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hapter37
第二天的晚上，文瑾的歡迎晚會在禮堂的二樓舉行，四年不見，禮堂經過一番修繕倒是更加的大氣精致，文瑾的心裏泛起了濃濃的感動。
雖是晚會的主角，他卻并沒有上場跳舞，只是站在餐桌旁和學院的老師談話，時不時會有學生過來敬酒，有他原本教過的學生，也有并不認識的，每個人敬的酒，文瑾都會輕抿一口。
不久，又是三個人端着酒杯向他走了過來，不經意間看過去，視線便已就此停滞。
已經有多久沒有看見他了？似乎成熟了很多，原本就不凡的魅力如今更是讓人無法抗拒，想必，學校裏會追求他的女生，一定多不勝數吧。
而他的心裏，又是否還會有那樣一個位置，可以為自己而留？
顧非離和另外兩人一同走到文瑾身邊，三人舉起酒杯，顧非離開口道：“哥，歡迎你回來。”
曾經，他們親密無間；現在，他們咫尺天涯。
這是不是一次莫大的錯過？文瑾卻早已無能為力。
亦不能裝作沒有看見，他身邊一直陪伴着的另一個女孩。
這四年沒有一個人和自己說過他的感情生活，他知道這是有人刻意隐瞞，而他也并不是很在意，四年的別離是自己的選擇，那麽無論輸贏都無怪他人。
可是，當這個場景真的出現在自己眼前時，當真如萬箭穿心。
他還那麽年輕，何況當年是自己提出的分手，又怎能強求他心裏不會再進入另外一個人？
而你的心裏既然會走進別人，為什麽當初還和我說那樣的話，還要搶走我的心呢？
“謝謝。”文瑾含笑道了一聲。
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為什麽，原本甘甜的酒會如此苦澀，像是彌漫了一世的憂傷？
敬酒之後，和顧非離同來的楊季寧站在餐桌邊和許久未見的同學相互問候，顧非離卻是牽着身邊的女孩一同進入舞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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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摟過她的腰，她搭上他的肩，他們和着樂曲翩然起舞。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他們是舞池中最引人注目的一對？曾經以為，會和他共舞的人只有自己。
如今，文瑾別開臉，和身邊的老師說一聲，便轉身離開。
文瑾回國便繼續了高數課教師的職務，依舊在計算機學院，和顧非離不在同一專業，自然就鮮少有機會見面，雖然那人還會稱呼一聲“哥”，但事實上他私下裏從沒有和文瑾聯系，兩人也沒有一次偶遇的時候。
文瑾的心境很平和，從最初的不可置信到傷痛再到如今，已經不再有劇烈的起伏，其實這個結果并不很出乎他的意料，賭局本就不公平，此時也無話可說。
現在，怕是自己要孤獨一世了，不是在等待什麽，只是不會再有什麽人可以像當初那樣讓他有守護一世的激情，就這樣吧，或許等幾年十幾年之後，自己會膩了，寂寞了，然後随便找一個一起度過後半生。
文瑾在國外學的依舊是軟件工程，這自然讓他的能力有了很大提升，回國的一個星期之後，學院的一個主任找到他，問他有沒有興趣參與自己小組新接到的項目，還列舉了幾個組員，都是同一學院的教師。
文瑾同意了。
項目開始前，小組成員會有一個集體會議來明确分工，那天傍晚下班後，文瑾來到主任通知的那家酒店，走進包間，主任便很熱情地招呼他入座，他随意掃了下其他人，然後實現便在一張面孔上定格。
竟然是非離。
文瑾沒有想到，他竟然也會出現在這一小組？
當初主任只是列舉了三個人，并沒有提到他，文瑾在想這未免過于巧合，卻也不是很難接受，畢竟那個人在軟件制作方面也是非常出色的。
顧非離在和身邊的人聊天，似乎并沒有注意到文瑾的視線，後者看了幾秒便回過神來，趕快移開目光，卻不知道，那個人擡起頭狀似無意地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淺笑。
會議之前是組員的聚餐，然後主任便開始給每個人分派工作，從需求分析開始，文瑾注意到，自己和那個人的名字一直沒有被提到，而在最後的測試和維護階段，竟然是由自己和他來負責！
文瑾忍不住又向那個人看去，竟是十分的雲淡風輕，可這難道真的不是誰在有意安排的麽？
下意識地想要求更換任務，如今的自己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特別是他們曾經是戀人，這樣相處十分尴尬，卻又覺得自己這樣在意似乎很掉價，特別是主任已經做好的安排不好再為自己調整，也就只得作罷。
離開前，主任給了小組全部成員的手機號碼，文瑾的號自然是新的，他卻注意到，那個人的號碼還是四年前那個，竟是一直未有更換。
一直到離開酒店，兩人仍是沒有交談一句。
當天晚上，顧非離在家和楊晨聊□□的時候，并不很意外地接到了那個人的來電，微微一笑，便在對話框內打出一句：“他給我來電話了。”
