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到了藥房門口,葉坤才将葉少邈放下,葉少邈挪着步子,磨蹭着往裏面走,餘光瞟着葉坤,見葉坤咬牙切齒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塊,這才快走了兩步。

殷晟的傷口不淺,葉少邈進去的時候,血已經染紅了半邊袖子,葉檀一直在旁邊拿紗布擦。見葉少邈進來,葉檀趕忙讓到一旁,急切喚道:“哥哥!”

葉少邈沒想到傷口這麽深,這下不用葉坤催促,他已經忙活起來。

“怎麽回事?”葉少邈拿過剪刀,把殷晟那整只袖子都剪下。

殷晟道:“遇到幾個打劫的。”

“打劫?”葉少邈怎麽會信?可看着殷晟目光掃過葉檀,頓時會意,沒有再追問,轉而吩咐葉坤和葉檀幫忙了,“檀奴去燒些水,坤伯去拿一壇烈酒。”

待葉坤和葉檀相繼出去,葉少邈才繼續追問:“究竟怎麽回事?”

“是蘇玉。”殷晟雖只是猜測,卻也八-九不離十了。

“他瘋了?!”葉少邈驚道,“難不成蘇家要有動作了?”

殷晟搖搖頭:“應該不會,如今我尚無後,蘇家怎麽也不會現在動手。”

“那這是……”葉少邈語氣一頓,想起之前葉檀被下藥,驀地張大眼睛,“因為檀奴?!”

殷晟點點頭。

葉少邈啧了啧嘴,搖頭道:“這蘇玉,還真是……色膽包天啊!”

說話的功夫,葉坤先把烈酒送來,未久,葉檀也把開水端了過來。

葉少邈先是給殷晟用開水洗了下血污,又用烈酒消毒,待傷口清理幹淨,葉少邈取出縫合的工具,在火上來回烤了一下,對殷晟道:“有些疼,你且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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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晟點點頭,示意葉少邈動手,葉檀守在殷晟身邊,雙手握着殷晟的手,眼睛緊緊盯着傷口,看着葉少邈将針刺入,指尖微微顫抖。忽覺手上力道加重,葉檀還以為殷晟吃痛,緊張的看向殷晟,卻見殷晟笑着搖搖頭,柔聲道:“不痛。”

葉檀抿嘴,紅了眼眶,怎麽會不痛?不過是不想讓他擔心罷了。

給殷晟處理完傷口,已是深夜,因為擔心蘇玉再派人行刺,葉坤執意相送,最終将殷晟二人送到宮門口,見二人回去,這才放心。

葉檀今晚受了驚,又時時為殷晟的傷勢挂心,夜裏早早的便支撐不住睡去。殷晟待葉檀睡熟,悄然起身出了門。

盛一在殿外等着,聽到門響,忙走上前,先朝殷晟行了禮,這才說起那幾人的最終去向。

那幾人先是帶着盛一他們幾個在京城遛彎,之後自行分散。盛一幾人也立刻分散追蹤,最終盛一跟着的那個人去了蘇玉在外面的宅子。

“還有……”盛一語氣突然有些不自在。

殷晟探詢的看向盛一,盛一有些尴尬的別開眼睛,卻還是照實說了:“那人複命後便離開了,屬下準備離開時,無意間發現……蘇玉的房中,挂滿了夫人的畫像。”

殷晟聞言,臉色立刻難看起來,葉檀豈是蘇玉能肖想的?他胸口起伏,氣道:“把蘇玉那宅子給朕燒掉!”

盛一不确定殷晟是氣話,還是确有此意,他擡頭看了殷晟一眼,見殷晟面沉如水,知道殷晟真的動怒,所言絕非氣話,于是抱拳領命,跟着便離開前往蘇宅了。

葉檀睡得迷迷糊糊的,摸到旁邊沒有人,立刻清醒過來。他起身去找殷晟,恰聽到殷晟的氣語的後半句,待殷晟進來,疑惑道:“燒掉什麽?”

殷晟搖搖頭:“沒什麽,你怎麽起來了?”

葉檀垂首,嗫嚅道:“你不在身邊,我不安心。”

“現下我回來了,該好好睡覺了吧?”殷晟引葉檀回到床上,将葉檀攬在懷裏,聽着葉檀呼吸逐漸變得勻稱,殷晟卻是如何都睡不着了。

蘇玉想殺掉殷晟,絕非一時氣話,他是确有此意,此時的他,滿心都是求不得的不甘,哪裏還在乎蘇祁的籌謀?蘇家的清譽?

蘇祁知道這件事,已經是第二日,早朝後,便帶人氣勢洶洶的來到蘇玉的宅子,二話不說,揚鞭便打,邊打邊罵:“你個畜生!蘇家遲早毀在你的手裏!我今天就打死你這個不孝子!”

蘇玉緊咬着牙,一聲不吭,任憑蘇祁将他打的皮開肉綻。

蘇祁不知道自己打了多久,只是再沒有力氣揚手。他恨恨看着蘇玉,厲聲道:“你可知錯?”

