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請帖
自此三位穿越者便結成了攻守同盟,姚少俠拜過碼頭,喊過大哥,由褚掌門代師收入門牆。敘了年齒之後,他正式頂替了私奔不知到哪去的韓師弟的位子,成了天脈劍宗的三弟子。
天脈劍宗有個規矩,就是男弟子入門要改名。如褚承鈞、尹承欽之類。所以在姚長君入門後,鈞掌門也得給他取個帶金字邊的名字。這名字既要響亮又要有意義,褚掌門閉着眼在腦內翻古漢語字典,逐字詢問姚少俠喜不喜歡。
姚少俠雖然年紀最輕,但行為作派和那兩個滿是現代人氣息的前輩不同,真有不拘小節的俠客之風,看褚掌門翻得那麽費勁,随口答道:“用不着起那麽文绉绉的,反正我也不知道什麽意思。就鉀鈣鈉鎂鋁、鋅鐵錫鉛氫什麽的随便一起不就完了。”
褚掌門聞言頭心豁然開朗,細思舊日所記之元素周期表,掐指細算一番,拊掌笑曰:“此言大善,吾弟名為長君,筆畫相加之數為十一,正應鈉原子序數。且鈉為輕金屬,性活潑、不穩定,也合汝少年人心性。吾便為汝起名承鈉,願你以後如鈉般用途廣闊,受人愛重。”
姚師弟就此改了名叫姚承鈉,還在天脈劍宗分了土地,落了戶藉,從此由黑變白,不再是湘西的獨行大盜。
後來蕭大師又從山下帶了兩位德高望重的比丘尼上來替褚老夫人斷絕塵緣。此時褚老夫人在山上已呆了不少日子,大包大攬了本派的一應家務活,不僅管得褚掌門跟師弟師妹們衣食無憂,連兩位師妹的嫁衣都各繡了兩只袖子出來。再提起出家之事,別說老夫舍不得兒子,天脈劍宗這幫人更沒一個敢說離得了她的。
兩位高尼慧性圓通,見老夫人雖有慧根,但塵緣難斷,便勸褚掌門當順天理、應人欲,在門中圈一塊地做家庵,再請個觀音像回來讓老夫人在家修持即可。雖然沒正式剃度,但也依着蕭大師的前例,買了本度牒回來,從此斷絕夫婦之緣,改名慧清大師。從此老夫人就在天脈劍宗管理後勤內務,又接手了尹師弟的帳簿,把門派上下打理得妥妥貼貼,不多日就實現了全派上下有肉吃、有新衣穿的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理想。
然而好日子不是那麽好過的。他們在山上消停了不到倆禮拜,就有人闖破山門,沖到了天脈劍宗的校場。
那闖空門之人上山時,正巧趕上褚掌門和姚少俠給師弟們示範一套星河劍法。姚師弟是帶藝投師,褚掌門并無門戶之見,不僅将本門功夫傾心教他,更時常讓他把自己學來的武功教與衆人。
兩人其實都是買了一個貢獻點的高極武功,但一個貢獻點只能随機買到三十種內功和配合劍法,他們倆買的有幾項重合,剩下的全然不同。再加上蕭大師偶爾也過來切磋,三人互通有無,內力雖是各有偏重,招式卻都拿出來共享,不僅這三位穿越者,就連尹師弟他們也受益不少,功力短短數月至少也從二流進到了一流。
這套劍法是以快打快,兩人劍招相同,內力相若,對劍之際只見衣袂翻飛,劍光閃耀,身形幾乎被光芒蓋過。那人上得山來,正見到這一幕,目光便被二人身形吸引,一時立于場邊圍觀。他進來時并未故意掩蓋行跡,兩位比劍的人雖未察覺,尹師弟卻被他驚動,悄然出列,迎上了那人。
那人打扮得十分樸素,腰間也挂着一把長劍,卻比平常的劍更長幾寸,柄上用紅線緊緊纏住。看年紀也有二十出頭,相貌不算出奇,一雙眼卻是又圓又亮,炯炯又神。
