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貪婪
沈卿二人打車去醫院,報上學校的名字,很容易就打聽到出事女生所在的病房。
幾位女生紅着眼眶從病房裏走出來,病房裏住了八個人,環境嘈雜,但就算是在這種環境中,依舊能聽到幾許低低的啜泣聲。
出事的女生叫許筱霜,家中的獨生女,到現在已經昏迷不醒了十幾個小時。
匆匆坐飛機趕來照顧的許母仿佛老了好幾歲,皺緊的眉頭仿佛從未松開,一直握着許筱霜的手,暗自垂淚。
病房裏除了病人和家屬,并沒有看到玄學協會的人。
人心都是肉長的,沈卿和沈叁辭在看到許筱霜和許母的樣子,心裏都有說不出來的壓抑。
“卧槽。”沈叁辭低聲咒罵,“那個天殺的玄學協會何承烨,到底有沒有來過,那個許筱霜連我看幾眼都知道是丢魂了,這何承烨能辦人事?”
沈卿也壓抑得難受。
他從小就本能似的怕陰物,好似前世被陰物重重地傷害過。長輩們為了避免他害怕,把他保護得很好,玄學事情接觸的少,自知水平不行,碰到事情就聯系本地協會。
但誰知本地協會派來的人如此不靠譜。
他動動嘴唇,低聲跟沈叁辭說:“我們今晚再去操場找找線索吧。”
沈卿無法做到對這樣一個絕望傷心的母親視而不見,尤其是在他還知道點什麽,也許努力一下能救回許筱霜的情況下,他更加不能不管事。
沈叁辭也是這麽想的,立刻點頭,“我沒意見,不過我們應該怎麽做?”
“我也許可以……”沈卿動了動嘴唇,深吸一口氣,臉色發白地回答:“試着去找操場上埋骨了很久的朱家人問問。”
沈卿很招陰物,有的陰物非常喜歡他,甚至還出過陰物主動送法寶給他的事情,但沈卿就是不明原因的害怕。
那種恐懼恍若與生俱來。
現在沈卿出來上大學,離開了家裏的保護,沈叁辭忽然覺得,沈卿好像在一夕之間長大了,不再是被家人護在背後的嬌氣小孩。
“行,我們一起。”沈叁辭說,“正好我身上還帶着東西,跟你一起去操場。”
他們并不認識許筱霜,只在病房外看幾眼,沒有進去跟許母打招呼。
坐出租車回去的路上,沈叁辭給何承烨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态,憤怒地去玄學協會投訴。
來回折騰一圈,他們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年輕人精力好,普遍睡得晚,晚上十點多的校園依舊人聲鼎沸,只有在接近晚上十一點,本科宿舍樓要落鎖的時候,學校才會突然安靜下來。
現在操場上還有一些壓馬路的情侶,陽氣旺,陰物不容易出來,沈卿跟沈叁辭在操場角落裏等着,挨到晚上十一點,躲過保安的巡查,從角落裏走出來。
偌大的操場空曠冷寂,蟬鳴鳥叫聲漸漸遠去,夜晚的風聲也不知何時消失了。
沈卿站在原地停了片刻,輕聲說:“不對勁。”
沈叁辭看着遠處宿舍樓盥洗室的燈,猶豫着說:“我沒感覺不對勁兒呀。”
“這周圍太安靜。”沈卿道:“我們應該是被人困住了。”
沈叁辭一個激靈,立刻從背包裏拿出羅盤。
羅盤的指針不停地轉,就是不肯停下來好好指方向。
糟糕!
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也許是他們今晚倒黴撞到別人要辦的事情,也許是因為有人針對他們,他們被困在操場裏。
“冷靜,冷靜!”沈叁辭遇上的事情極少,沒見過什麽世面,拿着羅盤的手都在抖,還提醒自己要鎮定,強撐着安慰沈卿:“沒事的,我們肯定能出去。”
不遠處傳來一聲毫不客氣的嗤笑:“進來了還想出去?做夢!”
之前空無一人的操場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兩個模糊的人影,其中一個人手上拿着細細的絲線,顏色如同雪一樣白。
看到這兩個人的時候,沈卿忽然意識到,也許他們剛走進操場不久,就已經落入了對方的圈套裏。
沈叁辭面對着那兩個人,左手悄悄地伸到褲兜裏,摸到了一張道符上,想不做聲的動用道符求救。
對面一直隐藏在黑暗裏的人不知道是怎麽的忽然發現了沈叁辭的動作,雪白的絲線眨眼之間就伸到沈叁辭的手腕處,深深地勒住沈叁辭的手腕,瞬間就勒出了血。
沈叁辭咒罵一聲,“我艹!”