蘇玉趴伏在地上,臉色蒼白,額上浸出細密的汗珠,他勾了下嘴角,哼笑道:“知了……但我不會改。”

“你!”蘇祁鞭子再次揚起來,狠狠抽了上去,“你改還是不改?!”

蘇玉咬牙:“不改!”

鞭子再次落下,蘇祁繼續追問,蘇玉的答案依舊,父子之間的這場較量,最終在蘇玉昏過去之後才作罷。

蘇玉前面傷勢剛剛轉好,如今又填新傷,這傷又養了月餘,待傷勢快好之時,林氏這才敢把之前與蘇祁商量後定下的事情說與蘇玉聽。

那日蘇玉昏迷被擡回來之後,林氏與蘇祁大吵了一架,蘇祁任由林氏撒潑,待林氏歇下,這才道出緣由,于是二人相商,當下便将蘇玉的婚事定下,女方便是林氏親妹妹的獨女阮月柔。

林氏進門将補湯放到床頭,猶豫半晌,都不知該怎麽開口。蘇玉自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林氏和蘇祁從未逆過蘇玉的意思,久而久之,蘇玉便養成了狂妄自大的性子。

蘇玉好色,林氏極為清楚,當初便有言,一年內蘇玉若未遇到心儀之人,親事便由她親自定下。如今一年之期已到,蘇玉倒是遇到了心儀之人,可那是皇上的人,蘇玉豈能明搶?

蘇玉見林氏欲言又止的樣子,開口道:“母親可是有事?”

林氏伸手搭了下鬓角的頭發,把補湯端到蘇玉面前:“來,先把湯喝了,涼了就不好了。”

蘇玉不接,不耐道:“究竟何事?”

林氏把湯放到一邊,嘆了口氣,這才開口:“玉兒可還記得去歲答應過為娘的話?”

蘇玉皺眉:“什麽事?”

林氏道:“一年之內,若無心儀之人,這婚事便由為娘做主。”

蘇玉之前便同林氏說過有心儀之人,雖未直言是葉檀,可林氏也是應下不會逼他娶親了,只是要蘇玉将人姓名出身說出,也好掂量。

林氏對葉檀的出身,雖不甚滿意,可自知拗不過蘇玉,便只得應下,卻哪知還沒多久,蘇玉竟被人打傷,從宮裏擡出來,林氏這才知道,那葉檀竟是殷晟看中的人兒。林氏雖不懼殷晟這個傀儡皇帝,可卻也不至于為個女人冒天下之大不韪。

蘇玉見林氏舊事重提,沉下臉來:“母親有話直說便是,何必同孩兒拐彎抹角?”

蘇玉把話說開,林氏也不再扭捏,直言道:“這一年之期已到,可你卻還沒遇着合适的人,為娘和你父親商量後,月前已同阮家把親事敲定,待下月初八,你便迎娶月柔進門吧。”

“母親!”蘇玉詫異的看着林氏,家中數林氏最疼他,卻沒想到,林氏竟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将婚事定了。那阮月柔不過小戶人家的女兒,身家這便算了,可那阮月柔樣貌中庸,性子軟弱古板,這樣不懂風情的人,怎配得上他?蘇玉霍然起身,“孩兒之前已同娘親說過有了心儀之人,娘親怎可食言再為我定下親事?”

林氏不自在道:“誰知道那葉檀是殷晟看中的人?”

“殷晟算什麽東西?!他便是看中葉檀又如何?”蘇玉道,“若是父親和姑母能從中斡旋,葉檀豈非早就是我的了?!”

“如今葉檀早就被殷晟冊封,現下說什麽都遲了。”林氏說着,坐到床畔,握過蘇玉的手,“何況,那樣的禍水要來作甚?要娘說啊,月柔多好,人長得漂亮,性子又好,媒人都把阮家的門欄踏破了,月柔都沒同意,她可是打小就想嫁給你呢。”

蘇玉嗤笑着把手抽出:“母親既已定下,與我說來有什麽?娶不娶難不成我說了算數嗎?”

林氏聞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可只要蘇玉肯娶,那就是好的。

林氏舒了口氣,心情不待回轉,便聽蘇玉道:“不過,母親既然都不心疼您的親外甥女,孩兒,想必也是不會心疼的。”

林氏聞言,臉色頓時蒼白,她與阮月柔母親是同胞姐妹,二人感情甚篤。阮月柔的母親早逝,林氏心疼她,一直将她當自己女兒看,本想着親上加親,自己更好照顧那可憐的孩子,如今聽蘇玉一言,頓覺心底拔涼,可如今婚事已經定下,已經由不得她反悔了。

十月初八,晴。

蘇玉這日迎娶國子監助教阮宗平之女為妻。消息一經傳出,不知碎了多少姑娘的芳心,殷晟也終于稍稍松了口氣,并遣人送去一份賀禮。

本以為此事已了,卻不知,這只是另一個開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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