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安西這天早上又是早戲，小王準備陪他上了戲再去阿杜家。
兩人一到片場，副導演喜笑顏開地撲了過來：“安西啊！你怎麽不早給我說呢？害我擔心一晚上！”
啥？
給你說啥？
看着安西的表情，副導演責怪道：“還裝！不過既然已經把衣服送過來了，那咱們晚上就按原計劃拍攝！”
衣服……送過來了？
安西這才知道那身劃爛的戲服被贊助商連夜送了過來，贊助商b市的經理看見安西滿臉笑意，道：“高總吩咐了這衣服必須在開拍之前送過來，我們萬萬不敢耽誤了安先生的戲份不是？還請安先生在高總面前美言幾句啊！”
經理一看就是個會做人的，這幾句話說出來周圍的人或多或少都打量着安西。後面一句話沒有帶着阿谀奉承的語氣，反而還有三分玩笑，讓人生不出厭惡之情。
沈導也難得的語氣溫和了些，道：“安西？去換衣服吧，替我謝謝高總。”
安西換衣服的時候心裏還全是震驚！恨不得分分鐘打個電話去給高溫厲問這是怎麽回事！
“高總還是挂念着安哥啊！”小王從不在安西面前說高溫厲的事，這次也忍不住誇了一句。
“咦？安哥和高總的關系很好嗎？聽說高總長得也很帥呢是不是！”化妝小妹一邊在安西臉上塗塗抹抹，一邊道。
“恩……長得是挺帥的……”
腫麽破！自己現在的心情就像被別人誇了男朋友長得帥的嬌羞妹子！這樣萬萬要不得啊！
盡管沒說出口，安西心裏還是高興得不行，嘴邊的笑容怎麽也止不住。
好在這場是馮子涵和小乖約會，兩人一起甜蜜游玩的戲份。安西渾身冒粉色泡泡，反而還被沈導誇了句狀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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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場之後，林彤笑眯眯道：“這是遇到什麽事了？把我帶的都想談戀愛了呢！”
拍了這麽多回，每次都是林彤在帶安西。今天罕見的是安西引導着整個劇情走，讓林彤頗有點“徒弟出師”的感慨。
林彤的調笑讓安西臉上一紅，自己有那麽明顯嗎？安西你要矜持啊！不就是送了件衣服嗎！
“恩……只是戲服提前送到了，晚上的戲不用改了，挺開心的……”
安西呆呆傻傻的樣子又惹得林彤一陣大笑。
小王不在，安西這邊難免有些捉襟見肘。一個人确實忙不過來，小王臨走之前把東西拜托給了晨晨看管。
晨晨替安西看了會東西，安西連聲感謝。高溫厲早上遣人送衣服過來的行為或多或少在這個劇組造成了些影響，晨晨說話也不像昨天那麽沖了，反而帶了點小心翼翼的樣子：“安哥……昨天對不起哈，我太激動了。”
安西當然不以為然，這些小姑娘只是為了同伴們出氣而已，身上還帶着少年人的沖動。真正可怕的是那些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表面對你嘻嘻哈哈，背後卻要捅你一刀。
感謝早幾年的網紅經歷！讓他看了不少這些關于心機的吐槽！
“小杭還好吧？”安西問道。
“恩恩，今天休息一天。她要是知道這場戲沒耽誤，一定高興壞了！”晨晨也笑道。
小王把車開走了，安西最後蹭了劇組的車回了酒店。他進房間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給高溫厲打電話！
高溫厲很快就接了。
“大寶貝！”安西叫道。
“小寶貝。”高溫厲回道。
安西叫高溫厲大寶貝只是一時興起，此時聽到高溫厲一本正經的回應，頓時笑出了聲。
“今天謝謝你了……”
“小寶貝，不用和我說謝謝。”
大老板說起情話來什麽的！簡直要命啊！
“吃飯了麽？”高溫厲又問道。
“吃了！”安西一邊看着酒店的餐牌，一邊道：“今天回酒店吃的，味道還不錯！”
“那你休息一會吧，晚上是不是還要拍？”
“恩，”安西選中了一款和風咖喱雞排飯，道：“你也趕緊睡覺吧！”
兩人說笑了一會，安西挂了電話，然後給酒店打電話訂餐。
酒店的飯送過來的很快，安西罕見的把一整份飯都吃完了！要知道他已經胃口不好有一陣了，明明很餓卻吃一點就吃不下，讓小王愁得只想把安西拽去醫院。
安西精神特別亢奮，睡覺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便開始看劇本，邊看邊等小王回來。
