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用卡往前一遞,意思相當明确。

東尼注視了他半晌,又看了眼其他人,便随即照做。艾登挪步到席倫身後環抱住,将下巴抵在他肩上蹭了蹭,就「啾」一聲地往他臉頰親了一口,「我愛你。」

「叫你要看場合。」席倫用手肘往後輕推了下,覺得耳根有些熱燙。貝兒的八卦視線就算了,這位東尼赤裸裸的賊笑眼神又是怎麽回事?

艾登笑咧咧道:「都是自家人,沒關系啦。」

「自家人?」席倫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東尼是我小叔叔啊。」

「……」

難怪這兩人笑起來有點像,見家人什麽的他沒準備好啊!席倫這下想吐的神獸已不止一頭了。

「咦,原來艾登沒事先告訴你嗎?」東尼這才失笑地補打招呼,讓席倫只得回了個頗尴尬的微笑,随後又默默捏了把艾登環在腰上的鹹豬手。

「對吼!我忘了先……唉呀!對不起嘛。」

「哈哈!豬豬登又笨笨惹。」

笑鬧聲中,沒有人發現,滿面笑容的東尼已與冷眼旁觀的泰特斯悄然對視一眼。

「嘿嘿!搶到嚕!」

「你……還來!」

踏出發廊後,貝兒竟皮性大發,忽然惡作劇搶走席倫的眼鏡,還迅速塞進泰特斯的口袋裏,大有要拿回眼鏡就要跟面癱大神過招的意思。

艾登見狀,不但沒有阻止,還樂呵呵地摟着席倫,直說:「不還就不還嘛,老婆不戴眼鏡,哥也比較好親,來啾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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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毫無廉恥的豬頭樣,立刻就讓席倫沒好氣地一掌巴開艾登,卻也拿被寵壞的任性小魔頭沒辄,只好怒踢豬腿以洩憤。

好不容易折騰完了,貝兒吵着要逛商場,弟控大哥自然是從了,艾登也贊同附和:「小倫難得來紐約,一起走走逛逛嘛,我好想跟你多約會的說。」

哪有約會還帶兩顆燈泡的?對於艾登粗神經的約會論,席倫相當無言以對,難怪這貨老被甩!

「對嘛對嘛!」貝兒的眼裏閃過狡黠光芒,「而且我的生日也快到惹,倫哥正好可以趁機挑給我的禮物喔。」

席倫無語噎了半晌,才終於擠出話來,「你真是我見過最坦率的人了。」

「不用客氣,窩們喵星人就是這麽帥氣的!」似是沒聽懂言下之意,貝兒調皮地眨了眨眼,就歡快地拉着哥哥逛了起來,還催促他們趕緊跟上,完全沒給人發表意見的機會。

席倫雖是無奈,但艾登說得對,都難得出了這一趟遠門,下一次也不知何時,指不定他回國後,兩人距離一遠,感情生變都有可能,不如好好把握現有的相處時光。於是,他便也沒再推卻,任由艾登牽着他跟上前方的兩兄弟。

紐約不愧是觀念較開放的大城市,特別是在曼哈頓,兩個大男人牽手逛街竟引不起多少目光,還不時有其他同性情侶大方放閃。走在路上,甚至沒有一人往席倫的臉上投以好奇目光,即便有,也略帶着驚豔之色,這雖讓他感到有些奇怪,卻也比在臺灣自在不少,盡管他仍不喜這人潮人往,畢竟,人多的地方總是意外也多。

這一逛,又耗去了兩個多小時,泰特斯和艾登的手上已提了幾袋東西,然而,貝兒就像脫籠的野鳥,仍逛得意猶未盡。才走幾步路,他又興高彩烈地往一家服飾店跑,簡直是精力過剩。

