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兇王裔,流毒天下極惡兇

怪物終於跳出了房間,不過身上的血腥氣卻并不重,顯然它的吃相要比某位同族好上許多,至少這樣不會被人輕易發現行藏。

騰戈緩緩站起身,道:“是時候了。”

有所謂一山不能容二虎,不管對方友善與否,把他觊觎多時的肉食搶去那是不争的事實,奇煌在屋頂上飛撲而起,半空中身形暴漲,臉頰變長化作猙獰獸面,棘鬃針起,背上雙翅揚展,化作赤鱗兇悍的窮奇兇獸。

院子裏的怪物吓了一跳,它是查探過這院子不覺有異才潛進來獵食,不想憑空殺出一頭跟它一樣兇猛的巨獸,怪物總算反應機敏,連忙躍起避開,奇煌落地之處就像巨石鑿地,登時砸出個深坑來。

二獸於院中對峙,奇煌一擊未中勃然咆哮,那怪物聽了聲音更是驚愕,似乎注意到對方乃是同族,居然口出人聲:“且慢動手!”

奇煌可不管什麽動手不動手,反正眼下襄陽城就是他的地盤,地盤裏面的獵物也就是他的獵物,不管他能不能吃,也不容許他人染指!兇獸窮奇并非群居之族,性情暴烈兇蠻,就算是同族之間亦常有厮殺,奇煌自幼便被驅至幽州蠻荒之地,一直獨自生活并不曾見過窮奇,眼下面前的同族,他倒不曾感到一絲親誼。

“慢著、慢著!既同是窮奇,何必自相殘殺?”

可惜奇煌就像野獸聽不懂人話,翅膀一扇像離弦箭般飛撲上來,那黑鬃窮奇連忙滾地呼嚕避開攻擊,見對方不肯罷休,不由露出了一絲惡意,他倒不似奇煌那般怒吼威吓,反而像一只擅長偷襲的豹子般将自己隐藏在陰暗中,在奇煌再度撲來的瞬間用鋼鞭般的尾部突然一掃地面,擊打起的沙塵蒙了對手的雙眼,随即反撲張口噬向奇煌側頸。

奇煌覺得眼睛裏被沙子紮得生疼,看不清對手,登時就像被踩了尾巴般怒不可歇,可不管對手是打算如何對付他,前爪踩地後身躬起發出一聲暴嗥:“嗷──”疾風在他身下憑空而卷,遂起激烈螺旋,一下子把撲上來的黑鬃窮奇給彈了開去。

那頭窮奇更是震驚,失聲道:“赤鱗馭風?!你……你莫非是兇王遺裔?”

奇煌已經緩過眼睛的刺痛,睜眼就盯上那渾身漆黑的兇獸,風旋加劇整個院子的東西都被掀起卷入空中,屋檐上的瓦片更被波及“劈裏啪啦”片片抽離。

黑鬃窮奇被其力量震懾,眼看就要被旋風撕碎,卻在此時,一把淡如輕雲的聲音像壓住了呼嘯的風聲:“好了,奇煌,你想把整個城的人都驚動麽?”

一道金光破入疾風,風旋随即碎散一空,那正在發惡的兇獸被黃金辔口禁锢,不悅被阻地朝鎖鏈盡頭的屋檐低嗥。

只見一道隐形的法障被憑空抹去,青年将官在瓦頂現形。他從容躍下院落,奇煌雖然惱其阻攔,但多日懾於其暴,倒也不敢再一爪子撓上去,只得乖乖蹲在原地任他走近,未有再施展法術。

這讓黑鬃窮奇更為震驚,四兇之獸竟然臣服於他人足下!不過他法力雖不及奇煌,但眼力卻是不錯,盡管不知面前這青年到底是何許人物,但能降伏窮奇為他所用,自然不比尋常,一只窮奇他已是打不過,更何況多來一個手裏拿著神兵利器的人?

當下不再試圖反抗,抖了抖渾身毛發化出人形,只見他身穿黑色長袍,也如奇煌一般高大強壯,但他發鬓整齊,一張精幹的臉龐,看上去倒是禮貌周周,他向騰戈拱手行禮:“在下影胧,不知此地乃兇王後裔之所在,故多有冒犯,還望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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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戈打量此人,若非這屋裏還彌漫著濃烈且!人的血腥氣息,很難将面前這個大方得體的黑衣男人與适才夜半食人的怪物接連在一起。

看來如果不是他們插手其中,只怕這襄陽城裏的人被吃掉大半仍然無法找到兇手,而這個男人則在沒有任何阻攔下施施然從城門離開這個地方。與他比起來,同樣是窮奇的奇煌便不過是只野獸,而他,則是個懂得精心設下陷阱并抹去痕跡的獵手。

此時騰戈聽到了青石板街道上響起密集的腳步聲,想必是奇煌适才的聲響已驚動了守兵。

“随我來。”騰戈看了一眼那個表面恭順服帖的男人,“你很聰明,那麽應該知道,逃跑的下場。”

刺史王睿自從知道有怪物肆虐之後早有防備,安排了大量防軍在城內戒備,此刻正帶領大隊人馬匆忙趕來,不意外地在一家平民屋外聞到了血腥的氣息。

而當兵士舉著火把,撞破院門沖進這宅院之際,恰恰看到了一頭長著翅膀兇相猙獰的怪物從屋頂上逃走!