今天晚上拍得戲是馮子涵去酒吧找工作。
馮子涵到鬥城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卻一直沒找到合适的工作。他想去音樂工作室應聘，但根本就沒人理他。馮子涵退求其次去一間教小孩子學樂器的興趣班，然而人家嫌棄馮子涵不是本地學校畢業，也拒絕了他。
眼見錢一天一天少了，馮子涵只能沉悶的将吉他放在了家裏，去餐廳打工。
馮子涵早出晚歸的掙體力錢，有時候累得回家倒頭就睡，別說心愛的吉他了，就連小乖他也提不起勁來說幾句話。
小乖很心疼他，向公司的小姐妹打聽了打聽，大家紛紛建議可以去酒吧試試。
于是趁着馮子涵過生日的機會，小乖把這件事說了出來。馮子涵聽後果然很高興，表示第二天就要去試試。
這天晚上，馮子涵穿着嶄新的西裝，走進了酒吧街人最多的那間酒吧。
這間酒吧不缺歌手，也見多了這種找夢想的年輕人。一般他們還沒進門，就會被門童請出去。然而馮子涵穿得這套西裝太具有欺騙性，硬是沒讓酒保們認出他的真面目。恰逢今天酒吧老板在店裏，穿着名牌西裝來的馮子涵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表示可以讓馮子涵來試試。
馮子涵就這樣子，找到了人生中第一份和音樂有關的工作。
安西第一次看劇本的時候就在想，如果馮子涵當時沒有穿那身西裝去，他的人生是不是就會完全不一樣呢？
他會不會提早的因為生活而放棄夢想，帶着小乖回到家鄉呢？
也許不會吧！畢竟在馮子涵心裏一直存在着一個關于音樂的烏托邦。
小王是下午三點左右回來的，一回來就喝了整整一瓶礦泉水。
安西炯炯有神地看着小王，小王也不負希望道：“找到阿杜了！”
從片場開車到阿杜家要兩個小時，小王是在一間地下室裏找到阿杜的。
和設想的不同，阿杜是個很清瘦的年輕人。
一見到小王，阿杜就知道小王是為什麽事而來的。
“我沒什麽好說的，我是為了錢。我不會多和你說什麽，我只要錢。”小王生硬的将阿杜的話轉述給了安西，臉上的面無表情也學得八分像。
安西萬萬沒有想到阿杜居然這麽簡單粗暴！
“他像是承認了什麽……但抓不到話柄，就好像什麽都沒都沒說。”小王苦着一張臉道：“反正意思我是聽懂了，他要錢。”
“……他要多少錢？”安西道。
“十萬。”小王一臉慘不忍睹。
安西震驚的微張着嘴巴，然後道：“想錢想瘋了吧？”
小王點點頭。
“反正看他那意思……能給出十萬估計可以當場指正韓一成呢。”
“他何苦呢？”安西特別想不通！
“不知道麽，”小王道：“現在怎麽辦？”
十萬塊錢安西肯定是不會給的，他的錢基本上都在樊駱那裏，就算想給也給不出啊！
但是這件事情又必須解決，怎麽辦呢？
“要不然……給榮哥打個電話？”小王道。
“還是別了吧……”
安西不想讓榮易插手這件事，兩個當事人都是他手下的藝人。榮易再攪進來，今年的年度大戲又要更新了。
“他真的只是要錢？”安西不死心道。
小王繼續點頭。
安西心裏叫苦，這種人對于狗大戶來說最容易，但是他現在資金困難啊！
“能搞搞價嗎？”
小王眨巴眨巴眼，然後給阿杜打了個電話。
“喂？阿杜嗎？我是小王……啊？什麽？喂！喂！”
小王拿着手機看了看被挂斷的電話，和安西面面相觑。
“他怎麽說？”安西都不忍心去問。
“漲價了……”小王哆哆嗦嗦道。
“漲了多少……”
“二十萬了，安哥。”
安西恨不得去撞牆。
“這人怎麽這樣啊！”安西嘶吼着：“韓一成讓他幹這事花了多少錢啊！”
“不知道啊！”小王今天也算是見到了奇葩了：“他還說三天之內交易！三天後他就走了！”
安西一臉蛋疼臉：“他這是知道我們一定會找他了？”
“可能吧……”
“那我偏不給他這筆錢！”
安西最讨厭別人威脅自己，本來十萬塊錢他還有交談下去的欲望。偏偏這個阿杜太不知足，一下子就獅子大開口！
小王看着安西的樣子也不敢說什麽，只能道：“那就……算了吧……”
安西心裏咽不下這口氣，壞人還有理了？這是什麽道理？這種違法犯罪的事情你不夾着尾巴做人就算了，還敢這樣？
“報警吧。”安西漠然道。
“啊？”小王傻眼了。
“不行……不能報警。”安西煩躁道：“讓我好好想想。”
安西在b市舉目無親，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個最好的辦法。
要不是安西現在脫不開身，真想親自去和阿杜談談。
“其實也可以，”小王道：“安哥你明天只有一場中午的戲……其實我覺得吧，沈導就是嘴巴上嚴厲點。那誰誰和那誰誰不是天天往外面跑？”
