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生死永隔

第43章 生死永隔

次日,姜樂康從美夢中醒來,癡癡地看着身旁的秦思君傻笑。昨夜喝過酒的秦思君晚點才醒,一睜眼便看見情郎的笑意,摸了摸他鼻子,也開心地笑了。兩人穿好衣衫,收拾好床鋪。姜樂康湊到門前一聽,走廊寂然無聲,道:“君兒,現在外面沒人,你可以出去了。”

秦思君過來執起姜樂康的手,道:“咱們又沒做虧心事,哪用這般鬼鬼祟祟?”牽着他一起出了房,想要告知衆人喜訊。過道上碰見三兩個同門師姊,她們一見這般情狀,心中早已明白,流露出既羨慕又佩服的神色。秦思君大大方方道:“師姊,早安!”報以燦爛的微笑。師姊們道:“小師妹、姜師弟,早安!”姜樂康被秦思君牽着手走,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兩人來到清心殿,看見蘇義妁、白芷等數人正低頭整理幾個瓶罐,江湖道也在一旁幫忙。秦思君牽着姜樂康,來到衆人跟前,道:“師父、師姊、江大哥,早安!”衆人轉身一看,均是又驚又喜。白芷尋思:“君兒願意去見康兒,此刻還牽着手出來,看來他們都已想清楚,接受了對方。”江湖道雖已聽聞天花的後遺症,但還是第一次看到毀了容的秦思君,尋思:“江湖有言道:英雄配美女,才子配佳人。話雖如此,但也有諸葛亮願娶才女黃阿醜,傳為千古佳話。盡管思君不幸毀容,但小姜依然選擇不離不棄,不愧是我的好賢弟。”

秦思君自知衆人的驚詫,大方道:“我要告訴大家一件喜事:我和小姜已互表心跡,要結成夫婦。待瘟疫平息後,咱們先去嶺南桃花村,接姜伯母出來,再回開封府我家,找我爹爹提親!”姜樂康微笑點頭,默認了秦思君的說法。衆人聽到喜訊,莫不笑逐顏開,一掃連日來遭受瘟疫侵擾的愁悶,由衷地替他們高興。蘇義妁更是百感交集:“當年君兒的父親秦天,為争奪武林盟主之位,間接逼死了康兒的父親,本是一樁血海深仇,沒想到十六年後,兩家的兒女卻鬼使神差地走到一起,要結為秦晉之好,化解了這段世仇。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君兒和康兒,都是心存俠義的好孩子,确實挺般配的。君兒天真率性,她爹也大多由着她,應該沒大問題。但願康兒娘親得知此事,也不會阻撓。”道:“秦盟主女兒定親,武林中很久沒有這樣的大喜事了。既然你們情投意合,定下終身,為師便祝你們百年好合,永結同心。在往後的日子裏,更要相親相愛,同心同德,多行俠義之事,揚我盟派聲威。”

秦思君放開的姜樂康的手,跪在蘇義妁面前,垂淚道:“謝謝師父祝福,徒兒謹記師父教誨!”姜樂康也趕緊跪下,道:“奶奶請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待君兒的!”。蘇義妁摸了摸兩人的頭,笑道:“好孩子,只要你們健康快樂,便是當師父的最大心願。”秦思君感恩道:“我自小便沒了娘親,身邊也盡是些舞刀弄棒的師叔、師哥,沒有奶奶、姨姨陪我談心。直到四年前,爹爹把我送來神農架學藝,得到師父、師姊們無微不至的照顧,才培育了今天的我。師父待我恩重如山,我也把你當作是親奶奶。今天是君兒的重要日子,請受徒兒一拜。”行跪拜大禮。姜樂康也拜了下去。

蘇義妁也動了情,抹抹眼眶的淚水,扶起兩人道:“乖了,乖了!為師等着去開封府,喝你們的喜酒!”衆人紛紛送上祝福。白芷笑道:“小師妹,恭喜你找到了如意郎君。”江湖道調侃道:“江湖有言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當真羨煞旁人!”秦思君聽見,嬌羞地笑了。一對情人謝過衆人祝福,心中都樂開了花。

