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1
1
那是我第一次進酒吧,而且是一家GAY吧!
當我随着那個儒雅的男人踏進酒吧大門,看到燈光下那些畫着驚豔妝容,扭得花枝招展的人時,一種說不上來的抵觸感就從我心底冒了出來。
這個世界明顯跟我毫無關系!
似乎看出了我的不适,一直走在我身側的男人用他寬厚的手掌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我剛開始也不習慣,來的次數多了,就慢慢對這些東西麻木了。”
我自然而然的問道:“你經常帶男人來這裏?”
他呃了一下,似乎很尴尬,但還是解釋道:“會來,但是帶男人來的次數很少。”
我擡着眼看他,明暗不定的燈光下,他的五官都透着股說不上來的神秘感,我不知道他話的真假,只得笑了笑,卻沒想到他反而急了似的,一下掰住我的肩膀,說:“我真的很少約的!”
那一刻,我像是觸碰到了一個以前我從未觸碰到的領域,我問他:“你是指約人上床嗎?”
他明顯一愣,然後自然的勾起了嘴角,我自動将他那種笑容理解成了一種譏諷,像是為了證明什麽,我一把拉起他的領結,然後用力吻住了他。
身畔傳來連番的歡呼聲,但我卻沒了平時那股要命的尴尬,我像極了一個為了得到觀衆認可的小醜,努力演繹出一副情場老手的感覺。
他開始回應我,甚至雙手自然而然的環抱住我的後腰,将我緊緊收到了他的懷裏,他襯衣下飽滿的肌肉讓我頭暈目眩。
那是我第一次跟一個男人親吻,我是指在雙方都還是清醒的狀态下。那種感覺我并不知道怎麽去形容,當時除了自己噗通亂跳的心髒,和他紮着我嘴巴的胡須,我只隐約聞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香水的味道。
那是一種像是甘草曬幹後的清冽香味,聞的人不自禁意亂情迷。
我開始有點控制不住自己了,我知道再這樣下去絕對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我終于用力推開了他,然後在一群驚呼和口哨聲中沖出了燈光暧昧的酒吧。
在之後的人生裏,我也有過跟多類似的經歷,但每一次都只能止于親嘴,我無法跟一個毫無感情基礎,陌生的人滾床單。
我想,這也許是我那卑劣性格裏唯一一個值得被歌頌的地方吧。
2
2012年夏,我大學畢業。
這一年,全國多地都降了聲稱百年難得一遇的大雨,W市自然也在其列。
用餘夢的一句話,這出門都不用走,光靠浪了。
畢業後,我開始随着畢業大軍投入找工作的隊伍,當然這個茫茫大軍裏還有餘夢和張傲。
張傲媽的意思是要他倆回去接手他媽已經在南鎮周遭發展了幾家的工廠,然後結婚。但是餘夢卻突然臨時變了想法,想多在外面攢點經歷,張傲當然知道自己這個對象的想法,可又怕跟別人跑了,就她走在哪裏,她就跟到哪裏。
餘夢來找過我幾次,他想找我和她一起開家奶茶店,但是我卻考慮很多因素,一直都沒直接答應他。
就這樣,我還是住在學校為工作的事情發愁。
那時候我們宿舍有兩人都簽了工作,還有一人準備考研,已經提前回家做準備,宿舍現在就剩下了我一個人,越是形單影只,越是會讓人焦躁難安。
幸好那時候,胡潮會經常往我這邊跑,他也不忙着找工作,每次問他,他就哈哈一笑,說,你放一百個心,以後你跟着我,絕對不會讓你餓着的。
然後這個話題就聊不下去了。
七月的某個大雨天,胡潮一如往常提了一堆燒烤來我的宿舍找我,不同以往的是他今天還帶了一打啤酒,他知道我不喝酒,以前很少拿酒來的。
我知道,這家夥肯定是有什麽事情要跟我宣布了。
“幹嘛,準備來個畢業季不醉不歸啊?”我笑他。
“那可不,準備把你灌醉了抗回家去!”他咧着嘴笑着。
我對着他這種玩笑話已經産生抗體了,就笑了笑,然後将他帶來的燒烤盒一個個的打開,等我拉開一瓶啤酒後,他一把搶過去,然後咕哝咕哝的喝完,我看着他上下運動的喉結,和順着嘴角往下滴的啤酒,不覺無語,道:“喝這麽急,趕着去投胎啊。”
他卻難得沒有接我的話,只是默默将那瓶酒喝得幾乎一滴不剩,然後将易拉罐一下捏癟,接着卻低下了頭,我看着他黑色眉毛下搭攏的長長睫毛,還有高高的鼻梁,那些立體的五官變成陰影,讓他看起來充滿了失落感,像是被他的情緒傳染,我突然有點難受,就拿着一瓶酒喝了一口,卻不曾想到他開口到:“韓唐,我……也許不能陪你了!”
不等我說話,他又繼續擡頭說:“不過你放心,兩年,就兩年,兩年後我一定回來娶你為妻!”
無視他那句玩笑話,我問他:“什麽意思?”
“我爸要把我送到馬來西亞去,”他說着,眼眶就紅了,他像是生怕我誤會,急着說道,“你放心,我不會抛棄你,我這輩子仍定你了就不會改變,我都已經跟我爸說了!”
“你說什麽?”我震驚的差點沒将面前的燒烤掀掉。
“我出櫃了。”他說的滿腹委屈,在這個圈子的人都知道這四個字從一個同志嘴裏出來的沉重,當時我卻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得拉開一瓶啤酒遞向他,他接過去,這次只喝了一口,然後繼續說:“韓唐,你說我傻也好,笨也好,但是我真的就這一根經,喜歡就是喜歡,我就希望一直陪在你身邊。”
“你看!”他說着,将自己的手機舉在我面前,他的手機桌面竟然是我倆的合照,如果我沒記錯,那張照片還是我們高中那會在市車站幫助別人時,市裏的報紙要別人幫我們拍的。
照片上的我傻傻的站在那裏,他是那種永遠沒心沒肺的咧嘴笑,一只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受傷的手剛好落在我的胸前,白色的繃帶因為失焦,像一朵開着的白色花朵。
照片應該是他在報紙上拍下來的,透着股昏黃的模糊感。
看到那張照片,我不免感嘆時間的匆忙,卻聽到他說:“這張照片我一直都保存着,只是我們的第一次合照,我們的關系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熟絡起來的,但之前跟你說過,其實在很早前,我就開始接近你了,只是你這家夥,哎~”
說到這,他難得像個有心事的人一樣,嘆了一口長氣。
我卻被他簡單的幾句話弄得有點傷感,我只得擡起頭用力喝了一口啤酒,來壓抑心中泛起的酸澀。但是這家夥下一句話卻是:“我不管你怎麽想,但是你不準出去随便找別人,我要是知道了你在外面和其他男人鬼混了,我肯定立刻飛回來,直接打斷你的腿!”
“你丫的把我當什麽了?”我氣惱不已。
“媳婦啊!”他理所當然。
“我他媽是個男人!”我一把将手裏的一根燒烤棍往他身上扔去。
“我當然知道你是個男人,如果不是,我他媽才不會喜歡你!”他說的義正言辭。
算了,懶得跟他扯,這家夥總是會把沉重的氣氛弄得一團糟,可有時候我也不得不承認,像他這樣的性格真的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