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遠航一把奪過手機:“這是哪兒來的?!”

即使是酒吧的喧鬧也蓋不住他的吼聲,很多人轉過頭來看他。

“你怎麽了?”朋友也是一臉疑惑。

“我問你,這是哪兒來的!”池遠航雙目赤紅,手機快要被他捏碎。

“只是微博上的網紅照片,最近很紅的一個Omega。”

池遠航當然是有宋溫暖的微博的,之前找不到他的時候一直私信,換了好幾個號都被拉黑了,後來就僞裝成一個僵屍號默默關注。從兩人分手,宋溫暖的微博就沒有再更新過,之前的甜甜蜜蜜也删得一幹二淨,看上去像是棄用很久了。

池遠航不太上網,最近又忙着工作,就沒有在意。

這會兒上去一看,果然已經恢複更新,就這幾天的事,3、4張圖,但張張尺度大,不是露着肩背腿,就是若隐若現,将清純和性感展現得淋漓盡致。

宋溫暖一直是個寫網文的小作家,但不知名,也不放自拍,微博粉絲只有一萬多,大多是些傻白甜的小學中學生,此時已經漲至二三十萬,評論和轉發不用說,随便一搜都是新鮮出爐的個人信息,年齡、姓名、屬性、以前寫過的文……其中真真假假,更讓人好奇,尤其是“未被标記的Omega”一項,便足以讓無數Alpha和Beta升騰起染指的欲望。

“宋溫暖”三個字快速成為了熱搜。

最新一條更新是幾個小時前,光是看圖都能讓一衆Alpha發起情來,評論裏除了贊美和喜愛,不乏污言穢語,讓池遠航看得怒火中燒。

他當即回了父母那兒,大半夜的,把主卧的門拍得哐哐響。

“臭小子,大半夜發什麽瘋呢!”池江海還以為着火了呢,開門一看,又是這不省心的兒子,捂着胸,氣得吹胡子瞪眼。

“爸,你騙我,小暖好幾天前就上網了,你還說你找不到他!”

池江海一聽,心虛道:“我怎麽瞞你了,你自個兒不注意看,我一個老頭子,記性又不好,我這不是忘了告訴你嘛!”

“嗷……親爹,我都說了我認真的,我發誓好好幹活,你別瞎想了行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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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誰知道呢,你犯渾也不是一兩天,一知道消息跑了怎麽辦。”

“現在不是我跑,是……”

“哎呀,別急別急,好好說話。”池媽媽也跑了出來。

池遠航知道他媽媽特別喜歡宋溫暖,越勸越來勁:“當然急了,他要跑了,我什麽都不幹了!”

“混賬東西!”池江海一聽就爆,直接要上手抽,被池媽媽攔下來:“得了得了,你爸知道了,我跟他說,保證天一亮就給你找人。”她使勁給池遠航使眼色,好不容易勸了下來,把父子倆趕去睡覺了。

第二天,池江海就把查到的信息給了池遠航,原來宋溫暖一直跟他親哥哥在一起,而且兩人買了近期的回國機票,難怪池江海一點都不急,當然也不會允許他扔下一切追去,他只能眼巴巴掰着手指等。

很快到了季游的生日宴,這是季游回國及任職季氏的第一個生日,需要正式介紹給圈內人,因此辦得十分用心。

季振風雖然和大兒子置氣,但總算沒把人拒之門外,于是陳乃清跟着季南喬去了。他們同樣需要乘此機會多結交一些餐飲業的同行,畢竟南喬日料開業在即。

兩人進門時,一眼就看到了佳偶天成般的一對,是燕铮和季游,對方也正看過來,避無可避,只好迎了上去。

“大哥,你們來啦。這位是陳乃清陳先生嗎?我在燕铮哥哥的辦公室見過你。”季游笑得端莊得體,唯獨“燕铮哥哥”四個字甜膩親密。

陳乃清壓住心中紛亂情緒,笑着回道:“季小姐,我是陳乃清,生日快樂。”

“謝謝。”

“燕總,好久不見。”陳乃清随即向燕铮打招呼,客氣疏離,幾乎在對視的一瞬間就錯開了眼,這是他們分別一個月後的第一次見面,以為已經做好準備,但仍舊心緒難平。

“最近好嗎?”燕铮問。

“很不錯,南喬和我正在忙新工作。”

