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奔襲漢中
第47章 奔襲漢中
江湖道笑道:“秦少俠怕是來晚一步。在你來之前,你妹妹已來過,叫走了小姜,去說悄悄話了。江湖有言道:鳳兮鳳兮歸故鄉,遨游四海求其凰。既然他倆情投意合,我看還是不要打擾。有什麽要緊事,跟我說也是一樣。”秦子恒眉頭稍舒,微笑道:“原來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江湖道邀他進房,道:“我看今早誓師會上,秦少俠眉頭緊鎖,不發一言,似有重重心事。江湖有言道:一人計短,二人計長。若是信得過小生,不妨說出心中所思,咱們集思廣益,總比悶在心裏好。”
秦子恒坐下,微笑道:“實在瞞不過江師兄慧眼。明天就要出征了。根據盟主安排,煙火、枯木兩派将率精銳奔襲魔壇,我也将随行;百花等人負責押送糧草,另走糧道補給,相信君兒、小姜和江師兄會在其中。今晚前來,一是想跟二位道別,二是想托小姜好好照顧君兒,但看見他們感情篤厚,才發現是當哥哥的多慮了。”江湖道贊道:“秦少俠心念家人,讓人稱羨。但聽你所言,似對讨伐魔教之事心存憂慮,不知是否如此?”
秦子恒嘆道:“讨伐魔教兵兇戰危,即便做足萬全準備,兩邊也将死傷無數,我不想看到這樣。”江湖道道:“秦少俠心懷蒼生,實乃武林之福。倘若人人都像你這樣想,江湖何愁不太平?但江湖有言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魔教與我俠義道積怨日久,互有殺戮,若能畢其功于一役,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秦子恒靜默良久,方道:“我藝成出道年餘,奉盟主之命四處行俠,除了去年曾與梅傲霜交手,以及今天目睹有人行刺,從沒碰過白蓮教徒為非作歹,也沒聽過尋常百姓說他們壞話。我總覺得事有蹊跷,卻苦無實證。倘若他們中大多數人已然改過自新,變得安分,我們卻以大義之名,大動幹戈,趕盡殺絕,那跟真正的魔道,又有何異?”
江湖道心中一驚,尋思:“原來他不止不想打,還對他爹心懷不滿啊!”但當此大是大非之前,也不敢亂說話,只好道:“也許有些事的禍根,早在多年前就被埋下,而我們已無法改變了。”秦子恒想起自己并無記憶的亡母,黯然道:“是的。時候不早,先行告辭。今夜之話,權當閑談,請勿放在心上。”江湖道道:“這個一定。”
次日一早,秦天在練武場內點起兵馬,依據門派實力或個人聲望,從各派抽調精銳,牽出戰馬,編組騎兵隊。秦子恒、劉玉軒、王綸位列其中。又命門人開倉取糧,把糧草、衣被、藥物分批裝到木頭車上。百花幫因是女子,随軍不便,全歸辎重隊,姜樂康、江湖道因無甚名氣,也被列入其中。衆武士看到煙火派兵精糧足,志在必得,無不又敬又畏,聽憑差遣。
午飯過後,衆人準備妥當。但見秦天舉起歸心劍,朗聲道:“出征!”雙腿一夾馬肚,率騎兵直奔城外。沿路官府看見這般架勢,無人敢去多事,一路暢通無阻。兩路輕騎分別抵達陳倉、長安,自從陳倉道、駱谷道進軍。辎重隊随後出發,也來到長安,自子午道進軍。三路人馬浩浩蕩蕩,徑往漢中而去。
