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大白
祝偲敏身為佳皇總經理，所做的最後一件事，竟然是為自己女助理，批準一則調令。
就連接到調令的孫慧英都有一些不解，特來向她求證。
秘書助理是一個很特殊崗位，需要特別信任的才能擔當，一般的新領導，都不會沿用舊秘書，祝偲敏深知其中的道理，老太太是突然決定換崗的，留給她的時間不多，她也是在最後關頭，才想起來給自己的助理安排新職務。
祝偲敏說：“老太太會帶自己的秘書助理，到時候你的身份會很尴尬，我記得你跟我提過，你是人力資源管理出身，自己也對這方面感興趣，所以，我就沒問你的意見，直接就給你批了。”
孫慧英表情愕然，愣在那裏半天沒說話。
人力資源部的總監，這崗位原是祝偲敏兼着的，此次調整是個不小的提升，祝偲敏料想她是高興壞了，才會說不出話來，“秘書的工作太辛苦，人力資源部的工作會相對輕松很多，你可以抽空多陪陪兩個孩子。”
孫慧英仍舊是驚訝不已，嘴巴幾張幾合，像是有許多感慨無處訴說，半晌才回了一句，“謝謝祝總。”
祝偲敏笑笑，對方的工作能力，她是知道的，這幾年對方的辛苦，她更是一清二楚，安排了這個崗位，不算是過分擡舉她。
“別叫我祝總了，還像以前一樣，叫我學妹吧。”
祝偲敏讀本科時，對方是在讀的研究生，雙方有過幾面之緣，說起來，确實是學姐學妹的關系。
正是有了這層關系，祝偲敏才格外信任她，當祝家老太太推薦後者做她的助理，想也沒想，便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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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偲敏是在即将去西北之前，聽到孫慧英離職的消息，她也是大感不解，難道是她安排的職位對方并不滿意，還是老太太對她的安排有意見？
她在做這項安排之前，征求過老太太意見，對方也是贊同的，應該不會突然變卦。
祝偲敏正計劃着找孫慧英了解情況，對方卻先一步找上她了。
孫慧英說：“我從畢業開始，就一直在工作，這麽多年，一直沒停過，也想休息一段時間，陪陪家人，陪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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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偲敏仍舊不解，“你可以休兩個月的長病假呀，我保準你，一個月不到，就想回來上班了。”
對方笑，“這麽多年，一直在往前沖，因為自己性格要強，生怕輸給別人，有的時候都忘了自己，到底想要什麽！也許是時候停下來好好想想了。”
對方想得這樣透徹，祝偲敏也就不再強求，只得轉而說：“什麽時候想清楚了，想回來時随時回來，老太太看中你，一定也歡迎的。”
孫慧英看着祝偲敏，幾次欲言又止，終究還是點破，只在臨走前留下一句，“學妹，別太相信你身邊的人，哪怕是親人。”
對方所指太過明顯，祝偲敏知道她沒有必要說謊。
祝偲敏拿起桌上對方留下的名片，正是曝光她與于臻明照片的那名記者的名片。
怎麽會是這樣？祝偲敏一時難以接受，她不是沒有懷疑過，卻從來不敢往這個方面想。
于臻明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才會問出那樣奇怪的問題？
祝偲敏不敢繼續往下想，這麽多年，她一直兢兢業業，不辭辛苦，只是為了得到對方的一句認可，一句稱贊，如今她終于知道，她永遠也不可能得到對方的認可。
為什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其實潛意識，祝偲敏已經有了答案，她只是害怕驗證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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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偲敏呆坐在那裏，感覺四肢漸漸失去力量，直到半杯熱飲下肚，才漸漸恢複知覺，她打了一個電話，打給的是祝家老宅的司機老六。
老六在祝家當了30多年的司機，看着佳皇一步步發展壯大，祝家日漸的興旺，同樣見證了祝家兩姐弟的成長成人。小的時候祝偲敏有什麽困惑，總會去找他，現在大了，偶爾有疑惑，祝偲敏仍舊選擇找他。
兩人約了在城中一處大排檔吃老式火鍋，老六趕到時，祝偲敏已經叫好飯菜，甚至叫了兩瓶對方甚愛的白酒。