“潇湘劍狄知賢?”尹承欽久在江湖上行走,雖未見過此人,但看打扮便知,這位就是當初一劍把褚掌門捅了個對穿的那位仁兄。
狄知賢點了點頭,卻只拿眼角掃了尹師弟一下,态度可算得極不客氣。“你是韓承鑫的師兄弟?把你們掌門叫出來。”
上門來求教的人,天脈劍宗自會招待,但來打架的就沒這規矩了。尹師弟巋然不動,淡淡答道:“這裏是天脈峰,并非蒙山。狄少俠有何事指教,尹某便可代掌門應下。”
狄知賢眼中光芒一閃,見尹承欽後退一步撫上劍柄,卻又仰起下巴,輕蔑一笑:“天脈劍宗武功不過爾爾,我尚不屑動手。你何必如此緊張。”說着伸手自懷中掏出一張大紅燙金請帖,在尹承欽眼前晃了一晃:“此帖我要親手交與天脈掌門,閣下卻是不夠身份接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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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承欽右手一緊,面上微現怒色,身後卻伸出一只手來按住他的肩頭,褚掌門高深莫測的聲音便在他耳邊響起:“師弟先去校場,狄少俠由我招待即可。”
尹師弟轉頭望向褚掌門,卻見他神色平靜如常,随意立在一旁,全身看似毫不防備實則全無漏洞,顯見是要親手報上回一劍之仇。兩人目光相對,傳達出無窮意味。尹師弟見褚掌門如此堅決,便不再插手,退出數十步,吩咐師弟師妹們不必再練劍,免得讓人瞧破深淺。
衆人既退,尹承欽和姚少俠卻不肯離開。尹師弟擔憂掌門,又知道姚師弟是帶藝投師,武功比衆人都高些,便沒再勸他,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到了褚掌門身上。
狄知賢,聽蕭大師說過,是江湖中數得上的高手。只是因為太窮了沒有身家,當初穿越辦給他篩的名單裏沒這人。他的武功比蕭大師的前身還要高不少,比真?褚掌門就高上一個等級了。不過他現在也是有了高級武功傍身的人,雖然練的時間不長,身體又是重傷……痊愈也不短時間了,再說,還有姚同志和尹師弟撐腰,再怎麽着也有一戰之力了。
褚掌門面帶職業微笑,向狄知賢抱了抱拳道:“想不到今日還能再見到狄兄。不知今日閣下到此,又是有何指教?”
“在下也想不到,天脈劍宗掌門竟還姓褚。”
聽聽,這話說的。這小子當初下黑手時,指定就是存着謀殺的心,原先他還以為褚掌門這場官司是對方過失殺人,原來還真是故意殺人。既然是殺身仇人,不管是誰的仇,褚承鈞就必須要血債血償,這才是江湖的規矩,不然以後他這些師弟師妹出門就都要擡不起頭來,更收不着下一代的弟子了。
到了這份上,撂幾句場面話就可以相殺了。褚掌門剛要開口,對方卻一彈指将請柬扔到地上,搶在他前面說道:“狄某奉陳盟主之命,來此下英雄帖。下月初九,請天脈劍宗主事之人到慎德山莊參加武林大會。不過……”
他微微一笑,明亮的眼中光芒一斂,盡數變為肅殺:“褚承鈞,你放縱師弟淫人妻子在先,勾結玉面狐貍蕭逸之在後,又窩藏誘拐慎德山莊逃婢的淫賊,憑你這等人哪配參加武林大會!今日狄某便替劉老掌門清理門戶,免得天脈劍宗壞在你這等人手裏!”