話分多頭。且說秦天帶隊日夜行軍,千裏奔襲,于十一月廿四,誓師大會後第九天,便來到漢中。他們唯恐延誤戰機,晝夜不停趕路,又有良駒助力,竟後發先至,比黑風堂報信的人來得更快。是夜月黑風高,飛沙走石,三百輕騎趁着夜色掩護,直奔定軍山下。白蓮教正是在此設立分壇,傳教收徒。卻說那在哨崗看守的哨兵,看見遠方塵土飛揚,初時以為狂風作祟,沒有放在心上,後來聽見馬鳴嘶嘶,心道:“莫非是黑風堂的人前來報信?”點起火把,定睛一看,竟見山前來了黑壓壓的大片人馬,一雙雙陰深的眼睛,在火光下露出嗜血的殺氣。
那哨兵大驚失色,想放號箭示警。為首的秦天已挽弓搭箭,但聽“嗖”的一聲,一支利箭破風而出,飛往高處,直貫哨兵咽喉。箭镞從他後脖穿了過去,染上淋漓的鮮血,中間那截仍留在頸內。那哨兵悶哼一聲,直挺挺向後跌倒,被箭镞釘在地上,當場氣絕身死。手中火把也掉落在地,勁風一吹,風助火勢,火借風威,慢慢燒着哨崗。急先鋒張超目露兇光,舉起雙刃斧,高喊:“殺啊!”一斧劈開山門,縱馬直沖上山。群豪躍馬沖鋒,殺聲震天。
山寨內的白蓮教徒聽見異動,從睡夢中驚醒,剛從營房出來,卻見一刀砍來,立時身首異處。群豪不問青紅皂白,橫沖直撞,見人就殺。雷火堂教徒最先醒覺,急呼:“有敵人!”也來不及穿衣披甲,就得執起槍棒應戰。一時之間,馬蹄聲、兵刃聲、厮殺聲、慘叫聲不絕于耳,鮮血流得滿山都是。群豪沖殺上山,直逼山頂教壇。秦天手執歸心劍,一路巡視督戰,斬殺漏網之魚,不放一人脫逃。
秦子恒按辔徐行,靜靜看着這一切,心中卻五味雜陳。一個六十來歲的老婦提着草鞋,還沒來得及穿上,便慌慌張張逃難,卻被石頭絆倒,一把摔倒在地,正好倒在秦子恒馬下。那婦人吓得半死,頭也不敢擡高,連連磕頭道:“官大爺饒命!我只是個做飯洗衣的老奴,什麽也不知道啊!”秦子恒于心不忍,道:“你走吧。”老婦喜道:“謝官大爺!”爬起來要逃,還沒走幾步,卻見一匹黑馬飛至,秦天已然手起刀落,一劍把老婦砍成兩截。秦子恒見勢不對,急忙調轉馬頭,想出言阻止,卻還是晚了。秦天搶先道:“你怎麽不殺她?”秦子恒急道:“盟主,她只是個無知老奴,又無兵刃在手,何不放她一馬?”秦天搖了搖頭,道:“你經驗尚淺,下不去手,卻焉知她不是通風報信,去搬救兵?要怪便怪她跟錯主子!”擡腳猛踢馬肚,飛馬又去督戰。
卻說那雷火堂堂主,名叫栾金剛,其人高大魁梧,剛烈如火。他奉白蓮教教主範長雄之命,住在山頂營房,鎮守漢中分壇,分管當地教務。他一察覺事變,便知來者不善,當即囑咐輕功最好的親信,悄悄沿小路下山,速把敵情報知廣元、成都兩地,好教同伴修築工事,提防突襲。親信心知此行就是永別,不舍道:“栾堂主,那您……”栾金剛凜然道:“以身殉道,我所欲也!”親信黯然道:“堂主,保重!”栾金剛道:“快走!”親信抱了抱拳,沿小路下山去了。
栾金剛辦妥此事,披上護心甲,手執月牙鏟,率十餘個精銳趕到教壇護衛,擊殺來犯之敵。漢中分壇設于定軍山峰頂,四周有九級臺階。壇上是座彌勒佛,端坐于蓮花寶座,是為傳教忏悔之地。雷火堂教徒深夜遇襲,不少人還沒穿好衣甲,就被一刀了結,部衆折損大半,剩下的卻個個骁勇善戰,一口氣殺了數十個莽撞匹夫,把死屍踢下臺階。群豪見栾金剛等人勇猛,一時不敢上前。張超率衆包圍教壇,雙方僵持不下。此時,秦天、秦子恒也策馬趕到。一名煙火門人告道:“禀盟主,此處有個高臺,戰馬跳不上去,只能下馬步戰。有十餘個教徒占據高點,武功好生了得,已殺了數十個沖上去的武士。”秦天沉吟道:“此處必定是魔壇,他們寧死也要死在這裏。”