只是“燕铮”變成了“燕總”,“季先生”變成了“南喬”。

“哎,燕铮哥哥,剛剛我爸爸好像找你來着……”季游突然說道。

“那快去吧,我們也忙去了。”季南喬适時地搭了話,“小游別跑太遠,等會兒還得上臺呢。”

“知道啦大哥。”季游軟軟地撒着嬌,挽起燕铮的胳膊,兩人告別離去。

季南喬鼓勵般握了握陳乃清的肩,遞了他一杯飲料。

一場見面總算沒有失态。

陳乃清被季南喬拉着社交時,燕铮獨自坐在不顯眼的角落喝酒。季南喬很體貼,知道陳乃清沒來過這種場合,一刻也沒讓他落單。兩人輾轉在人群裏,效率頗高。

燕铮很早便知道他們的工作近況,他無法不去關注陳乃清,雖然知道這不理智,也不明智。更嚴重的是,聽到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卻是另一回事。陳乃清一身貼服的手工西裝是季南喬置備的,工作是季南喬邀請的,連手中那杯飲料,也是季南喬遞過去的,再也沒有他燕铮什麽事了。季南喬還做了什麽?他們在一起了嗎?上過床了嗎?他是不是計劃标記陳乃清?越往細節處想,他就越有一種沖上去拉起陳乃清就走的沖動,就像那時候把他從相親男的手裏搶走,确認陳乃清是屬于他燕铮的Omega。

似乎有什麽東西已經無法控制了。

一輪觥籌交錯下來,陳乃清和季南喬都有些疲累,打算找個地方休息,卻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去路。首先入目的是着深色西裝的硬挺胸膛,再往上是一張帶着玩味笑容的異國臉龐,五官立體俊朗,金發碧眼,眼神十分放肆地流連在季南喬的身上,帶着一身濃烈的Alpha信息素。

陳乃清疑惑地看向季南喬,卻見季南喬整張臉血色褪盡,甚至踉跄地往後退去,随即被這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拉住了手腕。季南喬堪堪站穩腳步,手中的飲料灑在了來人的衣袖上。

“啧,可惜了新衣服。”男人說着,語氣卻聽不出可惜,一雙眼睛狩獵般盯着季南喬。

“Brian……”季南喬不可置信地叫出聲,渾身僵硬。

“不過沒關系,我還備了一套。畢竟學會備份是攝影師的第一堂課。你說是不是,John?”

季南喬頓時面如死灰。

“南喬,是你的朋友嗎?”陳乃清問道。他覺得男人相貌有點熟悉,但一時想不起來。

季南喬卻沒有回答,他眼中是掩飾不住的慌亂和恐懼,自顧自逃也似的轉身往出口疾走而去。陳乃清匆匆放下酒杯追了上去。只剩男人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悠然喝了一口手中的酒。

陳乃清在車庫才追上季南喬,驚慌的季南喬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都吓了一跳,見到是陳乃清,才略微放松了一點。

陳乃清看他情緒不穩,換到駕駛座把他送了回去,什麽也沒問。直到樓下,季南喬才回神過來,雙手抓着頭發痛苦又害怕地出聲:“他找到我了……”

“發生什麽事了?”陳乃清還從未見過季南喬這副樣子,十分擔心。

季南喬猶豫片刻,從車上的一個暗格裏拿出一個小瓶,是一瓶隐匿劑。

“這是……”陳乃清詫異道,“你被标記了?”

聯想到季南喬回國後一直狀态不佳,又滴酒不沾,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我以為很快就會過去……”

“沒關系……Beta被标記是暫時的……”陳乃清安慰道。

季南喬苦笑一聲:“沒那麽簡單……我先上去了,車你開走吧,明天開到公司就行。”

“等等。”陳乃清道,“你用的這種隐匿劑副作用很大,會失眠和食欲不振,我把我常用的牌子發給你。”

“謝謝。”

将神情恍惚的季南喬送進家門,陳乃清才回去,一路上回憶着那個叫Brian的陌生男人的臉。當鑰匙插進大門,他突然想到什麽,他是……

此時門開了,撲過來一團人影:“阿清,我回來了!”