行館內,名影胧之男子正襟危坐,對面坐著那位帶他回來的青年,以及他的同族。

燭火影搖不定,這屋裏還有一頭懶得化作人形的兇獸。

影胧自知逃不過,居然順從地跟了回來,反倒免了鎖鏈捆綁刑訊逼供。

此刻他暗自打量面前的青年,見他相貌清隽,目光清淺如水,不像是個狠辣無常之人,能制住身旁那頭窮奇,恐怕是因為他手上有神兵羯磨杵之故。不等騰戈來問,便坦誠說道:“我在山中修煉多年,此番受故友邀請,至襄陽相聚一續舊誼,誰想朋友不知去向,又不願錯過相聚,才會在城中暫居,沒想到多年不食,這幾日竟一時不耐腹中饑餓,故而才會開了殺戒……”

騰戈擺手,打斷了他的話:“我們并非除妖的仙人,你不必費心砌辭開脫。”

一語道破其話中不盡不實,影胧頓時語塞,不過聽到這話反而更加放下心來,既然不是除妖的神仙,那麽自不必擔心了。

忙又轉了話題:“尚不知二位大名,未請教?”

影胧言辭恭謹卑謙,極易讓人對其産生良善之感,騰戈卻只是看了他一眼:“四兇之族為舜王所滅,各族之兇王血脈早已失傳。你說,奇煌是兇王遺裔……”他擡手慢慢順著奇煌背脊上過於堅硬的棘鬃,“有何根據?”

四族有王,窮兇極惡。

一王之惡,流毒天下,謂之兇王。

影胧有些吃驚,上古之時四兇之族被驅至四裔,其載唯留下只言片語,而兇王之說更只在族中傳聞,沒想面前這青年竟亦知曉一二。

“我雖不曾有機會一睹極惡之尊,但聞族中傳說,我窮奇一族之兇王,身赤鱗,馭黑風,一夜之間能噬萬人。”

條件聽來倒是挺相輔的,騰戈於是側首看了一眼被他順毛順得挺舒服,打了響鼻又張開滿口利牙的大嘴巴打了個大大哈欠的兇獸……

“你到底來襄陽做什麽?”

影胧聞此問臉色一僵。

“假話你可以說,但我不想聽。”騰戈沒有一絲強迫的意思,然而影胧卻清楚明白如果此刻他所言有半字之虛,斷然瞞不過眼前青年,而他手中的降魔神器,會毫不猶豫地刺透他的胸膛。

牆壁上的倒影在燭光下仿佛妖化了般,張牙舞爪極為可怖。

任得那影胧也是兇獸一族,卻亦不由得心底發冷:“你、你也是獸?!”

卻在此時,一卷白影忽然從外面闖了進來,落地化作纖柔女子,幽幽的蓮香瞬間打破了籠罩了房間內令人窒悶的威壓兇息。

雲露半夜聽到城內混亂吵雜,便起身悄化獸形前往查看,卻見城中一處房宅圍滿兵士,一聽之下竟是妖怪吃人又傷了三條人命,怒極氣急返回行館要向騰戈問罪。

此刻入屋見了奇煌好整以暇地躺在床鋪上嘬嘴巴,登時怒斥道:“騰戈!你豈可再度縱容窮奇吃人!就算你替我找到《白澤圖》,我白澤一族也斷難容你!”

影胧眼神一深,他在人間為惡多年,雖說法力不及奇煌高強,但卻是幹練精明。他心中暗暗吃驚,沒想到此來襄陽竟遇到了神獸白澤還有兇王後裔,當下心裏又有了別的盤算,不等騰戈回答,便連忙起身向雲露見禮:“這位仙子錯怪他了,其實此事因我而起!”

雲露這才注意到影胧的存在,大吃一驚,更認出他也是一頭窮奇化形,不由心生戒備。

影胧并未因她的态度有一絲不悅,依舊笑容可掬:“我叫影胧,雖是窮奇,但於山中修煉千年,已多年不曾食人。”他頓了頓,目中充滿慚愧之意,“唉,也怪我實在高估了自己,此番入世會晤友人,一時未能自控獸欲,傷了人命……實在是罪孽深重,本當一死,然與故友有約在先,待踐約之後,定當自綁雙手領罰。願請仙子見證!”

他言辭懇切,悔意深深,雲露亦大為感動,道:“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你能覺悟正道,乃大善,我自然願意當你的見證。”

影胧驚喜交雜,向雲露行了叩拜大禮。

雲露對這頭迷途知返的兇獸不再心疑,笑著吩咐道:“被你吃掉的人也屬無辜,你需對他們的親人作出補償。”

影胧答應得很是幹脆:“這是自然,謹遵仙子吩咐,必奉黃金百兩以作補償。”

見雲露輕輕皺了眉頭,他連忙道:“仙子莫怪影胧庸俗,亂世之中沒有比金銀財帛更實在。”

雲露一想也是,她入城多日也見了不少因兵災戰禍而貧困凄苦的百姓,便也覺得影胧此言不虛,對他的态度又好上了幾分。

影胧見雲露神色已緩,便借機道:“适才聞仙子所言,族裏寶書丢失,在下願為仙子效犬馬之勞。若能尋回寶書,可算是大功一件,當也可以将功抵過!還望仙子成全!”

雲露聞言雖覺得有些不妥,但這些天來騰戈一直沒有動靜,對她的态度依舊是不冷不熱,正不知該當如何,此刻見影胧願助她尋書,雖說這窮奇來歷不明,但既然能為騰戈所制,應也鬧不出什麽大亂。

又見他對自己态度恭敬,倒比騰戈身邊那頭顯然要乖順得多。

不過她還是有些擔心地看了騰戈一眼,可就算他反對又如何,既然騰戈身邊有奇煌,那麽她身邊有影胧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思慮再三,她便終於點頭:“好。若能尋回《白澤圖》,定不會虧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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