哪誰誰和哪誰誰？我怎麽不知道！
看懂了安西的眼神，小王尴尬道：“安哥……其實整個劇組可能只有你真的沒出去過……這裏離b市就一個多小時不是……不過也怪你那日程表！實在走不開啊！”
安西：“……”
什麽！你說得都是真的嗎！
安西整個人都不好了。
第二天拍完之後，安西佯裝不舒服。沈導看見之後讓安西回去好好休息，下午就別來片場這邊了。
安西趕緊上了車，小王開着就直奔b市。
劇組生活實在單調，安西聽到大街上車水馬龍的聲音時，居然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阿杜的家在b市的另一邊，擁擠的住宅小區裏都是一群讨生活的人。這地方開車進去都太打眼，小王只能把車停在了外面。安西戴上口罩和帽子，做賊一樣的下了車。
不過b市因為霧霾問題，街上戴口罩的人不在少數。安西的口罩又不誇張，一路上也沒引起什麽人的注意。
阿杜住在某棟樓的地下室裏，安西跟着小王左拐右拐才找到了地方。看着陰冷潮濕終年沒有日照的居住環境，安西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阿杜不是剛出來混的新人了，又在沈導的服裝組裏有一席之位，怎麽樣也不可能住在這麽差的環境裏啊。莫非……是有什麽隐情？
小王熟門熟路地敲響了阿杜家的門，過了一會才有人來開。
阿杜看到了小王後面站着的安西，皺了皺眉。
安西看着阿杜，心裏也滿是詫異。
太瘦了。
這個人瘦的有點不正常。
“進來吧。”阿杜咳嗽了兩聲，側身讓安西和小王進了門。
這間地下室裏非常昏暗，只有一個小窗戶透着光。整個室內不足十平米，裏面只有一張床和很小的桌子。衣櫃是網上常見的簡易布衣櫃，占據了很大一個角落。
別說坐了，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安西雖然沒什麽錢，但從小到大也是衣食無憂的。這麽艱苦的環境還是第一次見，他突然有點理解阿杜為什麽需要錢了。
阿杜又咳嗽了兩聲，然後道：“沒想到你會親自過來。”
“……我來看看你。”安西道。
阿杜擡起頭，兩人對視。阿杜的眼睛很亮，安西突然在阿杜身上嗅到了某種熟悉的味道。阿杜也是詫異，然後了然地笑了笑。
“沒想到你居然……”
“小王！”安西打斷了阿杜的話，叫了聲小王。
“啊？”小王完全沒搞清情況。
“你去車上等我吧。”
“……好。”小王最大的優點就是聽安西的話，此時沒有異議的出去了。
“沒想到你居然是。”小王出去後，阿杜總算把這句話說完了。
安西當然不會傻得去承認，于是道：“你說什麽？我今天來是想跟你說說戲服的事的。”
阿杜笑了笑，道：“看在你是同類的份上給你打個折，十五萬。”
安西本來以為阿杜是那種很混蛋的流氓！現在看來阿杜是那種很斯文的混蛋！
“我不可能給你十五萬的。”安西冷靜道。
“那我們就沒得談。”阿杜不甚在意道，仿佛安西無論如何都會答應他的要求一樣。
阿杜又咳嗽了兩聲，安西道：“你得的什麽病？”
阿杜愣了愣，然後目光冷了冷。
“你這個樣子……我是要加價的。”阿杜慢吞吞道。
“那就是我猜對了，你要錢是為了治病？”
阿杜不說話了。
“你不要亂猜。”阿杜突然道，聲音裏滿是疲憊和厭惡。
“這樣，我給你五萬，我也不用你去指證誰，你就把事實說出來就行了。”安西沒等阿杜說話，繼續道：“你還不知道那件衣服我已經叫人讓贊助商送過來了吧？我和小杭也把事情說清了，這件事你跑不了的。聽說你三天後就要走？這件衣服上萬了吧，警察那裏應該可以立案的，只不過我不想把事情惹大就是了。不過贊助商會不會追查下去呢？”
安西不喜歡被人威脅，但特別會威脅人。
“不如你拿了錢把這件事說出來，劇組的活肯定是幹不了了。但我保證，警察也不會找你。”
阿杜聽了安西的話，臉上表情陰晴不定。
安西站得兩腿發麻，不想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于是道：“你仔細想想吧，覺得可以的話給小王打電話。還有，我耐心不是很好，今天之內接不到電話，我就當沒和你說過這話。”
說完，安西便出了門。
走出那個陰暗的地下室，安西覺得空氣都清醒了不少。他全程都沒有摘下口罩，生怕留下一點把柄。
上了車之後安西道：“等着他的電話吧。”
“談妥了？”小王詫異道。
“五萬……今天不打電話來就算了。”安西道。
