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付立飛站在付伯林家門口, 在外頭轉悠了半天,像是有什麽事,可又不敢進去。
後來還是付伯林出門, 看到這小家夥的。
付立飛聽到聲, 一看是付伯林,扭頭就跑。
付伯林都有些愣住了。
這孩子跑什麽啊?
不過,這孩子到他家來幹什麽啊?
付伯林抱着自行車過門檻的時候, 付立飛又小步小步的那回來了, 小臉上寫滿了不安。
付伯林推着自行車,溫和的問:“立飛,有什麽事嗎?”
付立飛看着付伯林,鼓足了勇氣:“我家欠你家的錢,能等我長大了再還嗎?”
他爹沒了,媽被關了,他還小,家裏沒有賺工分的勞力了, 年底領不了錢了。
沒法還錢了。
這些天來,付立飛渾渾噩噩的, 直到昨天晚上,他才突然想起來,家裏還欠着外債呢。
這錢得還給人家。
想到外債,何立飛人才精神了一些,他得還錢!
想清楚後,付立飛一下子就有了目标。
等他長大, 賺錢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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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昨天晚上想通的, 今天一早, 就過來付伯林家了。他生怕付伯林跟付小叔以為他家是不講信用的。
不是這樣的!
付伯林聽到付立飛說錢的事, 有些吃驚。
這筆錢在許秀枝關進牢裏後,他已經覺得這是筆死賬了。
壓根就沒想過能要回來。
現在他聽付立飛這麽說,驚訝之餘又有些高興,這孩子沒養歪。
付伯林點頭道:“行,可那就以後還。”不過又說,“你現在還小,還是好好讀書吧。”
付立飛抿抿嘴,“我不想讀書了。”
付伯林看着他:“為什麽?”
不為什麽。
就是付立飛不敢去學校。
他怕那些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他,更怕那些同學在他身後指指點點,說他是殺人犯的兒子。
他已經聽夠這些話了。
付立飛丢下一句:“我不會賴賬的!”然後飛快的跑了。
付伯林看着付立飛跑遠,嘆了口氣。
他本來想勸付立飛讀書的,可又一轉,這付立飛的親媽在坐牢,雙親有案底的,就算是讀了大學出來,想考老師跟國家單位,政審這一關也過不了的。
小叔上工去了。
付伯林鎖了門,騎着自行車去了縣裏。
他沒有立刻去蔡道家,他先去了高中,想詢問一下要是讀高中需要辦理什麽手續。
結果,還沒進去呢,就被趕出來了。
學校的門衛認得他,壓根就不讓他進去。
付伯林沒死心,還等了一會呢,想等中午放學老師們出來,再看看老師們的态度。
結果,做早操的時候,學校的女同學一直往門口這邊望,把教導主任引出來了。
教導主任是個四十多歲的小個子中年人,又矮又壯,頭發稀疏,手裏拿着板子。
“付伯林,又是你!”教導主任咆哮,“你又來幹什麽!”這小子,仗着生了一張好臉,不好好讀書,還引得學校的女同學為他争風吃醋,這小子來準沒什麽好事。
付伯林道:“我想繼續上學。”
“上學!”教導主任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付伯林,“你還想回來?”
這小子怎麽有臉回來!
上學這小子退學的時候,事情鬧得挺大的,不光撕了學籍,還把他們班主任給罵了。
這樣的壞學生,成績又不好,誰要他?
付伯林問:“要辦什麽手續?”
雖然他從教導主任的臉上看出沒戲,但是還想試一試。
事實證明,付伯林想得太好了。
他被無情的趕走了。
不光這樣,教導主任還把他上次撕掉的學籍用檔案袋裝好,隔着鐵欄杆大門遞給了他。
付伯林帶着一袋子碎紙走了。
在這邊讀高中是沒指望了。
除非他去城裏,或者別的縣,想辦法入學。
算了。
就一年時間,懶得折騰了。
付伯林想上高中,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躲農活。
還自行車還給蔡道,回家吧。
付伯林到蔡道家的時候,他正在他家樓底下站着,一臉心事的抽着煙。
“菜刀,車還你。”付伯林推着車走了過來。
蔡道側頭看了付伯林一眼,然後45度看天,嘆了一口氣。
再抽一口煙,又緩緩的吐出煙圈。
“我放這了啊。”付伯林說道,“車鎖跟鑰匙在車簍裏,我走了啊。”
“等會。”蔡道叫住他,“我有事問你。”
“什麽事?”
