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還這麽見外,叫季叔叔就行嘛。”季振風爽朗大笑,毫不客氣。

“年輕人關系好歸年輕人,對長輩禮貌點也是應該的。”燕國棟在一邊搭腔。

“我們家可不講究這些,咱們啊還是随意點。”

“也好也好,哈哈哈……”

兩人似乎格外熟稔,并不像商業往來。

“小游,今天有什麽想吃的,阿姨做給你吃呀?”沈佳眉也樂呵呵的,對坐在季振風旁邊的年輕女子說道。

“謝謝阿姨,您做什麽我都喜歡。”

燕铮瞬間意識到了什麽。

“燕叔叔,我跟燕铮說點事去。”季游看到燕铮的眉頭已經皺起來,趕緊說。

“好,你們聊你們的。”

燕铮沒說話,起身帶季游到屋外,看對方輕車熟路地到了小池塘後邊的椅子上坐下,他問道:“你是誰?”

“原來你完全忘了,我還以為你至少記得我的臉。”季游故作傷心地捂住胸口,臉上露出委屈的表情,“我是季游,我約過你好幾次。”

不過燕铮并不領情:“我們什麽時候約過?”

“看哪種約了,約會是沒約過,約炮嘛……”季游長得漂亮,氣質頗佳,一看就是大家閨秀,但說出的話卻十分違和,“後來我還去你公司找過你,被攔住了,也讓我爸去跟你爸約吃飯,都被你放了鴿子,再後來我只好自己上門了,燕叔叔心懷歉疚,當然是非常歡迎……”

“是你。”燕铮想起來了,是那個偷了他名片,後來被池遠航攔在公司外的一夜情對象。只是時間久遠,而且她那時的妝容和打扮都和現在天差地別,很難相信是同一個人。

“你終于想起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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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幹什麽?”燕铮警覺道。

“你說呢?當然是我看上你了,想跟你結婚呀。”

“你未免也想太多了。”燕铮冷哼一聲,簡直感到匪夷所思。

“叔叔阿姨也很喜歡我。”

“季小姐,玩笑開過度就沒意思了。”燕铮覺得多說無益,回身往屋裏走去,不管季游是什麽意思,他是不可能接受的,回頭跟父母解釋清楚也就行了。

“等等!”季游急道,見燕铮并不停步,只好站起來快步跟了上去。

片刻燕铮已經到了門廊。

“燕铮!”季游追到他身側,低聲道,“我還沒說陳乃清呢。”

燕铮臉色一變,盯着季游。

“兒子,小游,吃飯了。”屋裏傳來沈佳眉的聲音。

“來了,阿姨。”季游應了一聲,像是沒看到燕铮的臉色似的,徑自進屋去了。

飯桌上家長們其樂融融,季游拿準了燕铮不會說什麽,獨角戲演得分外精彩,連燕铮的食不下咽都沒人發覺,吃完飯,季游甚至主動去洗碗,請的阿姨都坐在一邊休息,沈佳眉開心得眼都笑沒了。

坐了一會,燕铮看了眼季游,借口有事要走,季游便很默契地提出送他回去,家長們高興地應允了。

“誰告訴你陳乃清的事的,季南喬?”剛關車門,燕铮就問道,口氣強硬,眼底一片冷意。

“別那麽緊張。”季游輕笑一聲,“我大哥護着陳乃清還來不及,不會亂嚼舌根,是我自己調查的,不然怎麽了解你呢?”

燕铮沒有說話。

季游又道:“我不會告訴叔叔阿姨的。但是燕铮,你反正不可能和陳乃清在一起多久,我們倆可以啊,只要你給我一個機會,我會證明我們是最合适的。”

她知道燕铮是異性戀,且喜好強勢主動的Alpha,陳乃清這種Omega男根本不用放在眼裏。

“你不用現在就接受我,我可以追你。瑞源我爸已經交給我了,最近也在和铮榮談更多的合作案,我們有很多機會可以慢慢相處。”

燕铮仍舊一言不發,季游從信心滿滿中感到了一點忐忑。

“至于陳乃清,我知道你叔叔以前……”

“說完了嗎?說完就開車吧,想必季小姐也知道我的住址了。”

季游吃了癟,也意識到自己有點急躁,只好不再多話,發動汽車将燕铮送到了小區外。

車剛停,燕铮就開門要走,季游不甘心道:“燕铮,至少跟女士說聲再見吧。”

燕铮站在車外看着她,語氣沉沉:“別動陳乃清。”

沉悶的關門聲結束了這場見面,季游抓了抓頭發,呼出一口氣,開車走了。雖然這次出師不利,不過越挫越勇才是季家人的風格,她是不可能就這麽放棄的。

燕铮剛走到門口,又收到了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你猜陳乃清和我哥吃完飯沒有?”

