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留着你有用處 月色灑照在天地間,一切……

月色灑照在天地間,一切都是那麽皎潔又淡然。

齊易南站在船閣外,看着貨物已經盡數搬運完畢,叫了謝銘過來:“你再跑一趟去請個外傷大夫來,她又挨打了,受的是鞭傷。”

謝銘忙碌了許久,正熱的冒汗,忽聽這一句先是愣了一下,而後才明白也口中那個‘她’,是寧姑娘。

登時便意憤不平的皺了眉,“那個畜生,長了一雙手就只會打女人,真想剁了!”說着,又指着船閣裏頭:“那寧姑娘此刻是在……”

齊易南淡淡點了點頭,“人在這兒。”

謝銘擦擦汗,嗯了一聲又匆忙下船去,不到半個時辰,便帶了一個外傷大夫來。

大夫上了船,跟着齊易南到了江寧那間小屋前,敲了敲門後片刻,門從裏面開了。

江寧那張弱美蒼白的臉,明顯是身子不大好受的樣子,齊易南看在眼中,背在身後的手無意識的握了握,聲音沉穩寬和:“我帶了大夫來給你治傷。”

江寧不舒服的厲害,聞言眼眶酸澀,也就不再逞強拒絕,帶着哭腔輕輕嗯了一聲,打開了門讓大夫進去了。

齊易南就背過身在門口靜靜的等着,門關的不嚴實,聽見裏頭有她難忍痛楚的細碎聲時,他也曾回頭看過一眼。

細瘦的背上,十幾條鞭痕,有輕有重,有短有長,有痕有血,錯落交彙着印在那本該無暇的肌膚上,暴戾又刺眼。

許久後大夫出來,擦了擦汗,輕聲道:“姑娘背上的傷已處理好了,以後每日換一次藥,十來天差不多就能痊愈,只是姑娘此刻燒起來了,還要勞煩方才的公子同我一道回去拿些退熱藥來。”

齊易南點點頭:“謝銘,送先生回去。”

“是,先生您請。”

人走了之後,船閣裏又恢複了一片寂靜,齊易南在門口靜靜的看着裏頭的人。

剛上過藥,那藥烈的很,江寧正疼的額頭冒汗,臉色也越發慘白,正側身縮在床頭,手用力的捏着被角,深深的垂着頭。

齊易南看着她這個痛苦的樣子,眸光深谙,眉心微蹙,鄉下地方怕是沒有什麽多好的傷藥,如此她能忍着不叫已是堅強了。

只是,想起自己當初受傷的時候,最怕的其實不是身體上徹骨的疼,而是怕那種在空無一人的寂靜裏,漫長又無盡頭的寂寞和疼痛交織在一起的痛苦。那時候他最不讨厭話多的人,因為話說,能夠讓他暫時的忘記那些令人欲死不能的痛苦。

所以,他思索了一下,推門走了進去。

江寧聽見動靜,疲憊苦痛的眼眸看了看他,也沒有力氣再客氣有禮了,只輕輕的喚了一聲:“南公子。”便又垂下了頭。

小房間裏連個凳子也沒有,齊易南就站在小窗邊上,雙手背在身後,看着窗子透進來的月光,語聲淡然溫和:“謝銘去拿藥了,等他回來你吃了藥,應該就能睡了。”說着,他轉過眼眸,不動不搖的看着她:“此時我有空,你正好說說,想要我幫你什麽忙?”

聽到這個,江寧有些混沌的腦袋,強撐着也清醒了一些,擡眸看着他,眼神無力又飽含希冀:“我知道此番開口,是有些厚顏無恥,但公子您願意幫我,那我也就照實說了。我是想求公子,能否幫我在官府裏的戶籍單子調出來,不知此事……可為難?”

“戶籍單子?”齊易南聞言,眸光深深的看着她,帶着些許意趣贊賞,問道:“你想離開?”

江寧點點頭,背上的疼痛加上心裏的苦楚,讓她眼淚控制不住的往下掉,輕嘆着說:“再不走,我會死的。”

齊易南看着她,心裏已經明白了,她是因為被打的受不了了,又無處可逃了,才會逃到船上來。而見到了自己後,也不知是鼓起了多少勇氣,才敢抱着試一試的想法,來跪下求自己……

果然,人只有到了絕路,才會不顧一切的奮力掙紮,向生而争。

她也總算是……學聰明了。

“那你今日又為何被打?”他問。

“今日被他打,是因為我偷吃避子藥被他發現了,而我一直都是不願意給他生孩子的,因為他那種人,根本不配做父親。”

江寧說着,又絕望的笑了:“只是,我想的太簡單,一直只想着不給他生孩子就行了,卻從沒想過事發後,我該怎麽活下去。”

她一無所有啊……縱然她現在想到辦法,想要拿到戶籍單子将來好離開這裏,可是,她也依然是迷茫無望的。

該去哪兒?盤纏從哪裏來?路上萬一遇到壞人,壞事又怎麽辦?一想到這些,她眼淚就流的越發厲害。

齊易南略略低眉,涼薄的月光照不進他眼底的深處,只聽見他淡聲說:“你想要戶籍單子這很簡單,我回頭叫謝銘去辦就是。只是,你可想好了去處?”

