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此時正是深夜,寂靜無聲的樹林裏,楊休鶴正緊緊地跟随在方奚閣的身後。
忽的,走在前方的人猛地轉過身來,楊休鶴心中一震,用閃電般的速度握住自己腰間的寶劍,低聲道:“前邊有敵情?!”
“……”方奚閣冷着臉,“回去。”
“不行,我要保護方前輩!”楊休鶴說得大義凜然,但在對方逼近時,卻又被他強大的威壓逼得緊繃起身體,絲毫不敢動彈。
方奚閣道:“那裏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那裏也不是前輩該去的地方。”楊休鶴梗着脖子道。
“……如果我不去,我的一生就只能像現在這樣平庸無為,就連自身的安危都沒個保障,這叫我如何甘心?!”方奚閣冷着臉,陰狠得有些駭人。
楊休鶴心頭一熱,脫口而出道:“前輩不用擔心,我會永遠保護你的!”
“讓我永遠躲在別人的羽翼下,我就甘心了不成?”然而方奚閣卻沒有絲毫感動,語氣愈冷。
楊休鶴感到有些失落,就在他躊躇着想再說點什麽的時候,方奚閣忽然出手了!
當他收回手的時候,楊休鶴的身體是真的無法動彈了。他面上的失落盡數化作吃驚,但很快,在見到方奚閣轉身就要走人時,吃驚又變成了驚慌跟焦慮。
“方前輩!你不能一個人去!”
方奚閣不答,照舊大步往前走。
“方前輩!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楊休鶴喊得更加大聲了,但方奚閣置若罔聞,身影很快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楊休鶴憤怒了,怒吼道:“方奚閣!!你給我回來!!!”
然而回應他的是一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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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因憤怒和悲痛而加速跳動的心跳聲。
楊休鶴在此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難受,他憤怒方奚閣這樣對他,但真正讓他悲痛的是,他擔心方奚閣這樣一走,就再也回不來了。
他還沒跟他打架呢……哪怕他其實喝醉了也無法施展出來武功,他也願意輸給他。
但是方奚閣從始至終都沒把自己當過一回事,放在心上。
“方奚閣!!”
一聲怒吼從他喉中噴發而出,震得樹葉簌簌抖動,似也被那聲怒吼中所蘊含的怒火與悲痛所動容。
方奚閣似有所感應地滞了滞腳步,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身後漆黑一片的樹林,但他絕不讓楊休鶴跟來的念頭卻依舊沒有絲毫的動搖。
韓逸是個瘋子,他不能帶楊休鶴去那瘋子面前,讓他有一絲被瘋子咬傷的可能性。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想再見到韓逸,但他又不得不去找韓逸,因為他想在解毒後痛痛快快地打贏楊休鶴,這樣才能讓他光明正大地留在自己身邊,而不是以“打手”的身份相伴自己左右。
為了留住那個人,哪怕前邊是龍潭虎穴,他也得去闖一闖。
穿過樹林,便能看到不遠處有一個破舊的竹屋。竹屋內燈火搖曳,屋外圍着一個小栅欄飼養着幾只小羊。
方奚閣走近時,看守那幾只小羊的狼犬擡頭看了他一眼,晃了晃棕黑色的尾巴,随即在方奚閣的示意下重新趴在了地上,一聲不發。
不等方奚閣走到竹屋的門前,忽的,從門縫裏射出幾根細針,直襲他的腦門跟胸口。方奚閣連忙側身躲過,見細針插在地上,它周端的小草迅速枯萎死亡,不由面起寒色。
竹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人打開了,一俊朗青年怒目以對,道:“方奚閣,我說過如果你再出現在我面前,我不會再放過你!”
“把解藥拿來。”方奚閣冷聲道。
韓逸嘲諷一笑,“你不是說過,武功于你無足輕重麽。”
“那是之前。”
“現在又如何不同?”
“我不想被你派來的人殺死,所以我只好殺死他們,最後再殺死你。”
聞言,韓逸面色終于變了,“你在說什麽?”
“那些人是你教中的弟子,你從未遣散什麽毒教,也只有我那大哥才會信了你的一番鬼話。”
韓逸面色陰沉下來,“我不會給你對他說出真相的機會。”
話音剛落,又是一排密密麻麻的細針射了過去,方奚閣從懷中掏出一把只有巴掌大小的匕首左右掃掉細針,直沖向前,在山羊受到驚吓而發出的咩叫聲中貼近韓逸的身體,将匕首朝他的脖頸抹去。
韓逸眸光微閃,身體以奇異的角度閃開了攻擊,繼而他的銀針順着方奚閣的手臂,抵上了他的喉前。只要他手腕微微一動,方奚閣便會在他面前痛苦地死去。
韓逸低聲道:“沒有武功的你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對手。”
方奚閣抿了抿唇,沒有回答,但他的雙眸已經暴露出他不甘的情緒。
韓逸充滿嘲諷意味地笑了兩聲,“你礙了我不少事情,若不是你,現在我本該可以統治半片中原。”
“……所以你一直都在騙我?”這時,一道顫抖的男音忽的□□二人之間的對話。聞得熟悉的聲音,韓逸驟然變色,急急轉過身去,便看到從森林裏走出兩個身影,其中一個正是他此刻最不想見到的人。
楊休鶴掙開身旁青年沒再施加力氣的桎梏,步履趑趄地朝方奚閣跑去。
韓逸此刻也沒了心思再管他們,他疾步朝青年走去,試圖解釋。
但青年卻将腰間的劍拔出,劍尖指着他,冷聲道:“你從未放棄過你的野心。”
韓逸:“……是。”
青年抿了抿唇,挽了個劍花便朝他襲去。誰知韓逸竟不閃不躲,眼見着劍就要穿透他的心髒,青年的手腕一抖,讓劍偏離了幾分,但繞是如此,韓逸還是嘔了一口鮮血。
“韓逸!”青年紅了眼眶,上前抱住他差點倒在地上的身體。
韓逸用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腕,似是擔心他會逃離自己的身邊,須臾,他閉目昏迷過去,不省人事。
青年的心驟然間停止跳動,他不再猶豫,抱起昏迷的韓逸急急離去。
而另一邊,楊休鶴跑到方奚閣面前後,二話不說便給了他一拳。
方奚閣堪堪躲過後,有些無奈地扶住他還沒站穩、搖搖欲墜的身體。
楊休鶴上下打量着他,粗着語氣問道:“有沒有受傷?”
“……除了你剛剛那一拳,沒其他傷口。”方奚閣哭笑不得地回道,繼而嘴角微微揚起,朝他露出一個微笑。
楊休鶴愣了愣,忽然間把臉轉向一邊去,再也不肯看對方一眼。直至聽見方奚閣轉身離去的腳步聲,他才慌忙轉回雙頰微紅的臉,疾聲問道:“你要去哪?”
方奚閣走進竹屋內,低聲道:“這裏。”
解藥就在自己面前,沒道理不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