“滴”,電子鎖的聲音在安靜的樓道裏格外明顯,門開了,屋裏一片黑暗。

陳乃清回來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他一進門就見燕铮坐在小吧臺喝酒。

“回來了?”燕铮問,語氣如常。

“你傷沒好,怎麽喝酒了?”燕铮向來十分自律,陳乃清頗感意外。

“沒事,只喝了一點。你出去吃飯了?”

“嗯……去見一個朋友。”

“什麽朋友?”

陳乃清為燕铮的究根問底怔了怔,為免多事,想了想說,“就是一個大學同學。”

燕铮不再問,又喝了一杯,進了衛生間,很快浴室便響起水聲。

待陳乃清洗漱完時,燕铮已經上床了,正在看一本關于植被的雜志。

“明天要出去嗎?”陳乃清問。

“嗯,明天我要出去一整天。”

“那你回來吃晚飯嗎?”

“不用等我了。我先睡了,你也早點休息。”燕铮說完,放下雜志。

“……好的。”

陳乃清敏感地覺得燕铮心情不太好,但對着他側躺的肩背,沒能問出口。

第二天燕铮一早回了趟父母那裏,趁燕國棟尚未出門,問問和瑞源的合作是怎麽回事。燕國棟不以為然,就說和季振風投緣,瑞源要開拓地産業,季家實力雄厚投資大方,沒有拒絕的理由。燕铮當然明白,他爸真正看中的恐怕是季游。

“如果是為了季游,我跟她其實并不熟,您別想那麽多。”燕铮沒好氣地說。

“我知道,不然你媽早就問你了。不過這有什麽,以後就熟了。”

“爸,這是我的事,我自己來決定吧。”

“你不是沒時間嘛。我看季游不錯,個人條件和事業上都跟你般配,你也別挑了。”

“爸……”

“行了行了,我出面給你談生意你還不樂意,錢賺了再說。”

燕铮心裏憋悶得不行,這股氣從前一天醞釀到現在,已經分不清是什麽原因,最後臨時去了铮榮。

“咦?你舍得回來了?”江卿稀奇道。

“半小時後開管理會。”

“……”

投入到工作中,讓燕铮暫時沒空想那麽多,事實上也确實有無數積攢的事要忙。直到接到池遠航的電話,他才發現已經晚上9點多了。

電話裏聲音嘈雜,明顯是酒吧,醉醺醺的池遠航囔囔着喊他去,他只能去一趟把人接回來。

酒吧裏群魔亂舞,池遠航獨自在吧臺喝得東倒西歪,瘋言瘋語,周圍圍了一圈看好戲的人。

燕铮黑着臉把他拉出酒吧,找到他的車塞進去,用力拍了兩下他的臉,說道:“行了,演給誰看呢。”

“你、你不懂,我快瘋了。”池遠航醉醺醺地說。

燕铮哼了一聲:“我看也是。”

“小暖,不會回來了,他不要我了,我也、我也找不到他……”

燕铮不想跟一個醉鬼多說,就想趕緊把他送回家——城南的別墅,結果剛開到附近,池遠航又嗚哇亂叫:“不要來這裏!再也不來了!”

“那你住哪兒?”

“回、回家,春、春曉苑。”

燕铮手沒好全,好不容易把車開到了目的地,扶着醉鬼剛到門口,門從裏面開了。

“池先生回來啦?”開門的正是王姨,大概正在等着池遠航回來,神色焦急。

“您是池先生的朋友吧,謝謝您啊。”王姨幫着把池遠航扶進屋,熟練地擰了塊毛巾,又去廚房端出一碗醒酒湯,好似早有準備。

“他最近都這樣?”燕铮道。

“是啊,每天都喝醉了回來,喝醉了開車多危險呀!”

