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鬧着玩
回到Z城, 容桓的司機守在機場,看到容宴出機場,立馬迎過來, 恭敬地請他回家。
容宴沒像往常那樣掉頭就走, 沉默着坐進了車子,司機忍不住都意外地多看了他一眼, 心裏也大大地松了口氣, 以前他也按老董事長的吩咐不只一次來機場堵過容宴,沒一次成功過,這次老董事長下了死命令,要是不把人帶回去,他這個司機也別當了, 司機還以為今天會是他職場生涯的生死劫, 沒想到就這麽輕而易舉地跨過了。
意外的不只是司機一個人,還有容桓, 他也沒想到容宴這麽爽快地就跟着司機回家來了。
但想到他做出的事, 容桓再次氣不打一處來,冷着臉喝斥:“我怎麽跟你說的?你又是怎麽答應我的?三個月時間,我給了, 梁家的相親我也幫你推了, 你就是這麽回報我的?當着全國人的面丢我們容家的臉?那個女人給你灌什麽迷魂湯了,你瘋成這樣?”
容桓罵了一通, 容宴都只是沉默,沒有像往常那樣針鋒相對,也沒有任何不耐煩的表情,他只是坐在沙發裏,垂着頭, 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這樣安靜,容桓一下子都罵不下去了,看出容宴滿身倦意,容桓沒再質喝,語氣依然是怒的,“一回來就這幅死樣子!”
“爸。”容宴突然喊了一聲。
容桓一愣,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容宴很久沒有這麽軟和地喊過他了,容桓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容宴說:“你上次帶來讓我見的那什麽弟弟,你讓他來找我吧,我會帶他一段時間。”
容桓:“……”
他不只是出現幻聽,還出現幻覺了吧?容宴這話的意思,他要帶容俊?他不是一向跟那些孩子水火不容,聽都聽不得的?
“容宴,你告訴爸爸,你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容桓看着似乎突然變得平靜穩重的容宴,莫名生出擔心之情。
容宴笑了下:“你不會以為自己兒子得絕症了吧?就算真得了,也沒什麽大不了,你子女那麽多,少我一個容家的家業也多的是人來管。”
才覺得他不對勁的容恒成功被他惹怒,抓過手邊的茶杯就要向他砸過去,容宴又說:“不是你讓我帶他,還什麽一家人得相親相愛?我現在聽你的,你卻當我是得了絕症,你讓我說什麽好?”
容桓:“……”
手中的茶杯又放回了桌上,他老臉有些不自然,嘟囔,“你能這麽想就好了,本來就是一家人。”
容宴站起身:“你身體不好,公司的事往後可以放手了,我會好好帶容俊。”
容桓總覺得很不對勁,可又擔心他反悔,小心地問,“你的意思,帶會小俊後,要把容氏交給他管嗎?那可不行,小俊再怎麽學,也及不上有你管着讓我放心!”
“我和他一起管。”容宴說完,大步走了。
容桓怔怔地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就感覺像做夢一樣,要不是做夢,一向難馴得跟野馬一樣的大兒子,怎麽突然就變得這麽好說話了?
他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會痛,不是做夢。
人走後容桓才反應過來,原本把他叫回來是問他求婚的事情,結果被他一打岔又沒問着,他并不是對江沓這個人有什麽偏見,只是作為父親,想給兒子找個可以相扶一生的人,年輕人把愛情看得重,等到了歲數,還是能互相幫扶的婚姻對象,遠比找一個菟絲花要輕松得多。
容宴那裏看來是問不出什麽了,容桓只得打電話問容宴的助理,得知容宴并沒有準備婚禮相關的事宜,容桓又問黎鶴明,黎鶴明也只是在網上看到了消息,對容宴和江沓的事情不知情,容桓一時間有些琢磨不透這兒子的心思了,求婚儀式鬧那麽大,他還以為緊跟着就會舉行婚禮,現在看來,好像也沒有什麽動靜,不管怎麽樣,沒結婚就行。
原本他還想着容宴這頭勸不通,再出面去找江沓見個面,既然現在也沒說要結婚什麽的,他便也暫時把這事放下了。
容宴比從前更忙,黎鶴明想見他一面都不容易,好不容易接個電話,只說忙,黎鶴明追着問:“婚都求了,婚禮的事是不是提上日程了?你得提前告訴我一聲,江沓現在人氣高,要是舉行婚禮,你們得把日期告訴我,我也好讓人安排好她的時間。”
“沒有婚禮,用不着費心。”
“這怎麽還跟我客氣起來了?”黎鶴明不由得笑了,費心一詞從他容宴嘴裏說出來着實有些讓人覺得不自然,“等等,你說什麽?沒有婚禮?所以先前那場求婚敢情都是鬧着玩的?”
“你要這麽想也可以。”
黎鶴明:“……”
這事也是能拿來玩的?
他忍不住替江沓抱不平:“江沓知道你是這麽想的嗎?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你未婚妻,所有人都等着看後續,結果你是在這兒鬧着玩?”