“這裏說不方便,你等會,我找個安靜一點的地方說。”蔡道左瞅瞅,右瞅瞅,找了一角落。
付伯林看了看距離,然後走到自行車邊,把車鎖上,這才拿着鑰匙過去了。
他怕車被偷了。
付伯林走過去後,見蔡道一直盯着他,就問:“什麽事說啊。”
蔡道:“我昨天夢到一個姑娘。”
噢,做夢啊。
付伯林聽着。
“夢到我跟那姑娘結婚了。”
付伯林等半天,沒聽到後面的,問:“然後呢?”
“沒了啊。”蔡道說。
付伯林轉身就走。
浪費時間。
“付伯林,你等會啊,你走什麽啊!我有事問你呢。”蔡道趕緊追過去,把付伯林拽住,“你之前不是談了好幾個姑娘嗎,怎麽追到手的?我教教我呗。”
付伯林回頭,打量了一下蔡道。
還是昨天那花襯衫,當然了,蔡道應該是換了衣服的,昨天是是綠藍的花色,今天是藍黃的花色,都非常豔。
付伯林告訴他:“我沒追過姑娘。”
不會。
“不可能!”蔡道覺得付伯林是在騙他,“你是不是怕我超過你,成為最受姑娘歡迎的男人。”
蔡道說完看付伯林又要走,趕緊道,“就是昨天那姑娘,你還記得吧,見過兩回的。一次是在路上,一次是在公安局,長得特別水靈。”
提到那姑娘,蔡道就忍不住笑了,傻裏傻氣的。
付伯林回憶了一下,好像是有那麽一個姑娘。
好像是張小夏的……姐姐嗎?
他記得張小夏的名字,畢竟張小夏很熱情的介紹過她自己。
“你喜歡那姑娘?”付伯林問。
蔡道一個大男人,竟然露出了羞澀的表情。
臉還紅了。
他點點頭。
付伯林實話實說:“我不知道怎麽追女孩啊,你問我也沒有用啊。”
“不可能!”蔡道堅決不相信。
付伯林那麽讨女的喜歡,一定是有訣竅的。
付伯林不說,蔡道就不放人走。
付伯林想了一下後世那些男同胞追女朋友的經驗,斟酌了一下,挑着有用的說了:“先去打聽一下姑娘家喜歡什麽,然後送送花啊,去姑娘經常去的地方來個偶遇啊什麽的。對了,要是昨天那姑娘的話,你可以去公安局問問情況嘛,就說擔心那小姑娘的情況,想上門去看看……”
蔡道的手指快戳到付伯林的臉上了:“你小子,還沒有經驗,這說起來一套一套的啊!”
這分明就是高手嘛!
付伯林說完後,蔡道總算是放他走了。
在那之前,還順嘴問了一句,“怎麽最近沒看到二哥三哥啊。”老大他是知道的,肯定是家忙着幹農活呢。
付伯林說:“可能在處理張家的事吧。”
“張家?”蔡道拿着筆,正在記付伯林說的話,聽到這話,還抽空擡了個頭:“老大家啊?”
付伯林點點頭,知道張家的稍微說了一下。
不是什麽大事,就是那三個被關到張家的地窖裏去了,出來三人都挺生氣的。
正在跟張毛的大伯以及舅家人算賬呢。
蔡道震驚得筆都掉了,“這事我怎麽不知道?”
你沒去啊。
付伯林道:“你最近一直在縣裏,又沒回去過,從哪知道啊。”以前蔡道在城裏住的,他爸娶了二婚小媳婦後,就把兒子送到了鄉下老家,前段時間良心發現,想起這個兒子了,把人又接到城裏了,結果,不到一個月,蔡道就自個回來了。
蔡道現在住在縣裏的姥姥家。
蔡道他爸是城裏的小幹部,不缺錢,蔡道是他們五個人中最有錢的。
吃喝不愁。
零花錢每月都有兩位數呢。
蔡道把筆一收,“我現在就去!”還問付伯林,“你去不?”