池遠航癱在沙發上,已經醒了幾分,估計在酒吧裝瘋賣傻地發洩了一番夠了,這會兒倒是一聲不吭。

燕铮看了看屋裏,裝修雖然是池遠航的風格,但一個抱枕,兩雙拖鞋,幾個擺件,類似種種,無處不體現着另一個人的存在,不用想,肯定都是屬于宋溫暖的。

“都快一個月了,你還沒鬧夠?”燕铮問。

“我完了……燕铮,真的。”

“真這麽放不下,怎麽不找人幫你查查?”

“就我那些狐朋狗……查查開房記錄還差不多,真有需要的時候都不管用,何況是國外的情況,你又站在陳乃清那邊……”

“我以為你只是一時想不開。”

“我也以為……可是不行啊……”

池遠航用毛巾蓋着眼,聲音哽咽:“你知道嗎,原來他在S城名下有好幾棟房,說不定比我還有錢,我還自以為是在包養他。我查了查給他的卡,只有一筆消費,花了18塊8……18塊8……可是他給我買了那麽多東西……我怎麽就能這麽傻呢……”

“你怎麽不找你爸,他之前不是還想你們定下來?”

“他說我瞎胡鬧,他也不信我……”

“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必須找到他,只要他回到我身邊,讓我幹什麽都行……”

池遠航痛苦地縮起身子,喃喃自語。

“國外的情況我也能力有限,我想想還有什麽辦法吧。”

池遠航的狼狽讓燕铮驚詫不已,因為他實在算不上認真專一,然而就是這樣一個談過的戀愛不計其數的人居然也能毫無防備地跌得這麽慘,這讓燕铮對愛情這種東西産生了不可知的恐懼。他還記得前一天季游提到陳乃清時自己瞬間暴漲的激烈情緒,還有昨晚得知陳乃清有意瞞着他和季南喬吃晚飯時的憤怒,難道也是來源于同樣的感情?

他厭惡不可控的感覺,讓人慌張脆弱,變得被動,就連事業上不多見的幾次錯誤都是受情感影響的後果。

何況,燕家是不可能接受一個Omega的。

二十年前,他的叔叔在事業如日中天的35歲,被商業對手設計最終标記了一個Omega,對方糾纏不清,還火速懷了孕,從此家無寧日,最終妻離子散,自己也從公司大廈一躍而下,摔得血肉模糊。當年大報小報傳得沸沸揚揚,整個S城都熱鬧了一番。

十幾年後,跟着她嬸嬸的表弟——一個柔弱的Omega男孩,找到燕國棟,跪在他面前喊救命,因為他的男友是個瘾君子,乘他發情的時候引誘他吸毒,但因為是最終标記,沒辦法徹底離開他,如今還在反複出入戒毒所和精神衛生中心。

燕國棟認為Omega的發情是導致這一切的根源,親弟弟一家的遭遇讓他對Omega深惡痛絕,事實上燕氏沒有一個Omega員工,這也曾一度讓燕氏處于輿論的風口浪尖,盡管很快被公關團隊解決,但事實仍不曾改變。

所以,季游至少有一點說對了,燕铮和陳乃清是不可能在一起多久的,不管是玩玩還是認真。

哪怕燕铮本人對Omega沒有任何偏見,哪怕他确實對陳乃清有不一樣的感覺。

總而言之,燕國棟是道無法逾越的坎,他自己認可的也是收放有度、理智互惠的婚姻。

而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一切都結束在自己的控制範圍內。

燕铮到家時幾近半夜,客廳電視開着,陳乃清靠着沙發已經睡着,是在等他。

“乃清。”燕铮叫了一聲。

陳乃清很快就醒了:“你回來了。”

“嗯,快去睡吧。”

“我做了宵夜,要吃嗎?”

“不用了,謝謝。”

見陳乃清進了卧室,燕铮拿出酒來喝了兩杯,才進去洗漱。

陳乃清已經完全清醒過來,坐了一會兒又走出房門,坐到燕铮剛才坐的地方,就着他用過的杯子倒了小半杯酒,囫囵吞了下去。

從見過季南喬,他就打算跟燕铮好好談一談,或者說……表白。

人生中,他被動了太多次,總是在等待和接受,季南喬告訴他季游的事之後,他卻意外生出一點主動的勇氣。大概是這幾個月來,和燕铮的相處親密融洽,給了他信心,他不想再暧昧不清,不想再捕風捉影,他要問問燕铮,是不是願意和自己在一起,能不能拒絕季游。雖然時間不太對,但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不想再等了。

但他還需要一點助力,酒或許是壯膽的好選擇。

燕铮從浴室出來,看到陳乃清并未入睡,而是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翻看雜志。

“還不睡?”