一陣喧鬧過後,蘇義妁道:“孩子們,經過連日來的抗禦,這場瘟疫基本退散,為師也找到了防治之法。可惜生死有命,最初發病的那對老夫婦,我們還是沒有救活。為師想下山一趟,把這對夫婦的骨灰還給他們家人。同時給鄉裏的小兒種上痘苗,防止瘟疫再次侵襲。”姜樂康肅然起敬,尋思:“蘇奶奶仁心仁術,心懷蒼生,不愧是為國為民的大俠,廣受武林中人敬佩。”秦思君道:“師父,需要我們陪你去嗎?”蘇義妁道:“不必了。君兒你大病初愈,還需多加休息。我已點了兩名弟子陪我同行,三日後的中午便回。芷兒,你留在派內,暫管門派事務。”白芷道:“弟子明白!”蘇義妁和兩名百花幫弟子拿起裝有骨灰的陶罐、裝有痘苗瓶和中草藥的藥箱、還有一些幹糧,啓程下山去了。

這幾日天高雲淡,秋風習習,在秦思君的引路下,一對情人暢游神農架。但見神農架山嶺起伏、雲海茫茫,清涼的溪水從山林間潺潺流過,林中長滿奇珍異草,更有金絲猴、小松鼠等動物栖息其中。兩人游山玩水,談天說地,十分快活。

轉眼來到第四天。這天兩人沒有外出,而是留在百花幫,跟大家一起準備筵席,為蘇義妁等人接風洗塵,順道慶祝瘟疫退散。眼看申時已過,她們還沒回來,衆人越等越焦急,不知發生何事。白芷道:“師父向來很有分寸,這次晚歸也沒派師妹先回捎個口信,定是出了什麽狀況。”秦思君道:“就讓我跟小姜下山去找師父吧。”白芷見他倆情意綿綿,不忍打擾,也知姜樂康闖蕩江湖年餘,武藝、見識均有所長進,便答應了。秦思君戴上草帽,前罩黑紗,拿上火石、燈籠、穿雲箭等物,與姜樂康下山去了。其餘人則在清心殿守候。

兩人來到山腰,天色漸黑,秦思君點起燈籠照明。兩人又走大半個時辰,來到山下一處村莊,但見不遠處的庭院燈火通明,人聲喧嘩,不少鄉民圍着看熱鬧。秦思君尋思:“難道是出了兇案?倘若有人受傷,又恰好被師父看見,她定會出手相救,難怪耽誤了回來的時辰。”把這番話一說,姜樂康也點頭稱是。兩人擠進人群,卻見三個身穿白衣的女子倒在血泊之中,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沖天而來,叫人駭目驚心。又有一個摟着女童的婦人執着蘇義妁的手,也跪在地上。秦思君定睛一看,差點沒暈過去,此三人不是師父和兩個師姊,又是何人?

兩人難以置信,跪倒在地,一摸兩個師姊的身軀,早已變得冰冷。秦思君摘下草帽,哭道:“師父、師父,你醒醒,是君兒!”蘇義妁尚有一絲氣息,竭力睜開半閉的雙眼,道:“君兒,你們來了……”秦思君哭道:“怎麽會這樣?是誰幹的?”蘇義妁用僅存的內勁護住心脈,氣若游絲道:“君兒、康兒,你們要好好活着,不……不要去報仇。”姜樂康道:“為什麽?他們是誰?”蘇義妁道:“他們是……是天……”說到此處,熱血上湧,毒氣攻心,竟爾氣絕。

秦思君突遭變故,緊緊抱住蘇義妁屍身,放聲痛哭起來。圍觀衆人見這個滿臉麻子的姑娘悲痛欲絕,無不傷心動容。姜樂康也掉了不少淚,捶地道:“究竟是誰幹的?是誰幹的!”此時,那個摟着女童的婦人怯生生道:“兩位少俠,可是蘇大夫的徒兒?”姜樂康如夢初醒,道:“對對!我們是蘇奶奶的徒兒。你們可知道發生何事?快告訴我!”秦思君也稍微平複,振作道:“各位鄉親父老,我倆是百花幫門人。三天前,我的師父、師姊說要下山辦事,說好今天中午便回,卻遲遲不見人影。我倆擔心她們有事,便下山來尋,怎知卻見到這般情景!各位鄉親父老,若有知情的,懇請告訴我們。常言道:江湖事,江湖了。一切後果,由我百花幫一力承擔,絕不拖累大家!”

衆鄉民見她這般說,都松了一口氣。那婦人道:“我早感覺此事多有古怪,原來真的是江湖仇殺!”秦思君思念電轉:“師父平日樂善好施,武林中人人敬她三分,誰會來找她尋仇?莫非是……”驚道:“懇請大姐告知!”