見泰特斯一個大男人也被拉着到處試衣服,已陪逛到腿酸的席倫,不得不翻白眼吐槽:「沒見過這麽愛逛街的男孩子,他其實是姑娘投胎的吧?」

「噗!」正在喝水的艾登差點被嗆到。他抹了把嘴巴,笑歪一張臉地說:「老婆小聲點啊,被小貝兒聽到,他又要炸毛了。」

「別笑,你自己也一個騷包勁。」席倫瞪了眼穿得花枝招展的男人,黑白條紋的七分袖薄衫僅扣住下面幾顆鈕扣,露出深V字領內的健壯胸膛,一條造型時尚的長條項鏈,在結實的胸肌上微微晃動,還噴了一身古龍水,那香味濃郁得不用靠近也聞得到,真不知是在勾引誰。

好似感應到他的腹诽,艾登立馬嘟起鹹豬嘴湊過去,「哥就想勾引小倫老婆嘛,來親一個。」

「喂!公衆場合,你別……」抗議的話自是又被堵住了,直到席倫沒好氣地踩了艾登一腳,才總算被放開。他兩頰嫣紅地投去幽怨目光,喘着氣低罵:「豬。」

艾登的臉皮就是厚,只見他依舊笑咧咧地摟住席倫,又蹭又揉地撒嬌求恩愛,一點都不怕閃瞎路人,讓席倫徹底沒辄地随他膩歪。

「哈哈哈哈!哥穿起來果然好奇怪啦!」

貝兒清亮的燦笑爆響,他們循聲望去,竟見泰特斯穿着一套色彩鮮豔到極度違合的休閑裝,臉上的苦笑既無奈又寵溺,顯然是被寶貝弟弟整了。

席倫不禁失笑搖頭,「實在有夠調皮。」

「男孩子就要這麽活潑才健康嘛!」艾登卻沒覺什麽地傻笑嘻嘻,也頗有寵弟意味。

「你們這麽寵他,就不怕他任性過頭學壞?」席倫微蹙了眉,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豈知,艾登竟異常認真地說:「小貝兒不會的,他比很多小孩懂事多了。」

第二次聽到貝兒懂事的言論,讓席倫很是納悶地瞧了艾登一眼,初來紐約與貝兒的那場沖突自也浮上了腦海。他躇躊了會,決定默不作聲。

艾登也沒意會到那沈默的含意,迳自感慨地低聲說:「我們一直很擔心他會變成陰沈憂郁的孩子,所以都盡可能讓他開開心心地長大,畢竟他還那麽小,就差點跟伯父伯母死在那場車禍裏。而且除了剛開始幾天的無法接受外,喪禮結束後,他就再沒在大家面前為父母的事哭過,反而只為差點跟泰分開的事哭鬧抗議,後來他們又被下毒,小貝兒幾乎要沒熬過,泰那陣子身體也很差卻硬撐,兄弟倆的日子都不好過……」

「等,你是說……」席倫怔然打斷他的話,有些不敢相信,「他們父母都……都不在了?」

「對啊,已經去世十多年了。」艾登也訝異地看着他,「小倫一直不知道嗎?」

「沒人說過。」席倫搖搖頭,不記得小琥和阿全是否跟他提過,但從艾登方才的話聽來,這其中肯定極多內幕,他們自是不便跟外人提起。他頓了頓,疑惑地問:「你就這麽全跟我說了,他們不會介意嗎?」

「啊,都是自家人嘛,就一時忘了。」艾登乾笑地抓了抓頭,「反正小倫以後也會知道的。」

對於艾登的全然信任,席倫真不知該說感動還是為這傻大個擔心,好在自己不是那些守不住秘密的大嘴巴或有心利用別人秘密的小人。他無奈輕推艾登這顆有臉無腦的豬頭後,望向那活潑歡笑的大男孩,想到擺在走道矮櫃上的全家福,那張令他看着也不禁微笑的幸福合照,不由惆悵道:「他看起來很快樂無憂。」

「小貝兒很樂觀堅強的!」艾登笑開臉地挺起胸膛,驕傲之情溢於言表,好似人家弟弟都是受他薰陶影響的一樣。

「嗯,出乎預料。」同樣擁有不完整的家庭,同樣曾徘徊死亡邊緣過,為何那孩子好似未曾受到絲毫影響,而他卻始終擺脫不掉?席倫看了眼溫柔注視貝兒的泰特斯,想起小琥和阿全雖罵咧咧卻仍疼愛的眼神,再看向望着那對兄弟傻笑的艾登,便不免有幾分唏噓。