面對人類的時候沈卿并沒有多麽害怕,他平靜地對黑暗中的兩個人說:“出來吧,我們也沒辦法反抗,想死個明白。”
黑暗中傳來幾句低低的交談,片刻後有兩個人從黑暗中走出來。
其中一個人沈卿見過,是那天撞掉他帽子的男生。
“唉,有句話說得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進來’,你說你們這樣是不是欠?原本沒打算用你們兩個的,但你們非要調查這件事情,不是非要撞上來是什麽?”
縱然情況十分危急,縱然沈卿二人的處境非常不妙,但沈叁辭還是笑了。
就如同初生牛犢不怕虎一樣,沒見過“世面”,莽莽撞撞闖到這裏的沈叁辭反諷回去:“你知道麽,你這樣的臺詞像極了反派,而反派一般死于話多。”
拿着雪白絲線,也就是第二個男生,眯起眼睛,勒住沈叁辭手的絲線眨眼之間就勒得更緊了些。
沈叁辭臉色一白,強忍着沒有叫出聲。
第二個男生冷笑道:“你叫呀,叫出來了我說不定還能輕點,不用替我們擔心引來其他人的問題,我們在這周圍布下了陣法,你叫破天也喊不來別人。”
學校操場的位置并不好,通俗點來說就是風水不好,四面環繞着的都是高樓,高高的宿舍樓、實驗樓和背後的寫字樓等,圍了一圈,恰好繞成一個“井”字,裏面的“口”被四周困住,是一個非常陰的地方。
白天人多陽氣旺還看不出來什麽,晚上總有那麽些許陰氣。
因此操場雖然是在鬧市之中,人來人往,但也能夠滋生陰物。
在這種地方布下鬼打牆的陣法,事半功倍,能力強的确實可以讓這裏跟別的空間隔開,就算叫破了喉嚨,聲音都喊不出去。
除非恰好有精通玄學的人路過這裏,也許能看破陣法救他們,但沒有的話……
沈叁辭熬過疼痛,冷汗從額頭流下來,“老子,才不會叫……”
一直不吭聲的男生忽然邁開步子走到沈卿面前,他伸出左手,拿掉沈卿頭上的棒球帽。
沈卿試圖後退閃躲,但操場上忽然出現白色的霧氣,霧氣纏住他的四周,讓他動彈不得。
棒球帽落地,月華灑在沈卿臉上,潔白幹淨到極致,仿佛任何污濁的顏色都無法沾染上去。
第一個男生目光貪婪地看着沈卿,動動喉嚨,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如果你,你願意……”第一個男生目不轉睛地盯着沈卿的臉,“也許我們可以放過……”
“呸呸呸!”沈叁辭顧不得細線還纏繞在自己身上,沖過來擋在沈卿前面,瞪着對面兩個人,“別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了,他什麽都不願意,滾,你們也沒機會!”
第二個男生冷笑:“活命的機會都不要,蠢。”
沈卿閉了閉眼,聲音很輕,有些空靈:“你們在操場上養了什麽?她并不開心。”
二人被沈卿問得愣了下。
沈卿的目光太過幹淨,仿佛就真的只是單純的感覺被他們養煞的女鬼不開心,而不是想要逃避即将到來的危險。
第二個男生怔愣過後就用一種非常讓人惡心的目光看着沈卿,“她現在也許是不開心的,但把你的魂魄給她,她肯定就開心了。說實話,我從小到大沒見過你這麽好聞的氣息。”
沈卿身上仿佛有什麽醉人的氣息從骨子裏透出來,讓人想掠奪想占有,仿佛擁有了沈卿,就能擁有世上的一切。
第一個男生目不轉睛地盯着沈卿的臉,半癡迷道:“真美。”
沈叁辭将沈卿護在身後,低聲說:“別怕,不會有事的。”
沈叁辭的話絕對不是無的放矢,他們沈家是玄學世家,別的不多,護身法寶還是很多的,等會兒打起來他就會趁亂放出求救信號,只要靠着身上的護身法寶撐到救援的人來就好了。
第二個男生悠哉的看着他們,仿佛是在等着某個時刻。
“今晚的是個很好的時機。”
男生話音剛落,鐘表的指針指在了夜晚十二點,月光在這一剎那被烏雲遮蓋住,只留下四周的幾個路燈,散發着幽幽的灰綠色光芒。
不遠處的操場看臺上,兩個人影站在看臺上方的座椅處,低頭俯視操場裏對峙的四個人。
男生所布下的結界對二人沒有絲毫用處。
潘翊無聊地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問身邊的人:“你家小可愛好像遇到麻煩了,你不去幫幫忙麽?”
邵璟沒說話。
潘翊“啧啧”了兩聲,感慨道:“怎麽學校今年一開學,就多了這麽幾個不入流的家夥,還養煞,養得起麽,真是不怕養成了就被反噬。”
邵璟一直沒什麽反應,直到男生伸手拿下沈卿的帽子。
皎白的月光下,邵璟周身滿是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