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推銷

其實武林大會和現代的奧運會也沒多大區別,就是各國代表換成了各派代表,東道國變成了東道莊,照樣是要提供食宿,按順序入場的。天脈劍宗只是個小門派,如今又換了個不給力的掌門,入場時間是必須要比正式開會時間長些的,褚掌門身為一派門面,責無旁貸地帶着師弟師妹們進場應酬,卻把老夫人和姚少俠都留到了蕭大師包的客棧裏。

擔任門迎工作的,正是和褚掌門一直不大對付的那位褚垂裕褚少莊主。把天脈劍宗幾位少俠迎進門時,他一眼也沒看過褚掌門,話也只對着空氣說,幾位年少的師弟師妹們都看不慣他這種鼻孔看人的态度,正式住下之後,關上門在屋裏嚴厲譴責了他們山莊的态度。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進門就受了少主的白眼,下人們那裏自然也要區別對待,給別的門派上海陸大餐,給他們上的就是蘿蔔白菜。味道雖然比兩位師妹做的還強了那麽一點,但自褚老夫人上山後,衆人的嘴都被養刁了,看着這菜就不想吃。

莫師弟年輕氣盛,當場就要把菜倒了,找莊主投訴菜品質量管理問題。褚掌門可不敢讓他鬧起來,褚老夫人的案還未結是一回事,他自己就是褚莊主的私生子,萬一人家一怒之下把他認回去了,在這萬惡的封建社會,他就沒有自由和人權了。

于是褚掌門大袖一甩,吩咐尹師弟:“尹師弟,咱們是來坐客的,總要客随主便。但幾位師弟師妹年紀還小,飲食上不好太馬虎,你帶他們上街逛逛,看哪有新鮮吃食玩意就去坐坐,這裏有我支應便可。”

尹師弟點了點頭,從腰裏掏出一個錢袋扔給于師弟,叫他帶着師弟師妹們出去吃飯,他自己陪着掌門呆在這兒。褚掌門的壓力來源之一就是尹師弟,實在不想和他單獨相對,連忙勸道:“承铿他們年少氣盛,武功卻都一般。眼下揚州到處都是江湖人,蒙山派的人也在此地,若沒人盯着他們,我卻有些不放心。承欽,你還是随他們一起去吧,也好讓我安心。”

說到蒙山派,尹師弟再不願走也只得走了。褚掌門獨自一人留在房中,淡定地吃着菜湯泡米飯,從懷中掏出蕭大師臨來前給他寫的銷售計劃,準備挨個院子拜訪,看有哪個門派有前瞻性眼光,願意做蕭大師的代理商和加盟商。

一頓飯還沒等吃完,外頭就來了個傳話的人,進了門也不說打個招呼,直眉愣眼地就問他:“閣下就是天脈劍宗褚掌門?盟主有請!”

原來是武林盟主的人叫他,那就可以賣玻璃了。褚掌門看了那人一眼,慢條斯理地把剩下的飯粒扒拉幹淨了,又洗罷手臉,仍是沒有要走的意思。來叫他的那人修養不甚好,看他沒完沒了地磨蹭,便有幾分不耐煩,提高了聲音叫道:“褚掌門,盟主和褚莊主都在後院專等你,還望莫令他們久候。”

這裏還有褚莊主的事?這倆人是什麽時候搞到一塊兒去的?糟了,早知道把尹師弟留下了。讓他一個人應付BOSS,他暫時有些段數不夠啊!這個武林盟主真不像話,你說你一個正派标杆,怎麽能和這種背地裏做下了無數陰暗事的老魔頭勾搭呢?

他緊張得有些不知所措,在房裏來回晃了一陣,終于想到還有蕭大師的支持,便開了箱子拿出個玻璃單層旋蓋太空杯來灌上茶水,準備到那兒先掏出玻璃來晃瞎了這幫人的眼,再用合作建玻璃廠來轉移對方的視線,撐到尹師弟回來再說。

一路跟着那人到了東院,褚掌門才見到了現任武林盟主陳鑒,以及那位聞名已久的褚老莊主。這兩人并坐在上手的椅子上,褚二莊主和褚垂裕坐在其中老些的那人身側那溜椅子上。這下不必介紹,褚掌門就猜出了上頭兩人的身份,進門之後作了一揖:“天脈劍宗掌門褚承鈞見過兩位。”

陳盟主年約四十上下,上唇上留了兩抹長須,人長得溫文爾雅,氣質極好。與他相比,褚老莊主則明顯氣質陰沉,胸懷狹隘,還頂着地中海的禿頭,怎麽看怎麽不像好人。褚承鈞原先還覺得自己嘴那兒有點像褚垂裕,肯定就是随了褚老莊主的。結果一看老頭兒的模樣,果然他長得還是像母親,有些不像的地方肯定就是隔代遺傳了。

要真像了老莊主,他豈能有今天這樣的英姿美貌!別的不說,這頭濃密的黑發,就不是褚老莊主能遺傳下來的。

褚掌門腦內嫌棄着這個疑似生父,臉上卻還恭敬。一躬鞠下去,就覺得自己禮數盡到,直起腰來走到沒人坐的那溜椅子那兒,撿了最靠外的一張坐下。

雖然他行為無狀舉止粗疏,氣得他爹胡子都快翹起來了,但當着陳盟主,褚老莊主還是極有風度地笑道:“褚掌門繼任之後,一直不曾到我慎德山莊來過。我記得咱們上回見面,還是三年前我約劉老劍客來閑住。想不到那一別,竟成了永訣……”說着說着,他還拿衣角擦了擦眼睛,在面上留下一片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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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少莊主也跟着幫腔,說劉老掌門人品武功都是江湖中頂尖的角色,人又正氣凜然,當年他在的時候,天脈劍宗是武林中流砥柱一般的地位。

