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禮
祝嘉煊笑嘻嘻地探了半個頭進來,“姐,你找我?”
看見祝嘉煊一如既往嬉皮笑臉的模樣,想起今天叫他過來的初衷,祝偲敏忍不住冷下面孔,指了指面前的座椅,沉聲道:“聽六叔說你昨天喝醉了,大半夜在路邊發酒瘋,還是他碰巧經過看見你了,這才把你送回家的,否則可能到現在都還沒有人知道你睡死在哪裏,可有此事?”
祝嘉煊頓時哭喪着臉,半匍匐在祝偲敏辦公桌上,做求饒狀,“姐,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是的,沒有比祝嘉煊更識趣的人,認錯比誰都快,越是這樣,越是不經大腦,自然不能叫祝偲敏滿意。
祝偲敏又問他:“錯在哪裏?”
“我不該不聽你的話,不該四處鬼混不回家,不該跟一些沒有前途的人來往交朋友,不該喝酒打架,不該……”這類話祝嘉煊常說,早已輕車熟路。
說者無心,但是聽者有意,祝偲敏一直不知道自己無形之中給祝嘉煊列了這麽多禁忌。
她突然意識到,原來自己根本算不上是一位好姐姐,一直以來支撐着她堅持下去的信念砰然倒塌,她感到自己快要被沮喪淹沒。
其實祝偲敏很想說:我并不是要限制你的自由,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每天活蹦亂跳的出去,然後毫發無損的回來,我只是不想你出事。
她并不想給祝嘉煊壓力,她也知道自己定的那些規矩,祝嘉煊并沒有照做,她也沒指望祝嘉煊能夠一一做到,她不過是偶爾擺擺大姐的架子,吓唬吓唬對方而已。
她希望祝嘉煊趁着現在還年輕,想到什麽就做什麽,無需像自己一樣,做任何決定之前都要考慮再三。
祝偲敏看着面前的祝嘉煊,比自己高了一頭有餘,早已不是小孩子了,是不是也到了該讓他長點教訓的時候?總這麽姑息他放任他也不是辦法,他早晚得認清自己的責任,佳皇早晚還得靠他。
祝偲敏還在猶豫中,直到她收到消息:王成志來訪。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雖然祝偲敏很清楚王成志的為人,如果不是有了新的要求,他絕不會登門造訪,但不管怎樣,只要她還想促成這筆買賣,能談就是好事情,表示她仍有機會。
祝偲敏挂了內線電話,看着面前可憐兮兮做委屈狀的祝嘉煊,無奈地搖了搖頭,“寫篇不少于一千五百字的檢讨,手寫,不寫完不許離開。”說罷起身去了貴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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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成志被打了!
于臻明聽到這個消息一點也不意外,那種人渣,如果不是因為他抽不出空來的,他都很想打他。
“想知道他是被誰打了嗎?”對方繼續道。
于臻明挑眉看了看面前的人一眼,沒有說話,面上笑意盈盈,眼底卻是寒光畢現。
站在他面前的人忍不住一個激靈,用袖子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家裏老婆一直誇他故事講得好,他也一直如此以為,現在看來并不是這麽回事,看來女人還是靠不住。
他好歹也是個部門經理,說來慚愧,在盛達工作了十幾年,卻從來沒有親眼見過老板長啥樣,今天有幸被老板親自召見,說是要聽他講故事——他在電梯裏講過的,關于西北路寶輪胎廠的兒子王成志發生在佳皇公司的故事。
他心想這是一個出人頭地的好機會,仔細一打聽,才知道盛達公司正在跟佳皇公司競争西北的這家叫做路寶的輪胎廠,想必是筆大生意,否則大老板怎麽會這麽感興趣,親自過問細節?他當即決定做點文章,勢要給大老板講一則繪聲繪色的好故事。
誰曾想,馬屁拍在了馬蹄子上,得罪大老板可不是鬧着玩的,他不敢再添油加醋,将事情經過從實招來:我老婆在佳皇塑膠公司上班,就是跟我們搶西北路寶輪胎廠生意的那個佳皇塑膠。我聽她說,路寶輪胎廠廠長的兒子王成志昨天去他們公司了,跟他們老板在會議室裏談事情,結果不知道因為什麽事情吵了起來,然後就打起來了,聽說鬧得挺兇的,還叫了120去了。
聽到這裏,于臻明坐不住了,不禁厲聲問:“說清楚點,誰跟誰打起來了?佳皇的老板跟王成志?”
