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上山

褚掌門如此失态,在他後面撐腰的褚二莊主不幹了,一把扶起他,喝道:“玉面狐貍,你怎會在此處?”

蕭逸之受刺激更甚,挽起袖子罵道:“你才玉面狐貍精,你全家都玉面狐貍精,沒看見我這造型嗎?我怎麽也得是唐三藏啊!”

褚掌門趁亂推着兩位師妹跑下樓,和褚二莊主拉開了距離。趙師妹窩在他懷裏,小聲問他:“師兄,玉面狐貍精是什麽,唐三藏是什麽?”

原來這個世界沒有西游記,那他就可以一抄成名了?褚掌門猥瑣地暗喜了一下,低聲道:“那是高僧玄奘法師帶着三個徒弟到西天取經的故事,玉面狐貍精是他們途中遇到的一個女妖怪,被玄奘法師的大弟子一棒打死了。回來有時間我再和你們細說,咱們先去牽馬,回山上去吧。”

他們師兄妹說着話,幹着活,蕭智深大師就已經和褚二莊主從罵陣升級到了動手。不得不說,蕭大師已徹底得了九陰真經的精髓,褚二莊主的劍法雖精,但在三版九陰白骨爪混合威力之下,還是漸漸現了不支之态。

不過蕭大師和褚二莊主朝了相,慎德山莊的人再救出褚少莊主來,必定能從中查出端倪,把他和蕭逸之的關系打聽清楚,就連蕭逸之換了和尚裝這點……這倒還是能死不承認,強硬到底的。

他拉着兩個師妹到了後院,把買好的東西都放到馬背上,叫電腦通知蕭逸之再和褚二莊主拖一陣,千萬別把自己的身份透露出去,拖到他們走遠了,再出城南,想法繞到天脈峰。只要半途甩了那些追蹤的人,他們在山上老實呆上一年半載,武功再練好些,順便把這些師弟師妹都培養成戰力,就再也沒人能把他們怎麽樣了。

仨人在糧店搬米拿面時,蕭逸之的話傳了過來:“那個大叔說話太氣人了,我長得有這麽像女人嗎?今天我不把他打得跟鎮關西一樣,他就不知道魯智深是水浒裏排名前五的大高手!”

看來那倆還沒打完。褚掌門安下心來要逃蹿回山,帶着師妹們馱了昨天訂下的白菜蘿蔔,趕着精壯的大騾子上了山。這一路上是師妹們先行,他自己落在後頭看是否有人跟蹤。以褚掌門原有的修為,加之他多日練習高級內功的屬性加成,已是耳聰目明,十丈之內飛花落木如聽驚雷。

他小心了半天,實際上也沒人跟蹤他。慎德山莊的褚少莊主失蹤,人家自己忙着找人還來不及,褚二莊主又讓蕭大師絆在客棧,哪還有功夫管他這個卧底?因此他們師兄妹三人牽着牲口一路上山,平平安安地回到了門中。

四位師弟一齊迎到了山門處,替他們把東西卸下,叫他們回屋休息。褚掌門坐下沒多久,電腦裏就傳來了蕭大師那邊的消息:“我到山腳下了,可是這沒路,怎麽上山?”

褚掌門對山裏的地形其實也沒多熟悉,也就走過一趟上下山的小道,聽他說沒路,也有些不知怎麽辦,就問他是從哪個城門出來,出來之後是走的哪趟道往山脈山一的。蕭大師過了一陣才回道:“我也不知道怎麽走的,反正就是邊走邊問人,問到最後就到山腳下了。不瞞你說,我有點路癡,而且這又沒有标志性建築……”

褚掌門也沒辦法了,只好叫他自己問:“上山有一條小道,你再找人問問,要實在找不着,就爬到山頂最高處,我再過去接你。不過山路不好走,真要這麽上山,你就買點吃的再上來吧。”

蕭大師哀嘆一聲:“電腦不給地圖,你也不告訴我怎麽走,真是坑死我了。早知道我就跟着你一塊兒走了。”嘆歸嘆,他也沒法立逼着褚掌門找着他,只好自己在山下想法。幸好這坐山有一半是天脈劍宗的産業,這幾位少俠雖然日子過得窮實,也不是毫無收入的,在山上山下住的幾乎都是他們雇來的人。

山下田莊的人都認得入山之路,看蕭大師是個俊美溫文的少年僧人,又張口就說認得褚掌門,還知道拿錢開路,立刻就有人被他的攻勢打動,抛下手裏的活替他帶路。有了老鄉帶路,蕭大師終于見着了褚掌門所說的入山小道,一路提着輕功,忐忑不安地走了上去。

到了山門外,他就見到了一直緊張地在門口等着他的褚掌門。帶路的青年對褚掌門十分恭敬,行了一禮方把蕭大師扔給他,褚掌門也抱拳還了一禮,顯得分外溫文爾雅,氣度不凡。蕭大師看他裝得來勁,自己也裝出一副佛門高弟的模樣行禮道:“阿彌陀佛,褚掌門,請恕貧僧不請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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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掌門繼續回禮,将外表調适到心情好的面癱這一高難頻道,雖然面無表情,但身上散發出不容錯辯的愉悅氣息:“原來是魯大師,大師下臨敝門是承鈞的榮幸,請!”說着話手往前一伸,握住了蕭同志那溫暖親切的手,拉他到正房坐下。

幾位師弟妹都聽見了外頭褚掌門和蕭大師的客套聲,徐師妹已是嘴快地把今天早上他們在客棧怎麽遇見了蕭大師,蕭大師怎麽因為人家喊了他一聲“玉面狐貍”和人家動起手來,褚師兄又怎麽答應給她們講玄奘法師西游記等等全數講了出來。