“嗯……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陳乃清眼神躲閃,臉上微紅,雖然已打過無數次腹稿,真到了面對的時候,只被燕铮看着,就心如擂鼓,喉頭緊鎖。

他低着頭斷斷續續地說:“這兩天,最近我想了很久,很開心能跟你在一起,我是說這段時間,我的意思是……”

“乃清。”燕铮卻意外地打斷了他。

陳乃清擡頭看他。

“你還記得我們之前的約定嗎?”

“什麽約定?”陳乃清疑惑地問道,片刻後才意識到他指的是什麽,頓時呼吸都仿佛停止了,從告白者變成了等待審判的犯人。

燕铮看着陳乃清,不知道自己期待的是什麽。

許久,陳乃清輕聲答道:“當然記得。”

“對不起。”

這一聲對不起來得突兀,但陳乃清聽懂了。

這三個字語氣輕緩,飽含歉意,卻毫不留情地斬斷了所有發榮滋長的情緒,也将陳乃清心頭的那點妄想撕得粉碎。

是啊,自己是瘋了嗎?居然還想跟燕铮在一起,這副貪心的醜陋模樣,不知道在對方眼裏有多可笑。

“時間上,可以再延長一年,不用急。”燕铮道。

“謝謝。”

“你剛才要說什麽?”

“哦,我正要說,你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我也該搬走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燕铮啞聲道。

“我知道,”陳乃清頓了頓,接着說,“還有,我打算辭職。”

“乃清……”

“不然太容易被發現了,隐匿噴霧不太穩定。正好我媽準備下一個手術,需要我照顧。”

“我可以幫你調崗或者找其他工作,你不用這麽急。”燕铮急忙道。他絕不希望給陳乃清帶來任何不必要的麻煩,是他應該道歉和補償,而不是陳乃清承擔這些。

“沒關系,等我媽穩定了,我再來麻煩你。”陳乃清試着笑一笑,但失敗了。

燕铮還想勸說陳乃清,但陳乃清已經背過身躺下。

“我先睡了,晚安。”

21

但陳乃清沒能走得幹脆,因為江卿懷孕了。

面對大吃一驚的兩人,江卿卻沒事人一樣:“怎麽了,看不起我啊!”

“你什麽時候結的婚?”燕铮驚訝地問道,作為好友,他竟然一無所知。

“過兩個月就結。”

“……”

江卿的男友是一位三十出頭的大學教授,老實儒雅,來接加班的江卿時,為了不打擾她工作,多是坐在大堂靜靜地看書,樓都不上,平常的生活和工作上也是默默支持,從無二話。

兩人道了恭喜,由衷地為她高興。

“不過前段時間太累了,醫生建議我好好休息休息,我得申請休假,反正你倆都回來了。”

燕铮爽快道:“嗯,多休幾個月,應該的。”

“我幫你去其他部門調幾個人來,臨時支持幾個月應該沒問題,乃清也正好趁此機會多學一點。”

燕铮頓了頓,道:“再說吧,你盡快把重要的事交接給我就回去吧,過幾天我去看你。”

“沒事,我心裏有數。”

不想讓江卿煩惱,兩人都沒告訴她陳乃清要離職的事。陳乃清主動找燕铮,表示半個月後再走,這樣方便新調來的同事熟悉業務,畢竟私事歸私事,工作還是要善始善終。

他申請搬去了最裏面的辦公間,早上來得最早,避開可能遇到的同事,晚上走時用一次隐匿噴霧。新調來的同事都選了Beta,燕铮也嚴格限定了這一層人員的出入。這樣的話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問題。