“她沒事,她知道。”
黎鶴明:“……”
這都什麽跟什麽?
黎鶴明也懶得再過問他們這越聽越複雜的關系了,只關心一個問題,“那現在我要怎麽安置江沓?”
要是江沓和容宴鬧翻了,作為好友,他也不好再拉扶江沓,最好還得把人清走才幹淨,可要不是這麽回事,該幫她的還是得幫。
容宴回答,“你好好待她。”
黎鶴明:“……那行吧,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心裏有數了。”
“嗯。”
繼續留她在公司,與其說是自己大度,其實到底還是藏着私心,這樣,就算她不再見他,也許偶爾也能遇上一次。
然而,江沓說到做到,自此仿佛從他的世界徹底消失,哪怕容宴控制不住刻意去參加盛宴的會議或是因為一些不必要的事情特意去那裏,也不曾再遇見過她。
從旁人那裏才聽到關于她的一星半點消息,《江河圖》殺青後,江沓沒接綜藝沒接任何廣告商演,幾乎沒在Z城待上兩天,很快就又去了另一個劇組,這次是一部歷史劇,去的地方是沙漠荒野,距離很遠,時間很長,容宴更沒機會再見到她。
生活繼續,容宴的工作行程排得比以前更滿,每天深夜才休息,一大早便又開始工作,他忙得像個陀螺,盡管如此,偶爾的一點間暇時間裏,思念卻如影随行,他在網上查她的信息,她熱度挺高,但都是跟她工作相關的報道,沒有任何緋聞,也不曾見她與哪個合作的男性演員有親密來往,她曾說的心上那個男人,也不曾出現在她身邊,容宴忍不住都懷疑,那番話是不是她故意編來騙他的,就為了逃避他的求婚,可她真的不是一個好演員,如果不是真的,她還真演不到那樣的地步,容宴好幾次忍不住都命令助理想去查那個男人,每次不出一天,便又收回了命令,現在偶爾撞見哪個拍攝現場,容宴都會情不自禁去尋覓一番,久而久之,想巧遇她以及想她仿佛都成了一種習慣,然而,不管他有多殷切,卻依然不曾再見到過她。
直到年底的電視劇百合獎開幕,黎鶴明打電話過來,告訴他,江沓因電視劇《江河圖》提名最佳女配角,容宴得到消息的同一時間就出發前往機場,趕去百合獎的開幕地S城。
到了禮堂大門口,舉辦方知道他來,特地前來迎接,并邀請他到主席臺一排去看頒獎,先前的求婚儀式舉國皆知,迎接的人自發覺得容宴是為江沓來的,但看到兩人并不同行,便特地告訴他,江沓已經來S城,待會就會出現在現場,容宴微颌首,跟着進去,想到先前說好的不再見面,他沒去前排,而是在最後找了個空位就坐。
江沓最終獲得最佳女配角,輪到她上臺領獎時她才入場。
旁邊的人都在看容宴,而他只是認真而專注地看着臺上的女人,她穿着一襲水藍色曳地禮服,人幾乎瘦成一道閃電,一張本就小的臉越發小得不能再小,皮膚黑了些,笑容依然淺淡,哪怕是獲得了這麽大的進步,在她臉上也沒能看到他一直盼望能看到的發自內心的歡笑。
領完獎,她很快就走了,從頭到尾都沒看到容宴這裏,臺下人多如蟻,她也不可能看到他。
雖然說好了會尊重她不再見面不再打擾,眼看她身影逐漸消失,容宴還是忍不住站起來,大步往她離開的方向追過去。
外面在下着雨,江沓只穿着單薄的禮服,出門也沒罩外套,容宴一邊脫下西裝外套一邊大步走過去準備給她穿上。
臺階前疾馳過來一輛黑色的車子,江沓抱着纖細的雙臂朝那輛車小跑步迎去,車停下,後座車門打開走出來一個男人,那是一張很年輕的臉,他讓江沓上車,并将一件男式風衣披在她肩頭,江沓抓緊風衣坐進了車子,很快,車子啓動離開。
容宴手裏拿着西裝外套,只穿着襯衣,冬雨裏竟也沒覺着冷意。
那輛車從容宴面前徐徐駛過時,容宴看到那年輕男人正對江沓笑着說些什麽,他挨得很近,江沓挨着他坐在後排,一幅乖巧的樣子。
容宴再次看到那男人的側臉,有些眼熟,他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人是喬立平的兒子喬浩,先前因為江沓想見喬立平,容宴便約見過喬立平那邊的人,喬立平那時身體抱恙,沒見着,後來喬浩就以他父親之名來求見過容宴,讓容宴有什麽事只管和他說,說是他爸都聽他的,有什麽事跟他說一樣。
當時容宴只是客套地推诿掉了他,助理看出容宴不喜喬浩,便幫容宴查了查這個人,得知名導喬立平此生最大的敗筆就是這個纨绔兒子,樣樣不行,就擅長借用老爹的名頭在圈裏胡作非為,看上哪個漂亮女人,就強行塞到喬立平那裏,非讓他安排角色,偏偏喬立平就這麽一個獨生子,寵習慣了,基本上都會由着他,喬立平以前手裏只出精品,就因為這個兒子瞎來,後面幾年裏連着兩部大片都毀在配角手裏了,就算這樣了喬立平還舍不得責備,喬浩一要挾就還是什麽都聽他的,惹出事了也只是想着法兒的出錢出力幫他擺平,喬浩就越發的有恃無恐,潛規則玩得溜起,在圈裏惡名昭彰者榜上名列前茅,一般女藝人對他都是躲之不及,江沓竟然上他的車?