「你一直跟在他們身邊嗎?這麽清楚這些事。」席倫輕聲問道。

「是啊,我幾乎天天跟泰在一起,特別是意外發生後,那還是他第一次主動找我呢,雖然他當時看起來很冷靜,但心裏其實也很無助吧。」

席倫默然望着艾登憶及往事的神情,便不自覺抱住對方的手臂,傾身靠了過去。艾登察覺他動作,便燦笑地環住他,朗聲道:「都過去啦,大家現在過得很開心就好。」

「嗯,都走過去了,很好。」席倫下意識地低聲回應。他無法解釋自己這突然的倚賴行為,只覺得想将身邊的人緊緊抓着。

「小倫也是喔。」

不解話題為何轉到自己身上,席倫困惑地擡頭望去,就見艾登溫柔注視的笑臉,令他心神一恍。待回過神來,唇上已留有被吻過的溫度,耳邊正是艾登低柔的嗓音,「會走過去的,我陪小倫,然後我們一起幸福。」

「倫哥倫哥!」

還來不及意會艾登的意思,席倫的思緒就被興奮的呼喚打斷。只見貝兒抱着幾件衣服朝他們招手,又跳又笑地說:「窩找到很适合倫哥的衣服喔!快來試穿!」

艾登一聽,立馬樂颠地拉着席倫過去,「哈,小貝兒很會挑衣服的,老婆快穿給我看。」

匆忙間,席倫連話都沒能說上一句,就被他們推進試衣間,又被丢來一堆衣服後,就眼睜睜看他們把門關上,擺明就是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這兩個大小混蛋啊!

他無奈地抱着衣服轉過身,正要尋找牆上的挂勾時,擡眼便是一愣。立在他身前的,是面一塵不染的光亮鏡子,而鏡中之人竟似許久不見的故友,雖熟悉也懷念,近鄉情怯,不敢碰觸。

一頭被削得俐落有型的烏亮黑發,自頸部往上由薄漸厚又不失清雅,長短适中的浏海與發鬓剛好露出眼眉與耳朵,将整個精致的五官立體呈現出來, 而較右邊為長的左側浏海則被打了層次,恰到好處地在左臉落下淺薄的陰影特效,令人幾乎看不出傷疤的存在。

微微輕揚入鬓的如墨濃眉下,是對隐隐閃爍光暈的桃花眼眸,像在訴說什麽動人情事。鼻梁挺直端正,薄厚适中的嘴唇透着自然的粉色,有如輕落在雪地上的花瓣。天生微勾淺淡弧度的嘴角,彷佛噙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淡笑,将這張俊麗絕倫的臉蛋增添了股優雅的神秘感。

這褪去眼鏡遮掩的容貌,竟與記憶中曾經完美無瑕的人,一模一樣。

他現在……是這個樣子?

席倫怔然無語地望着這好似穿梭時空的鏡子,不知立在身前的人是過往或是現在。

後記:

小倫超級大美人~~~(沖撞(被打飛###

關於貝貝的童年遭遇有在《淩家II 恃寵而傲嬌》詳說,還沒看的快去看~ヽ(°▽°)ノ(欸##

【下篇預告】《喜歡我什麽》:大、小太陽與小倫談心,四千多字,禮拜六早上發。

52-2. 喜歡我什麽

>>>一夜暢談,讓傷痕累累的心不僅僅擁有愛。

是夜,席倫失眠了。

睡前一通突如其來的越洋電話,讓艾登和泰特斯即刻在書房開起遠端會議。他一個人在床上翻來覆去,始終難以入睡,滿腦子盡是雜亂思緒奔騰,令他最後不得不起身長嘆。

其實,他并非感覺不到艾登和貝兒今日這般鬧騰的用意,但許多事不是出趟門換個造型笑一笑就能輕易改變的。

本想上游戲消磨時間,但想到平日一起游玩的人不是在睡覺就是在工作,只有他一人也怪無趣,便索性出了房間,決定到庭院或天臺走個幾圈,看能否讓自己累一點。他緩步經過仍亮着燈光的書房,聽見窸窣的談話聲自門板內傳來,內容全是他似懂非懂的商業用語。