付伯林不去。
蔡道自個騎着自行車咻咻的往張家去了。
這家夥騎車左搖右晃的,那自行車的輪子都要騎得飛起來。
等那小子騎遠了付伯林才想起來,應該讓蔡道帶他一程的!
郁悶。
回去又要白走很長一段路了。
付伯林回去的時候,心情都沉重了許多。
“就是前面,在那排樹後面,一個個都躲着呢。”一個聲音從前面傳來。
特別耳熟。
聲音聽着溫溫柔柔的,又有些迫不急待。
付伯林擡頭一看。
安雪蓮。
可以的,這緣分絕了。
付伯林轉身往旁邊走,準備等一會,等前面的走遠了,他再過去。
回家就這條路最近,他不願意繞彎。
正好坐在這,休息一下。
付伯林坐在休息的長椅上,又往那邊瞅了一眼。
前面。
安雪蓮的身邊好幾個穿着制服的人,胳膊那還戴着紅袖章呢,看着不好惹。
安雪蓮好像在給那幾個人指路。
她走了一小段路,就停了下來,“我就不過去了,我怕他們以後知道了,會報複我。”
“行,你那去旁邊等着。”紅袖章說道。
很快,前面傳來了特別大的動靜。
一群人從前面的跑了出來,鼻子下面都用東西包住了,有用毛巾包的,有用布條包着的,還有戴帽子套衣服的。
付伯林坐的地方離得有點遠,只能看到人遠亂竄。
他猜了一下,應該是黑市。
小叔說過黑市的事,還去買了好幾回便宜豬肉呢。
肉挺香的。
那邊的聲音越來越亂。
“不許動,把手上的東西放下來!”
“站住,別跑!”
付伯林聽到了急急忙忙的腳步聲。
他伸頭看了過去。
一個姑娘頭上包着藍色的花巾,提着一籃子東西,正在往這邊跑。
好像沒人追她。
她的腳步慢了下來,這時候,聽到後面傳來一句,“那邊還有人!”
這姑娘神情一僵,以為是說她的。
前面又來人了。
她看了一眼付伯林,然後趕緊把花巾扯下來,快步幾步,一屁股坐到付伯林的長椅上。她把籃子往地上一放,然後把花巾塞到自己的衣服裏頭。
又理了理頭發。
紅袖章過來了。
姑娘一把拽住付伯林的胳膊,“付伯林,幫我個忙。”
“別出聲。”
這姑娘認識付伯林。
“你們兩個,幹嘛的?”紅袖章過來了,他狐疑的看着這兩人,他懷疑這兩人是從黑市上跑出來的。
但是看這兩人的神色,不像。
那姑娘一把握住付伯林的手,擡了擡,給那位紅袖章看,“我們就是出來坐坐。”說着,臉還紅了。
那紅袖章瞅瞅那姑娘,又瞅瞅付伯林。
應該是約會。
這一對小情侶長得還挺般配的。
比那電影裏的人還好看呢。
這位紅袖章被兩人的顏值閃了一下。
付伯林有一點。
他身邊這位姑娘确實挺好看的,像牡丹花,豔麗又奪目,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讓人移不開目光。
不過幸好付伯林對這種顏值有抵抗力。
只晃了一下眼,就反應過來了。
等那紅袖章一走,他就把自己的手抽出來了,他站了起來,要走。
“等會。”姑娘道,“他們還沒走。”
姑娘打量着付伯林,眼神裏有些不解,她剛才主動握了付伯林的手,是逼不得已。但是她沒想到付伯林一副被占了大便宜的樣子。
至于嗎!
這家夥還有一陣纏着她不放呢,那會跟現在簡直是兩個樣。
姑娘剛才坐下的時候特別猶豫,她怕付伯林纏上她。現在,她看着付伯林對她避之不及的模樣,心裏有些郁悶。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曬黑了嗎?
