說：“那麽，親愛的，你将會再次被衆人羨慕。”
既然侯爵不肯說出這是為什麽，埃莉諾也決定不再去問他，只是看着外面街景：“或許，侯爵，我該問問你別的事，那就是，國王陛下和肯特公爵夫人的關系并不好，甚至影響了肯特公爵夫人和維多利亞公主殿下的感情，這又是什麽原因？”
“公主殿下是國王的繼承人，那麽她該學習的是如何做個合格的女王，國王陛下希望她能不受任何人擺布，有自己獨立意志。”埃莉諾明白了，肯特公爵夫人做為公主的監護人，未來女王的母親，期待在宮廷得到十分重要的位置，而這，是國王陛下不願意看到的。但能讓國王陛下說出，希望我能死在維多利亞成年以後，可想而知兩人的矛盾已經十分加深。
“而且，你知道，雖然國王陛下的繼承人是公主殿下，但國王陛下并不是沒有自己的兒子，他和蒙斯特伯爵的母親，并不是沒有結婚，而是婚姻沒有得到國會批準才導致蒙斯特伯爵他們失去了王位繼承權。國王陛下當初離王位那麽遠，當然不在乎這個問題。可是現在，肯特公爵夫人還擔心國王陛下會設法讓他當初的婚姻合法，這樣的話，……”背後的話是不言而喻的，在肯特公爵去世之後，肯特公爵夫人母女曾經過過一段很困難的日子，這種困難直到國王陛下登基，維多利亞公主确定成為國王的繼承人後才告結束。
“可是國王陛下并沒有那麽做，要知道，真這樣做的話，他會招致無數人的反對，那會造成多麽紛亂的局面？要知道，國王陛下的侄子們，期盼這件事已經期盼得太久了。”
“是的，就是這樣，肯特公爵夫人并不是不知道這一點，可難免會胡思亂想。”侯爵握住妻子的手，淡淡地說。
“的确，如果國王陛下的父親，知道自己五十七個孫兒裏面，只有維多利亞公主殿下一個合法繼承人，當初會不會無視兒子們紛紛得不到國會的批準就結婚，導致出現這樣局面。”
“親愛的，誰也沒有料到，威爾士親王會一直沒有孩子長大？不然的話，咱們的國王陛下也不會和那位歌女離婚，娶了王後陛下，以其生下合法繼承人，可是誰都沒想到，兩個女兒都夭折了。”所以，終究還是人怎麽算，都逃不過上帝的掌握嗎？埃莉諾和侯爵相視一笑，開始談別的話。
又是一場宮廷舞會，埃莉諾站在那裏，笑的依舊自然甜美，黛茜夫人走過來：“親愛的，看見了你，就好像看到一股清泉一樣，你要知道，我離開英國已經太久了。”
“不是說，法國和西班牙的宮廷舞會，比英國的宮廷舞會盛大多了。”埃莉諾笑着問黛茜。
“法國？的确如此，可你也知道，法國現在在革命，你走了我來，我來了你走，亂哄哄的，真不知道男人們為什麽喜歡。至于西班牙，等你去西班牙旅行的時候就有機會參加了，氣氛可能更不一樣。”
埃莉諾又是一笑，和周圍經過的熟人們颌首為禮，韋森特伯爵夫人依舊是舞會上的矚目之處，她剛和國王陛下共舞一曲，那雙美麗的眼裏發出的光更加動人心弦。
“你瞧，埃莉諾，她還是那麽地得意，可是很快，她的得意就會消失。因為，我們有了你。”黛茜夫人轉向埃莉諾，十分誠懇地說。
“可是，黛茜夫人，我記得您的那個提議，我并沒接受。”
“當然，我還記得這件事，可是能幫你一把，那是很簡單的，親愛的埃莉諾。”黛茜和走過來的韋森特伯爵夫人點頭一笑，韋森特伯爵夫人已經對埃莉諾道：“你們方才在談什麽呢？”
“我們在談西班牙的舞會，簡。黛茜夫人說，下次我去西班牙旅行的時候，就有機會參加了。”
“西班牙的舞會，西班牙的宮廷舞會能讓你看到許多張美麗的臉，埃莉諾，我記得維克多先生的妻子是西班牙人。”韋森特伯爵夫人的談鋒歷來都很好，此時也不例外。
“是的，簡，路易莎邀請過我去西班牙，可我覺得，還要挑個合适的機會。”
“機會總是很快就會來的。”韋森特伯爵夫人又是一笑，已經有人走近韋森特伯爵夫人身邊，對她輕聲說了一句，韋森特伯爵夫人面上神色沒變，但手上的扇子微微頓了頓，接着韋森特伯爵夫人就對埃莉諾和黛茜道：“我去去就來。”
看着韋森特伯爵夫人離開，黛茜夫人拉住埃莉諾的手：“走吧，我們也去。”
“去哪裏？”聽到埃莉諾的問話，黛茜夫人只是眨了眨眼：“你很快就會知道。”
埃莉諾跟着黛茜夫人出了舞會大廳，看起來黛茜夫人對王宮十分熟悉，她領着埃莉諾走了一段就帶她停下：“你瞧，這裏沒有侍衛，而且離花園也很近，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那麽，黛茜夫人，能告訴我您帶我來聽誰和誰談話呢？”埃莉諾大致明白了一些，但依舊開口問黛茜夫人。
黛茜夫人做了個你很快就知道了的手勢，接着就聽到不遠處傳來說話聲，聲音裏帶有那種久居上位者的高高在上。
“那麽，韋森特伯爵夫人，您是不接受我的提議了？”
接着才是韋森特伯爵夫人的聲音：“公爵夫人殿下，您的提議不管是對我來說，還是對維多利亞公主殿下來說，都是一件十分值得贊揚的，可是殿下您知道，我的孩子們還太小，所以這個提議，我只有放棄。”
“放棄？”肯特公爵夫人的眼微微眯起：“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知道，你是在等待，等待着維多利亞的長大。”
“殿下，公主殿下是個非常有主見的孩子，她一定會成為一個很好很好的女王。”
既然已經無法擺脫，那就直接說出來，這話讓肯特公爵夫人的唇角抿起：“我并不知道，我在外面人的嘴裏，已經變的那麽的……”
“不，殿下，恕我冒昧地打斷您的話，您依舊是英國最高貴的女人之一，可是……”
埃莉諾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轉身看見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她個子嬌小，面容平凡，但一雙眼卻十分深邃，仿佛能感知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