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綁匪正身
接頭的小白臉做人頗不地道,也不說個前因後果,就把褚掌門帶到了一間小院,從後門遮遮掩掩地進去了,便把他扯下車來,一把掼進了屋子。屋裏還有兩個年長的江湖人,一個長得斯文些,留着山羊胡子,一個高大魁梧,把如今也有了幾塊肌肉的褚掌門比得像個白條雞一般。
那兩人見了褚掌門,臉色都有些不好看,也不和他說話,只問那個接頭的:“垂裕,退思是怎麽回事,到這時候才跟你過來?”
原來那接頭的小白臉叫垂裕,這名字倒是奇怪,退思想必就是褚掌門的原名,和這個垂裕也不分上下。聽他們的意思,褚掌門和這些人還挺熟,沒準拜師之前就認得了,所以這些人都不叫他褚承鈞,而叫他退思。
也許他就是個從小培養的間諜,就為了等他長大,奪取這個掌門之位——該不會前掌門的死跟他也有什麽關系吧?雖說他不是原裝的,可這事要掀出來,可沒人管他是不是原裝的,一應罪名必然都是要安在他頭上的!
褚承鈞忽然想到了尹師弟每回看見他的那種奇異态度,此時疑心一起,就覺得他定然是知道了些什麽,拿他當賊防着。可是別的師弟師妹們都沒這麽奇怪,難道是尹師弟沒跟他們說過?又或者是沒有證據,不能肯定他就是兇手?
褚掌門電視劇看得極多,對這種橋段爛熟于心,從寥寥幾句話中就能推出一段狗血劇情來,再看那三個正商議着怎麽處置他的江湖人,立刻腦補出了他們的身份——魔教中人!而他褚掌門就是這個魔教從小培養的殺手影衛一流,不知幾歲被送上了天脈山,一面學人家武功,一面奪人家家産,一面借着正道的身份掩飾,替這個魔教辦事。
他這裏也編好了一段劇本,那頭人家也說完了話,過來審他這個不遵號令的叛徒。褚掌門連認都不認得那幾個人,只好接着裝正氣,說是“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我如今生是天脈劍宗的人,死是天脈劍宗的鬼,寧可死在這裏,也不能再聽你們號令。”
腦中電腦已是找出一套絕世武功大全,賣了他兩個貢獻點,保證他練了以後必能號令天下,莫敢不從,莫說三個人,就來三十個江湖上一流的高手也能當場打死,不留後患。
那三人被他氣得臉都變了色,叫垂裕的那個過來先踢了他一腳,也不知踢到什麽地方,痛得他坐都坐不住,只靠着胸中一片信念不曾暈過去,現把武功密藉打開了學習。
那些秘藉都是前輩穿越者總結出來的,簡單易學,效果也極好,褚掌門看了一遍就有了心得,當場運起新學的高級內功心法驅毒,果然比方才見效,經脈中痛楚漸消,也重新對售後有了一絲好印象。
可惜時不我予,他現在正是個罷工的職員落在上司手裏,這上司還是走黑道的,不把勞動者利意放在眼裏,哪容得他驅毒練功,從自己眼皮底下逃出去。那個留着山羊胡的立刻察覺他在運功驅毒,伸手點了他的穴道教訓道:“退思,你這孩子好不糊塗。垂裕如今是在莊中掌事,替老莊主教訓你兩下也是職份之內,你怎能仗着自己年紀大些便不服他管教?伍叔知道你這些日子受傷行動不便,可你這回受傷耽誤了教裏的事務,難道不該罰?看在你重傷才可的份上,只罰五十鞭吧。”
這人說話看似和藹,也是不講理至極。現代哪國的間諜在國外出點事,國家還得伸手往回撈一把;他這個什麽教倒好,不僅受了傷沒有過來看一眼、送個慰問品的,如今又怪他不該受傷,還打算拿鞭子打他——前褚掌門為什麽要受這個傷,不就是為了穩固自己在門內的地位,把謀殺師父的嫌疑降到最低麽?趕上這種領導,真虧他死得早,不然落到今天也該活活氣死。
褚掌門如今被點了穴,內力運轉不通,又換了兩種高級內力使用,也是一樣不見效果。眼看着那幾個人把自己綁到牆上就要體罰,只好把臉皮放下,大聲叫道:“且慢!我有話要說!”