他思忖了會,便轉往一樓廚房走去,泡了壺稀釋檸檬水才折回來,輕敲幾聲後推門而入。

「小倫還沒睡嗎?」聞聲擡頭的艾登訝異看來,卻在望見端盤上的東西後,随即燦笑地奔過來,「喔喔!小貝兒剛送的茶都喝完了,我們正渴呢。」

「辛苦了。」席倫以不幹擾視訊談話的音量輕聲笑道。就知道西方人總靠咖啡或茶這類容易脫水的飲料提神,一旦水分不足就更容易疲憊,所以他才改泡清涼滋潤的檸檬水來補充水分與維他命C。這一招還是奶奶教他的,以往不論是自己趕拍戲或盧西恩晚歸時,他都這麽做,效果雖不如提神飲料迅速,卻能大幅降低熬夜對身體的傷害。

「老婆真好!」倒是艾登忘了會議還在進行中,竟感動得直接脫口大喊,當場就把螢幕那頭的一批高層給閃得淚流滿面。泰特斯微抽嘴角地丢去好幾把眼刀,席倫更是沒好氣地拍開那顆豬腦,趕緊退出書房。

剛送的茶?原來貝兒也沒睡嗎?

席倫想起方才的對話,腳步便自動往三樓天臺邁去,果然就他在踏進陽臺時,一眼瞧見那盤腿坐在平臺上的單薄背影。

「倫哥?」

「嗯。」席倫爬上平臺在貝兒旁邊坐下後,瞥見他擱在腿上的一桶巧克力餅乾,不禁莞爾,「這麽晚吃這個不怕胖?」

「不怕啊,能變胖最好嚕。要疵嗎?」貝兒将餅乾桶遞過去,見他搖頭,才又抱了回來。

「為何?」席倫上下打量貝兒的身材,以二十歲的男孩子來說,貝兒的确是過於纖瘦了,但鏡頭總會讓人看起來比實際尺寸還略胖,因此,不管男女藝人,都必須努力保持較常人偏瘦的體型,上鏡時才顯得标準或苗條。想當初他可是很嚴格控制飲食與運動,讓自己永遠以最佳狀态呈現在觀衆面前。演藝圈中,像貝兒這般大吃大喝求胖的,可是不多見。

「看起來會比較Man啊,可是,我不管怎麽疵都沒用,有時體重還會變輕,真吐厭。」想到這,貝兒就不禁憤恨地怒咬一大口餅乾。

這是要嫉妒死多少人啊?席倫哭笑不得了,「你說的是想變結實吧?這樣亂吃當然沒用。」

「那要怎樣才有用啊?做運動嗎?窩也有啊,每天都做伏地挺身的!」貝兒舉起手臂,企圖擠出傳說中的肌肉。

席倫瞥了眼那幾不可見的小老鼠,問:「做幾下?」

「五下。」

「……」

「很多下惹耶!」

「聽說你連女人都打不過?」

「那是妲米勾太暴力。」

席倫真是被他囧笑了,「你哥他們不是練拳練得又高又壯?怎麽不一起學?」

「唔……哥不讓我學,說太辛苦了。」貝兒無奈地垮下肩膀,好似他對哥哥這般溺愛保護不全是欣然接受。這态度要是被不知情的外人知道,恐怕是要落得不知足的批罵了。

「你不喜歡他這樣疼你嗎?」想起白天聽聞拉文德家的悲劇,席倫隐約感覺到,貝兒那玩世不恭的調皮外表下,似乎有不一樣的答案。

果然,貝兒沈默了會,才喃喃低聲說:「不喜歡他這麽累。都知道很辛苦了,還硬要去做,又不肯讓我一起,說什麽為我好,就不管他自己了,什麽事都這樣……」

席倫默不作聲地聽着同時,忽然記起《奧普斯》那場全服大戰裏,貝兒死命完成任務的執着與發現哥哥未因此不受魔劫所苦的失落。原來,這愛笑的人沒有表面上的無憂無慮嗎?