23

宋溫暖居然一聲不吭地回來了,不過看起來狀态不錯,頭發染黑了,臉還圓了點。

“咦?阿清你今天好帥啊,去幹嘛了?”宋溫暖語氣輕快,似乎心情也不錯。

陳乃清也開心道:“工作而已。怎麽突然回來了,早點告訴我我還能去接你。”

“不用,我跟哥哥一起回的,順便給你驚喜啊。我給你帶了很多禮物,快來。”

宋溫暖說着把陳乃清拉進客廳,好幾個箱子打開着攤在地上,鋪滿了東西。他興奮地把給陳乃清的諸多禮物挑出來,吃的穿的用的,樣樣都要當場試試。陳乃清陪他鬧到後半夜,兩人才進房睡覺。

第二天鬧鐘未響,陳乃清就收到了季南喬的短信說休息一天,工作先暫停。陳乃清想他定是受了前一天的事情影響,就簡單回知道了,囑咐他好好休息。

随後他起床出了趟門,回來做了飯。宋溫暖起床時快中午,正好吃上一桌愛吃的菜,口水都流出來了。

“好香啊,外國菜太難吃了,還是你做的最合胃口。”

“有這麽誇張嗎,意大利菜好像還行吧?”

“我不喜歡西餐啊……”說着宋溫暖搓搓手,大快朵頤起來。

陳乃清還沒動筷,想到前一天的事,便問:“小暖,你哥哥的英文名是不是叫Brian?”

“是啊,怎麽了?”

“昨天好像工作酒會上碰到了,不過沒認出來。他沒跟你過來住?”

“難怪急匆匆地一下飛機就跑了。他說自己住,早就讓人收拾好了,回頭喊他來一起吃飯。”

宋溫暖埋頭吃得出了汗,嘴裏塞得滿滿的,突然一放筷子說:“差點忘記了,我還有個禮物要給你。”說着跑進房間,拿出兩個黑色的絨面方盒,打開來是兩對精致的袖扣。

“我讓哥哥幫我挑的,适不适合你跟燕總?情侶款呢,哈哈。”

宋溫暖一臉求表揚,眼睛亮晶晶的,陳乃清不想打擊他,但不得不扯了扯嘴角說:“我們分開了。”

宋溫暖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怎麽你們也分手了?”

“我沒事。你怎麽樣?上次走後就沒怎麽聽你提起,現在好點了嗎?”

“剛開始的時候很傷心,在家裏睡了好多天,多虧哥哥在,後來就慢慢好了,”宋溫暖說,“哥哥帶我去了很多地方,正好他工作需要到處跑,見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人……哦,他還給我拍了很好看的照片,你看我微博了嗎?”

“還沒呢。”

“看我手機。”宋溫暖把手機遞給他,裏面有好幾套,幾十張照片風格不同造型各異。

“好不好看?哥哥說,我應該自信點,主動多認識朋友,才能遇到更好的人。你看我粉絲漲了好多,好開心啊。”

宋溫暖笑着,分明還有藏不住的低落情緒,但一副努力打起精神的模樣。

“池遠航……他好像還在找你。”

“嗯,我知道,随便他吧。”

倆人換了話題,不再提舊事,開開心心地吃了頓飯,宋溫暖講了好些趣事,故作輕松也罷,二十幾歲的宋溫暖,總是比十幾歲堅強了一些。

門鈴響起的時候,兩人已吃完飯,正在研究歐洲帶來的新科技小玩意兒。

是池遠航來了。

“乃清,小暖呢?”池遠航着急地伸着脖子往屋裏看,被陳乃清擋住了。

“阿清,讓他進來吧。”宋溫暖說。

池遠航頓時喜形于色,趕忙進了屋。

“小暖,你回來了?”池遠航小心翼翼地笑着說,“昨晚路上堵車,我到機場時你們已經走了,今天一直忙工作剛空下來……”

眼前的池遠航瘦了不少,是宋溫暖從沒見過的正裝打扮,言行間似乎也有不同,有種微妙的陌生感。

“小暖,你跟我說句話吧……”池遠航讨好道。

陳乃清已經回房去了,給他們留出獨處的空間。

“我們已經分手了。”宋溫暖低着頭,手搓着一個機器的零部件。

“對不起,小暖,是我錯了。我改了,你原諒我吧,小暖。”

“不,你只是還沒厭倦而已。”

“不是這樣的,我……我愛你,小暖。”

