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胡潮受傷

“快攔住那個人,他搶走了我的孩子!”随着這樣一聲帶着絕望的叫喊,人來人往的車站仿佛被放進了一顆□□一般,一下子掀開了鍋。

一瞬間各種各樣的叫喚聲甚嚣塵上,竟讓我有點頭暈目眩起來。

我聞聲回頭就看到一個帶着鴨舌帽的男人向着我的方向沖了過來,他手裏正抱着一個臉都哭成了绛紫的孩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還有這種直接搶小孩的人販子,我當時只覺非常氣憤,想也沒想就沖上前一把拉住了那個男人。

男人壓在帽檐下的一對眼睛用力橫了我一下,低聲吼道:“滾開。”說着,就擡腿一腳踹在了我身上,我從小就不會打架,自然直接吃了他一腳,我一個趔趄,人就往後摔去。

幸好這時候,一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将我扶了一下,我來不及感謝,就沖上前去拉那個男人,那邊胡潮已經将男人堵住了,這時候人群也慢慢聚攏,一個哭着撕心裂肺的婦女要沖上前抱自己的孩子,卻被旁邊的行人拉住了,因為此時此刻,那個男人已經處于狗急了跳牆的狀态,竟然直接從腰間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

我這種除了切水果碰過刀從來就沒這麽看人用刀出來對着人的,當是就吓得有點蒙了,我心裏一瞬間湧上了一大堆血腥的場面,正祈禱着面前這大哥千萬別一時激動來個‘玉石俱焚’,而我的運氣就悄無聲息地降臨了。你說攔他的是我跟胡潮,旁邊還站了那麽多人,他卻像是挑準了我好欺負似得,拿着刀就向我沖了過來。

人群的驚呼聲中,我聽到身前身後同時傳來一聲小心,但是在這事關身家性命的關鍵時刻,我卻很沒勇氣的将眼睛給閉上了。

片刻後,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我卻聽到了“嘶……”這樣一陣陣倒吸涼氣的聲音,我驚恐萬分的慢慢睜開眼睛,然後被眼前一片觸目的猩紅色弄得心髒狠狠收縮了一下。

胡潮這家夥竟然空手将那個男人的刀子抓了下來!

這時候,刀子還被他緊緊捏在手裏,鮮血順着他的手噴湧一地。我何時見過這樣的場景,吓得呆在原地動都不敢動了,倒是胡潮,我看到他将那把刀随意仍在一邊,然後用力一腳将那個被他的舉動吓得呆住的男人直接踹在了地上,人群一擁而上,很快便将男人制服,那位媽媽抱着哭的開始抽泣的孩子激動的跟我們不停彎腰道謝。

我眼睛裏卻只有胡潮那不斷流着鮮血的右手。

“快點去醫院。”人群中有人叫着,我卻定在原地完全失去了理智,已經沒有反應了。到後來還是胡潮跑過來安慰我,說他沒事了,我這才從驚吓中慢慢醒過神來。

我一把拉起他的右手,發現傷口已經被簡單處理過了,像是看出我的疑惑,他還是笑的一臉輕松,說:“剛才有個學護士的女的幫我處理過了,不用擔心,沒事的。”

“怎麽會沒事。”我像是觸了電一般,全身一個激靈,然後就不受控制的發起火來,“你他媽流了這麽多血怎麽會沒事!”我發現我的聲音都在顫抖。

“你是不是腦子有病,那是刀啊,真刀,你就這樣用手去抓了,你他媽不要命了!”我一邊不受控制的大吼着,一邊拉着他的手,将他往人群外拽。

如果我沒有記錯,這附近不遠處就有一家醫院。

我邊走,邊喋喋不休的說着,事實上,到後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亂七八糟說些什麽了,而胡潮也不說話,就在後面默默跟着我走,連呼吸都像是可以壓制了一般。

直到我發現身邊的環境越來越不對時,才停下腳步,一臉尴尬的回過頭去,卻發現胡潮正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我,似乎也沒想着我會突然回頭,他愣了一下,立刻裂開嘴,臉上又挂上了那副平時一樣人畜無害的笑容。

看在他是一個傷者,我也來不及多想,直接告訴他,我們似乎迷路了。

他皺了皺眉,最後還帶着點小心翼翼的口吻對我到:“你是路癡嗎?”

我覺得作為一個男人,路癡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情,所以一直在極力隐藏着自己的這個缺陷,卻不想今天還是露餡了。

我只覺得羞愧難當。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難堪,胡潮哈哈笑了兩聲,然後一把拉起我的手向着旁邊的一個巷子走去。

此時,夏日的夕陽正好燒的火熱,整個天空都被燙成了一片醉人的橘紅色,光華在房屋與樓道間流轉變化,牆頭的瓦礫上斑駁晃動,整個空間像是融進了潺潺流動的小溪之中,一下子變得緩慢又溫暖起來。

就是在這樣一個場景裏,我擡着頭剛好迎上了胡潮笑的滿眼柔和的目光。

我的眼睛一花,心募得疼了一下。

我跟胡潮那天在車站經歷的事情一下子傳了開來。

學校當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無論是學校的早會還是榮譽榜上對我倆的事是大加贊賞,甚至潤色成了一個有聲有色的英雄故事。

