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東海濱,通物神獸曰白澤

白澤,乃上古神獸,能人言,達於萬物之情,得祥瑞神獸美譽。

這頭姿容優雅高貴的神獸,赫然就是神獸白澤!

“騰戈!”

名曰雲露的女子見了白獸,臉上露出驚喜之色,正要上前,可下一刻,就被緊随其後出現的兇獸吓得臉色發青:“窮奇?!”

比起一身皓白如雪的白澤神獸,棘鬃倒立、渾身鱗甲的兇獸實在過於猙獰可怖。

連那将官也被這突然出現的怪物吓了一跳,下意識地想去拔劍,一下抓了個空。

只不過兇獸的注意力并不在他們身上,銅鈴大的精綠眼珠子目不轉睛地盯著踩踏在累累屍骸上的白獸,不知在想些什麽。

那白獸卻沒有理會身後的兇獸,甩了甩修長的脖子,化作人形。

見是位身披盔甲,容貌清隽的青年,眉目間神色淡然,只是看向雲露的眼神略略帶了責備之意:“中原戰亂,你離開海濱,孤身前來,難道不知道危險嗎?”

“我……我……”初逢的喜悅頓時被重言打散,雲露嬌弱,被他這般責備,便忍不住眼眸含淚,甚是委屈。

那将官雖然有些害怕在青年身後虎視眈眈的碩大野獸,但雲露顯然是認得這青年,又見青年一出手便解決了那些蠻寇,此刻心裏面是松了口氣。

但見雲露被責,在他懷裏楚楚可憐的模樣,不由得升起一股豪氣,一把摟緊嬌弱的女子,攔下話來:“這位兄臺不問緣由斥責露兒,未免有失妥當吧?”

青年好像現在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掃過來的視線卻淡得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就好像在雲露身邊站著的男人不過是一根木樁。

雲露不想他二人沖突,連忙按了将官的手,小聲說道:“李郎,他是我的一位族兄……”

騰戈眼中閃過一絲嘲意,卻并未否認。

将官聞言恍然大悟,連忙欠身行禮:“在下李逸軒,不知閣下乃露兒兄長,多有冒犯,還請恕罪!”禮貌周周,頗有儒家風範,可惜蓬頭散發一身狼狽折去了不少翩翩風度,“雲露與兄長久別重逢,必有很多話要說,不如回城再續。若不嫌棄,露兒的兄長可到我府中暫住,露兒,你說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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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露乖巧地點頭。

騰戈卻未出聲應承。

見他不說話,雲露不由得有些著急:“騰戈,你還生雲露的氣嗎?”眼睛發紅被淚水濕潤,嗔語難言,“我不是故意讓伯父知道那件事的……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一時失言,伯父就不會……”

騰戈忽是笑了:“你說與不說,他遲早是會知道。白澤一族自命神獸,又豈能容得兇頑之徒?”

“可你……”

“送你們回去可以,但李府我們不便停留。”

“為什麽?”

騰戈稍稍仰了下巴,示意她看向後面的奇煌。有這頭兇獸跟著,只怕是進不了李府的。

雲露看了奇煌一眼,雖說那兇獸一動不動地站在原處,但過於猙獰的獸相仍是令她恐懼:“那、那是窮奇吧?你怎麽跟它在一起?”

“他叫奇煌。”

雖然對窮奇的存在驚怕不已,但她還是堅持道:“騰戈,你與我一起入城吧!其實李郎……”她看了一眼李逸軒,“李郎是郡守之子。”

騰戈笑了:“怎麽?莫非你還打算讓我進城讨賞?”

“我并非此意……”雲露有些臉紅,她雖是神獸,但畢竟身在他鄉,人生地不熟的,好不容易遇上騰戈,自然不願就此分別。更何況這回城的路上很可能再遇到蠻寇,她又不能變出獸形護送李逸軒入城,若有騰戈相助,那李逸軒可保無恙。

騰戈的脾氣她知道,雖然表面淡漠,但只要多求他幾遍定會心軟,只是……她悄悄瞅了一眼後面那頭一直安靜得近乎異常的兇獸窮奇,猶豫了一下,便對騰戈說:“那能不能讓它在城外待著,你與我一同進城……我想與你多說些話,你離開東海之濱多年,族裏變化挺大的……”

這一擡頭,對上騰戈清澈如水的雙目,好像所有一切都瞞不過他的眼睛,雲露不由有些尴尬,她一向認為耍小心眼很不好,可對著這個以前對她猶如珍寶般疼愛的族兄,便總是多有依賴。

“可以。”

“咦?”

