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節
書名:成何體統
作者:七英俊
文案:女主僵硬地跪在原地,回憶着見面以來這暴君的一言一行,終于忍不住再度試探:“……陛下?”
當朝暴君不耐煩地扭頭過來:“還有什麽事?”
女主夢游般問:“How are you?”
王翠花是個新入職場的社畜,人如其名,土味中透着一絲幽默。入職兩年,飽受上司和甲方刁難,縱然有滿腔抱負也被磨平了棱角。
更何況,她原本也沒什麽抱負。她的人生信條是得過且過,唯一的愛好是看看網文——與其說是愛好,不如說是條件所迫,畢竟上下班的地鐵太長,沒別的法子打發時間。
兩年下來,王翠花閱文無數,基本看上前三行就能預判接下來的套路。
今天下班路上,她就點進了一篇無腦穿書文。
文名叫《穿書之惡魔寵妃》,聽名字就是垃圾。王翠花之所以看得下去,是因為這篇文的開頭跟她本人此刻的處境幾乎一模一樣:“馬春春是個平平無奇的社畜,這天在下班路上,點進了一篇無腦宮鬥文……”
這是在寫我自己嗎?王翠花略微提起了一點興趣,接着往下讀。
馬春春意外穿進了宮鬥文《東風夜放花千樹》裏,成了故事中的炮灰女。
這炮灰女的人生是個悲劇,身不由己被選秀進宮,又身不由己被卷入宮鬥,掌管她生殺大權的皇帝還是個蠻不講理的暴君。炮灰女為了自保,與人抱團迫害女主,最後慘死于宮鬥之中。
而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女主卻心機深沉,一面對暴君虛與委蛇,一面與某王爺暗通款曲,最後還幫着王爺暗殺了暴君,你登基來我封後,走向了人生巅峰。
馬春春穿成了炮灰女,立即展開了逆襲事業,幾番設計,搶在女主前面吸引了王爺的注意力,成功搶奪了屬于女主的路線,在逼死暴君的同時還将女主賜死陪葬,終于當了千古一後。
王翠花讀到此處,興味索然。她看文太多,同樣的逆襲套路已經看過至少十八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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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想退出來換一本無腦爽文接着打發時間,耳邊只聽轟然一響,視野被白光淹沒。
王翠花天旋地轉間穿進了手機裏,一頭紮進了被自己嗤之以鼻的穿書文裏。
王翠花醒來後十分冷靜,第一反應是找鏡子,确認自己穿成了誰。
《穿書之惡魔寵妃》原文沒有插圖,但外貌描寫還算詳盡。炮灰女走的是寡淡小白花路線,被馬春春接管之後才靠一手化妝術驚豔世人。
王翠花望見鏡中那明顯未施粉黛的、得天獨厚的豔麗臉蛋,瞬間陷入了絕望。
想來也該知道,炮灰女已經被別人占了,不會再留給她。
而她呢,穿成了那個注定被炮灰女迫害而死的原女主——庾晚音。
庾晚音一陣焦慮。
這篇文她看得一目十行,只記得大致的命運軌跡。
看自己現在的打扮,應該是剛剛入宮為嫔。
炮灰女與她同時進宮,此時已經被穿,很快就會遇到真命天子——出身低微卻文韬武略的端王。他倆即将花前月下十萬字,然後情海恨天兩百章,最後運籌帷幄取暴君而代之。
暴君死後,庾晚音被賜了三尺白绫,從哭求到下葬一共只用了三百字。
庾晚音心知肚明,炮灰女只是名義上的炮灰女,在《穿書之惡魔寵妃》的世界觀裏,她才是真正的天選之女,而自己只是她天選之路上的絆腳石,根本沒有一搏之力。
自己想要活下去,最佳選擇還是搶在炮灰女之前去找真命天子端王。
但她憑直覺知道這不可行。
首先,炮灰女是個惡人。
文名叫“惡魔寵妃”,炮灰女的人設就是睚眦必報、心狠手辣,一反傳統的真善美路線,憑着層出不窮的手段笑到了最後。
現在炮灰女和女主都被穿了,兩個穿書的拿了同樣的劇本,在搶奪同一條生存主線,說不得要為了端王互使陰招,殺得天昏地暗九死一生。
其次,端王也是個惡人。