忘了說明,胡潮和我考進了一所高中。而餘夢和張傲進了一所高中,他們學校距離我們學校就幾步路的路程。

我記得那天我正在上課,然後被班主任叫了出去,剛出班級看到了笑的一臉無奈的胡潮。了解後才知道原來是市報刊聽了我倆的故事,決定以此寫一篇文章,來宣揚一下這樂于助人的精神。

我跟胡潮聽着那個記者的話對着鏡頭擺了幾個狀似要好的動作,那記者拍完照片,連問題都沒問我們就走了,第二天報紙上就寫了一篇我完全模棱兩可的‘英勇事跡’。旁邊配的正是胡潮搭着我的肩膀,笑的一臉傻樣的照片。

應那個記者的要求,胡潮那只包紮了的右手正好放在我的胸前。因為照片有點虛晃,看起來倒像是我胸口開了一朵白色的大花。

……

周末放假準備回家時餘夢和張傲來找我跟胡潮。

我們在學校旗臺那裏集合。

餘夢一碰到我跟胡潮就拿那照片嘲笑我倆,說我倆道貌岸然,是迎合媒體的裝腔作勢。

我對胡潮抱怨現在人怎麽都喜歡杜撰故事,他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然後遞給我一張紙,上面寫了他這個星期要吃的餃子餡的‘菜單’。

是的,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我答應這一學期的每個周末回去後都要給他帶自己親手包的餃子來給他吃。

我看了一眼他寫的餡,還真沒手下留情,能寫的餡都寫了,甚至連南方基本不會出現的酸菜餡他都沒放過。

我一眼‘你丫的整我’的表情看着他,他卻沖我咧着嘴,笑的一臉小白樣兒。

餘夢在旁邊故意淚眼道:“哎,看來我們家單純的小唐唐不久就要要被某只腹黑攻給收入囊中了。”

雖然當時我并不懂她說的啥,但還是氣惱的在她那胖胖的肚子上彈了一下。

我十分清楚這小小的動作足以打擊她的自尊。果然,我動作剛做完,還來不及收手,她就一下子從我們學校的旗臺上跳起,然後龇牙咧嘴的向我撲來,勢要将我掐死。

我見狀拔腿就跑,餘夢在後面窮追不舍,甚至發出了一陣陣類似野獸的咆哮聲。

而張傲和胡潮站在旗臺下面看着我倆,在那裏笑着,一個人從口袋裏收出十塊錢,打賭作為‘小白兔’的我今天能夠在餘夢這個‘藏獒’手下堅持多長時間。

按照胡潮的話說,每次我都‘不争氣’,他已經被張傲贏了快兩百塊錢去了。

我就尋思着餘夢最近怎麽老愛追着我玩呢,原來她跟她那個男朋友靠這個賺錢來着。

終于在我跑不動後,胡潮甘心把錢給了張傲,然後我們四個人打打鬧鬧的走出學校,此刻夕陽西下,塑膠跑道圍着的綠色草坪慢慢陷入了迷幻之中。

我們高中在市郊,大多數學生都是住宿。

讀過類似學校的人一定都知道像這種學校平時出入都會有管理,也就等同于吃喝拉撒全在學校。

因為學校夥食不好,那時候每到放假返校時你就會看到學生們一人提一大袋東西,都是在外面買的零食水果。

高中複習資料測試試卷特別多,基本上都是連同課本一起堆在課桌上,課桌裏面就是零食和垃圾袋。

那時候學校不準帶手機,動不動就會突擊檢查,屬于蔑視人權直接搜身的那種,所以,每次一有檢查,靈活點的學生直接用垃圾袋子将手機捏成一坨,然後往課桌裏面一扔,不出意外就能躲過一劫。

當然也有把書挖一個洞什麽的,但都抵不上這個有用,因為那些老師們每次一翻開課桌看到一滿抽屜垃圾就會直接放棄了。

課堂上最暧昧的聲音無非就是手機掉地上的聲音,只要那聲音一響,所有學生就像福爾摩斯一樣直接鎖定某個同學的腳底,那裏準會躺着一個手機。

我也被收過一次手機,我記得那天我們正在寫測試卷,我感覺手機麻了麻,鬼使神差的就拿出來看了一眼,就那一眼,我卻愣在了當場,甚至連同桌提醒為老師而刻意的咳嗽聲我都沒聽到,我就那樣拿着手機看着那一方熒光屏,像是被人點了穴道一般,一動也不動了。

語文老師走過來将我的手機一把從手裏搶走,我機械式的擡起頭,似乎此時我的臉色很難看,老師看到我表情後都不覺愣了一下,然後他皺着眉提醒我快點寫試卷。

我迅速低下頭,筆點在試卷上卻再也沒有動過。

同桌低聲問我怎麽了,我搖了搖頭,突然襲來的一陣無力感讓我連張一下嘴都覺得累。

雖然只是瞥了一眼,但我還是看到了,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問“在幹嘛?”,而落款處打着的名字卻是我這兩年來一直魂牽夢萦的那個人:梁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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