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鳳爪

太陽一點一點挪動着位置,不過轉眼便倚在西山頭上。

斷崖旁,新壇撞上舊壇,一地叮铛作響。

君襲帝君維持着初時盤腿而坐的姿勢,眸光悠遠地眺望着。

暮色四合,白雲盡染,坐于斷崖前看雲霞朵朵,竟是別樣風情。

“君襲,來,我們幹了這杯……”伴随着含糊不清的聲音,一只鳳爪……真正的鳳爪伸了過來,扒上他的衣角。

君襲帝君略一偏頭,就見鳳九離已經爛醉如泥。

臉還是人的臉,身軀還是人的身軀,手還是人的手,只是腳卻成了鳳爪,而此時他正用鳳爪扒着他的衣裳,銳利的爪子将他的衣角勾出了四個窟窿。

伸手推了推他,鳳九離發出模糊的哼聲。

“酒品越來越差了。”君襲帝君搖搖頭,無奈地扒開他的爪子:“說了不喝,結果喝得比我還多。”

“再來一杯,呃!”鳳九離打了個酒嗝,摸索着拿起身邊的空酒壇,高高舉起:“來,讓我們慶祝付雲活着,慶祝你……還有我,得到解脫。”

“那些事情我心裏清楚,過去了便過去了,我既選擇信你,就不會怪你。”君襲帝君言罷,拎着酒壇站起:“我去找人來送你回屋。”

他說着,闊步離去。

待他消失在轉角處,一個軟糯的女聲炸響:“九離叔叔,你可有付雲的消息?”

“淩音?”鳳九離一驚,激起一身冷汗,他強撐着醉眼,卻瞧不見人影。

“沒有!”鳳九離胡亂地擺着手,同時不忘呵斥道:“我告訴你,別再打君襲主意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有付雲他也不會喜歡你,死了這條心吧!”

到底他是只老鳳凰了,半顯原形時視力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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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如此回答,那女聲不依不饒道:“你忘了我父君嗎?他可是為了救你而死,你答應過照顧我一輩子,不叫我受半分委屈的。”

“我沒有忘記你父君,我怎麽會忘呢,他、我、還有君襲,我們三可是最好的朋友。”鳳九離呢喃着,不知不覺紅了眼眶:“可以的話,我多希望當時死的是我,這樣我就不用左右為難了。”

“為什麽當初死的不是我,為什麽?”他聲嘶力竭地吼着,似要将所有的怨怼糾結吐盡:“若死的是我,我就不用在情與義中艱難抉擇了。”

“為了還他的情,我差點将唯一的兄弟失了,這還不夠嗎,淩音,我已經仁至義盡了!”鳳九離紅着眼,說話時就連聲音都在顫。

淩天對他的恩情太重,重到可以讓他失了自己。

他可以保證不對淩音洩密,但淩音逞一搬出自己的父君,他還是會繳械投降。

可這十萬年來,他看着自己兄弟痛苦,自己也備受折磨,這才漸漸清醒過來。

逝者已去,他已經沒了一個最好的兄弟,他不能再折磨活着的那個,不能放任淩音的貪欲,這樣他更對不起淩天。

“為了還這份恩情,我甚至隐瞞了你在劍上下離魂散的事實,就為了保你一命,淩音啊淩音,要是你父君還在世,他是不會叫你做出這些事來的!”鳳九離低聲喃喃着,隐于袖中的手緊握成拳:“你若是真喜歡君襲就放手吧,這十萬年來,他還不夠痛苦嗎?你非得将你父君最好的兩個朋友逼瘋才肯罷休?”

“沒想到你是被逼的啊!”微啞的女聲響起,帶着無限風韻。

付雲步伐輕盈地朝醉倒在地的鳳九離走去,月黃色的錦衣被風帶起,似随時能化作煙散,美得不可方物。

“淩音?”鳳九離恍惚地擡起頭,醉眼朦胧地看着她。

“咱兩都是身不由己,還真是同是天涯淪落人呢!”輕笑着在他面前蹲下,付雲擡手,一拳錘向他的左眼。

“哎呦!”鳳九離捂眼痛呼,頓時酒醒不少。

“只給你一拳算是客氣的,不過我還是得謝謝你,沒有阻止淩音在劍上下離魂散。”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醉眼朦胧的男子,付雲痛快地拍拍手,長出一口氣。

她想揍這只給她使絆子的老鳳凰很久了,淩音被清珠放大欲望犯傻,他也跟着犯傻,真不知道淩音的父君是怎麽放心把孩子交給這種不靠譜的人的。

“哪個膽大包天的小鬼,竟然敢動手打老子!”鳳九離猛然擡頭,只瞧見一抹月黃色的裙擺和一只光溜溜的腳,就覺脖頸一疼,生生倒了下去。

“時隔十萬年,這一次本尊還是得靠你幫忙。”拍了拍男子的肩,付雲滿意地點點頭,赤腳慢悠悠地踱回院中。

“付雲,你去哪了?”一進院中,就見敖拜急急奔來,抓着她的胳膊将她上下左右打量一番,這才松了口氣:“沒事就好!”

“我能有什麽事。”付雲扯動唇角,笑得極輕極輕。

“你方才幹什麽去了,不好好待在禁制最多的聽風閣,跑出去作甚,萬一遇到……可怎麽辦。”要說不擔心她是假的,如今他們離了迷離之境,帝囙魔尊無法很好地監視她,必然會采取其它手段。

“剛才去打鳳凰了!”付雲眸中波光流轉,一看便是打起了小算盤。

“你對鳳九離動手了?”敖拜的影子有些錯愕,須臾,哭笑不得道:“他們的嗅覺可分外靈敏,你覺得你的氣息能瞞得過他?”

“就是要瞞不過才好!”勾住敖拜的脖子,付雲将一壇子酒塞給他:“現在呢,應當是我兩慶祝,在鳳族仙山找到一個最靠譜的靠山。”

“你說的靠山是鳳九離?”猩紅的眼半眯着,敖拜顯然跟不上她的想法:“那個家夥也能與靠譜沾邊?”

先不說鳳九離和付雲之間的嫌隙有多大,單就鳳九離那為老不尊的模樣,他也沒法将其與“靠譜”二字聯系起來。

“自然是他!”唇角邪肆地揚起,付雲拍掉酒封,仰頭小口啜了一口,含笑道:“到底他對我頗為不信任,我若是露出點破綻,他能不照死裏盯着我嗎?”

“恩?”敖拜的影子意味不明地看着她,仍舊沒有理解她的意思。

“呵!”付雲輕笑一聲,仰頭看着如血殘陽,眸光悠遠缥缈:“若有鳳九離跟着,白葉一事,可就不再是死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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