“不是,她老板是個女的,她沒打架,打架的是她弟弟,叫什麽祝——”
祝嘉煊!于臻明默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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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臻明是無意中在電梯裏聽到這個消息的,他當時便有些奇怪,想着祝偲敏一向知分寸,她還想跟王成志做生意,就算生意沒談成,也不至于跟他起沖突。
難不成,那個王成志真如他預料的一樣,對祝偲敏動手動腳?一旦有了這個想法,于臻明很難再淡定,又不好在電梯裏問些什麽,一來到辦公室,便馬上派人去找那個在電梯裏講八卦的員工,把他請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于臻明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心想,王成志那小子倒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真以為自己手上握着的是塊寶,憑着那垂死的小廠就可以為所欲為誰都不放在眼裏了。後來一想不對,以祝偲敏的脾氣秉性,就算王成志對她圖謀不軌,她也不過是輕巧地躲避過去而已,絕對不會到動手的程度。
到底是關心則亂,現在他終于想通了,也只有她那個寶貝弟弟,才能讓那個一向低調隐忍的人失态失常。
于臻明不由得笑了,看來自己當初饒過那不知死活的小子是對的,那時只是不想讓家琪難堪,以為先等到她到國外安定了再慢慢收拾那小子,後來因為祝偲敏的關系,漸漸把這事情給淡忘了。試問如果自己當初真的教訓了祝嘉煊,以祝偲敏的個性,還有她一心護犢的作風,自己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與她有親近的機會。
見于臻明心情不錯,那熱衷講故事的部門經理有些得意,繼續道:“不管王成志傷得如何,如此一來,佳皇是別想再打西北那塊的主意了,對我們來說是好事。”
于臻明看了那人一眼,嘴角揚起一個弧度,怨不得這人只能當個部門經理,一點眼力勁都沒有,連自己老板的喜好都摸不清,如何能有大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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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偲敏突然覺得,她并不了解于臻明這個人。
對于這人此前的表白,祝偲敏把它當作那人一時興起開的一個玩笑,直到現在祝偲敏仍舊這樣認為,像于臻明那樣高高在上的人物,自然是從未嘗過被拒絕的滋味,偶爾有一次有人拒絕他了,他便如鲠在喉,難以下咽,勢要做點什麽,重奪主權。
然而,送了這樣的一個大禮給自己,祝偲敏以為他會馬上跑到自己面前邀功讨賞,可是他沒有,他消失得遠遠的,半個月不見人影。
或許這便是他玩的把戲,一面讓你對他感恩戴德,一面又把你高高挂起,只等着你抱着一顆感恩的心對他自投羅網。
祝偲敏提醒自己,不能中了于臻明的圈套,然而不幸的是,她的确想過報答的事,如果這會于臻明站在她面前,要她以身相許,她也再不可能像之前那樣,拒絕得那樣痛快。
她不像祝嘉煊,受人恩惠還能心安理得,當是天上掉下的餡餅,自己生來的福氣,祝偲敏并不願意拖欠他人人情,能還的,她更願意一筆一筆清算幹淨,換自己一個心中太平。
或許于臻明就是摸透了她這一點,祝偲敏不由得想。
要答謝一般人很簡單,不外乎請客、送禮、行方便那幾樣,但答謝于臻明就很難了,對方什麽也不缺,送什麽對方也不會稀罕。祝偲敏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就是請對方吃頓飯,雖然相對對方送她的大禮,她的回禮未免太輕了些,但她能給予也就是這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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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偲敏如此想着,随即拿出手機給于臻明打電話,搜索了幾遍,發現她并未留存對方的號碼,這才想起來,她從來沒有主動給于臻明打過電話。
對方雖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厲害人物,但找到他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祝偲敏總不能不分青紅皂白直接跑到盛達的總部去找人。
再說,他是懂得享受生活的人,不像祝偲敏整天窩在辦公室裏,天南地北都可能出現他的身影,想要在盛達樓下冒失堵他也是不可能的。
祝偲敏記起兩人曾在仲敘的聚會上互留過名片,她找到當晚的手包,果然在裏面找到了一張對方的名片,可惜上面只印了座機。
祝偲敏撥通電話,接電話的是位女士,應該是于臻明的秘書,首先便是詢問來電者姓名。
祝姓并不常見,祝偲敏不敢曝露自己的身份,連姓氏都不敢透露,但她如果不表明身份,對方亦不會将重要信息透露給她,這便有些難辦了。
祝偲敏說:“能不能麻煩他給我回個電話,他應該認識我的號碼?”
大老板的秘書并不好當,祝偲敏的要求,放一般情況下,對方多半是會拒絕的,但興許是見祝偲敏并不像一般常見騷擾電話那般問東問西,對方亦有些遲疑,怕一不小心得罪什麽人物。她很清楚,自己BOSS的私生活很豐富,不願透露姓名的來電,她也不是沒有接到過,按她的經驗,這些來電的處理需格外謹慎。
她還是決定透露一些信息,對祝偲敏道:“小姐,非常抱歉,于總正在出差,一時半會聯系不上,若是您有緊急事宜,我可以試着幫您聯系,只是什麽時候能夠聯系上,我不敢保證。”
祝偲敏心想自己那點事,自然算不得急事,“不是什麽急事,等他回來再說吧。”
對方再次追問:“小姐是否方便留下姓名,是否需要我轉告于總,您來過電話?”
祝偲敏頓了頓,回答:“不用,謝謝。”
祝偲敏說完正要挂電話,對方卻突然意外地制止,聲音略顯焦急地追問了一句:“小姐,請等一下!不好意思,冒昧請問一句小姐是不是姓祝?”
祝偲敏愣了愣,臉色有些難看,一口答道:“不是。”而後挂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