然後她又瞅了瞅付伯林的臉,再看看自己的胳膊顏色,她好像是比付伯林黑一些。
不過。
這也不怪她啊,她天天幹活,手上厚厚的一層老繭,不像付伯林,手上連薄繭都沒有。
不幹活的家夥,還有親人養,真是幸福啊。
付伯林在樹邊站着沒走。
姑娘知道,付伯林是聽進她的話了,在幫她。
他是準備等那邊戴紅袖章的人走了,再走。
姑娘彎腰,從籃子裏拿出了兩個雞蛋,她站了起來,遞到付伯林的手上,“剛才謝謝你了。”
付伯林不肯收,“不用,你自己留着吧。”
這姑娘叫杜曼。
就是那個住在牛棚的資本家的女兒,成分不好,她爹最近好像得了什麽病,處境更難了。
付伯林不收她東西。
“煮熟的,可以吃的。”姑娘見付伯林不收,把雞蛋塞到付伯林的口袋裏,然後拿起籃子,往路的兩邊看了看。
她是來黑市賣東西的,還有一些做的小魚幹跟蝦醬,小魚小蝦都是她半夜去田裏撈的,還撈了黃鳝呢,不過給她爹補身子了。
她沒想到今天會有人來查,太倒黴了。
東西還有大半沒賣出去呢。
“他們走了。”付伯林認真的告訴杜曼。
黑暗時期已經快結束了,明年能迎來光明了,像杜曼這種成分不好的人,只要再撐幾年,就會好的。
付伯林本來要走的,忽然又回來了,跟杜曼說,“有人給我錢,讓我毀了你名聲,你自己小心一點,別着了別人的道。”
剛才那位姑娘,也就是杜曼,聽到這話臉色立刻就冷了。
她這人,笑起來特別燦爛又好看,可一冷下臉,整個人變得尖銳而且非常有攻擊性。
杜曼聽了這種話,怎麽可能讓付伯林走。
她走過去一把抓住付伯林的胳膊,“你說清楚,誰讓你毀我名聲!”
付伯林看着杜曼,皺了皺眉。
說名字容易。
但是說了之後吧,特別麻煩。
杜曼看付伯林不願意說,換個方法問:“我認識她嗎?”
“我不知道。”
“她是咱們大隊的人嗎?”杜曼又問。
“算是。”付伯林道。
杜曼心裏有譜了,“知青辦的?女的?”
挺聰明的嘛。
付伯林道:“你自己找吧,記着,別說是我說的,最近我家老有人上門,煩死了。”
杜曼眉頭一跳,黑着臉道:“放心,我不會上你家門的。”
付伯林還點了點頭,“那就好。”
杜曼臉更黑了。
“你松手,我要走了。”付伯林指了指自己的胳膊。
杜曼松開手。
付伯林轉身就走。
“剛才你一直在這?有沒有看到什麽奇怪的人?”杜曼在後面問。
“女的。”付伯林走遠了。
女的?
告密的?
杜曼眼睛眯了眯,又是女的。
她到底是惹到哪路神仙了。
“杜曼,好巧啊,你怎麽在這啊?”
杜曼聽到聲,擡頭一看。
很快她就認出了來人,趙衛東的小媳婦,安雪蓮。
大隊裏的每一個人杜曼都記得。
她記性很好的。
杜曼露出驚訝的表情,“好巧,你也在這啊?”
不熟。
杜曼成分不好,不想惹事,別人對她笑,她一樣會對別人笑。
要是有人惹她,她也不是怕事的。
“是啊,”安雪蓮飛快的看了身後一眼,然後做了一個噓的表情,“這邊不安全,我們去那那邊說話。”
杜曼不解的看着安雪蓮,“不安全?為什麽啊?”
怎麽會不安全呢。
剛才的黑市裏可沒有你啊。
安雪蓮看了看杜曼的小籃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包裹,一副你懂的表情。
杜曼一副我聽不懂的表情。
她很疑惑。
安雪蓮跟她不熟,為什麽突然來找她?
