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如果江南是個會乖乖聽話的主兒, 那她也就不會叫江南了。
在聽到蔣延洲那句帶了幾分命令意味的“在這兒待着別動”之後,江南下意識就點了點頭。那只不安分的手也老老實實縮了回去。
可沒過幾秒江南就回過神來了——憑什麽蔣延洲讓她不動她就不動啊?
所以在聽到蔣延洲遠離自己的腳步聲之後,江南便悄悄将那件蓋在她頭頂的襯衫拉開了條縫。
蔣延洲剛剛将她帶到了路邊一塊立式的廣告牌後面, 廣告牌不算大,卻足以擋住那些社會人士的視線, 将她整個兒地藏在後面。
而且江南注意到, 這個廣告牌并不在角落裏。如果有什麽情況是很容易跑掉的。
蔣延洲已經重新走到了那四個社會哥的面前。
隔得有些遠,江南并不能聽清楚他們說了什麽。她正疑惑蔣延洲蔣延洲居然試圖和他們講道理, 就看見剛剛那個在蔣延洲手下吃了虧的大漢抵着他的肩推了他一把。
大漢滿臉都是“老子要弄死你”的狠色。
江南不免為蔣延洲捏了一把汗。
她借着掀開的那條縫環顧了一下四周,打算看看有沒有人能來幫忙。她剛挪開視線,就聽見那個試圖挑釁蔣延洲的大漢又慘叫了一聲。
江南急急轉回頭, 入目的正好是蔣延洲一腳踢在那人膝蓋上的畫面。
下一秒, 那個大漢就像一坨失去了平衡的肥肉, 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龇牙咧嘴地叫着救命。
畫面過于滑稽, 江南不合時宜地彎了下唇。
被叫做虎哥的社會大哥顯然沒想到自己的小弟在這麽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兒面前如此不堪一擊。臉上頓時染了幾分惱羞成怒。
“小兔崽子你他媽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老子今天就讓你知道虎哥我不是那麽好得罪的。”
他啐了聲,又罵了幾句不堪入耳的國罵。便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腱子肉,招呼剩下的兩個小弟一起收拾蔣延洲。
蔣延洲再怎麽牛.逼也不至于一打三吧。江南幾乎沒多想便準備上去幫忙。
她的動作有些急,加上頭上那件襯衫阻礙了視線。江南剛挪了一步, 就重重撞在了廣告牌上。廣告牌的金屬支架與地面摩擦,發出一聲有些刺耳的聲音。
蔣延洲回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将剛剛那句話又重複了一遍:“我讓你待着別動。”
比之前命令有多了幾分不耐。
江南莫名有種如果她繼續往前沖蔣延洲一定會來揍她的感覺。
蔣延洲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他随手扯了張凳子,利落狠絕地砸在了沖在最前面的大漢的肚子上。
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哀嚎。
蔣延洲甚至正眼都沒分給他, 繼續拎着那張凳子往另外一個人身上砸過去。這回凳子落在了那人的背上, 金屬椅腿兒撞在背上, 悶響中混着一絲清脆。
然後不等他叫出聲,蔣延洲便一腳踢在他肥碩的屁股上,直接将人踢了個狗啃屎。那人的鼻子撞在地上,很快淌出幾滴血色。
周圍圍觀的人驚得安靜了半晌。
蔣延洲大多數時候都是背對着江南的, 但剛剛有一瞬間,在他側眸的時候,江南清清楚楚看見了他眼底和這個年紀完全不搭的戾色。
狠戾決絕,透着森森的寒意。絲毫沒有一點他平時散漫倦懶的模樣。
江南下意識一顫。
蔣延洲卻一點不在意有多少圍觀的人。他涼涼地掃了眼橫在地上的三個人。然後視線落在那個叫虎哥的社會大哥身上。
社會大哥混了這麽多年也是識時務的,見情勢不對便想跑。
但蔣延洲卻并沒有大發慈悲放過他的意思。他剛要擡腳逃跑,下一秒蔣延洲便拽住了他胸前亮閃閃的大金鏈子。明明是個彪形大漢,蔣延洲卻像是扯泡沫似的将他扯到了面前。
沒給虎哥喘息的時間,蔣延洲直接一個膝蓋頂在了他的鼻梁骨上。然後握着虎哥的胳膊反手一折,便将他死死地扣在了地上。
虎哥以一個十分屈辱的姿勢半跪着被扣在蔣延洲面前。
見他動彈不得的樣子,蔣延洲勾着唇在他滿是脂肪的臉上拍了拍,聲音透着警告的意味:“我早就說過了誰欠你的錢找誰去,別他媽來我家店裏找麻煩。”
“你——”虎哥不服氣,掙紮着要反抗。
蔣延洲手裏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今天最後再警告你們一次,下次再敢來我保證讓你們殘廢着回去——畢竟我也沒什麽好怕的。”
話落蔣延洲松手在他背上踹了一腳,嫌棄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往江南那個方向走去。