話說這栾金剛十七年前,曾奉前任教主之命,在開封鄉間小路埋伏,追回失竊的傳教聖物明王泥塑,擊殺秦天發妻李影紅及煙火派門人數名,卻被遭逢奇遇、神功初成的秦天打傷,狼狽逃脫,也沒讨回聖物。怎知盜去明王泥塑的人,本來就不是煙火派,而是金石派掌門徐允常。此人處心積慮,捏造謠言,挑撥各派仇恨,只為找到由頭,實現稱霸野心。種種誤會怨仇,可謂皆由此起。此後十年,白蓮教與煙火派又有三番争鬥,互有殺戮死傷,雖然略處下風,但似有神靈相助,總能逃過一劫,另覓據點再起。直到今冬,秦天隐忍七年,準備周全,終于再度出擊,傾半個武林之力,誓要徹底殲滅魔教。
栾金剛環顧四周,足有兩百多個敵人,各門各派服飾皆有,己方卻只剩十餘人,縱有三頭六臂,久戰也是必死,正自思考退敵之策。栾金剛看了一圈,忽然認出秦天,失笑道:“原來是秦盟主,我早該料到會有今天!”笑聲中卻帶着幾分悲涼。秦天也認出了他,冷冷道:“十七年前,就是你殺了我愛妻,後又殺我多個正派中人。今天再遇,新仇舊恨,也該一并算了。”栾金剛喝罵道:“沒想到你秦天,號稱正派領袖,卻幹這深夜偷襲、以多欺少的勾當,手段竟如此卑鄙!”秦天道:“對付你這種邪魔外道,又何須講什麽江湖道義?”
栾金剛哈哈大笑,道:“我看你是怕了我手中這把鋼鏟,才叫來這麽多人壯膽吧?敢不敢上來與我單打獨鬥,決一生死!”秦天心中好笑:“爾等弱勢如此,有何資本與我讨價還價?不過是激将法罷了!”正要開口說話,張超卻有心立這頭功,在群豪前揚威,搶先道:“盟主,殺雞焉用牛刀?不如讓弟子出戰!”群豪心想有好戲看,叫嚷道:“好!張先鋒上!”、“像你這禿奴,還輪不到盟主出手!”秦天心中不悅,只道:“好,你去吧。”
張超使一招“一步登天”,從馬背飛身躍上高臺。雷火堂部衆退開一片空地。栾金剛道:“你來送死,再好不過!”張超道:“廢話少說,看招!”猛跨幾步,舉雙刃斧擊去。栾金剛手執月牙鏟迎戰。但見你一招“力劈華山”,大斧當頭劈落,我一招“獅子擡頭”,鋼鏟硬接格擋,你一招“橫掃千軍”,大斧橫掃身前,我一招“退避三舍”,拖鏟撤身閃避。兩人鬥了五十多個回合,未分勝負。漸漸地,張超體力不繼,喘起粗氣,出招不再迅猛,露出一個破綻。栾金剛看準時機,使一招“怪蟒翻身”,一下把斧頭挑落在地,順勢進逼過去,把鋼鏟架在張超頸上,喝罵道:“不要動,誰敢上前半步,我馬上殺了他!”
說時遲那時快,卻見秦天急運內勁,擲出歸心寶劍,直飛栾金剛後背。常言道:明槍易擋,暗箭難防。栾金剛一邊說着話,一邊留神眼前張超反撲,渾沒注意身後突襲,待聽到破風聲時,躲避已然太遲。寶劍擊碎護甲,貫穿栾金剛身軀。栾金剛怒罵一聲:“媽的!”使出最後一絲力氣,揮刃去砍張超首級。但聽“撲通”一聲,一個人頭率先落地,骨溜溜地轉了幾圈,兩個軀體再慢慢傾倒,轟然倒下。月牙鏟也掉落在地,發出尖銳響聲。兩人就此身死。
原來,這栾金剛以言語相激,要與秦天單挑,是想孤注一擲,殊死相搏,與秦天同歸于盡。他當年與秦天交過手,心知他武功高強,唯有豁出性命的打法,才有十之二三勝機。怎知半路殺出個張超,便改變主意,采取守勢禦敵,觀其武功高低,伺機劫作人質,好逼群豪退卻,放他部下一條生路。栾金剛心想張超是秦天愛徒、煙火派先鋒,也該有點價值,沒想到秦天如此狠辣,說殺就殺,趁他未防備時,就飛劍奪他性命。其時栾金剛意識尚存,使出最後一絲力氣,揮刃殺了張超,拉他共赴陰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