“我可以留下。”

騰戈似乎突然改變了主意,轉過身走到奇煌身邊,吩咐道:“你變作人形随我入城。”

奇煌咧開滿是利齒的嘴巴,本來就兇狠的模樣更加吓人:“你就不怕我在郡守府裏發難,壞了你那族胞的好事?”精綠的眼珠子越過騰戈掃了雲露一眼,對於她被吓到的發抖很是得意,“你瞧瞧,她都快抖散掉了!”

騰戈回頭看了一眼,然後點頭道:“你說的也對。”

說罷,手腕自腰間翻出羯磨杵,左拳不由分一把拽了獸頸上的棘鬃,橫手一扯将之掀翻在地,一腳踩住,以手掀開它的嘴巴把羯磨杵往裏一梗,羯磨杵立即化出辔具之形将野獸颚口牢牢鎖住。

近月來奇煌在騰戈嚴密的看管下無法作惡,倒也很久沒被這般羞辱。然而獸性難馴,更何況這頭兇獸,當下一聲咆哮擡爪狠狠拍了過去,騰戈擡起手臂硬生生地受了他一記,也震得手臂麻痹。

可他不但不惱,反而微微笑了起來:“果然……太乖的話,便無趣了。”

奇煌自喉底發出咆哮,竟有幾分恐懼之意。

一路上倒也太平,不曾遇上蠻寇,遠遠看到南郡城牆時李逸軒不由得是大大松了口氣。

待他們一行四人回到郡守府,頓時把府內呼天搶地的衆人給吓了一跳。

郡守李肅雖有三子,但李逸軒卻是他老來所得,是他最寵愛的麽子,自是寄予厚望,李逸軒也不負衆望,自幼飽讀詩書,研讀兵法,說到行軍布陣更是頗有心得,此番蠻寇來犯,李肅力排衆議,派李逸軒上陣,自是希望他立下戰功,他日好繼承郡守之位。

誰想兵丁回報,道李逸軒於兩軍陣前被妖怪擄走!只把李肅吓得魂飛天外,李逸軒生母更是傷心欲絕哭得昏死過去。

正在悲痛欲絕的李郡守打算再召集兵馬,好歹把屍體給找回來的時候,忽然就見李逸軒毫發無傷地回來了!

一問之下,李逸軒當然不可能說是被雲露所救,便推說被蠻寇所擄,生死關頭幸得雲露兄長出手相救。

李肅見騰戈器宇軒昂,雖心中存疑,但中原大地能人輩出,多有奇人異事,若是大驚小怪,倒顯得他見識淺薄了。至於騰戈帶來的那個高碩強壯卻以金辔鎖面的男子許是他的軍奴,滿身血痂慘不忍睹,想是在亂軍之中被刀兵所傷。但就算渾身浴血,居然仍未倒下,此人之勇悍,實令李肅驚嘆。

時是戰亂,能得一能人猛将何其幸哉?更何況是救了他兒子的恩人,當下也不敢怠慢,連忙吩咐安排住處。

至於雲露之前被李逸軒帶入府中時因其來歷不明而被府中個人疏遠,但如今見她有這麽個能從萬軍之中來去自如的兄長,衆人也不由得對她另眼相待,李夫人更是上前挽了她的手軟聲說話,雲露大概從未遇到這般境況,不由得臉帶紅粉,更是讨人喜歡。

待仆人引騰戈窮奇入西廂歇息,李逸軒便終於忍不住拉了雲露,小聲道:“那個,你那族兄還真是挺兇的。”那猙獰的野獸在那青年手下猶如貓兒,甚至骨頭斷掉的聲音還猶在耳邊,他至今仍心有餘悸。

雲露低頭,若有所思,半晌才悶悶地說道:“騰戈以前,連一只螞蟻也不願踩死……”

“那怎麽會變成現在這般暴虐?”

“我也不知道……”雲露沈浸在自己的回憶裏。

那條死寂的村落,火燒雲的天空刺目得叫人心驚,白澤一族所自傲的雪毛被地上流淌的血液染成了另外一種鮮豔的顏色,銀白色的角也從此不再,它的嘴裏,正咀嚼著血肉,爪下踩著的,是四分五裂的人體殘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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