雖然原文裏對他的描寫是多謀善斷膽識過人,但是視角決定立場,在如今的庾晚音看來,他就是個城府深深的老狗比。兩個穿越者在他面前殺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看在眼中,不可能不起疑。
自己就算最後滅了炮灰女,助他上了位,也會被他兔死狗烹卸磨殺驢。
經過簡單的計算,庾晚音得出結論:自己只能另辟蹊徑。
在這個全員惡人的故事裏,她想殺出一條血路,就得當最大的那個惡人,先幫助暴君幹死端王,然後再幹死暴君,直接當女帝。
庾晚音思量的當口,一個俏生生的丫鬟走了進來,蒼白着一張小臉對她說出标準臺詞:“小姐,奴婢為你梳妝,今夜你可要好好服侍陛下,萬不可大意……”
“今夜?”庾晚音吃了一驚,明白過來。
她穿來的時機正巧,今夜輪到她侍寝。
瞧着這小丫鬟欲言又止、想勸又不敢的表情,便知道原主對此是心不甘情不願的。
按照原文劇情,她會因為心系端王而對暴君百般推拒,最後實在推脫不過,還在床上落下了一滴絕美梨花淚。
暴君見狀笑了笑,一腳把她踹進了冷宮。
端王進宮時原本會在冷宮偶遇她,卻在門前被炮灰女勾搭走了。失去與真命天子兩情相悅的機會,她将從此淪為與炮灰女争風吃醋、暗中使絆子的跳梁小醜,命運就此滑向深淵。
庾晚音想要翻盤,今晚就是最後的機會。她一定要打動暴君,跟他達成戰略合作,将端王和炮灰女摁死再說。
庾晚音對此志在必得。
炮灰女能憑化妝技術改頭換面,她堂堂女主為什麽非要素面朝天?大家都是社畜,誰還不會拍兩句馬屁哄哄甲方了?——庾晚音早看明白了,這種文裏的皇帝扮演的就是甲方的角色,要你陽光還要你風情不搖晃,看你癡狂還看你風趣又端莊。
她在公司被甲方摧殘了兩年,早已經驗豐富,不信哄不好這個傳說中的暴君。
庾晚音笑道:“那個誰……”她回憶了一下,“小眉啊,你幫我梳個發型就好,剩下的我自己來。”
她研究了一陣子面前的古代化妝品,傅粉描眉,抹了唇脂貼了花钿,将原本就美豔無方的一張臉修飾得宛如剛化形的狐貍精,在丫鬟震驚的注視下換好了裝束。
“如何?”
小眉愈發欲言又止:“小姐啊,這打扮會不會太過張揚?”
“問題不大。”庾晚音胸有成竹,因為在原文裏,暴君就吃這一套,炮灰女走上妖豔路線後還頗得了幾分聖寵。而以女主的顏值基數,這一亮相的殺傷力只會呈幾何級數增長。
既然橫豎躲不過,不如化被動為主動,以出征的心态笑對人生。
庾晚音一路沐浴在太監宮女的注目禮中,被送去了帝王寝殿。
這一腳邁入殿中,只覺得氣溫都驟降了兩度。
室內寂然無聲,透着一股死氣。暴君長期患有偏頭痛,正躺在床上讓人按着太陽穴,大半身形被床幔遮擋,從庾晚音的角度,只能看見從床沿垂落的一只蒼白的手。
負責按摩的醫女戰戰兢兢,就怕哪下按得不合他的意,直接被拖出去埋了。
引路太監道:“陛下,庾嫔來了。”
庾晚音風情萬種往床前一跪。
她能感到有一道視線落在自己頭頂,然而等了半天,只聽見床幔中傳出一句:“滾吧。”
語氣冷淡中透着疲憊。
庾晚音震驚擡頭。
原文裏絕對沒有這一出。
暴君的侍衛也很暴躁,一聽這話,雖然不知她何處招惹了暴君,仍舊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擒住了她,便要将人往外拖。
庾晚音:“???”
庾晚音還沒想好怎麽為命運搏鬥一下,侍衛的動作又停住了。床幔中的聲音帶了一絲煩躁:“她不留下侍寝就得死嗎?”
侍衛:“?”
侍衛不解其意,總之跪地謝罪肯定沒錯:“陛下饒命。”
暴君好像更不耐煩了,庾晚音只看見那蒼白的手随便揮了揮,所有宮人魚貫退出,偌大的殿中頓時只剩下她一個。
庾晚音跪了半天,見暴君沒有開口的意思,大着膽子伸手挑開了床幔。
當朝皇帝夏侯澹,姿容絕世。
庾晚音當時看文的時候就在內心吐槽,原文作者肯定是個顏狗,不僅将男主角端王的臉龐形容得天上有地上無,就連身為反派的皇帝都貌美得毫無必要。
此時近距離一看真人,沖擊力更大。
眉眼如墨,唇紅似血。長得沒有一絲正派氣息,陰沉沉的戾氣纏繞在眉目之間,像千年高僧都超度不了的妖孽。
庾晚音頂着個狐貍精妝容,跟他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