江南完全沒想到蔣延洲居然這麽會打架。
她這會兒還沉浸在剛剛的刺激畫面中,一直到蔣延洲走進了,她才堪堪反應過來。也不知道是怕蔣延洲揍她還是怎麽的,江南迅速把那件襯衫重新規規矩矩地搭在了自己的頭頂。
然後站得筆直地等蔣延洲走過來。
蔣延洲自然看見了江南的那些小動作。
他盯着江南這個別致的造型看了兩眼,二話不說地将自己的襯衫扯了回來,抖落兩下後穿上。
蔣延洲的動作算不得溫柔,襯衫被掀掉的時候江南的頭發絲被帶起幾根,不服管教地立在頭頂上。
江南對自己頭頂的呆毛渾然不覺。
蔣延洲眼底的狠色已經褪去不少,但她還是忍不住有些發怯。
兩個人都沒說話,氣氛就這麽尴尬地安靜了幾秒。
還是蔣延洲先打破無聲的沉默,他看了眼公路上來往的車流,“走吧,去幫你叫輛車。”
“你——你——”江南發現見過大場面的自己居然慫到在蔣延洲面前結巴了,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
這也太他媽丢人了吧。
江南不太自在地捂住臉,一直到聽到一聲不切實際的輕笑,才緩緩從指縫間露出了一雙氲着霧氣的眼睛。
蔣延洲的唇角還漾着笑,和江南視線相對的一瞬間,他又笑了下,“這點就被吓到了?看你剛剛當着人家面報警的模樣我還以為你根本是天不怕地不怕。”
“我怕個屁。”被蔣延洲一激,江南更不肯示弱了,“不就打個架嘛——誰還沒看過啊——”
蔣延洲倒也沒再繼續拆穿她,笑着搖了下頭。
江南偏頭去看他。蔣延洲這會兒眼底都是笑意,路邊五光十色的燈光灑進去,映出細細碎碎的星光來。透着幾分溫柔。
和剛剛那個發狠打架的少年完全判若兩人。
燒烤街離馬路并不遠,兩人很快便走到了路邊。
江南叫了蔣延洲一聲,“你剛剛沒受傷吧?”
“沒有。”蔣延洲視線落在江南頭上那幾根堅強的呆毛上,克制住想要幫她捋順的沖動,将視線移到了一邊。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江南并沒有察覺到蔣延洲眼底神色的變化,“你剛剛跟那個社會大哥說了什麽啊?”
“好奇心這麽重?”聲音有幾分不太明顯的玩味。
蔣延洲說這話的時候半雙腳就站在路肩上,襯衫外套披得有些随意。夜晚微涼的風吹過來,像只無形的手,微微托着他襯衫的下擺。
他沒看江南,注意着路上來來往往的車。
這裏算是海城的小半個鬧市,馬路上車雖多,卻很少有空着的出租車。
江南是真挺好奇。她看到蔣延洲低聲和虎哥說了幾句話之後,那位虎哥的眼神裏頓時有了股子恐懼。
她挪到蔣延洲身邊和他并肩站着,“所以你到底和他說了什麽?告訴我一下呗——”
“我和他說——”他聲音微頓了下,勾着唇側頭,“我是剛剛被你們欺負的那個小姐姐的小弟,她說下次再見着你們一定找人弄死你們。”
江南原本還是一張好奇臉。結果越聽越不對勁。
最後她一張臉上頂滿了問號。
蔣延洲這不是給她拉仇恨嘛?還是飛來橫禍那種。
蔣延洲到底和她多大仇多大怨啊?
蔣延洲本人卻沒有一星半點的慚愧,不給江南追問的機會,便單方面結束了這個話題,“你一個人早點回去,別看這邊人多,其實亂得很。”
“我不是一個人。”江南這才想起這茬來,指了下不遠處的粵菜館子,“你不用幫我攔車了,我和季暮雨、何問夏在那邊吃飯。我就是饞燒烤了才過來的。”
想到什麽,江南又禮節性地問了句,“你要和我們一起去吃嗎?”
蔣延洲倒沒想到江南是和朋友一起來的。
他也沒再繼續幫她攔車,往後退了兩步,“那你去找她們吧,我那邊還有事。”
江南想問蔣延洲還有什麽事,但又覺得以她和蔣延洲畫三八線的交情不适合過問別人的私事。
所以她到底沒問出口。和蔣延洲說了聲再見便一個人往餐廳走。
因為目睹了蔣延洲激情打架的一幕,周一的時候江南覺得和蔣延洲之間的關系總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
像是突然透過同學這層面具隐隐窺得他面具下的一角。
但想到蔣延洲用學雞身份不聲不響考了年級第一的事,江南還是保持了一整天沒和他說話的高冷。
下午放學蔣延洲一如既往走得很快。
江南則繼續發揚她放學不積極的原則,一邊聊天一邊收拾書包。一個連作業都不帶的書包她活生生收拾了小半個小時,才和季暮雨慢悠悠地往學校外面晃。
沈國志依舊将車停在老地方。
一直到看到自家車的屁股,江南才和季暮雨說了再見。
她走過去拉開車門。正準備像往常一樣坐上去,卻不想她剛把書包扔進去,就看見小半個小時前才和她分別的同桌這會兒正神情漠然地坐在她家車裏。
看到江南,他淡聲開口:“你到底是怎麽做到放個學都能這麽慢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雙更之後我仿佛被榨幹了。今天腎虛一整天。
感謝仙女們的營養液:空空伊 10瓶;枳茉 6瓶;阿梨、Lkxxx、千般風華盡演滅、傾傾呀 2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