“那你快接，”楊晨立刻回道：“接完我好給你打。”
顧非離沒說話，其實自己沒有和晨打電話也就是這個原因。
“喂。”
電話那頭的男聲傳來，竟讓文瑾的心跳一瞬間加快，他不得不克制着全部的異樣，平靜地說道：“非離，我想和你約個時間說說測試的工作安排。”
“好，什麽時候？”
“五天後吧。等需求分析那邊弄好的時候，那天我們下午都沒課，就在學校的水星咖啡館吧。”
“沒問題，保證到場。”
電話到這裏便宣告結束，饒是文瑾不願意承認，可那種失落與埋怨的感情依然襲上心頭，而這怨，也不知是于他多一些，還是自己多一些。
文瑾曾經想過，當初自己有女友的時候，他也依然對自己表達了愛意，那現在反過來又是否可行呢？
不能了，分手是由自己提出，而他在不知等了多久最終選擇了另外一個人，這個時候自己再去向他告白，去破壞他的感情，連自己都覺得不齒。
真是有些羨慕，在自己求而不得的時候，那個女孩卻可以得到他的愛情。
顧非離的電話結束後立刻又打給楊晨。
“他找我約會了。”顧非離開頭就是這樣一句。
“哦？”楊晨配合道：“地點在哪？什麽時候？”
“學校的咖啡館。”說到這，顧非離終于不再假裝下去，向後靠在椅背上，嘆息一聲，“我真想抱抱他，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想，現在又故意做這麽多事給我們制造機會，你說我這麽做是不是錯了呢？還是我應該現在就去找他，和他說清楚？”
“你喜歡怎麽做都可以，我不想多說。”楊晨這樣回道。
“是麽……”其實這樣的日子，顧非離也并不打算過太久，終結之日很快就要來臨。
那天下午兩點，顧非離如約來到水星咖啡館，果然看到那個人正坐在一張桌子旁等着自己。
這家咖啡館的裝飾以木制為主，十分樸素典雅，此時正播放着柔美的樂曲，不經意間烘托出了一種意境。現在的時間，咖啡館裏并沒有其他人，顧非離看着那人的背影仿佛和館內的景物融為一體，是一幅無與倫比的畫面。
淺淺一笑，顧非離走過去，到那個人面前。
此時的桌面上已經上了兩杯咖啡，熟悉的味道，是自己最喜歡的那種，而眼前之人的這番舉動，真讓人無法猜測其中的意味。
“哥。”顧非離輕聲招呼道。
文瑾擡起頭看他一眼，向對面的位子指了一下，“坐吧，我點了你最喜歡的卡布奇諾，以前，你……”文瑾心頭一顫，沒有再說下去。
顧非離依言坐到他面前。
四目相對，不得不說，這是對雙方來說都讓人很有感觸的場景，也是重逢以來兩人的第一次單獨會面，文瑾看着他朝思暮想的容顏，上一次沒有細看，如今，他的面容比四年前要俊朗不少，當真完全脫離了稚氣，卻也變得深沉內斂，眸間的思緒有些朦胧，不再是可以一眼看透，曾幾何時，那個還會對自己鬧脾氣，還會離家出走的孩子再也不複存在了吧。
文瑾不知是該歡喜還是悲傷，他曾經希望這個男人能夠成熟一點，可現在，他成長後的形象展露在自己眼前，卻是如此讓人心痛。
顧非離端起咖啡輕飲一口，“哥，你這四年，在國外過得好麽？”說完擡起頭看向對面的人，隐藏在微笑背後的心緒依舊讓人無法占破。
文瑾卻也沒有去思考其他，開口的時候，同樣是淹沒了所有情緒，“很好。你呢，我一直以為你會考研，即便是工作也會在承康，卻沒想到你也會留校。”
文瑾曾在夢裏幻想了千萬種再見的場景，就是沒有一個是像現在這樣，兩人當真如同許久未見的兄弟，說着一些狀似親密實則疏離的話。
“承康的工作我沒有放棄。”顧非離一直注視着對面的人，笑意加深，“我也會在一兩年後去考研，我之所以會提前出來工作，是因為我想早些讓自己走向社會，讓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去承擔一個家庭，至于為什麽會留在這裏，大概是因為，我很喜歡這裏吧。”非離的話有幾分真假，只有他自己清楚。
文瑾也在這一刻，在聽到他的那句話之後，又一次心如刀割。
真的無法想象，他和別人成立一個家庭的場景。
好想逃，逃得越遠越好，這一生都不要出現在他面前，不要看到他和別人在一起……
文瑾最終只是一笑，“好了，這次找你來是想和你商量商量我們那個項目的事。我看了你的課程表，我們兩個都空閑的時間不少，可以分出一部分來一起做，這樣也方便交流。你覺得怎麽樣？”
“好啊，那就到這來吧，清淨，只需要點一杯咖啡即可。”顧非離提議道。
“好。”文瑾倒是不很在意地點的事，“還有就是我們工作的內容，我昨天接到了需求分析那邊送來的文檔，上面說……”
……
一個小時後，兩人走出咖啡館，文瑾問顧非離，“你接下來要去哪？”
“回家。你呢？”
“我也是。”
兩人一同向車庫走去。如今已是初秋的季節，不少樹木開始落葉，此時的景象還不至于蕭索，卻讓人有些無奈，并肩行進的過程很悠閑緩慢，兩人卻都沒有開口，他們之間從多年前就是這樣，可以萬語千言，亦可以，相對無言。
文瑾并不喜歡自己這多愁善感的情緒，卻當真很享受這樣和他在一起漫步的場景，至少這個時候，好像他還在自己身邊，他并沒有離開自己。
如果這條路可以無限地延長，延長到地老天荒，那該有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