池遠航說甜言蜜語一向是張口就來,現如今才明白,真正的心意說出口,是懷着多麽羞澀、忐忑和期待的心情。

“你跟很多人說過吧。”宋溫暖果然一點都不相信,“你愛過那麽多人,我也沒什麽特別,很快就會不愛的。”

“不是這樣的,我是真的……”

“一個花花公子,真的會甘心一輩子跟一個人過平淡的生活嗎?遠航,我真的太傻了。”宋溫暖的眼淚最終還是掉了下來,“哥哥說,愛情只是花花公子的手段而已,相信它就活該被騙。我寫了那麽多傻小說,可能腦子也寫傻了。”

“不是!”池遠航抱住宋溫暖,見他掉淚,心疼得不行。可是他前科累累,都是事實,再多承諾都沒有分毫的力度。

坐着的宋溫暖的臉埋在池遠航的肚子上,圈住他的腰,悶悶地說:“遠航,你走吧,我不想跟你好了。”

池遠航着急地去擡他的臉:“小暖,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求求你。我發誓只愛你,再也不會惹你傷心。我真的改了,你相信我吧,求求你了。”

自從他決心要做個“正經人”,就連嘴也笨了似的,除了反反複複地強調自己的心意,其他的都不會說了。這種惴惴不安的心情簡直讓人心力交瘁。

宋溫暖啜泣不已,脆弱不堪的小模樣,看上去十分需要他,卻把他推開了。

“你走吧。”

“小暖……”

“走啊。”聲音是一貫的軟糯,态度卻是堅決的。

池遠航只好先走了,他不想宋溫暖剛回來,又被自己逼走。這個結果也預料到了,早做好了長期奮戰的準備。

聽到關門聲,陳乃清出了房間。

宋溫暖一邊擺弄着手上的小機器人,一邊止不住地接着哭了好一會兒,不再強顏歡笑了。

陳乃清三兩下幫他組裝完,擦了擦他的眼淚:“別哭了,你不是說你出名了?說不定以後還要失戀好多次呢,每次都這樣哭我可安慰不過來。”

“嗚嗚嗚……”宋溫暖哭得更大聲了。

陳乃清反而放心下來。毫不掩飾傷心的宋溫暖,才是真正的宋溫暖。他這輩子就該是單純直接的,父母家人疼愛,衣食無缺,朋友相伴,然後有一天遇到全心愛他的人,護他一輩子。他應該過一種人人渴望的理想生活,給別人一點美好的暢想。

也許有一天,自己也能這樣毫無負擔地大哭一場,質問別人一聲憑什麽,而不是被命運推搡着踉跄而行,連選擇的機會都少之又少。

過了兩天,宋溫暖約上哥哥和陳乃清正式見了個面。他哥中文名叫宋晏,比他大不了幾歲,和他不同的是,外表更多地遺傳了宋爸爸,像純正的西方人。

宋晏很少回國,這次也不一定什麽時候走,和父母一樣是個典型的自由派。

見面氣氛輕松,宋晏沒有那晚的壓迫感,一身休閑打扮的他更像一個溫暖的大男孩,尤其是面對宋溫暖的時候。

這樣開朗大方的宋晏,卻是季南喬眼中的毒蛇猛獸,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陳乃清心想。

但宋晏沒有提季南喬,陳乃清也沒好意思問,兩人便閉口不談,僅僅作為宋溫暖的哥哥和朋友互相認識了一下。

此後宋晏很少去找宋溫暖,一回國就把他還給陳乃清似的,偶爾撞見池遠航,也沒什麽面對“弟弟的負心漢”的情緒,一副“你們慢慢折騰”的态度,只是嚴肅要求宋溫暖不要被人标記。

池遠航正處在最忙的時候,令人意外地堅持了下來,無論是對工作還是對宋溫暖。一有空就來守門。

宋溫暖則繼續享受着網紅的小小虛榮,經常忙着和粉絲互動,時不時去參加線下的活動,同時恢複了新文連載。看顏的世界,連他以往的最大黑點傻白甜文風此時都變成了不谙世事的純真,一大堆人愛護。

另一邊,南喬日料的剪彩日期快到了,陳乃清在忙辦公室的準備收尾工作,季南喬說要過來但遲遲不見人影。

臨中午的時候,門鈴響了,陳乃清以為是季南喬,走到門口才發現不是,而是一位頗有氣勢的中年男人。他開了門欲詢問,對方卻在開門的一刻臉色微變,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他,語氣不佳地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您好,我是陳乃清,您是?”