兩人有意保持距離,忙起來各自無暇,一時之間如古井無波,相安無事。

過了幾天,季南喬來找陳乃清吃飯。他沒有再提過追求陳乃清,仿佛只是孤單,需要一個朋友,陳乃清就不再拒絕接觸,兩人時不時聊一聊。

“好,我馬上下了,稍等。”陳乃清挂了電話,收拾東西要走,天色已晚,這時肯定是吃飯了。

“約了朋友?”燕铮不由問。

“嗯。我先走了,明天見。”陳乃清眼也未擡,拿起外套走了。

燕铮喉結浮動,卻只能看着他消失在辦公室的轉角處。

季南喬似乎胃口不好,加之一直不見起色的蒼白臉色,讓陳乃清有些擔憂。但季南喬只笑笑說,最近和家裏鬧了矛盾,要搬出來住,大概只是搬家太累了。

回去的路上,兩人聊到陳乃清即将離職的事。

季南喬遺憾地說:“可惜我不在瑞源了,我妹妹太淺了,你不适合跟着她。”

“我不是這個意思。”陳乃清怕季南喬誤會,解釋道。

“我知道,我只是作為朋友,想看看有什麽可以幫你的。”季南喬遲疑片刻,又說道,“其實我打算做一個新的餐飲品牌,挂在季氏下面,但財務和運營都相對獨立,你有興趣嗎?”

陳乃清猶豫道:“餐飲我沒有經驗,恐怕不合适吧?”

“這倒沒什麽,開始會辛苦點,不過有我帶着你嘛,雖然沒有燕铮那麽……”說到這,季南喬停下來,“抱歉……”

陳乃清笑着搖了搖頭。

“你們真的分手了?”

“本來就沒在一起過……你繼續說你的。”

季南喬看他不願多談,便不再問:“我打算做日料。上次跟你提過,我爸對這個不感興趣,但我最近跟他有點矛盾,住了出來又離了總部,就幹脆自己做一做。”

“這是不是太沖動了?”

“其實我早就在準備了,本來想找個合适的機會好好跟我爸談的……所以雖然是新公司,實際上前期準備都差不多了。”

“那不錯。”

“薪資可能漲不了多少,不過我們福利随總部,有一項比燕氏好,就是員工家屬的醫療報銷額度比較大,我知道你媽媽身體不太好。”

陳乃清不能再長時間使用隐匿藥物,如果留在地産業,認識燕铮的人多,被發現的幾率也相對大,轉行是個好選擇。

兩人又詳細談了談,都覺得可行,初步定了下來。

另一頭,陳乃清剛走,季游就到了铮榮。借着合作夥伴的名義,又是燕國棟親自宣布,雖然大家都知道她只是名義上的CEO,實權不多,但足夠她工作時間出入铮榮總裁辦公室的樓層了。

“去吃飯吧!”她心情頗好地對燕铮道。

“我吃過了。”燕铮沒有溫度地答道。

“騙誰呢?我說,你跟我吃頓飯怎麽了,會要了你的命嗎!”

“你可以約幾位項目經理,相信他們會很歡迎的。”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冷言冷語的,我好歹是個姑娘,每天約你吃飯,你講點禮貌行不行。”

“不行。”

季游已經軟磨硬泡地約了多次,奈何燕铮一點松動都沒有,偶爾還要嘲諷她,她沒什麽追人的經驗,磨蹭了一會,只能又一次自讨沒趣地走了,臨走時突然想到什麽,從包裏拿出随身帶的折疊傘,放在了不起眼的角落。最近S城又多雨,她相信很快就會有用了。

過了兩天,果然又下起了大雨。新來的助理因為不太會用複雜的表格公式,報表出了錯誤,需要再仔細核查,陳乃清正陪着在外間一起加班。燕铮的辦公室裏,則迎來了久未光臨的池遠航。

池遠航一身正裝,一掃前段時間的頹廢抑郁,精神不錯。

“我跟我爸達成了協議。”他滿臉得意地說,“我答應他好好工作,他幫我找到小暖。”

“好好工作?”燕铮疑問道。

“我一個表姐的公司,主要做軍用信息系統的,還有一部分小型軍用電子産品,譬如竊聽器什麽的,現在快倒閉了,我把它接過來做。”

“你自己提的?”

“我爸提的。他不是一直嫌我沒出息嘛,大概是想借這個機會扶一把爛泥。”

燕铮笑着說:“爛泥……你還挺有自知之明。所以你同意了?”

“當然了!我假裝考慮了兩天,才勉為其難地答應。這樣他心急,才能真心幫我。”

“這可不是小事,你考慮好了?”