容宴一邊去停車場取車,一邊撥打黎鶴明的電話問他怎麽回事,江沓怎麽會和喬浩認識。
照說江沓的工作都是黎鶴明在負責,怎麽也淪不到親自去找喬浩那樣的人要角色才對。
黎鶴明聽到江沓去找喬浩,他眉心也一下子擰起來:“她怎麽去找他了?先前她是跟我說過,手裏有個本子要請喬導出面,我幫她把本子遞去了,喬導那邊沒答應,那本子我也看了,劇情太平了,根本沒賣點,喬導看不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也把這點跟她說了,還以為她已經死心了,誰知道她居然去找了喬浩,你別擔心,我現在就給江沓打電話,不讓她和喬浩見面。”
現在打電話阻止哪還來得及,容宴挂了電話,發動車子往剛才喬浩帶着江沓而去的方向疾馳追去。
豫蘭會所。
江沓坐在喬浩對面的沙發,緊張又安靜地等待。
喬浩在看她遞給他的小說劇本。
江沓對圈裏的人都不怎麽了解,包括喬浩,和他見面确實也只是因為他是喬立平導演的兒子,喬立平拒絕了她提供的小說,還是有個圈內好友知道她想請喬立平導一部劇,喬導沒答應,這位好友特地告訴她,讓她可以找找喬浩,聽說喬導唯一的弱點便是喬浩,江沓這才找上喬浩,喬浩很爽快地答應和她見面,他現在人在S城,正好江沓提名最佳女配的百合獎就在S城舉行,江沓便趕了過來,一為領獎,二為和喬浩見面。
“要我父親接這部片子不是難事。”喬浩簡單地看完大綱,擡起頭笑着對她說。
江沓一聽可以,緊崩的心這才松了些,這件事做完,她便死都無憾了。
喬浩才給她希望,話鋒卻又一轉,“不過,說實在的,類似的劇本我爸那裏一大堆,整體不出彩,得不到我爸的青睐太正常不過了,就算是我遞過去,我爸看我的兒子不會不接,但肯定得排隊,這一排也不知道要排到猴年馬月去了。”
江沓料想到被喬導拒絕過的本子不會這麽順利,因此聽到這樣的話并不意外,她平靜地問:“我自己出錢投資這部片子,還請喬先生幫幫忙,能讓喬導操刀,我不會讓喬先生白幫忙,片子上映後我一分不要,全部都給喬先生。”
聽到這話喬浩都愣了下:“一分不要?那你還為什麽要導這片子,還非得請我爸操刀?”
“我只要這部片子由喬導親自導演上映就行,至于原因,是我的私事,不方便說,還請喬先生見諒。”
喬浩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笑了:“不愧是容太太,果然是財大氣粗,有你們投資我也沒什麽好擔心的了,那就這樣,你去跟容總說,這件事我喬浩肯定幫到底。”
這一年以來,類似的東風無形之中江沓都白用了無數次,那次求婚儀式後,容宴一直沒有公開解釋這件事,好多人都把她當成容宴的未婚妻,事事都給了她不少方便。
容宴那邊不知為什麽一直都沒出面澄清兩人并無幹系,為免給他徒惹麻煩,江沓也不好單方面多作解釋,便沒有正面回應喬浩提到容宴的話,只是問他:“喬先生看這部片子拍下來得投資多少?”
喬浩把本子合上,輕飄飄地說了個數。
江沓聽到他給出的巨額數目,以為自己聽錯了,重複問了一句:“您說多少?”
“一個億左右,對容總來說,這點投資估計就跟玩兒一樣。”
江沓深吸一口氣,只得老實以告了:“抱歉喬先生,您誤會了,先前容先生的求婚儀式事出有因,并不是真的,我和容先生并不是公衆的那種關系,我不是他的未婚妻,這部片子的投資我個人給,跟容先生無關的,一個億超出我的計劃太多,您看三千萬可以嗎?”
她現在也是有經驗的人了,根據她的了解,這個本子是部寫實小說,涉及的場景都不特別,演員也不需要大牌,小制作片子,就算請的是大導演,照理來說三千萬也足夠了,這喬浩想來是把她當成容宴的未婚妻,知道容宴有錢,才會獅子大張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