兩位師妹對外頭的事知道得少,說起玉面狐貍,只當是故事裏的人物,尹師弟和師師弟、于師弟卻是出過門的人,知道玉面狐貍蕭逸之的大名,當場臉色就變了。他們也不好和師妹們細說這樣的人,都拉出家夥來往正屋看掌門師兄迎回來的到底是不是那個采花賊。

尹師弟走得最快,進到屋中看到一個和尚坐在客坐上和褚掌門說話,腳下就慢了一步,殺人的火氣也被澆熄了一半。他慢慢走進屋內,向着褚掌門行了禮,轉過頭再看向蕭大師,他少了頭發,又沒有前身那種輕浮的表情,而是保持着一個宅男應有的清純,眼神動作都十分正派。尹師弟沒親眼見過真?蕭逸之,此時就有些分不出真僞,執禮問他師兄:“掌門師兄,這位大師是?”

褚掌門在師弟師妹面前,和在穿越同仁面前的姿态拿捏得活活像兩個人似的,淡然指着蕭大師說:“這位是智深大師,愚兄前日下山,在涿州與他偶然遇見。智深大師學問廣博,人品端方,我與他一見如故,當時因為要采買物品,不得聊得盡興,便約他到山上小住。想不到大師今天真的上山了,真令人喜出望外。”

蕭大師看褚掌門裝得跟真的似的,也站起身來謙虛:“阿彌陀佛,褚施主謬贊了。貧僧不過是知道些書中的死知識,怎比得上掌門文武雙全,洞明世事?”

尹師弟聽說這位智深大師是新冒出來的,又有些懷疑,可手中又無證據,也沒個證人,他師兄把這和尚當作活佛轉世,他做師弟的也就不好說什麽。後面進來的于師弟和師師弟也見到了蕭大師,一樣不知他是真是假,但看他作派像個正經人,都放下了當場打殺他的心,跟着掌門一起寒喧了幾句,便退出門外幹活。

但尹師弟不退。尹師弟不退,兩位穿越人士就都得死撐着,不能好好說話。褚掌門好歹是尹師弟看着長大的,沒被懷疑什麽,蕭大師卻是受到了他強大的精神攻擊——尹師弟居然還懂佛法!

聽着尹師弟貌似恭敬,實則咄咄逼人地問蕭大師如何解“縱滅一切見聞覺知,內守幽閑,猶為法塵,分別影事”,褚掌門就覺得嘴裏發苦,恨不得立刻下山買套佛經研究。

蕭大師比他更苦,一個和尚,人家來問你佛法,你能說“我不知道,我其實才剛剃度一天”嗎?敢說的話,不就等于承認了自己其實是采花大盜的出身,化身為和尚,就是為了脫罪?

他既然不敢,就得會解佛經。

蕭大師咽了一口鮮血,默默地花一個貢獻點購買了全套佛經,還硬要了《道藏》做添頭。買了之後急切也解不了,還要叫電腦給他搜出這句話的出處,按着其中最繞忽的解釋答道:“法塵者謂如來藏所變現之相分,為意根、意識所緣者……”他雙目微合,外表似風波不起,腦內卻是連看解釋帶查字典,忙個不了,一字一字慢慢地念出那些解釋。

因為不知道哪些有用哪些沒用,就只好當成考試時答論述題,有多少念多少,直念到外師妹叫人吃晚飯。褚掌門聽得都快吐了,忙借着這個借口對尹師弟說:“尹師弟若愛佛法,明日再向智深大師讨教也不遲,別讓大家久等了。”

尹師弟對佛法也沒什麽愛好,聽蕭大師講得如此滔滔不絕,就有幾分信了他是個真和尚,不是采花大盜假扮的,點了點頭答應了,請大師來日有空了再給他講禪理。蕭大師念得舌頭都木了,終于等到尹師弟肯放過他,吃飯的興致都沒了,合掌行了一禮,說是要再參一陣佛法,閉着眼坐椅子上養神。

褚掌門見蕭大師三魂悠悠,七魄渺渺,趕忙站起身來道:“智深大師既然還要參悟佛法,不如在此稍坐,我叫人送飯來給你。”也不用蕭大師費神答應,他就叫了聲“尹師弟”,頭也不回地走向花廳。

他們上桌吃了飯,自有人給蕭大師送了一碗白飯,上面堆了些白菜豆腐。蕭大師在山下雖然人人喊打,但家裏有肉有米,自己也買過一套《大衆菜譜》,天天練習之下,做的菜總比這個好吃,就有幾分吃不下去,只好繼續裝着入定。

蕭掌門吃了飯回屋,見他還在那兒閉着眼,飯也沒吃,就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四下環視一番,見師弟師妹們都沒在外頭,便低聲勸他:“吃點吧,山上就這些東西,天天都這麽吃,你不吃還餓死嗎?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比我強多了,再忍些日子一下山就有好的吃了。”

蕭大師卻是忍不了,同樣悄悄地問褚掌門:“這菜聞着就發苦,誰做的?要不我給你們做飯吧,真的,我會做好多菜,咱不能老這麽就和着。咱現在都苦成這樣了,就不用再吃憶苦思甜飯了吧?”

褚掌門深情地回憶了一把山下的小馄饨,冒着天大的風險點了頭:“只準做素的!”

“魯智深還吃狗肉呢,憑什麽我只能吃素?不行,我就說我是外國來的,不忌葷素!”

“哪個外國?咱手裏連個地圖也沒有,電腦什麽都要貢獻點又指不上,你老實點,就當自己蛋白質過敏吧!”

蕭大師不再和他争辯,甩了甩僧袖回到客房睡自己的覺,心裏卻是打定了主意,明天早晨要做頓人能吃的飯,讓褚掌門好好看看自己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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