“這還用考慮什麽。”

“宋溫暖值得嗎?開公司不是小事情,你又自由慣了最讨厭束縛,如果只是緩兵之計,我覺得你爸之後不會輕易放過你。”

池遠航拉了拉領帶,靠在座椅上擡頭看着天花板:“哪能什麽都要呢。我心裏其實特別高興,真的。我本來就想好了,要是真的找回小暖,我肯定得賺錢啊,那什麽,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設,這次的事我可吃教訓了,不能永遠靠我爸,太憋屈了。所以他讓我工作,還願意幫我,我一舉兩得,沒有再好的事了。”

“我還是覺得你太草率……”

“你懂什麽啊。愛情這個東西,讓人失落也催人上進。我現在滿腔希望,就靠這口氣吊着,你別來潑冷水了行吧。我可只有兩個月,兩個月不看到點改變,什麽都白搭了。”

“所以你來找我是?”

“來,幫我看看這些資料,我完全看不懂。”

“……”

兩人專注于工作,不知不覺天都黑透了,此時燕铮接到季游的電話,他不理會,電話就堅持不懈地撥進來,他只好接起來。

“季小姐,有事嗎?”

“我一個人在公司,雨好大,你能來接我麽?”

“你的車呢?”

“壞了。”

“司機呢?”

“我說了有人來接我,他去接我爸了。”

“你可以自己打車。”

“我出不了門,傘落你辦公室了,就在沙發那邊。”

燕铮沒說話。

“我都跟我爸說了你會來接我了。”季游語氣略帶委屈。

“我現在過去。”

燕铮起身穿衣,在沙發的角落裏找到了傘,對愁眉苦臉埋頭看文件的池遠航說:“我去接個人,你先回去吧。”

“哦,我等會兒自己走。”

他走出辦公室,見陳乃清還沒下班。

“乃清,怎麽還不回去,外面下大雨了。”

陳乃清回過頭來,看到燕铮拿着一柄紅色的折疊傘,秀氣輕巧,一看便是女士傘。

“沒事,我很快就走了。”

燕铮折回辦公室對池遠航道:“遠航,等會兒幫忙把乃清送回去吧,反正你們住得近。”

“行啊!”池遠航求之不得,痛快答應了,想着正好套套近乎,問點宋溫暖的事。

瑞源燈火通明,根本不止季游一個人。燕铮在大堂接到她,倆人上了車。

“謝謝啊。”季游小計謀成功,俏皮地笑着說。

“地址。”燕铮卻硬邦邦的。

“喂,你怎麽這樣……”

“你手段太幼稚了,我只陪你玩這一次。”

季游才21歲,聰明能幹,又是家裏最小和唯一的女性,從小衆星捧月,還從來沒有被這樣毫不留情地說過,傷心道:“你好過分啊,這時候男士不是應該問女士冷不冷……”

“少看點電視劇。地址。”

季游憤憤地報了住址,氣得裙子都捏皺了,良久,突然想到什麽,狡黠地說:“我還真從電視裏學來一招。燕铮,我們談筆交易吧。”

燕铮沒興趣應和她,并不接話。

季游自顧自地說:“你給我半年時間追你,我可以替你保守你和陳乃清的秘密。”

“我和他已經分手了,何況這件事之前已經提過,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願意見你,但這已是我最大的讓步。”

“哦?可燕叔叔知道你标記了陳乃清嗎?這可是半個事實婚姻……”

突然燕铮一腳剎車,車猛地停了下來。

“啊!”動靜太大,吓得季游小聲叫了出來,不可置信地看着燕铮。Alpha标記一兩個Omega是常有的事,她也只是随口一說,沒想到燕铮反應這麽大。

“我勸你适可而止。”

燕铮的臉在窗外的燈光下忽明忽暗,看不清楚,卻異常有壓迫感。季游有點莫名的恐懼,但還是強自鎮定下來說:“我什麽也沒幹,我也是無意間發現的!”

她派去的私人偵探是個Alpha,是有次跟蹤的時候意外收獲的信息。

燕铮也意識到自己有點過分,收了收戾氣,道:“你是想告訴我爸?威脅我?”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也不是威脅你,我只是想要一個機會,我從來沒有這樣喜歡一個人。”

“你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燕铮确實喜歡勢均力敵的博弈,但季游在他眼裏只是一個橫沖直撞的孩子,他既不想接招也不想傷害她。

“可是我覺得有意義啊!你本來也要相親,要結婚,為什麽不能是我!”