“季南喬怎麽找的人,連我都不認識,他人呢?”

聽他直呼季南喬的名字,長相也有幾分熟悉,陳乃清意識到一種可能性,忙回道:“他還沒來,要不我打個電話給他。”

來人冷哼一聲“不用了”,說完便徑自走了。

陳乃清只當是個意外的小插曲,打算等季南喬來時告訴一聲即可,然而沒有等到他,後來便忘了。

過了幾天,卻接到了一個意外的電話,竟然是燕國棟。

确切地說,是燕國棟的助理。

對方看似禮貌卻不容拒絕地要求了見面,就約在當天下午。

他被領到一個私密性極好的高檔酒店會議室,偌大的房間裏,落針有聲,只坐着燕國棟一人。

門被關上的那一刻,也阻斷了一切後退的可能。

“坐吧。”燕國棟的面前只有一杯茶,沒有想象中的調查資料之類的文件。

只聽他沉聲問道:“你跟着燕铮多久了?”

雖有心理準備,被這樣輕蔑地質問,還是讓陳乃清頗感難堪,他下意識地張了張嘴:“我沒有……”

燕國棟擡了擡手打斷他:“我知道你們現在沒有什麽聯系,我也不是來追舊賬的。雖然你僞造Beta身份在先,設計讓燕铮标記你在後。但以前的事先不提,我們談談接下去怎麽處理。”

“我不是有意……”

燕國棟一臉不耐:“不要解釋了,說這些沒有用。你就說說你們倆怎麽談的吧。”

陳乃清意識到,他的想法無關緊要,這不是友好的洽談,而是為了解決對方的一樁麻煩事,恐怕燕铮也是不知情的,不過他一個小人物,竟勞煩燕國棟親自出面,可見普天之下,父親對兒子都是一樣的操心。

“我們之前已經溝通過,我會盡快找人二次标記。”

“盡快?那是多久?”

“一年,後來延遲了一年。”

燕國棟皺起眉頭:“到明年一月是一年,所以最晚要到後年。”

“是。”

“燕铮不久就要訂婚了,陳先生你怎麽看。”

這消息無異于晴空霹靂,但想想季游生日宴上兩人已經很親密,并不該算意外。陳乃清抓了抓微微發抖的手臂,說:“對不起,我不知道這個情況。”

燕國棟倒是對他的道歉有點意外,但還是把話說了出來:“我找你來,是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希望你能配合。”

說到這,他停下來看了看陳乃清,見他沒什麽反應,才接着說:“我會幫你找個滿意的Alpha完成對你的标記,必要時提前标記,相應的,你離開S城,永遠不再見燕铮。

“當然,在你完成二次标記後,我也會在物質上有所表示,數額會讓你滿意。

“你在铮榮一直表現不錯,也沒什麽人品問題,希望你不要為了自己,破壞別人的婚姻。

“我給你幾天時間考慮。考慮好了随時聯系我。”

兩全其美的辦法,就是把淫獸一般的Omega轉手給別人。可是燕铮也沒有錯啊……

陳乃清沉默着,沒有反駁也沒有答應,他不合時宜地想到了和燕铮住在一起的某個晚上,燕铮一時興起,買了2張足球賽的早鳥票,還訂做了2套球服,不知道後來如何了……

“陳先生有什麽要求可以現在提出來。”燕國棟看到陳乃清的走神,以為他是在想什麽條件,聲音也不由地提高了。

陳乃清回神過來,啞聲道:“謝謝燕總,我會好好考慮的。”

燕國棟狐疑地看了看他:“有什麽不滿跟我說,不要去找燕铮。”

“明白。”

這場談判意料之外的輕松,燕國棟的防備和敵對情緒撲了空,旁敲側擊地又确認了一番,才遲疑地先行離開了。

燕國棟走後,陳乃清後腳也開門打算離去,卻在酒店大堂遇到季南喬。他臉色實在難看,季南喬不放心地堅持要送他回去,一直關心他是否出了什麽事,他便将見燕國棟的事說了。

“我剛入地産業的時候聽人說過,燕國棟這個人,性格和手段都十分強硬,尤其是家裏出過事後……”

季南喬将燕铮叔叔的事情說了一遍,又問道:“你打算怎麽辦?”