「倫哥的奶奶也很疼你吧。」貝兒忽然把話題丢了回去,臉上揚起的笑靥沒有平日的頑皮,「大叔說倫哥跟奶奶的感情超好,你還為了讓奶奶開心,很努力成為最優秀的人。」

「嗯。」沒料到對方?突然問起,席倫久久才擠出一聲輕應。

他從來都無法理解為何父母對自己如此冷漠。從小聽大人們總說乖孩子才惹人愛,他便深信是自己不夠乖不夠好的緣故,因而努力約束言行、自律自制,成為大家眼裏的好學生好模範,讓父母覺得臉上有光。可惜,他仍得不到父母的一絲在乎,最後,只有奶奶願意愛他。

為了令這份得來不易的愛永遠持續,想讓雖失望自己的性向卻仍要他快樂的奶奶感到驕傲,他更加全力以赴地站上舞臺高峰,也因此更無法接受自己未注意奶奶病症的疏忽。

而這一切,只是造成後來步步錯的開端。

「我覺得倫哥很厲害呢。」像是沒看見席倫眼底的破碎,貝兒曲起膝蓋抵着下巴,繼續說:「大叔說奶奶是帶着微笑離開的,因為你實現她無法完成的夢想,才能走得毫無遺憾。」

「不是!」辯駁的話突然脫口而出,再無法壓抑的情緒令席倫差點大吼,「我沒有,我放棄了,什麽夢想都沒有實現。」

「那為什麽不繼續呀?就算中途退出,也是可以再回來的吧。」

「因為……」

「你的臉很好,比很多明星卸妝後的樣子要好太多了。」貝兒不疾不徐地打斷他,一雙碧眼澄淨得似能映照心底,「艾登是想什麽就說什麽的笨蛋,不會違背真心說話的,他說你好看就是真的好看。」

當唯一能自欺欺人的藉口被揭穿時,還有什麽能為自己的逃避做掩飾?

茫然、慌亂、羞愧……種種情緒瞬間浮上心頭,席倫怔愣無語了,再回神對上貝兒的目光時,躁動的心情頓時平靜了下來。月光下,那一反常态的大男孩依舊揚着笑靥,卻不是以往見過的任何一種笑容,而是很單純的微笑,像個未染塵世的精靈。

席倫不禁想起粉絲們給拉貝爾的另一個綽號「小太陽」,但對他來說,真正像豔陽燦爛的是艾登,強烈、直白、毫不保留地灌注所有熱情。而此刻的貝兒,卻反像挂在夜空的明月,淡淡地灑着柔和的溫暖,讓人忍不住卸下所有防備,将深鎖的大門敞開一道縫隙。

也許,這才是搗蛋鬼的真面目吧。

「因為,無法原諒……」

席倫苦笑地望向遠方,幽幽低語那藏在心底多年的懊悔憾恨。為了一敗塗地的愛情放棄夢想、違背對奶奶的承諾、抛下一同奮戰的好友,甚至害了最愛的人、毀了別人的家庭,犯下這種種過錯的自己,他無法接受,也無法原諒,更沒勇氣再去面對大衆的眼光。

「何況演藝圈已變了太多,我沒有信心能回得去。」他輕嘆口氣,似要将這些盤繞已久的愁苦都随吐露的心事而去。

「嗯,确實變化很快。」貝兒感同身受地點點頭,卻未對那長串自責做出任何評論,僅是靜靜地傾聽着。

席倫沈默了會,想起貝兒選擇暫離演藝圈去留學的原因,便問:「導演這條路比藝人還難走,你不怕兩頭皆空嗎?」

「唔……當然會怕啊,但既然是夢想,就算失敗機率很大,也想努力去試試看。」貝兒說着,就低頭往餅乾罐裏挖出一塊奶油夾心餅,遞給他笑道:「不然會不甘心的,對吧?」

夜風吹來奶油的香甜,席倫凝視那笑得天真的男孩,心底似乎有什麽随之跳動。他接過餅乾咬了口,任憑摻了香精的甜味融在嘴裏,想起很久以前的自己也曾這般無懼無畏,并堅定地告訴身邊的人:「試過就知道羅。」

從何時開始,他的「試過就知道」變成「絕不能輸」的?