說完這句,他擡眸看着她,目光幽深不見底。

江寧看不懂他的眼神,只下意識撫着心頭悶痛的地方,緩緩落淚:“我也不知道……我能去哪裏……”

船閣裏,只點了一盞蠟燭,齊易南靠在窗口吹着夜裏的海風,目光深遠的看着遠處的海,不知在想什麽。

謝銘從後艙出來,打了個哈欠躺在了一旁的長塌上,困倦的說:“寧姑娘吃了藥,已吹燈睡下了。那爺你呢,今夜要在哪裏歇?”

“就在這兒吧。”他淡淡回道,沉默了片刻又說:“明日,你派人去官府那兒,把她的戶籍單子調出來,拿回來給我。”

謝銘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聞言傻乎乎問:“爺你要寧姑娘的戶籍單子做……”話說到一半,忽然醒悟過來什麽,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神狐疑的看着齊易南,試探着問:“爺你,該不會是想……”

齊易南聞言,回眸森森的瞧他一眼,一個冷笑:“想什麽?”

謝銘立即使勁搖頭,站起身慢慢的往後退:“沒沒沒,屬下什麽也沒說,屬下明日就去辦……”一遛煙跑了。

齊易南見此搖頭笑了下,這個謝銘,說他是榆木腦袋倒也不盡然……

一早醒來,江寧已經不發熱了,背上的傷還在痛,但也不似昨日那般痛的叫人揪心,想着那大夫的藥雖然烈,卻挺管用。

出來房間,她打算去洗洗臉,到了廚房才發現,早飯給她留在了鍋裏,鍋臺上則放着一張紙,上面寫着寥寥幾字。

好在江寧也讀過兩年女學堂,字也認的不少:“有事出去,留下養傷……”

她心裏暖暖的,将紙條疊起來放在了掌心,眼睫輕顫着想,若等戶籍單拿回來,她再厚着臉皮請南公子給她安排個去處,不知他是否會同意啊……

正想着,忽然聽見船閣外頭好像有動靜,像是腳步聲,她疑惑着他們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一邊往外走,可一出去才發現,來的居然是元良和婆婆!

她一下就慌了。

元良昨夜就發現了,停在海邊的大船上,燈火亮了一夜,那時候他就确定了,江寧一定是躲去了大船上!

那一刻他心裏就知道,這個女人确定無疑是和那個姓謝的勾搭上了,不然她怎麽會在那船上留宿一整夜!

被她欺騙而生的滿腹陰郁怒氣,和那種遭遇背叛的痛恨恥辱,一整夜都充斥他的腦海,他幾乎沒睡,一直守在家門口直到看着那兩人乘着馬車離開,才拿了繩子過來。

此刻,他看着眼前那個,滿眼恐懼慌張的女人,冷冷的一笑。

“怕了?”他陰測測的笑着上前,手裏的繩子在手中繞圈甩着,一步步上前,看着江寧一步步後退,嘿嘿咬牙笑着:“怕也晚了,你那個姓謝的姘頭早早走了,此刻沒人會來救你了。”

元母也在元良後頭跟着,看着江寧的眼神十分嫌棄生氣,和她兒子一樣,她已經在心裏認定了江寧紅杏出牆不守婦道了。

她亦是特別冷漠道:“小寧,枉我當初瞎了眼還認為你是個老實的孩子,誰知今時才發現你居然如此放浪貪淫的東西,我們元家的臉都被你丢盡了!別忘了,你當初可是在良子他爹靈前發過毒誓的,你如今做下這種不知廉恥的事情,就不怕毒誓顯靈嗎?”

“我沒做不知廉恥的事情!”

江寧咬着牙,一步步的後退,知道他們是有備而來,自己怕是逃不掉了,可是再也不想在他們面前害怕無用的只知道哭了!

她深吸口氣,退回船閣裏,瞬間就抓住船閣的門想要關緊,可元良也不是擺設,一跳就竄過來,身子狠狠一撞那門!

“啊!”江寧在門內,被他一下撞倒在了地上,可她即刻就爬起來想逃回船艙,只要回到船艙的房間裏,把門鎖上,她就一定能堅持到南公子回來的,到時候就不用怕他們了!

可元良,真的是有備而來,眼見着她要跑,手中的繩圈往前一甩,一拽,便套住了江寧的脖子,一個用力将她再次拉倒在地上!

她脖子瞬間被粗粝的草繩勒的痛苦不堪,倒在地上又狠狠的砸到了背,銳痛蔓延全身,她慌亂的睜開眼,看着蹲在自己面前面目猙獰的元良。

他笑的極為陰狠:“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就別掙紮了,若老老實實的話,我或許能叫你少吃點苦。還有就是,不想給我生孩子也沒事,我不會打死你的,留着你……我還大有用處呢!”

江寧心頭猛顫,滿眼恐懼:“你什麽意思……”

他奸詐陰險的一笑,卻不回答,只拿布條塞住了江寧的嘴,又和元母一起将她捆的結結實實的,帶着下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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