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盆狗血

從傅穿茫記事起，他就知道到自己和別人不太一樣，別人的世界裏有爸爸媽媽，而他的世界裏只有各種叔叔阿姨。

他從出生起就只見過父母幾面，其他時候都是借住在不同的親戚家，他們拿着傅穿茫父母從遠方寄來的錢，對傅穿茫的态度卻算不上太好。他們知道傅穿茫的父母很少回來，所以把他當做不知好壞的小孩，指示他做各種髒活累活，照顧跟他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妹妹。

即使是這樣，傅穿茫也不會在一個家庭久待，他們像是丢包袱一樣，讓傅穿茫輾轉于各個家庭。最後還是家裏的老人看不下去，讓傅穿茫跟着自己的小女兒，也就是傅穿茫的四姨一起生活。

四姨自己有兩個小孩，都比傅穿茫小。她怕自己的孩子被欺負，傅穿茫上學的時候一概不管他，其餘時候就把傅穿茫關在房裏，除了吃飯一概不準出門。

不止是要寄人籬下，因為營養不良，他比旁的孩子要矮上一些，再加上成績優秀時常被老師表揚，就被班裏的大孩子帶着頭欺負孤立。

連傅穿茫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就不再願意開口說話了。

傅穿茫以為這樣的生活會無止盡的延續下去，一直到他能夠自己打工掙錢。

可是沒有，十二歲的時候，他那沒見過幾面的雙親，因為工廠出事，雙雙去世。

他因此得到了一筆賠償款，還有一間房子——那是他父母打拼多年買下的，打算給他的一個家。

傅穿茫拒絕了各路親戚不懷好意的領養，獨身去到了父母生前所在的城市，替他們辦了簡單的喪禮。

他獨自在那間房子裏生活了半年，最後他父母生前的朋友找上了門，說可以收養他。

他們沒有提到那筆撫恤費和那間房，只是說到，他們自己沒有孩子，之前承過他父母的情，也不忍心看他一個人在外無依無靠。

那是傅穿茫第一次感受到最純粹的關懷。

養父母的家庭條件雖然一般，但是他們在盡自己所能的照顧他，給他辦理轉學，辦走讀，讓他學着多多的交朋友。

傅穿茫以為這就是世界上的全部美好了，直到他十五歲，他的養母懷孕了。

傅穿茫知道他們一直不甘心，偷偷吃中藥調理，只是一直沒告訴他，怕他多心。而現在他們終于有了一個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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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穿茫不知道怎麽形容他的心情，他一向不擅長表達情感。他看着養父母滿臉欣喜，又和他承諾，就算有了孩子也會好好對他的。

可是傅穿茫知道，愛與愛之間也是不同的。他把自己好不容易敞開一點的心扉又閉上了，因為他知道自己終究不屬于這個家庭的，就像之前一樣，他不屬于任何一個家庭。

幹弟弟出生的那一年，他答應了養父想要把自己父母買的房子租出去的提議，只是說，其他房間可以租，只是希望能夠把屬于自己的那間卧室留下，養父同意了。

十八歲的那年，他考上大學，提出要搬離這個家庭。

他說，叔叔阿姨要養育一個小孩子開支很大，父母留下的錢，足夠支撐他獨自生活。

養父那晚抽了很多煙，說，男孩子獨立出去也好，只是出去照顧好自己就行了，不用再管我們了。

從那之後，他和所有人都斷了聯系。

他拎着行李，想回以前的房子，可是那裏住着新的租戶。

他才知道他的那件卧室，已經被租出去了，連帶着一起，只加收了兩百塊錢。

傅穿茫什麽都沒說，只是讓他照例把月租打到原來的卡上，算是叔叔阿姨養自己這麽久來的一點回報。

那晚，他在廉價的旅館坐了一晚，耳邊是各種雜音，眼前是燈火通明的城市，沒有一個地方是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