他臉一翻、狠話一撂,居然拔劍就刺。長劍一出鞘便化作十九道劍光,将褚掌門上半身籠罩其間。褚掌門以快打快,一招破劍式破盡劍光,只是雙劍相交之時,內力激蕩,才讓褚掌門知道自己和老牌高手在內功上的差距。
內力不強,就要靠招式彌補。這些日子他練成的劍法從清風十三劍到風雨罩八方,凡是陰狠迅速的全都使了上來,劍招連綿不絕,也不管對方如何妨礙,總能這麽一招一招地打下去。
尹師弟原先是緊皺眉頭,全身蓄力,手緊緊按着繃簧,腳下不丁不八地站着,随時準備沖過來救駕。但看到後來,見褚承鈞劍勢如風,真氣圓轉,一時半刻之間不僅沒有落敗之勢,還打得狄知賢幾度回劍自救,心就放下了一半兒,雖還是緊盯着場內局勢,身上卻松弛下來,反倒合了他們派內功主旨,蓄勢待發,全無破綻。
身後姚師弟看着看着也不甘寂寞地喊道:“大哥,別跟這小子講江湖道義,咱不還練了玉女劍嗎?等我跟你雙劍合璧呀!”褚掌門裝着沒聽見,手下轉回了天脈劍法,調整了下節奏。以快打快雖好,但他內息略有些跟不上,再不放緩速度,狄知賢固然抵擋不住,他的心肺功能也撐不住了。
此時他們已過了百招開外,狄知賢原與褚掌門比過幾回,這回動手卻是大出意外,頻頻受制于人,精力耗損遠過于常。褚掌門劍招慢下來之後,他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節奏,幾招過後,賣了個破綻,騰地跳出圈外,喘了兩口氣道:“今日狄某無能為武林除害,咱們武林大會上再見!”
說罷轉身就走,幾起幾落之間已不見人影。姚師弟還要追上去幹點什麽,褚掌門一把按下他,雙手撐住膝蓋喘着粗氣道:“追個毛,他山下有同夥接應怎麽辦?”
尹師弟倒沒急着上來,而是撿了那張請帖送到褚掌門面前請他看。褚掌門如今也會看繁體字了,雖然那封請柬寫的是行書,他也認得那寫得正是:“奉請天脈劍宗掌門褚承鈞于十一月初六率本門弟子下臨慎德山莊,共襄武林盛事。”
慎德山莊。
這回武林大會開來,是選武林盟主的,還是來聲讨他跟蕭大師、姚師弟的?狄知賢知道蕭大師就是玉面狐貍蕭逸之,別人肯定也知道。而且電視裏不都那麽演麽,有個反派BOSS誣陷主角,沒智商的圍觀群衆就跟着認定他不是好人,要打林殺——雖然真?蕭逸之的确不是好人。
搞不好他們前腳出了天脈劍宗,後腳蕭大師就要被拉走游街,然後架上火刑架……褚老夫人說不定也得沉塘。然後他這個掌門不定怎麽死,師弟師妹們就成了失去老母雞的小雛雞……
幸虧姚師弟就是個一般著名的獨行大盜,要再著名點,他們可就真沒活路了。
可他不去參加這大會,十一月初六的會一開完,就該六大派圍攻光……天脈峰了。不僅蕭大師保不住,就連他這些無辜的師弟師妹們也是死路一條。褚掌門握着帖子煩惱不已,尹師弟雖不知他煩什麽,卻也憂慮地皺着眉看他。唯有姚師弟沒事人一個,還笑着說什麽:“我早想看看武林大會什麽樣子。憑我的武功,搞不好還能撈個武林盟主當當呢。”
正經有事的蕭大師聽說了這大會之後,也和姚師弟一樣的沒心沒肺,跑上山來問他哪天收拾行李。褚掌門把利害給他分析過了,他還是一副不知死活的模樣:“我是正經有國家承認學歷的佛門大師,還是涿州納稅先進個人,到時候大不了我上衙門尋求保護去就是了。再說,你想這些有什麽用,好好想想咱到時怎麽賣玻璃、怎麽找加盟商才最重要。诶,你說到底是招地區代理好還是連鎖加盟好?”
不知死活!褚掌門狠狠一甩袖子,把蕭大師晾在廳裏,自個兒回屋生悶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