褚掌門雖然覺得他們哭得太假,但人家既然都哭了,自己做徒弟的不能不哭,便也低下頭拿袖口往眼皮上抹了幾抹。他實在沒有人家一抹就出水的本事,幹脆以袖遮眼,也假哭了幾聲。

哭着哭着,就該有人勸了。褚老莊主放下袖子,對他深情而慈愛地說:“都是我老頭子不好,惹得褚掌門想起傷心事來,如今正當武林盛事,掌門又是北方武林支柱,還要多多保重為要。”

褚掌門早舉得胳膊也酸了,就勢放下手來,低着頭答道:“有勞莊主挂心了。”褚老莊主正慈和地等着他表忠心,旁邊一個小丫鬟端着茶水上來。褚掌門謝了一句,就勢閉了嘴,接過杯子來撂下,從袖裏拿出了他的玻璃杯,輕輕旋開了蓋子,小口啜飲起來。

這一喝,一直等着他真情告白的褚老莊主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強笑了一聲,依舊關切滿滿地問道:“怎麽,難道是老夫的茶水入不得褚掌門的口?”

褚掌門高深莫測地搖了搖頭:“這其實就是貴莊的茶水,只是在下慣喝冷茶,自房中灌了些來而已。”褚老莊主涵養也不錯,也說了句“原來如此,是我招待不周了”。

陳盟主倒是被他手裏的玻璃杯吸引住,看了幾眼,終于忍不住問道:“在下聽聞天脈劍宗一向清貧自守,怎麽掌門手中卻有這般奢侈之物?”

他的銷售任務!就算他沒錢建玻璃場,但武林盟主手持一個玻璃杯到處晃,那基本就和請了星際大明星做代言是一樣的效果啊。褚掌門舉起手中杯子讓陳掌門細看,按着蕭大師的計劃書介紹道:“這是我派山下一位高僧所贈,是他自己燒制的東西,比瓷杯瓷碗也貴不多少,只勝在有個蓋子,盛水不易灑罷了。”

“怎麽?這不是水精磨制,是燒出來的?”別說陳盟主被吸引住,就連褚少莊主那雙眼都似長在了杯子上。褚掌門已喝下不少茶水,露出玻璃無色透明的本相,在他富有技巧的挪動中,正好迎上了外頭射來的陽光,綻放出璀璨光芒。

褚掌門點了點頭,狀似無意地說道:“這才只是杯子,那位大師還會燒制玻璃板,我們隊中車廂窗戶上,就鑲了茶色的玻璃,山上山下的屋子也都換了這般無色的玻璃窗,保暖極好,又能透光。”

“既是佛門大師,又怎不安心誦經禮佛,反倒燒什麽玻璃?”褚掌門正按着計劃書一步步引導客戶問題,沒想到人家不按計劃來,反倒置疑起了蕭大師的身份。褚掌門推銷經驗畢竟是少,一時想不到怎麽引導話題,反被陳盟主牽着,答起了他的問題:“這位智深大師遍誦經卷,佛法精深,早已超脫個人榮辱前途,所以立志要為百姓做些有用的東西。這燒玻璃的法子是他從一本梵文書上看來的,他覺得玻璃于百姓生活大有用處,材料又便宜,燒制工序也不難,便立志将此法遍傳全國,讓窮苦之人都能用上。”

說完之後,他自己都覺得蕭大師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簡直就是道德楷模。陳盟主似乎也被他打動,沉默一陣,突然說道:“大師之願果然弘大。陳某不才,倒也想為大師盡些心力。不知那位智深大師住在何處,褚掌門可否為我引見?”

智深大師現在正不知在哪個酒樓跑業務吧?蕭大師自從進了揚州,人就忙得腳不沾地,不是東家請吃素齋,就是西家請去參禪。雖然講到最後無非要他手裏的技術,但之前這些促進感情的程序是不可少的。

陳盟主想見蕭大師,他這裏只能負責預約,都不敢說我就定下日子,保證哪天能讓你們倆見了面,更甭提把這個代理權給他了。

褚掌門站起身來,向着坐得不算太近的陳盟主拱了拱手:“陳盟主心系百姓生計,真令褚某佩服。智深大師如今應當就在揚州城中,褚某這幾日便派人尋他,相信大師與陳盟主皆是大公無私之人,與盟主定有許多共同語言。”

奉承完了陳盟主,他又看了一眼褚老莊主:“武林大會不日便要召開,莊主與陳盟主想必還有許多事要說,褚某叨擾已久,也該告退了。”

他正要往出走,褚垂裕卻站了起來,也向上行了一禮:“爹爹,我一向傾慕褚掌門人品武功,難得今日相見,請恕孩兒先生離坐,陪褚掌門在莊中好好玩賞一番。”

騙鬼呢,你不就吃了蕭大師的虧,打算從我身上找回來嗎?褚掌門暗暗翻了個白眼,沒等出口反駁,褚少莊主就已踏到他面前,緊緊握住了他雙手:“褚掌門,好久不見,當日與你切磋一番,令我受益匪淺,在下一直盼着能再受掌門指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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