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當聽到陳烺說嫌棄這間雅間太過狹小時, 元月晚心中狂喜,這下他們就不用一處吃飯了。
可偏偏這時又有人提議道:“咱們定下的那間雅間挺大,不如都挪去那邊?”
元月晚聽這聲音, 怕不是襄陽王府的小世子, 林長風。
元月英竟還真的回過頭來, 看向元月晚的眼神滿是詢問。
元月晚便看了看易佩瑤, 易佩瑤道:“你拿主意吧。”
她于是又看了宋金玉, 宋金玉也道:“我都行。”
至于元月華和元月蓉, 她們也跟着點了點頭。
既是如此,元月晚便擡了下巴,沖門口處的幾人揚聲說道:“我們在這裏就很好,諸位請自便吧。”
“诶?”元月華不防她竟這樣說,一時很是意外, 她以為元月晚是不清楚那幾人的真實身份,便過來同她低聲說道, “那幾位可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呢, 你現在駁了他們的面子,不好的。”
元月晚當然清楚, 那幾人都是什麽來頭, 只是元月華不知道,短短數月,她差不多就已經摸清了那幾人的脾氣秉性了,便是此刻不給他們臉面, 他們也未必就會放在心上。
因此, 她還是四平八穩地坐着,迎上門外陳烺看戲的視線,她還是脆聲重複道:“我們在這裏就好。”
她瞧得清楚, 在聽見她的這句話的時候,陳烺的眉微微上挑。他側身向衆人說道:“既是如此,那咱們也就過去吧。”
正要走,陳煉卻突然出聲對李若薇說道:“若薇姐姐,你看她們女眷都在這邊,你要不要同她們一起?”
李若薇瞥了他:“怎麽,你嫌棄我啊?”
“那怎麽會?”陳煉哈哈笑着,“我是覺得吧,你們女孩子一處,更有話說。”
李若薇哼道:“我不,我就要跟你們一起。”她說着就抓住了陳烺的胳膊,撒嬌道,“九哥,我要跟你們一處。”
陳烺面色如常,點了點頭:“那就一起吧。”
元月清讓了他們先走,他殿後,看了雅間裏的元月晚她們一眼,那丫頭竟然還笑眯眯地沖他揮了揮手,催促他快走。真是……他搖了頭,追上前面的人。
“行了,這下可以放心大膽地吃了。”元月晚說着,示意大家都松快點,“付賬的人來了。”
元月英坐了回去,兩手撐了臉,她鼓了面頰,說:“三哥要是知道我們是打着他的名號來的,回去定少不了一頓說教。”
“不不不,”元月晚搖了搖食指,望着她笑,“不是我們,是你。”
“怎麽能這樣?”元月英一拍桌子,“咱們不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嗎?”
“誰跟你有難同當?”元月晚嗤笑,“你自個兒當着吧。”
一旁元月華和元月蓉都抿嘴笑,還是易佩瑤和宋金玉來勸了:“算了算了,這過節的,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如此吵吵鬧鬧,直到上了菜,面對諸多美食,大家方才安生。
才品着那一盅櫻桃肉,元月晚與宋金玉正比較着這鴻運樓與越州明月樓的口味,忽然就聽見一陣嘈雜聲,自樓下往上而來。
各人帶着的丫鬟們在靠近雅間房門的地方也擺了一桌,木蘭離門最近,起身走過去瞧了眼,才回首說道:“好像是京兆府的官兵……”
她話音未落,只見寒光一閃,元月英反應最快,一聲“小心”才說出口,衆人卻只聽得雅間房門被扣上,再定睛看時,一個身着深色衣裳的男子,已挾持了木蘭,背抵了門,他半張臉蒙着,那露出的一雙眼睛,惡狠狠瞪了衆人。
“不許出聲!”男子聲音低沉,威脅道,“快把我藏起來,否則我就殺了她!”他手中的刀又向木蘭的脖子靠近了些,一絲鮮紅的血,自木蘭脖子上流下。
“不許傷了她!”元月晚站了起來,她雖不知這男子是什麽人,但聽着樓下的陣仗,怕不是什麽窮兇極惡的歹徒,若不小心,恐怕真會傷了木蘭。
那男子早已看清這雅間裏的人,全都是年輕女子,看起來個個都手無縛雞之力的,這讓他稍感放松,但他的刀依舊沒離開木蘭的脖子,只重複道:“給我藏起來,不能給人發現了,否則,你們知道的。”
這群人裏就屬元月蓉膽子最小,此刻正緊緊抓了元月華的手,站在那裏瑟瑟發抖。元月英雖氣得很,但深知現在還不是貿然動手的機會,只得忍着。她們齊齊看向了元月晚,木蘭是她的丫鬟,就看她如何了。
元月晚此刻腦子轉得飛快,這間雅間說大不大,但是要藏起一個人來,卻是極難的。
“這位兄臺,我想你也已經看清了,這裏就是個雅間,哪有什麽藏人的地方?不過,你若是想脫身,我倒是有個主意。”她沉着說道。
那男子自然明白,聽她這般說,便擡了擡下巴,示意她繼續。
元月晚便道:“你現在挾持的,只是我的一個侍女,我想這你也能看出來,不如這樣,我與她換一下,你挾持着我出去,那些官兵必定不敢與你為難。”
“小姐,這可使不得!”木蘭急道。
“不行!”元月英和宋金玉也齊齊道。
男子見這些人急了,便知那說話的女子恐怕身份不低,只是他還不敢确信,眯了雙眼,問道:“我憑什麽相信你?”