“我不知道……我要想一想。”其實也沒有什麽好想的。愛而不得不是任何人的錯,但涉足別人的感情是陳乃清不能接受的,更別提阻礙別人的婚姻。

“我有另一個辦法。”片刻後季南喬卻開口道。

陳乃清擡頭看他。

“你跟我試試吧。”

“什麽?”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不過也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了,相親你也不是沒試過。”

陳乃清驚詫道:“謝謝,我知道你想幫我,但也不用這樣。”

“我的情況……”季南喬不知道怎麽說,他拉開扣得嚴實的襯衫,露出裏面青紅的痕跡,笑容慘淡,“我也不太好,應該說非常糟糕。上次你也看到了,至今被宋晏糾纏。”

“怎麽會這樣?我讓小暖幫忙勸勸他哥!”

季南喬搖了搖頭:“你不明白,宋晏不會輕易放過我的,除非我标記了別人,再也沒辦法被他控制。”

Beta如果能将Omega最終标記,那自身的偏移屬性也将是永久性的。

“所以與其說是幫你,不如說是請你幫幫我吧。”

“不,你跟我不一樣,你不用這麽急……”

季南喬雙手抹了把臉,苦笑道:“你以為我沒試過嗎?從歐洲回來,我就一直在想辦法,但是……至少我們倆知根知底。當然,除了發情期之外,還只是朋友,我們就當……互相救對方一命吧,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

這一天陳乃清疲憊不堪,甚至已經喪失了思考的能力,以至于回到家在樓下看到燕铮的常用車,也不再意外,麻木地開門坐了進去。

“找我有事嗎?”只求趕快結束吧,陳乃清心想,好快點回家睡一覺。

“你怎麽了?臉色不太好。”燕铮還在寒暄。

“是嗎?”陳乃清喃喃道,轉過頭去看燕铮。

男人還是那副充滿魅力的精英模樣,面上流露的擔憂神色給他平添了幾分深情款款,讓人産生被他在意的錯覺。

燕铮一時沖動,不知不覺便開車到了這裏,此刻看到陳乃清那欲言又止的悲切眼神,不由地想再靠近一點。

意外的是,陳乃清沒有避開他,甚至主動迎合過來。

唇瓣相抵的一刻,壓抑許久的情愫,随兩人的信息素無聲地糾纏和融合,在小小的車內釋放發酵,頃刻間就要燒毀兩人的理智。

徹底失控前,陳乃清抓住了深入他襯衫的手:“燕铮。”

燕铮的唇舌輾轉在陳乃清的頸肩,呼吸粗重。

“你……希望我守約嗎?”你希望看到我這輩子屬于另一個Alpha嗎?你喜歡我嗎?你想跟我在一起嗎?但陳乃清沒有勇氣問出這麽直接的問題。

他感受到燕铮身形一頓,渾身的熱情也戛然而止。

男人坐直了身體,低頭不看他,似是躲閃。

陳乃清失笑道:“抱歉,O很容易受标記的影響,剛才的話不要放在心上。”

“乃清……”

“我已經和南喬在一起,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陳乃清透過窗看着樓下的車,終究還是開走了。床頭抽屜裏一直放着那兩對注定無用的情侶袖扣,他輕輕地拉開抽屜看了一眼,又默默地合了起來。

在這寂靜的夜裏,緊鎖的房間裏,有人淚覆滿面,但無人知曉。

24

燕铮是快起飛的時候接到池遠航電話的。因為訂婚宴的禮服定制不能再拖,而薩街的師傅年事已高,不便舟車勞頓,只好他飛倫敦。

池遠航在電話那頭支支吾吾,追問下才說陳乃清出了事在搶救,又提到他爸燕國棟,但究竟出了什麽事,現在是什麽情況都沒來得及說,電話就必須關機了。

等他在異國落地,池遠航卻是關機狀态,他只得發了消息,同時買了最快回去的機票。

這輩子最難熬的來回二十幾個小時,以後燕铮每每回想起來,都需要第一時間找到陳乃清,把人抱在懷裏才能安心。

從初識到标記,從短暫的同居到最後的訣別,陳乃清的隐忍退讓,小心翼翼,每一刻都在記憶裏都無比清晰地凸顯成自己親手把人推開的錯誤。在束手無策的高空,無着無落的巨大恐慌裏,他一遍一遍咀嚼着兩人相處的時刻,終于确認了自己的感情。他不能忍受陳乃清出任何差池,也不能忍受從此只能從旁人的只言片語中得知他的信息,不,陳乃清是他的Omega,但他們之間絕對不止是信息素的影響這麽簡單。他這輩子,只能接受陳乃清站在自己的身邊,圈在自己的懷中,誰也不能阻止他,誰也不能。