垂裕正替他褪着上衣,聽到他叫停,冷笑一聲:“我還以為你有多硬氣,原來也只是裝腔作勢。不管你有什麽話,且挨完這五十鞭再說。放心,冷叔知道你受傷的事,下手自有分寸,不會讓你有機會再裝病躲懶的!”
他是真病,不是裝病!同樣是江湖中人,人跟人的素質怎麽會差這麽大呢?你看人家天脈劍宗的師弟師妹,再看看眼前這些魔教同黨……難怪人家都說邪不勝正,就他們天天搞這種辦公室鬥争,就鬥得自家人離心離德,不用別人伸手,自己就要倒臺。
到了這個時候,以自身之力逃跑顯然是不可能的;把兩個師妹叫來救他……他還不如自己認倒黴挨這一頓吧;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眼前這個售後了。褚掌門難得雄起了一回,硬扛着背後的痛楚,對電腦威脅道:“你給我的這些資料全不管用,我再挨五十鞭,肯定過不了一年退換期就要死。你再不想辦法解決眼前的問題,到時候我寧可花的錢都白花了,不再重新穿越,就回我自己的身體,找各大新聞媒體,說什麽也要把你們這種不負責任的售後服務公之于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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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堅決主張之下,電腦終于給了個正經答複:“這些武功秘藉都是真正的高級功法,只不過是要多花點時間練才能見效果,不能立竿見影。穿越辦無法傳送物質到這個平行空間,但我能尋找同在這個空間的穿越者來救你,只不過要視救援任務難度,給他幾個貢獻點。”
他就知道售後除了要貢獻點,一件正事也辦不來。不過到了這危急關心,也管不了這麽多了,一面罵着穿越辦,一面咬牙答應下來。售後還怕他死了會回去投訴,主動給他提建議,讓他把身體控制權交出來,由電腦控制,降低新陳代謝水平,減少出血量。
褚承鈞想了想,反正現在疼痛是他白挨着,還不如把控制權交出去,先阻斷痛覺感受器,等有人救他出去再慢慢收拾這身體吧。
他這邊點了頭,電腦就直接掐了他所有神經,将有氧循環模式改成無氧模式,骨骼肌當場全數放松,人就站不住,像個口袋一樣沿着牆滑了下去,只靠着手上的鏈子挂在那裏。那個行刑的中年人見他身體滑落,以為他是受不得刑暈了過去,上來探了探他的鼻息,垂裕卻不耐煩地說:“才挨了兩鞭子就裝死,二叔何必理他。”說罷要拿茶壺将他澆醒。
那個二叔探了一陣鼻息不得,臉色立時變了一變,立刻從腰上解下鑰匙,把褚掌門身體放下,又将手指按在他頸間探脈,隔了許久才微微跳一下。他把褚掌門放在窗邊一個榻上,回身對同來的兩人說:“鼻息脈息都極微弱,想來是前陣子受的傷還未好。這孩子一向聽話,如今竟敢和垂裕争吵,怕也是傷得太重,肝氣不纾,才變了脾氣。他這樣子,也難辦莊主交待的事,不如先送到天脈山養養,咱們回去替他複命吧?”
