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平凡人生
‘非典’一直持續到第二年的6月,在這之前,我們學校因為有疑是患病人員的出現,而一度處于停課狀态。
就是在此期間,我開始真正意義上去接觸‘同志’這樣一個群體。
一個少數卻又從來不團結的群體。
2003年,那時候電腦熱潮,到處都是那種沒有營業執照的黑網吧,不論年齡,出錢就能進去。網吧的環境非常不好,烏煙瘴氣,坐裏面的大多數都是染着頭發夾着香煙的不良少年。
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裏接受餘夢‘如何做一個成功的GAY’的思想文化教育的。
在我們那個年代那個環境下,餘夢絕對可以算是思想極端超前的代表。
那時候,就連那些成天打架鬧事的非主流少年們在網吧看個小黃片兒都要找個沒多少人的角落偷偷看,而且還要用某個游戲窗口擋着。而餘夢,這頭天不怕地不怕的‘藏獒’竟然帶着我在光天化日之下看了不知道多少部同志電影和同志小說……需要說明的一點是,那時候,餘夢已經和張傲混在一起了。也就是因為他們,我認識了胡潮,這個對我後來的人生有着極大影響的男人。
你一定奇怪張傲是誰?
就是之前那個勒索我跟餘夢,然後被餘夢狠狠揍了一頓的不良少年老大……沒錯,這兩人因為在張傲家一起看《變形金剛》而從死敵變成了勾肩搭背的‘好哥們兒’。
“驚訝嗎?”餘夢第一次帶我去網吧找張傲時問我。
“啥?”我明知故問。
“就是我跟這家夥竟然會成為哥們兒啊。”餘夢說着用她肥碩的拳頭捶了捶張傲的肩膀,張傲勾着紅唇在那兒笑,配上那長長的黃色頭發,就透着一股子陰謀者的氣息。
我突然覺得‘狼狽為奸’這詞兒形容他倆是再合适不過的了,于是不懷好意的沖餘夢說:“這有什麽號驚訝的,惡狗和惡人本身不就是一家的嗎。”
“你說啥!”餘夢上來就給我一巴掌,與此同時,我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哈哈哈的爽朗笑聲,我詫異的回過頭,就看到了一個短頭發,皮膚黑黑的少年。他坐在我後面的電腦座位上,正轉過身看着我們這兒哈哈大笑。
我正覺莫名其妙,就見餘夢三步并作兩步的沖過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那少年一副油腔滑調的樣子:“哎呀,哎呀,夢姐,輕點,可別揪掉了。”
“你丫的笑什麽呢?”餘夢在那龇牙咧嘴的說。
“沒沒,我這不看着你跟傲哥開心嗎。”那少年嘻嘻哈哈的說着,餘夢顯然很吃這一套,一下就将他放了開來。
我正想着果然餘夢的克星永遠都是帥哥,就見這家夥就拍着手說:“算你識趣。”緊接着将我往那個少年面前一拽,大聲道:“來,這我弟,以後罩着點。”
網吧幾個低頭玩游戲的都被餘夢的聲音吸引過來,我有點羞恥,又不知如何是好,于是伸手對面前的少年道:“你好,我叫韓唐。”
少年估計被我這舉動弄得有點驚訝,愣了一下站起身來,這家夥坐着的時候看不出來,一站起來竟然直接比我高出了一個頭!我正震驚着,他已經伸出胳膊一把握住了我的手,道:“胡潮,古月胡,潮濕的潮,以後有什麽事就直接找我。”
說着,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黑亮的雙眸也跟着晃動了一下。
我才剛覺醒的同志審美告訴我,這家夥真的是魅力四射!