安雪蓮湊過來,“杜曼,那戴紅袖章的可要來了,我們趕緊走吧,要是被他們抓住東西就可就全沒了。”
杜曼這人疑心本來就重。
安雪蓮這樣一說,她更不會相信安雪蓮了。
杜曼打開籃子,拿出小魚幹,塞到嘴裏,細嚼慢咽,“我都餓了,你不要吃一點?”她說了,“這是我小姨寄來的,今天過來拿。”
安雪蓮看着杜曼。
很快就笑了,“好啊,我正好也餓了。”
杜曼明明是來黑市賣東西的,竟然不肯承認。
算了。
不承認就不承認吧,反正她今天的目的達到了。
安雪蓮心裏想到。
杜曼。
資本家的女兒,在這個年代,就算杜曼再漂亮,也沒有人會娶她的。
她成分太差了。
可是過些年就不一樣了。
明年杜家就會平反。
杜曼的大伯全官複原職,她父親也會繼續做買賣,經商,杜家在改革開放之後,賺錢很多很多的錢。
上輩子,安雪蓮在電視跟報紙上看過杜家的新聞。
杜氏集團上市。
杜氏市值多少多少億。
杜曼是杜氏企業的繼承人。
她一個女人,怎麽能成為杜氏企業的掌舵人?
有嘲諷的,有羨慕的,有質疑的,有漫罵的。
那段時間,杜曼的熱度一直居高不下,哪哪都能看到她。
安雪蓮自然就記住她了。
那會,安雪蓮還在老破的出租屋裏感慨,都是女人,差距為什麽這麽大呢?
到底是命。
這輩子重活。
安雪蓮除了要抓住老公,還想着跟杜曼交好。
可她因為成分問題,又不敢在大隊裏跟杜曼明山張膽的交好,只能想想法子,在外頭私下交好。
她知道杜曼常去黑市。
今天她賭了一把,賭對了。
遇着杜曼了。
現在的杜曼還只是個年輕的小姑娘,不像後世,是個手腕通天的女強人。
安雪蓮隐隐記得。
杜曼上輩子被混混欺負過,雖然杜曼後來沒事,但是杜曼跟二流子不清不楚的事還是傳了出去。
惹得不少地痞流氓上門去。
那是杜曼最艱難的一段日子。
安雪蓮在沉思。
要不要趁着那段時間幫一幫杜曼,博一把好感?
可是,跟成分不好的資本家女兒交好,會不會影響衛東的前程啊?
杜曼看安雪蓮走神了。
就說了,“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先忙吧。”
這話一出,安雪蓮立刻回神了,她笑吟吟的上前去,挽着杜曼的胳膊,“剛才你請我吃小魚幹,我請你喝汽水吧,桔子味的,可甜了。”
一副好姐妹的模樣。
“好啊。”杜曼笑容燦爛。
“那我們就是朋友了。”安雪蓮笑得溫柔。
心裏想:杜曼真好騙。
付伯林走到家的時候,兩條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他回家癱到床上。
非常定一件事:以後要是沒有順風車跟自行車,他就不去縣裏了。
他才休息了一會。
高會計就找過來了,“伯林,是這樣的,你這個割稻機是怎麽做的,有草圖沒,城裏技術部的專家要過來看看,你準備準備。”
“那稻谷不都割完了嗎?”付伯林問。
他有點累,不想動。
“今年的割完了,還有明年的呢,後年呢?”高會計道,“趕緊的,過兩天他們人就過來了,你好好把圖畫了。”
“高會計,我沒尺子啊,鋼筆也沒有。”付伯林說。
“我去給你拿,先用着,用完再還回去啊。”高會計又補了一句,“這兩天你就好好在家幹活,別上工了。”
“好中!”付伯林一下子就坐了起來。
早說啊!
付伯林特別高興:“高會計,我又想到一種打谷機,不知道……”
“打谷子的?”高會計睜大了眼睛。
“是啊。”付伯林點頭。
高會計瞪他,“有這樣的好東西怎麽不早點拿出來。”
“還沒做出來呢,您要嗎,要是要的話,給我備些東西。”付伯林喜滋滋的問,“多給我幾天假。”
不對,光給假不行啊,得記工分啊。
記!