老六之前好這口，後來出過一次不小事故，差點傷了祝家的繼承人，從此便再沒沾過。
祝偲敏打開酒瓶蓋替對方斟酒，“六叔，多少年沒碰過酒了吧，後天是您老生日，難得這麽好的機會，喝一杯吧，我也陪你喝一杯。”
老六受寵若驚，“多謝小姐！難得小姐還記得。”
老六端起酒杯咂了一口，心中似有無限回味，“這酒啊，真是個好東西又是個壞東西。”
祝偲敏笑，捧起自己的酒杯敬向對方，“我敬您老一杯，謝您老這麽多年的照顧。”說罷不等對方回應，先幹為敬。
老六想制止，見祝偲敏都已經幹了，只得把自己的那杯也幹了，一邊喝一邊搖頭感嘆，“好東西啊，好東西。”
祝偲敏替對方夾了一筷子菜，“六叔，您慢點喝，多吃菜。”
老六甚為感動，他在祝家呆了30多年，知道這位大小姐是真正的好脾氣懂禮貌，很像他那早逝的父親，哪像那個小的，就跟街上撿來的差不多，蠻橫得很，可偏偏——唉，實在是說不出的苦啊……
祝偲敏說：“小的時候，我來過這裏，是我媽帶我來的，那時祝嘉煊還沒多大，還在手上抱着，那時好像還是您老開車帶我們來的，六叔可還記得？”
老六點頭，“好像是有這麽回事。”
祝偲敏笑，“我媽她很喜歡這裏，說是有家的味道，但也只來過那麽一次，老太太不喜歡她來，嫌丢了祝家的面子。”
老六陪着笑臉，沒回話。他是敦厚的人，從不說主家的閑話，估計這也是祝老太太這麽多年一直都能容得下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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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偲敏又給對方斟了一杯酒，笑說，“沒關系，老太太也不在這裏，聽不見我們的話。我媽家裏是開火鍋店的，其實也沒什麽丢人的，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還不一定能遇上我爸呢！”
老六扯着臉笑了笑，道：“小姐說笑了，少奶奶是個好人。”
是的，別人都道祝家的少爺和少奶奶是在火鍋店裏認識的，而真實原因，他老六再清楚不過。但是少爺不讓他說，他便從來也不說，除了一點，如果祝家老太太問起，他必須如實相告，他對老太太的忠心，無人能夠撼動。
祝偲敏顧自感嘆一句：“是啊，她是個好人，我聽說她是因為有了身孕才嫁進祝家來的，是嗎？”
老六怔了怔，表情有些不自然，放下碗筷回了一句：“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祝偲敏顧自吃着菜，一邊說：“六叔，您跟我還不肯說實話麽？這些話，其實我小時候就聽人說起過，懷胎10月，是不是足月數一數也就知道了。其實這也沒什麽，祝家講究門當戶對，若不是有了身孕，祝老太太估計也不會同意這樁婚事。”
老六看了祝偲敏一眼，看不透對方心裏想的什麽，有些警惕，害怕說錯話。一面在心裏暗暗叫苦，都說大小姐性情溫和，其實不然，她可懂得利用別人的弱點了，當她一雙眼睛看着你的時候，哪裏還輪到你說不？
當初的确傳過一段時間閑話，老六知道瞞不過，只得說，“回頭想想，小姐當初好像是不大足月，可能是營養沒跟上，早産了吧。”
祝家的媳婦，又豈會跟不上營養，祝偲敏的臉色暗了暗，放下碗筷，看着面前的老人，“六叔，你跟我說實話，其實我不是祝家的孩子是不是？”
老六聽了這話，完全怔住，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愣在當場。
祝偲敏說：“六叔，您老就告訴我吧，我也被瞞了這麽久了，該知道真相了！回頭我去問奶奶也一樣，奶奶不說，我也有其他的辦法。如此科技發達，只要拿我跟嘉煊的基因一對比，是不是親姐弟，一下也都知道了。”
老六似乎也預示到了什麽，知道再也瞞不下去了。這事歸根結底都怨他，如果不是他那會貪酒，也不會失誤撞上那對年輕情侶，少爺也就不會遇上少奶奶，老太太也就不會這麽多年，一直耿耿于懷。
終究，是他欠了祝家一家人的。
這麽多年，他看着祝偲敏長大，知道這孩子乖巧懂事，最為心疼她，這麽好的孩子，跟早逝的少爺性格那麽相像，怎麽就不是他親生的呢？
老六把頭轉向一邊，低頭抹了抹眼淚，他說：“老太太還是心疼你的。”
祝偲敏再坐不下去了，她捂着胸口，半晌才站住。
她向面前的人鞠了個躬，“六叔，您老慢慢吃，我還有事，就不陪您了。”說着，從錢包裏掏出一疊紙幣放在桌上，“這錢您留着結賬，您喝了酒，回去就別開車了，打個車回去吧。”
祝偲敏說罷，跌跌撞撞離了坐席，往自己停車的地方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