咽下甜得壓過苦澀的餅乾,席倫回憶曾與貝兒的沖突,低聲說:「抱歉,那天不該吼你。」

「嗄?」

看他一臉茫然,席倫苦笑解釋:「你只是好心給我建議,我卻對你發了脾氣。」

貝兒眨了眨眼想了好一會,才意會到他的意思,便撓着臉說:「迷關系啦,你也沒說錯啊。」

——『像你這樣的幸運兒是不?懂的!』

那句失控的責罵不斷在席倫的心裏回響,同樣也曾在貝兒腦海裏盤旋過幾回,只是被罵的人似乎比罵的人還看得開。

「我是很幸運啊,一直遇到對我很好的人,實在想不出我有哪裏不幸。」貝兒笑得十分淡然。

「但是你……」

「你是你,我是我,我确實無法完全體會你的心情。」嘴角的弧度不變,但閃過貝兒眼底的光芒卻令人難以忽視,「相對的,我也不覺得誰要體會可憐我。」

席倫啞然,因為,隐於話中的那股倔勁,是多麽的似曾相識。

爆炸意外發生後,他以為只要自己夠堅強地克服身上的傷,兩人便能走過痛苦回到過去的幸福,所以,他未曾表現一絲脆弱,盧西恩也強顏歡笑着,他們都倔強地不肯示弱。誰也不肯主動提起那恐怖的回憶,而結局,則是兩敗俱傷。

在盧西恩去世後,他不止一次問自己,是否問題都在自己身上,倘若他當時能……

「不過,倫哥想聽的話,我願意說喔。」貝兒恢複盤腿姿勢地轉向他,專注地凝視微笑,「同樣的,我想聽的話,倫哥願意說嗎?」

「……」

倘若他當時也能對盧西恩問這一句的話,一切會不會都不同了?

無以挽回的悔恨令席倫輕輕點了頭,於是,他在朦胧的視線中聽貝兒細聲說起心底的事。

「艾登都跟你說了吧?其實,我雖然忘記關於那場車禍的許多細節,但只有一件事,我從來都忘不掉甚至經常夢到,就是我爹地和媽咪當時的模樣……這秘密連我哥都不知道喔。」

即使成人都難以承受親人慘死面前的沖擊,何況一個年僅六歲的孩子?然而,此刻的貝兒卻說得雲淡風清,唯有眼眸泛起的水光洩漏了心底的陰影。

席倫愣地輕抽口氣後,那未曾傾吐的恐懼也不經意随之流洩。

「那是場爆炸意外,我因為站得最遠,才只有被燒傷……死了好多人,沒有一個是完整的……我幾乎每天會夢到那一天的事……」席倫握緊顫抖的手,斷續抒發那積壓多年的情緒,最後,才在淚雨如下中忽感舒暢地笑了,「你也是第一個聽我說的人。」

一個秘密交換一個秘密,建立起屬於兩人的信任關系,進而一件又一件地聊起彼此的故事。

同樣從小失去父母,同樣經歷過難以承受的死亡,同樣感受身邊仍有的親情關愛,同樣努力成為大家所喜愛的模樣——席倫乖巧上進,貝兒活潑調皮;席倫優秀認真,貝兒稚氣任性——他們為的,也同樣都是希望親愛的人安心。

「我覺得我最幸運的是,我最重要的支柱還在身邊。」貝兒低頭轉動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語帶不安地說:「如果失去他的話,我也會不知道該怎麽辦。」

為一個人築起了屬於他們的世界後,當那人忽然消失時,自己還剩什麽理由繼續撐着?