垂裕卻不信他真有傷,伸手把了把脈,也确實脈息微弱,幾乎摸不到,這才收回手來,息了把他一頓的心,和那兩人商量:“他雖然有傷,但之前說話的意思,也是以為當了這個掌門就能和咱們撇清關系了。這樣貳心之人,要來何用?不如就此殺了他,天脈劍宗也不會疑到咱們身上,自然會和蒙山派沖突,到時兩敗俱傷,也是替咱們行事鋪平道路。”
褚掌門聽得有些躺不住,幸好那個伍先生明事體,立刻阻止了垂裕,誇褚退思自幼純孝,有他母親在那群人手裏,料定他翻不出什麽花去。二叔也和姓伍的意見一致,不肯讓垂裕害他性命,順手還解了他的穴道,免得經脈不通,再鬧出人命來。
那三人商量了讓垂裕裝作見義勇為的活雷鋒,把褚掌門送到他們住的客棧,順便結交他兩位師妹,以便光明正大地來往天脈劍宗吩咐他做事。不管過去的褚掌門是悲情還是陰險,如今的褚掌門卻是一門心思地想脫離這個犯罪組織,打好主意出了這個門就想法逃跑,東西買不買地再說,只要把兩個師妹全須全尾地帶回山上就好。
不料三人說定之後,卻沒把他帶出門去,而是由二叔和伍先生看着他,垂裕出去找他師妹過來。褚掌門急得無法,卻也只能幹看着,連眼都不敢睜,生怕起來再挨幾十鞭。好容易電腦那邊主動向他報告:“涿州正好有個穿越者,已經答應要來救你了,大約再過半個小時就能到,如果不行,我會再尋找合造的穿越者,你放心等着吧。”
不放心能怎樣,反正他除了等着也沒別的可幹了。電腦那裏因為怕他投訴,已經把這三人的身份查了出來,正好躺着沒事就讓他看資料。那個垂裕原來是叫褚垂裕,和他同姓,是江南慎德山莊的少莊主,比他還小幾個月,一手摩雲劍在江湖上有些名望;姓伍的叫伍通元,是慎德山莊莊主的好友,練的是判官筆,莊中大小事務他都能插上一手;那個二叔叫做褚道寧,是慎德山莊的二莊主,和褚垂裕武功同出一源,只是功力更深些。
褚掌門再看慎德山莊的資料才知,那地方在江湖上居然也算是個正派。莊主褚德盛號稱江南第一劍,武功絕高,今年整整五十歲,慎德山莊就是他一手建起的。他自己有一妻四妾,家中子弟衆多,再加上兩個弟弟都依他居住,莊中人口過百,并且人人習武,連仆人都是會武功的。但因為這個空間發現時間太短,收集的資料不全,不能知道褚承鈞和他們是什麽關系。
褚掌門自己揣度,既然都姓褚,搞不好和他們家就是親戚關系。不過身份應當是不高的,不然怎麽這個垂裕好像挺習慣使喚他一樣?這個慎德山莊必定外表是正道中流砥柱,實際上一直陰謀一統江湖、稱霸天下什麽的,所以從小就把家裏的孩子送到別派卧底……也有可能是從小收養了孤兒,給他們冠上自家姓氏,再送到各派。
不過,聽那些人的意思,褚掌門是有母親的,還在慎德山莊當着人質,所以褚掌門才這麽聽話地給他們幹着黑活。看來褚掌門的資料他還得自己想法完善,若只靠着電腦,這麽混不了幾天,不是陰謀暴露被師弟們捅死;就是被慎德山莊的黑心老板榨幹剩餘價值再推出去做替死鬼。
這時代真可怕,原來他老覺着古代好,古人比現代人純潔正直講義氣,原來都是小說上騙人的。古代不僅物質生活極不豐富,就連人權都沒有。早知道穿過來過這日子,他當初就該挑個人際關系簡單的小地主家,穿過來混吃等死……算了,在現代也是混吃等死,還是有點追求吧。
半個小時終于熬了過去,電腦的聲音又在他腦內響起:“來救援你的穿越者已經到了這間房門外,我現在放開對你身體的控制,等他進來之後你就配合他逃出去!”
褚掌門二話沒有,立刻控制內息流轉,随時準備從床上跳下去。他前腳收回身體控制權,後腳屋內便被人扔進一個圓型竹筒,兩個監視他的人驚叫一聲,二叔拿錢镖打了圓筒一下,伍先生便開了門跳到院外。
只聽一聲悶響,那竹筒中冒出一陣濃密的黑煙,吓得二叔往後退去。褚掌門借着黑煙掩護,伸手搭上窗戶,翻身便跳了出去。半空一只手伸出來,揪住他的領子扔到房頂,那個救他的活雷鋒才露出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