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
?作者有話要說: 果然情深是一件比較不知所雲的事情......(>﹏<)其實這一章也就是腦補了明叔為什麽會在誰也不咋搭理的情況下莫名其妙的對葛大爺下手了的緣由——結果腦補的也不利索,畢竟明叔那個性格......為什麽會有人認為朋友這玩意是沒有用的啊?!為什麽會有人認為朋友就是用來傷害自己的啊?!我找遍資料也沒找到過原委,細細想來,也就是【中二病】這個詞最貼切了吧......【明叔:窺視吾等邪王之眼的鼠輩們!速速退散!大爺:......+_+】
2.
小剛曾經問我,優子看上你什麽了?
我懶洋洋的往沙發上一靠:“朕有姿色,氣死你們這些發明人格魅力的人。”
他又問我:“那你看上優子什麽了?”
我語塞,好半天才說:“他有人格魅力。”
小剛說:“老道,其實優子看上你才是瞎了眼。”
這話說得像是我就是看不到他的好兒一樣,可我得承認我做不到像姜文似的,光聽聲兒就覺得葛大爺性感了。人格魅力,這玩意在我眼裏其實就和周星馳口中的“實力派”一樣,是那些在面相上實在沒有東西可誇耀的人創造出來聊以自慰的東西。可當我見了葛優之後才知道,這世上八成是真有“人格魅力”這麽回事兒存在的。他不好看——這我得說實話,可我打見到他第一面就覺得我一定要認識這個人,和他好好相處,不為別的,就為他身上那種讓我感到安心的氣質。我這人,說實話挺隔色的,上學時候就是,誰也看不上,也沒誰能讓我看上,凡是和我套瓷兒的,大多都被我嗆回去了。心高氣傲的跟什麽似的,天哪兒盛得下我啊,就差沒沖出銀河系了。後來有一天小剛喝多了才和我說,其實我就煩你們這些書香門第,天天端着,也沒見着比誰高貴些,一身都是那種“我生下來就是要做大事的人”的樣子。優子還在旁邊攔着,塞了個饅頭堵他的嘴,然後轉頭來寬我的心,說哥小剛就這德行,酒後沒忌諱瞎說,別往心裏去。可我30歲之前真就那樣,人年紀長了心智反倒越來越縮抽抽,總覺得身邊的人交不得心,一個個全憋着勁兒要害我——朋友這玩意兒,不就是出賣你的麽?不知根知底兒的想出賣你都沒地兒賣去,這就我當時說的。這多可笑啊,你說你哪兒就有那麽多人惦記了呢,直到很多年後“中二病”在年輕人中流行起來我才算找到了一個能徹底形容當時我的詞兒,不但是病,還是癌,晚期,無藥可治。可你說就這麽一個我,在34歲正當借着《末代皇帝》的風兒水漲船高的時候,偏就看上了當時還算是默默無聞的葛優,細細想來還算是一見鐘情,都不帶含糊的。當然這事兒我誰都沒跟着說,優子也沒有,他一直以為我倆交好的契機是因為過生日時候我給他添了幾道菜,他回了我個蛋糕,圍城劇組20周年北京臺把我們都請回去小聚的時候他還把這事兒拿出來說,錄節目呢,就特幸福的樣子。可這傻小子也就沒琢磨琢磨,宣統皇帝的菜那也是尋常人能吃的麽?那麽多人,我怎麽就單打聽了他的生日呢?這事兒現在讓我想想自己都懵。愛情嘛,說了也簡單,又不是戲,其實也沒那麽多驚鴻一瞥愛恨纏綿悲歡曲折,就那天他剛進劇組,黃蜀芹導演給他說戲,他坐在椅子上,略略垂着頭,擰着眉,時不時“嗯”兩聲應和着導演,一副認真乖巧好學生的樣子。而我當時端着飯盒從他身邊走過,鬼使神差的就那麽回頭看了一眼,就這麽一眼,就把這人認了一輩子。
我至始至終都想不通我當時怎麽就迷了心竅多看了那麽一眼,更想不通就這一眼怎麽就迷了心竅看上了他,雖然當時我真沒意識到。只是覺得這人特別,像是我命中僅有般的特別,我對杜憲都沒這份感覺。其實我挺理解不上去那些處對象的人的思維的,尤其是當小剛認識徐帆後一臉陶醉的對我說,就算他家徐老師說一句天是綠的,他都會恨天怎麽那麽藍——我這輩子也沒和誰有過這等境界啊。後來我琢磨明白了,我不是小剛,我是在等一個可以為了我恨天藍的人呢。我不是,其實杜憲也不是,我倆都是掐尖兒的人,要不然我當時也不會憋着勁兒從天津人藝考到中戲,就是為了不低她一等了。可優子是啊,我現在都頂愛看他那低眉順眼聽人說話的小模樣,溫良賢淑,都在那眉眼間透着呢。我就直覺的認為,這是個能包容我的人——不是說別人容不下我,而是我潛意識裏容不下別人,不安全,覺得別人容不下自己正是自己心裏缺乏安全感容不下別人。這話說起來有點繞,中二嘛,是病,優子正好是能治我病的藥,後來我和人說說什麽投緣啊都是假的,安全感才是真的。感覺這玩意兒靠譜嗎?不好說,但在我這兒還真就是靠了譜了。我試探性的在他過生日的時候讓廚房給他多做了幾道他愛吃的菜——打聽這個并不困難,他也果真沒多久就回報過來了。那時候葛優忙,場子趕的緊,我過生日那天正巧不在,就給我留了個蛋糕,還寫了個字條,說祝我生日快樂。我歪着頭看了半天,得出了個結論,字兒還不錯。