“我對你沒感覺。”

“所以給我點時間啊,半年後如果你還是不喜歡我,我就自己滾蛋還不行嘛!陳乃清有什麽好,你也喜歡他,我大哥也喜歡他,我真的不甘心。”她從來沒有這麽低聲下氣過,越說越委屈,再說下去簡直要哭出來了。

窗外大雨未歇,雨滴碩大密集,前仆後繼地沖向擋風玻璃,啪啪地撞得粉身碎骨,又被雨刷瞬間刷去,再無痕跡。

“随便你,”過了一會兒,燕铮道,“不過,我再說一次,離陳乃清遠點。而且,我只給你三個月,三個月後,你們瑞源要停止合作或撤資都可以,反正目前也都是市場調研階段。”

“一言為定!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的。正好下個月就是我生日了……”

燕铮一回到家,就給池遠航打電話:“你們到家了嗎?”

“那個……季南喬把他接走了。你倆……掰了?”

燕铮不想回答,但還是應了一聲。

“哈?前段時間不是還如膠似漆?”

“你和宋溫暖分手前一天不也是?”

對面傳來罵聲,燕铮挂了電話,扔在一旁。

安靜的房間讓人煩悶。電視從陳乃清走的那天起就沒有再被開啓過,一切都恢複了原先的樣子。陳乃清收拾得很幹淨,一絲痕跡都沒留下。其實根本沒有太多屬于他的東西,但燕铮還是覺得冷清空蕩了許多。

他手裏摩挲着一個小擺件,是一輛劣質的玩具汽車,有一天兩人出門買菜,發傳單的送的。回來後被随意放在客廳,後掉進家具縫裏,就沒有被陳乃清收拾走。玩具車做工粗糙,蘭博基尼的款卻是捷豹的logo,車輪轉一圈就會卡住。燕铮撥弄良久,最後拿進卧室放在了床頭。

沒兩天就到了陳乃清的最後工作日。霞光滿目的傍晚,陳乃清的辦公桌被曬得溫熱,但人已經走了,桌上孤零零地躺着一張考勤卡,貼着陳乃清剛入職時拍的一寸照,幹淨單薄,青澀懵懂,像一頭在晨露裏回望的小鹿。

燕铮站在落地窗前往下看,人都變成了無法辨認的黑點,更看不清哪個是陳乃清。他堅信,難受和不舍也好,遺留的舊物也罷,都會在時間裏很快消逝,只要不再有交集。他繼續做他的燕铮,陳乃清也會遇到屬于他的Alpha。

然而,事實卻是,剛剛告別,他就已經在等待1月份的見面,那是陳乃清的下一個發情期。

22

繁忙的夏末時間走得飛快,轉眼又是大半個月,其中最焦頭爛額的當屬池遠航。池江海只給他2個月時間,然而有些事不是一腔熱血就能做好的,單是理解那些專業名詞、學會分辨各種合同就夠他喝一壺,好不容易上了道兒,人也瘦了好幾斤。

一天晚上他又加班到半夜,一個朋友喊他去喝酒。他已經很久沒有鬼混,更有意疏離那些酒肉朋友,所以接到電話的一瞬間簡直恍如隔世。

這位朋友之前玩得很好,人也不瘋,池遠航太累了,正好想放松放松,便應邀去了酒吧。

在卡座喝了幾杯,以前讓他非常享受的熱辣喧鬧,如今卻只覺心煩。

朋友剛從舞池浪了一圈回來,見他興致缺缺,便也坐下來喝酒玩手機,時不時分享幾個網紅美少年給遲遠航看。

遲遠航還在想工作的事,出于禮貌瞄了幾眼,沒想到看到圖片的一瞬間就炸了。

圖片上的男孩背對着鏡頭轉過頭來,表情毫無防備,正在穿一件明顯大幾號的外套。寬大的衣服只是象征性地挂在身上,遮住了背部和臀部,而肩部及大腿往下都露在外面。五官似混血兒,但雙眼和微卷的頭發都是純正的黑,襯得一身肌膚更加白皙吹彈可破,紅潤的雙唇微微開啓,像在等待愛人的親吻,又像剛接受過誰的滋潤。

漂亮到不可思議的男孩渾身散發着不自知的誘惑,透過那雙清澈懵懂的雙眼,吸引着屏幕前的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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