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元月晚很是認真地思考了一回, 方才意識到,李若薇所說的“靖王妃”一位,到底是指什麽。

“你找我來, 就是為了說選秀一事?”她覺得好笑, “無論我怎麽想, 選秀這事兒, 都輪不到我來做主吧?”

若是她能想怎樣便怎樣, 那老天爺待她未免也太好了吧。

聽她這樣說, 卻是李若薇更覺得奇怪:“難道你從來都沒想過,要為自己搏一把嗎?”

她這話卻是給元月晚問倒了,她好像,還真未這樣想過。從她知曉自己的婚姻大事從來都由不得自己做主時,她就有些随遇而安了。不知為何, 她總有種自信,一切都可水到渠成, 無需操心。

只看元月晚臉上神情, 李若薇難掩失望:“難道他們說錯了,你其實也沒有那麽與衆不同嘛。”

元月晚終于忍不住:“從剛才起我就想問了, 你一直說他們他們的, 他們到底是誰?”

不等李若薇回答,元月晚又自己補充道:“是陳烺他們?”

“你竟敢直呼他的名字?”李若薇難以置信,“原來你們早已好到這個地步了?不過下南邊這幾個月……”她搖着頭,眼中滿是質疑, “怎麽會呢?不會的, 他從來沒有這樣過……”

看她似有發怔的跡象,元月晚伸了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小心翼翼喚道:“李小姐?”

李若薇猶自疑惑,元月晚卻是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想來這位李六小姐,心中早有中意之人,便是馬上就要進宮選秀,在這之前,也是十拿九穩,自己能嫁得如意郎君。直到遇見她。

她不清楚陳烺等人是怎麽在李若薇面前說自己的,可能有稱贊,但更多的,恐怕是嘲諷。她這樣長在南邊的鄉野丫頭,如何比得京城中的優雅貴女們呢?她自嘲地想。

李若薇定了定神,再度看向了元月晚,她說道:“你姑母是貴妃娘娘,又曾養育過九皇子靖王殿下,若是你願意,靖王妃之位必定非你莫屬。”她說着,眉頭皺得愈發緊,“你難道真的從來都沒想過?”

元月晚決斷迅速,有些問題她得回去自己好好想想,但面對李若薇的疑惑,她回道:“李小姐,說實話,你今天跟我說的這些話,讓我很是欽佩你。這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女子,敢說出那樣的話了。只是,”她微微笑了笑,“你這事兒辦得有點不靠譜。”

“怎麽說?”李若薇問。

“在我看來,你犯了兩個錯。”元月晚比了手指頭,“首先,也是最重要的,這件事你不該來找我,你該去找的人,是你的靖王殿下。你既對他一往情深,就該去與他說清楚,若是二人心意相通,大可請求陛下賜婚,又何必來多此一舉呢?”

李若薇咬了嘴唇:“他知道的。我與他從小一起長大,我們的母親是親姊妹,我們是表兄妹,感情一向親厚,他待我,也比對其他女子要好得多。我以為,他也是喜歡我的。”

“既然是你情我願,那不就最好了?”元月晚不解,如何又來這一出呢?

李若薇擡眼看了她,笑容突然就有點苦澀了起來:“我是說,我以為。”

一個女子,對一個男子動了情,甚至還誤以為男子對她也有意,直到某一天發現事情原來并不是這樣的,那女子的尴尬與憤懑,又該如何呢?

“所以你覺得是我?”元月晚指了自己。

“就是你。”李若薇十分地肯定,“你沒見過以前的九哥,你不清楚現在的他,跟以前有什麽不一樣。但我知道,我看得出來。”

“僅憑鴻運樓那一面?”

“僅憑鴻運樓那一面。”李若薇說着就笑了,“所以說這人太敏感了也不是件好事。”

元月晚回憶着,還是拒絕道:“我覺得,你的敏感可能是錯誤的。”她與陳烺向來不和,又哪來的情愫暗生呢?

李若薇不可置否,只問道:“你剛剛說,我有兩處做錯了,那還有一處呢?”

元月晚笑了起來:“這第二嘛,自然是你看錯了我。”

“何解?”