高會計同意了。
不過付伯林先說清楚了,“打谷機要的東西比割稻機多多了,要機殼,傳送帶軸,振動器和谷倉……”還有一堆的東西呢。
“行,我去看看。”高會計說完準備走的,又被付伯林叫住了。
“高會計,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我今天回來的時候,看到路上有電線啊,怎麽沒牽過來啊?”沒電多煩人啊。
高會計道,“前面一公裏,就是那電線杆最後擱的那地方,那兩個大隊因為都不肯讓地打起來了,鬧得挺大的,這問題一直沒解決,就線就扯不過來。”
就為了一點地,打得頭破血流的。
吓人。
原來是這麽回事。
之後兩天。
付伯林忙着畫設計圖,忙着做打谷機,一直在家呆着,哪也沒去。
像這樣不幹活,又有工分賺,真是太舒服了。
圖終于畫好了。
付伯林伸了一個懶腰,口有些渴,他準備站起來去喝點水。
剛站起來,就看到高會計匆匆忙忙的過來了,“城裏設計院的人過來了,你設計圖弄好嗎?”
“好了!”付伯林自信道。
他把設計圖遞了過去。
高會計一怔,“怎麽這麽多張?”
付伯林道,“除了小型的割稻機,還有大型的,對了,打谷機我也畫上了,我想了一下,要是他們能做成的話,送給咱們一臺不就完了嗎。”
“你不是能做嗎?”高會計瞪眼。
要是自己大隊做出來的,那多厲害啊,在別的大隊跟前,多威風啊。
付伯林道:“可是沒電啊,城裏不是有電焊嗎,還有電鑽,他們那工具多好用啊。”何必讓他在這辛苦折騰呢。
高會計沒說話了,他心裏在琢磨,是不是在催一催大隊長,想法子把電通上。
付伯林幹完活了,往廚房去了。
“伯林,你幹什麽去啊,趕緊換身衣服,跟我一塊過去!”高會計沒給付伯林喝水的機會,催着付伯林換了衣服,然後領到隊委會去了。
他們到的時候,城裏設計院的人已經來了。
一共來了五位同志,三男兩女。
他們拿了設計圖紙,都在看。
“怎麽這麽多啊?”設計院的同志問。
高會計笑着回答,“付伯林同志畫的,說是條件有限,才做出那麽一個呢。”
那設計院的同志沒說話了,都要認真看設計圖。
還有打谷機呢。
旁邊。
付伯林小聲跟付長糧付隊長說,“隊長,我渴了,有水嗎。”
“等會,完事了再說。”付長糧往付伯林到處看的腦袋,往設計院同志那按了按。
別到處瞎看。
設計院的同志看完設計圖了,一臉驚嘆的看着付伯林,“這些全是你畫的?”
“是啊。”
“你怎麽想出來的?”設計院的同志又問。
付伯林道:“書上看的。”不是他自創的。
“哪本書?”他們怎麽沒在書上看到。
“不記得了。”付伯林自個都給忘了,很久之前的事了,也不是什麽很重要的事,“對了,那小割稻機是我自己瞎想的。”
設計院的同志帶走了付伯林的手稿。
還狠狠的誇了他一番呢。
付伯林的設計稿上面的數據沒有誤差,而且線條特別流暢,什麽東西裝哪都寫得清清楚楚的。
東西他們帶走了。
後來就沒信了。
付伯林有些失望,就這?
他還以為最起碼會有一筆錢的。
不怪他財迷啊,他小叔要結婚,他總得準備紅包禮物之類的吧。
他的錢前兩天買了書,沒剩多少了。
得再想想法子賺錢啊。
大隊這工分的錢年底才發呢,還有好幾個月呢。
晚上。
付伯林吃了中午的剩飯,然後點了油燈,在家等小叔。
堂屋裏熏過艾蒿了,這會還有效,付伯林就拿着書在堂屋看,一邊看一邊等小叔。
付小叔今天去溫家了。
付伯林在想:不知道溫家人是什麽情況。
對小叔滿不滿意。
上次許秀枝那事,還是有些風言風語傳出來的。
他有點擔心。
過了好一會,付小叔才回來。
他們家門是栓着的,付小叔喊了門之後,付伯林就去開了門。
結果,剛開門就看到付小叔的陰沉沉的,吓人得很。
“小叔,溫家人給你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