阿杜要跑，劇組的人又不是傻子。再讓小杭把那天早上發生的事情一說，這事就和他安西沒什麽關系了，充其量是讓韓一成那個小人繼續逍遙下去而已。
安西覺得今天見這一面還是有收獲的。
事情的确像安西所預料的那樣，晚上十點多，阿杜打來了電話。
看着小王忽閃忽閃的手機，安西道：“接啊，怕什麽。”
小王接了電話開了公放。
“我答應你。”阿杜的咳嗽似乎更嚴重了，他道：“你什麽時候能把錢給我？”
“明天到片場來，你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錢自然不會少了你的。”小王在安西的示意下道。
阿杜挂斷了電話。
小王道：“他這是什麽意思？”
“也許是他不想來片場？”安西推測道。
其實他在要求阿杜來片場的時候就想過這件事，也許阿杜并不會來呢？沒想到過了一會，小王收到了條短信。
裏面是阿杜的銀行卡號。
這算是同意了的意思？
第二天在片場，兩人果然見到了阿杜。
阿杜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跟他前兩天請假的形象還是挺像的。
“這件事是我的錯，當時沒有意識到。”阿杜對着服裝組的負責人道：“我也是昨天才反應過來……”
梅姐一聽，立馬道：“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呢？知道那件衣服多貴嗎！”
阿杜咳嗽了兩聲，道：“實在是……當時要衣服要得急，我沒注意……事情确實有我的責任。”
梅姐愣了愣，狐疑道：“阿杜，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阿杜苦笑了一下，壓低了聲音道：“梅姐……我們這些打工的……”
梅姐的表情嚴肅了幾分。
“阿杜，你跟我說清楚。”
“梅姐你不要再問了，今天我來是因為這件事牽扯到了不相幹的人……我……我明天就要離開b市了。”
“行，我知道了。”梅姐的表情很不好，道：“阿杜，你跟了我也有幾年了。這件事情……梅姐幫不了你，但梅姐不會忘了你的。”
阿杜又咳嗽了兩聲，笑道：“謝謝梅姐了，我想回家待一陣子。”
梅姐嘆了口氣，說：“也好。”
阿杜塔頭，透過梅姐看了一眼安西。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
安西沒想到這個阿杜演技居然這麽好。
阿杜走得悄無聲息，小王下午就把那筆錢打到了阿杜銀行卡裏，然後這個人就消失在了大衆眼中。安西還聽晨晨說，這個阿杜連手機都換了。
阿杜這麽一走，下午的時候這件事情就傳了出來。安西和小杭都洗脫了冤屈，小杭又能回到劇組，給安西說了無數個謝謝。
倒黴的人變成了韓一成。
阿杜和梅姐的話不知怎麽的就流傳了出去，人們就是這樣，對捕風捉影的事情特別感興趣。這段話裏沒指名沒道姓，但韓一成還是成了話裏的主角。
這意外的效果讓安西心情好了不少，連帶着小王都覺得出了口惡氣，特別興奮。
最後“韓一成陷害安西”這個話題越演越烈，制片不得不找韓一成和安西談了一次，又警告了各組組長，這事才被壓下去。
“我和一成可是同門師兄弟呢！怎麽會有這種事情！”安西也會裝，裝得特別無辜：“我相信一成哥也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情的，對吧？”
韓一成臉都快扭曲了，還不得不強顏歡笑道：“對，我和安西可是好兄弟。”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制片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攤上這樣的演員，于是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就希望兩位千萬別被風言風語重傷了，要是影響了拍攝進度，沈導可是會吃人的。”
制片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安西和韓一成都配合地笑了笑。
兩個人還特地走在了一起讓宣傳拍了段花絮，佯裝哥倆好一般的勾肩搭背。這要是被粉絲看了，指不定認為他倆的關系有多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