婦人道:“三天前,你的師父、師姊來到村上,自稱是大夫,想要找一對聾啞夫婦的家人。可這方圓十裏的幾個村莊,都沒聽說過有這樣的人家。蘇大夫很疑惑,但也只好作罷。又說山上發生了一場瘟疫,現在已經退散。她想為孩子們接種一個叫‘痘苗’的東西,防止瘟疫再襲,護佑大家安康。這回輪到我們大吃一驚,神農架向來山清水秀、人傑地靈,少有外人涉足,從沒聽過有瘟疫啊!但見蘇大夫說得很認真,我心想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便請她到我家。她把一團棉花塞進我閨女的鼻中,叮囑我六個時辰後取出,便算是大功告成。蘇大夫又請我gg鄉親,帶着孩子過來,我便照做了。接連幾日,蘇大夫在我家院子坐堂,給數十戶人家的孩子接種了痘苗,又為村上病人免費診症,贈醫施藥。大家都很高興,連稱遇見了活神仙。”

“到了今天,村裏突然來了四個外鄉人,氣勢洶洶來找蘇大夫。當時她正在給孩子們種痘,還有十來個父母帶着孩子在等候。只聽為首那人道:‘蘇幫主,我的爹娘現在何處?’蘇大夫取出一個陶罐,道:‘很抱歉,老身未能治好令尊令堂。為防瘟疫廣泛擴散,只好把他們火化。這是他們的骨灰,請節哀順變。’我這才知道,原來蘇大夫想找那對夫婦的家人,是要交還骨灰。那人卻火冒三丈,發難道:‘中國人講求入土為安,你非但沒治好我爹娘,還自作主張燒了他們,究竟是何等居心?’蘇大夫卻道:‘老身是為更多人的性命着想,才決定即刻火化,并無任何惡意。事态緊急,無法知會,望諸君見諒。’大家聽見,七嘴八舌。”

“就在此時,又有三五個父母來到院子,說他們的孩子前兩天種了痘苗,現在發熱出痘,不太舒服,想請蘇大夫過去看看。為首那人指罵道:‘她們是會施妖術的巫婆,害死了我爹娘,現在又來給你們下降頭,你們都被那婆娘騙了!’還沒為孩兒接種痘苗的父母聽到大驚。那兩個仙姑怒道:‘哪來的妖孽?竟敢妖言惑衆,壞我師父清譽!’那夥人竟從懷中抽出匕首,道:‘廢話少說!就讓我等為民除害!’突然向蘇大夫等人殺去,在院子裏打了起來。大家都被吓得不輕,趕緊抱着孩子逃離。我和女兒僵在原地,吓得不會動彈……”此時,躲在婦人懷中的女童奶聲奶氣地叫了句:“媽媽!”話音間仍帶着驚恐。

那婦人撫慰道:“乖寶不怕,有媽媽在!”又道:“那夥人恃着有利刃在手,刀刀直奔要害而去。三個仙姑跟他們打了幾十回合,不分上下。為首那人見僵持不下,突然持刀向我女兒刺去。我當時吓得大叫,舍身擋在她前面。蘇大夫回身保護我們,卻因此分了心,就在這一當口,被那夥人用刀刺中心窩,鮮血噴湧而出。她兩個徒弟趕緊援護師父,無奈寡不敵衆,也被他們一一刺中,倒在地上。那夥人探探她們鼻息,以為她們死了。其中一人道:‘這一大一小,要不要也一刀了結?’為首那人道:‘鄉野婦孺而已。事情已了,及早回禀,無謂多生事端。’我吓得緊緊抱住女兒,不敢擡頭去看。過了許久,聽院子沒了聲音,擡頭一看,才發現他們已經走了。”

“我站了起來,一摸兩個仙姑的軀體,已然變得冰冷。蘇大夫竟尚有氣息,我從她的藥箱中取出金創藥,幫她治療刀傷,拖得片刻生命。蘇大夫說她剛才閉氣假死,才騙得過那夥人,但那匕首喂了劇毒,也無解藥在身,終究是難活了。她剛才一直聽着,倘若那夥人濫殺無辜,她便是拼了最後一絲力氣,也要去阻止。但她已無必勝把握,要是激怒他們,反倒害了我們。幸好那夥人放了我們一馬……她又說,她的徒兒見她久不回去,定然會來尋她。她那時也許已咽氣了,便請我轉告你們,千萬不要去報仇……過了一陣,大家見天色已黑,外面沒了動靜,便來看看情況。又過一陣,你們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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