元月晚自懷中掏出一塊玉牌來,上等的羊脂白玉,明晃晃刻着個“元”字。
“我越國公府元家,從不信口開河。”她道。
世人無有不知越國公府元家的,将門府第,代代忠良。那男子顯然是信了七八成,他又擡了下下巴,沖元月晚說道:“你,過來。”
元月晚深深呼吸,才要走,就被元月英給一把拽住了。
“不行!”元月英擰着眉,“我不能讓你去。”
元月晚沖她溫柔一笑,按下了她握着自己手腕的手,緩緩走向了門口的男子。
“小姐……”木蘭都快要急哭了,可無奈雪亮的刀橫在她的脖子前,也不敢動,只憋得眼圈通紅。
元月晚站住腳,清冷的眸子盯了蒙面男子:“你放了她。”
樓下的嘈雜聲越來越近了,男子心一沉,想着橫豎是死,倒不如拼上一把,他抓着木蘭胳膊的那只手松了開,就去抓了元月晚,拿刀的手自前往後在木蘭背上推了一把。
木蘭一個踉跄,尚未站穩,就聽見四小姐元月蓉一聲尖叫,她等不及回頭,就已看見一旁擺着的那盆蘭草綠葉上,幾滴斑駁血跡。
“小姐?”她急急回首,那跪倒在地的,卻是那個蒙面男子,他似乎也是愣住了,看着地上的那只握刀斷臂,半晌才從喉嚨裏低吼一聲,擡頭去瞪了元月晚,似要與她拼了。
元月晚手中一柄長劍,劍身薄如蟬翼,白亮如雪,分明才砍下一只胳膊,卻不見一絲血跡,淩厲得仿佛持劍的人。
衆人都還愣着,那男子卻站了起來,揮舞了拳頭,就要向元月晚砸過來。
元月晚微微眯了眼,持劍的手暗暗使了勁,只是她還未動,雅間的門就被人從外面踹了開,順勢就将那蒙面男子按倒在地了。
“沒事吧?”搶了一步進來的元月清,下意識便數了這屋裏的人,還好,都還在。
見着元月清,才精神緊繃着的元月蓉,終于忍耐不住,嗚嗚哭了起來。元月華也被吓到了,但尚能自持,只撫摸着元月蓉的背,小聲安慰了她。
“我去,怎麽這一大灘血?誰,是誰受傷了?”後進來的易成瑞,咋咋呼呼叫道。
元月晚已徹底冷靜下來,她将那柄軟劍交給了一臉驚魂未定的木蘭,自己則取過一方幹淨的毛巾,擦拭了雙手。
元月清一個箭步過來,抓過她的手,看見上面斑駁血跡,他不禁擰了眉,問道:“受傷了?”
“我沒事。”她說着,視線落到後方被押住的男子臉上,他蒙臉的黑布已被取下,露出胡茬青澀的一張臉來。
男子狠狠瞪了元月晚,威脅道:“你們女人嘴裏就沒有一句實話!今日你斷我手臂,若有機會,我一定雙倍還你!”
“住嘴!”卻是陳烺沉聲喝道。
林長風趕緊命令道:“還都站着幹什麽?還不快拖下去?”
就有人拿布條堵了男子的嘴,将他給帶了下去。
雅間內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再沒人有心思要繼續吃下去了,紛紛都表示想要回家。
待要走時,又見一個京兆府的官兵上來,向衆人拱手說道:“還要煩請方才砍傷了賊人的公子與我們走上一趟,做個口供。”
公子?他們怎麽就想着是公子呢?元月晚眉頭一挑,才要站出來,就見元月清擋在了她身前,搶先說道:“這位差爺,還請容我先将女眷們都送上馬車,再同差爺一同前往。”
那位官差也趕忙說道:“不敢,公子請便。”
“三哥?”元月晚擰眉看了他。
元月清只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多話。
易佩瑤未與元月晚等人再同行,她由其弟易成瑞護着,在與元家人道別後,先行上車離開。
“那你們也就回去吧。”元月清看了元月晚等人,示意她們上車。
元月晚落在最後,才要上車,就聽見身後有人開口道:“且慢。”
她回頭,就見陳烺正往她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