他又想到那一晚陳乃清的問題,想起他微微顫抖的身體,問自己希望他遵守約定嗎?他的沉默是不是推了陳乃清最後一把,把一切帶入無法挽回的境地?如果再也沒有彌補的機會……

一回到S城開機,池遠航的短信就來了,是醫院地址。燕铮匆匆趕到ICU,池遠航和宋溫暖已經在門口坐了十幾個小時,走廊裏還有若幹其他病患的家人,均是滿臉愁容。

池遠航看到他,把累得靠睡在他肩上的宋溫暖叫醒,好站起來到一邊說話。

“怎麽回事!”燕铮問道。他輾轉近三十個小時,此刻滿眼血絲,下巴滿是新長出的胡渣。

池遠航看了他一眼道:“我帶你去見他的主治醫生吧,我也說不清楚。不過你放心,這裏有最先進的技術,醫療組是讓我爸找來的,他資源多,不會有問題。”

燕铮這才稍安:“謝謝。”

當初池遠航也猶豫過是否要告訴燕铮,畢竟得知他們分手已久,也不曾見燕铮主動提過兩人的事,甚至前段時間,還親口聽燕铮說要和季游結婚。

也正是那時候,他發現燕铮的煙瘾越來越大。其實随着他業務日漸熟練,去铮榮開小竈的時候少了很多,但近幾個月每次去,無一例外總裁辦公室都烏煙瘴氣,那次也是。

“咳咳……這是着火了麽?”

燕铮的臉藏在缭繞的煙霧裏。

池遠航開了通風扇和窗,坐下來唉聲嘆氣:“你這到底怎麽回事?問你也不說,看你工作不是挺順利嘛,總比我強吧。”

燕铮沒有接話。

“難道是遲來的青春叛逆期?咱倆可都快30了。”

燕铮确實太反常了,以往壓力再大,不過是多喝幾杯打場拳擊,這種近似頹廢的狀态從沒有過。

“我說,你別一張死人臉了,我好不容易抽時間過來,跟我去喝一杯?”

“我等會兒跟季游有約。”燕铮總算開口。

“季游?你不是沒意思麽,怎麽又約上了?”

燕铮自嘲般笑了笑:“她不是挺好的嗎,漂亮、年輕、聰明、門當戶對。”

“哈?”

“怎麽,你覺得我們不般配嗎?”

“額,你不是認真的吧?”

“季振風和我爸挺認真的。”

“哦……”池遠航也不知道怎麽答,只能說,“你不是對這個無所謂麽,我看季游挺喜歡你的,要是能聯姻,好處多多,也算喜事。”

“是啊,喜事。”

季游不是刁蠻任性的富家小姐,除了偶爾耍點無傷大雅的小手段,做事從不觸人底線,反而有種一往無前的率真,認識久了,燕铮也不再冷口冷面,邀約就應,稱得上是努力接受了。很快三個月的期限已過,他卻沒有拒絕再見面,季游大喜過望,自然再接再厲。

眼見着兩家是真要談婚論嫁了。本來也沒有那麽快,但铮榮出了點意外,先前大力投資的一處沿海別墅項目遭遇罕見海嘯,另一處政府項目也停滞不前,加起來損失慘重。季振風財大氣粗,第一時間替燕國棟大力注資铮榮以示支持,很快燕國棟便在媒體上正式宣布了燕铮和季游的訂婚消息。消息迅速穿遍了S城乃至全國,以至于危難面前的铮榮反而股價飙升,一片紅火氣象。

但即便如此,池遠航在接到宋溫暖的求救電話後,還是第一時間想到了自己的好友,下意識就覺得不打這個電話将會犯下無法彌補的大錯誤。

陳乃清的主治醫師周伊是個年輕有為的ABC,三十多歲的一位Alpha女士,剛回國不久。燕铮敲門進去的時候,她正在研究陳乃清的各類檢查報告。

“周醫生,這是陳乃清的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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