“今日你向我這般坦白,我也不會瞞着你,我的确從未對所謂的靖王妃之位動過念頭,在你說之前,甚至從未有人跟我說過這個詞。”元月晚淡淡地笑,“再者,我與他可以說是素不相識,一個生長在皇城裏的天之驕子,什麽樣的人沒見過?而我這個才從南境回來的人,又有多少能耐,能叫人念念不忘呢?我自認自己并沒有多麽地出色,所以李小姐你壓根就是找錯了人。”

“你還是該去找他說清楚的,”她直視了李若薇的眼睛,誠懇道,“有些話你不說出來,對方永遠也不會知道,藏着掖着,就只會錯過。至于你的‘自以為’,那只是你以為而已。”

李若薇将她的話默念了幾遍,随即也就笑了:“我承認,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元月晚才待也笑笑,就聽見她又說:“不過,你要是以為僅憑你的這幾句話,就能叫我對你放松警惕,那你可就會錯了意了。”

元月晚不疾不徐,她端起茶盅,品了一口香茶,這才擡眼看了她問:“那麽,你為何又要找我來呢?難道不是為了威脅我,要我成全你嗎?”

李若薇挑起一邊黛眉:“單你這句話,我就該滅口了。”

元月晚臉上笑意更深:“要滅我的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與其殺我,不如拿金錢來賄賂我啊。”

李若薇皺起了眉,滿是嫌棄:“你怎的這般俗氣?”

元月晚一攤手:“喜愛金銀玉器怎麽能說是俗氣呢?一個人再有本事,也不能不吃五谷雜糧,既要吃飯,就得花錢,我這是現實。”

李若薇好笑:“我還真沒見過有哪個千金小姐整天把錢挂在嘴邊的,還能把俗氣說得這麽理直氣壯。”她定睛凝視了元月晚,微微點頭,“我想我大概是有些明白了,為何他們提起你來,總是一副很新鮮的樣子。就連我,也想要跟你多說會話。”

“我的榮幸。”元月晚來者不拒,無論褒貶,照單全收。

臨走的時候,與來時不同,李若薇親自送她上了馬車。眼看着馬車駛了出去,她的貼身丫鬟素蘭問道:“小姐,如何?”

李若薇嘆息:“我有點說不清,她要不就是個極厲害的角色,要不,就真是毫無心機。我拿不準。”

她目送馬車消失在了拐角處,暗自感慨,今日她與這位元小姐所說的話,無論好壞,都似拳頭打在了棉花上,軟綿綿的,讓她覺得很是挫敗。

她已經很久都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馬車駛出信國公府,卻并未沿着來時的路往回走,而是在岔路口拐了個彎,朝着一條人煙稀少的街道駛去。

“小姐,到了。”一時馬車停下,竹心挑起簾子看了眼,又回頭向元月晚說道。

“就是這裏了?”元月晚問。

木蘭點了點頭:“我親自打探過了,就是這裏不錯。”

竹心拿起一頂帷帽,為元月晚戴上,這才先行下車。木蘭打起簾子,元月晚扶了竹心的手,下了馬車。

透過帷帽垂下的紗簾,她看見眼前是一座小小的院落,黑漆的門虛掩着,一樹海棠從白牆內探了出來,枝葉蔥蔥郁郁。

竹心走上前,扣了扣門上脫了漆的銅環。

不多時,就有人過來開了門。

“您是?”開門人見是個年輕的姑娘站在那裏,不禁有些詫異。

“周公子是嗎?”竹心微微笑問。

見對方驚訝點頭,她這才讓開,好讓他看清那邊站着的元月晚:“那是我們家小姐,她有話要同公子你說。”

立足周世文的小院內,元月晚略有感慨,這裏自是比不上信國公府的寬敞明軒,卻難得狹小而不雜亂,事事都收拾齊整,看得出是用心打理過的。

“家中無好茶,只能請小姐飲一盞淡茶了。”周世文自房內出來,捧了一盞茶,置于院內小桌上。

元月晚就在小桌便坐下,卻并未伸手去拿起那盞茶,也并未拿下帷帽,只對周世文說道:“周公子請坐。”

周世文看起來有些手足無措,但還是端住了,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不知越國公府的大小姐親自光臨寒舍,究竟所謂何事?”他佯裝鎮定,問道。

元月晚能看清他臉上的神情,可隔着那道紗簾,周世文卻看不清她的,此刻話雖問出了口,眼神卻低垂到了地上,真真的做賊心虛了。

元月晚開口:“聽聞周公子曾與現戶部尚書第三子一同求學于白鹿書院,還曾登門易府,受尚書大人親自接見?”

周世文不知她為何會從這個說起,雖疑惑,但還是答了:“是,我與易三公子乃是同窗,情同手足,又受尚書大人親自指教過,受益匪淺,只盼他朝高中,也算是對得起尚書大人的諄諄教誨了。”

元月晚聽得發笑,又問:“哦?是嗎?”

周世文聽得脊背發寒,但還是硬着頭皮答道:“是。”

元月晚冷笑一聲:“那,尚書大人的諄諄教誨裏,難不成也包含了要公子誘其女私奔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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