我大概就是從這個時候對他另眼相看的吧?雖說最開始是我先向他示好的,可那時候別人都怎麽說我?皇帝架子,為人清高。說實話這世上哪有什麽清高,就是因為這世道就是渾水,不肯跳下去的人才被人诟病,按了個清高的假帽子。這話我沒法對別人說,我那時覺得我身旁都是些在渾水裏試圖撈出金子的人,滾了自己一身泥一無所獲的也不少,和他們說這個反倒顯得自己矯情。可我是真心想和葛優親近,就連他淋了水都看不得他窩在那裏瑟瑟發抖的模樣,脫衣服的時候我自己都覺得這意圖是不是太明顯了點兒。肯親近我的人少,我肯親近的人就更少,像那兔子一樣,被我親近了,傻乎乎的拿了酒試圖和我掏心掏肺的人也就他一個,于是我也真想和他掏心掏肺了。我從來不喝酒,但那天竟為他鬼使神差的破了例,這讓我自己都感到驚訝。
認識多久算剛認識?一個月?兩個月?一窗的月色溶進屋子裏,明朗的使我的世界裏只有光和影,我就在這光影裏細細咂摸着葛優給我倒的酒——雖然我實在是喝不出來酒是什麽滋味。我說我不喜歡和剛認識的人說話,這話也不對,你看我現在和他不還唠的挺來的麽?所以我想了其實我也不是不能和別人交流,就是日子久了,也就不知道是別人不稀罕搭理我還是我不稀罕搭理別人了。優子挺好,他還願意和我說說話,我也願意心血來潮的逗逗他,然後看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就在我面前臉紅,不設防的要命,也可愛的要命,讓我忍不住就想趁着這份高興再多喝兩杯。結果當然是我喝醉了,靠在床頭眼皮發沉,身子一歪就要往地上躺,葛優扶着我躺在床上的時候我似乎是神志清明了那麽一小會兒,扯着他的袖子對他說:“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也算有了一個朋友了?”
他很認真的回答我:“我知道了。”
“我們是朋友吧?”
“是。”
“......以後還會再見吧?”
“會會......你怎麽這麽沉?”
Advertisement
我只聽清了他前面的回答,順帶着把他後面的抱怨随着意識一并抛諸腦後,頭一歪,帶着一身的酒氣就那麽睡了。第二天起來是免不了的宿醉過後的頭疼,我揉了揉太陽穴,看了看表,時間已經不早,估計劇組去外景的車已經在樓下等着了。暗叫一聲糟糕,早飯是來不及吃了,我匆匆穿了衣服抹了把臉,開門就看見葛優靠着我門旁的牆,聽到開門聲轉過來的比眼神更引我注目的是他眼下兩個一會兒能讓化妝頭疼死的黑眼圈,一臉的睡眠不足。我與他對視了兩秒鐘,默默的把頭扭過去,盡量不看他的臉與他打招呼:“喲。”
別懷疑我就是不好意思了,昨天趁着酒勁拽着他死皮賴臉的問他咱倆是不是朋友了——這玩兒意哪有當面問的?可昨天那是喝醉了啊,現在想想簡直異常羞恥。怎麽就那麽不淡定呢?怎麽就那麽不矜持呢?平時說好的在衆人眼中風淡雲輕寵辱不驚的形象呢?萬一被他覺得“啊陳道明這個人好奇怪”怎麽辦?我腦子亂的和一團麻似的,腦子亂,肚子就餓,我就在我腹诽葛優你昨天那瓶酒害我不淺的時候,他就也是一臉迷糊的把手裏的東西晃到我面前,由于對我倆之間的距離估算不足差點戳到我的鼻尖上:“早餐,你拿着車上吃。”
我心裏感激涕零的要死,表面上還是淡淡的:“嗯,麻煩你了。”
他就擡手按了按太陽穴,試圖讓自己看着清醒點,可并沒有什麽大用:“嗨,都是朋友......”
朋友。這是我第一次對一個人真心實意地用這樣的身份認可,認識到這個的我很開心,也就有了一種久違的促狹般的惡意,伸出手在他額頭上“梆”的一下彈了個腦瓜崩。他果然被吓到了,瞪起了眼睛看我:“你幹嘛?!”
我說:“幫你清醒清醒。”然後又伸手揉了揉被我彈紅的那塊兒,心裏一瞬間就覺得無比的溫暖。後來很多年後,大概算得上是功成名就的我接受采訪,記者問我,那麽多影視作品,對我影響最大的是哪部,我說是圍城。
他就自以為很懂的樣子——這個時候所有的記者都是一樣的讨厭:“哦,是因為它是您得獎最多的一個作品麽?”
我說:“是因為它是讓我得到最多的作品。”
于是他又覺得自己很懂了,其實他不明白,所有人也都不明白,我是那麽那麽的三生有幸——在這裏遇見了葛優。他們不會懂,他們怎麽能懂,我憑借《圍城》所取得的所有榮譽,都比不上那天早晨的一杯熱粥溫暖我。
我能認識你,多麽幸運,我能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