在突然失去努力的目标後,席倫變得茫然無措,於是,他只能緊抓着身邊僅剩的愛,逃離崩蹋的天地,另築托予希望的世界,周而複始,重蹈覆轍,這便是他的無盡惡夢。

可以的話,他希望這愛笑的人別也落得這地步。

席倫想着,不禁輕輕覆上貝兒的手。貝兒愣地擡頭與他相視,半晌,他們揚起會心的一笑。有些心事是難以對身邊最親密的人透露,只因不忍對方為自己擔憂傷神而深藏心裏。在這方面意外相似的兩人,從此無話不談。

「我很喜歡倫哥演的戲喔!」

「希望以後我導演的電影裏會有倫哥。」

夜越深,感到疲困的貝兒在離去前留下這兩句話,令席倫陷入沈思。

「老婆~」

伴随呼喚的溫暖自身後擁來,席倫輕嘆地往後一靠,感受耳邊的輕蹭摩梭,「開完會了?」

「對啊,要回房時遇到小貝兒,他說你在這裏觀星象,原來老婆很喜歡大象嗎?為什麽不回房上網關心就好?」艾登不解地左右查看,看不出席倫是怎麽關心大象的。

「噗,是觀察星星現象的意思,跟大象無關。」席倫被逗得轉過身,環上艾登的頸處,親昵地笑罵了句:「傻蛋。」

這樣一個單純的大傻瓜,他怎麽忍心讓對方承擔自己那麽多悲苦?席倫仰起脖子接受艾登落下的一吻後,情不自禁地問出憋了許久的疑惑,「除了外貌,你喜歡我什麽?」

艾登深深注視懷裏的人,望見他眼角殘留的微紅與水汽,望進他眼眸深處的不安與憂傷,便心中一動地摟緊席倫,好似這樣便能将所有力量都傳遞過去,「小倫的脆弱和堅強、倔強和心軟、自負和自卑……所有造就小倫的一切,我都好喜歡。不管你是否和游戲裏長得一樣,對我來說,你都是我想守護的人。」

「……」

不同以往聽過的任何答案,令席倫無語凝視了半晌,才輕聲呢喃:「還是個奇怪的傻蛋。」

「老婆,別嫌棄哥嘛~」照慣例哭哭求抱蹭後,艾登難得羞赧地撓着一點都不爆炸的頭頂,「我也許不夠聰明幫你排解心事,但我願意一直陪着你,讓你不怕一個人面對。所以,小倫……」

在席倫氤氲的視線中,艾登一如既往地揚起彷佛照亮黑夜的燦爛傻笑。

「放心地讓哥愛你吧!」

後記:

貝貝送茶,小倫送檸檬水,這大小賢妻唷唷唷~AWA(#

标題本來想取「夜關心象」,但覺得實在太欠扁太奧普斯,還是改正常點惹(艹

下一篇……算是有爆點?

【下篇預告】《真愛考驗》:全叔加入,艾、倫作CP任務,字數五千多字,禮拜二早上發。

53. 真愛考驗

>>>一場揭露心底秘密的真愛考驗任務,将為兩人帶來怎樣的影響?

由於席倫先前突然下線,《豔夏慶典》的表演任務仍在待決任務清單中,反正現在離慶典日期還早,貝兒便也貼心地給他時間考慮,沒再追問是否接受任務。

出門游玩的淩家人也終於回來了。基於難得有免費褓母,淩小琥便把小妮妮丢給小兔照顧,自己拉着被勸服的汪一全鑽進游戲裏,從此,五人小隊就多了一位仙狼混血的初心者,而他們迎接這位新加入成員的地點,竟是在珊瑚礁島上。