我正欣賞的片刻,就聽到餘夢說:“好了,好了,你倆這是幹嘛,想牽手也不用這樣演給我們看吧。”我想着自己還和胡潮握着手在,于是連忙收回手來。也許這在直男間并不算什麽,但是作為一名GAY,那一刻,我不自覺窘迫的笑了笑。
然後我便聽到胡潮爽朗的聲音沖我後面道:“傲哥,傲哥,快來,等着你來玩兒游戲呢。”我這就忍不住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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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喜歡啊!”我們找到座位坐下後,餘夢鬼鬼祟祟的在我耳邊說。我被她□□裸的問題弄得一陣無語,無奈道:“不喜歡,我只喜歡梁池。”
餘夢很鐵不成鋼的嘆了一口氣:“直男和GAY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你就知道湖潮是GAY。”我鄙視她。
“是不是無所謂,關鍵他比梁池帥啊。”她激動萬分地說。
她說着,我自然就将目光放在了不遠處的胡潮身上,他正在專心致志的看着屏幕操作游戲。劍眉星目,鼻子也超出一般人的挺,薄唇,還有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同梁池那種大衆化的帥不同,他是那種精致的非常有味道的那種好看。但是,我卻說:“這跟長相無關,喜歡一個人又不是看臉長啥樣的。”
我話音未落,卻看到對面的胡潮突然側過頭,我們的目光就這樣撞到了一起,我看到他沖我笑了一下,連忙驚慌失措的回頭,就瞧見餘夢正一臉欠扁的表情張嘴道:“喲,想不到我們的小唐唐還是個只看重感情不看重長相的小受!”
“你以為,不然我怎麽會和你‘這樣’的人做朋友。”我刻意加重‘這樣’兩個字。
餘夢這人嚴重外貌協會,還不喜歡任何人拿她自己的長相開玩笑。于是等我話一出口,她就惱羞成怒的一巴掌拍了過來,我堪堪躲過,而讓人躲閃不及的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壯碩的胳膊已經像一條水蟒一樣繞到我面前,不等我反應,她便一下勒住了我的脖子,我就聽她叫道:“你這嘴欠的小受,看老娘今天不收了你。”
我被她勒的喘不過氣,卻聽到對面又傳來了一陣笑聲,顯然,我倆打鬧的情景都被胡潮看到了,我只覺得丢臉,而此時餘夢卻一下子将我的頭拽到她嘴巴旁邊,她猥瑣兮兮地說:“某人似乎對你的印象不錯哦。”
“你瞎說什麽!”我一把掙開她的桎梏,叫出聲來。
餘夢眨巴眨巴眼看了看我,過了半天才開口說到:“唐唐,你是不是大姨媽來了,最近總是喜怒無常。”
她這一句話卻讓我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反應,确實,無論我再怎麽僞裝,這些變化都已經顯而易見了。
我那些焦躁不安,擔驚受怕,沒來由的感傷已經快讓我變成一個神經病了。
我甚至是不敢和同性之間有過多的接觸。
雖然我開始去接觸一些關于‘同志’方面的東西,可是我十分明白自己內心那個聲音,它在抵觸,抵觸這個突然出現,卻似乎無法公諸于世的身份。
我披着一副無所畏懼的皮囊,我像個演員一樣與周遭的人事周旋,我讓自己看起來正常無比,可是,我在看電視裏的某些激情片段時只會注意男主人翁帥不帥,我在生活中無法跟女人去談戀愛,跟周圍那些‘正常人’比起來,我更像是一種見不得光的‘怪物’。
“你怎麽了?”就在我無法自己時,我聽到餘夢的聲音在我耳邊響了起來。
我回過頭看到餘夢正緊緊盯着我,我想我的臉色一定特別難看,不然她的眼睛裏不會全是擔憂的,我扯了扯嘴角,笑道:“沒事,沒事。”
“真假。”她鄙夷的說,“我是不知道你在想一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但是你記住了,不管你什麽樣,姐我都會罩着你的。”
“是哦,誰叫你心胸寬廣呢?”我故意笑她。
讓人奇怪的是,這一次她卻沒有生氣,反倒語重心長的對我說到:“唐唐,你記住,同志也是普通人,也許會有很多人去刻意放大這群人醜惡的一面,但是,這些就是人們的通病,它與性格有關,與性向無關。所以,你該怎麽活就怎麽活就對了。”
平時三句不離‘草你媽’的餘夢突然說出這段話讓我着實震驚,我佩服到:“夢哥,想不到你還是一只充滿哲學思想的藏獒。”
她一巴掌拍過來,怒吼道:“快跟老子找片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