「喵哈哈,大叔狗狗快汪一圈喵!」

「就說老子是狼不是狗!」

趁着肉盾和唬爛去朦霧島拍賣行采購的期間,變成小奶貓的喵喵仙貝,調皮地爬竄到愛唬成犬的背後抓弄晃來晃去的狼尾,整得人家低等新手差點氣到吐血回複活池,而塞倫早在這幾日相處中,見識到貝兒小魔怪氣死全叔的威力,便也見怪不怪地一旁笑看。

待這一大一小終於吵鬧完了,喵喵仙貝被泰迪熊抱回去揉捏,愛唬成犬也灰頭土臉地坐到塞倫旁邊休息,「累死了。」

塞倫瞥了眼他頭頂的公會名《耽天下之美》,再次失笑問:「你真的入小琥的公會啦?」

「老婆最大,你覺得老子能說不嗎?」愛唬成犬一臉苦逼。

「那你的名字又是怎麽回事?不是本來要叫愛唬成『全』嗎?」塞倫實在忍不住要吐槽他,沒事捏了個狼人造型,名字還取了個犬字,不被那調皮鬼嘲笑才怪。

「NPC打錯字。」說到這,愛唬成犬就不禁老淚縱橫地訴起苦來,「說什麽他因為失憶忘了很多事,所以被派來當新手引導員,還堅持要親自操作練習,結果他光跟我解釋怎麽創角就弄了好久,我跟他說名字打錯了,他還哭給老子看。」

這NPC聽起來很熟悉啊!

塞倫忍住笑意地問:「他是不是叫葉育?」

「是啊,你怎麽知道?」

於是,塞倫大膽推測道:「然後他又不小心操作錯誤,把你踢到了亞特蘭秘境降生,所以你才會一出來就活活淹死了?」

「不止。」愛唬成犬的臉已經不是一個囧字能形容了,「老子剛好落在一個長得很像泰哥的NPC面前,還來不及淹死就被他秒殺了。」

「……」

這倒楣程度跟肉盾有得比了吧?塞倫默默在心裏為他點了蠟後,輕拍他的肩膀安慰:「樂觀點想,你是第一個降生在珊瑚礁島……附近的玩家,也許會有特殊任務或隐藏職業等着你。」

「但我也只是有空陪小琥晃一晃,不見得有多少時間玩。」愛唬成犬皺起英氣十足的眉,瞪着萬分不熟悉的游戲介面,「這東西太先進了,老子不适應啊!」

「說得一副你老人家一樣,難怪貝兒笑你是大叔。」塞倫哭笑不得地幫忙大致講解下後,又聽聞對方一聲嘆氣,便笑道:「我都玩得起來了,你怎麽可能差到哪去?」

「哈!」愛唬成犬聽他這麽一說,竟忽然笑了起來,「記得你有次接到一部武打片,沒日沒夜地練習那些動作,當時我說:『要我肯定練不起來。』你就說……」

「我都能練得起來了,你怎麽可能差到哪去?」塞倫輕笑地重述當年的話。

「哈哈……」與塞倫齊聲笑了會後,愛唬成犬忽然望向海洋的遠方感慨:「真懷念那段日子,跟拉貝爾死小鬼比起來,Seron簡直就是乖寶寶啊。」

望見他緬懷的神情,塞倫沈默地扯了道苦笑的弧度。

采購的人回來了。唬爛丢了幾件素質不差的新手裝給愛唬成犬,肉盾也換了一身閃亮亮的烏金盔甲,金色花紋在胸前勾畫華麗圖紋,配上頭頂飄着愛心的彩光小強觸角,像極了露出腹部直立的變種蟑螂人,吓得喵喵仙貝猛一回頭就驚聲尖叫,弟控大哥也反射性地揮杖怒敲蟑螂人。

「嗚嗚嗚!老婆,哥好可憐~」

接住撲來求呼呼的爆炸頭,塞倫沒好氣地瞥了眼正安撫小奶貓的泰迪熊,一手揉着肉盾被敲打的頭殼,不住在心裏暗罵,下手這麽重,就你家寶貝兒是寶貝,別人的就不是嗎?

雖然他很喜歡貝兒,但對總是霸道自我的泰特斯實在難有好感,偏偏艾登跟泰特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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