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節

只見水中一片暗紅漾開,杜杉已經被刺客從背後抹了脖子。

夏侯澹的暗衛紛紛跳入水中去與刺客纏鬥,試圖保護學子。

北舟站在船頭,目光如電掃視了一圈,指了指湖岸某處,簡短道:“那裏。”

話音剛落,也不見他如何動作,舉起的袖中就“咻”地射出一物,閃電般直沖着湖岸而去!

緊跟着岸上傳出“當”的一聲巨響,有人擋下了這一物。

直到此時,庾晚音才剛看清他所指的地方,确實立着幾道人影,其中一人被其他人擋在身後。

雖然看不清眉目,但用腦子一想也是夏侯泊無疑。

北舟袖中“咻咻”連聲,竟是攻勢不斷。夏侯泊的侍衛舉劍抵擋,漸漸吃力起來,護着夏侯泊左躲右閃,很快就倒下一人。

水中的刺客發覺不妙,分了幾個人來阻撓北舟。

夏侯澹的暗衛頓時占了上風,護着哭爹喊娘的學子游向畫舫。

庾晚音左右一看,船上有兩只救生用的木桶,一頭連着繩子,連忙抱起來抛向衆人:“抓住!”

李雲錫體魄健壯,無需暗衛幫助,自己游得最快,一把抱住了一只木桶。庾晚音連忙往回拉繩。

松弛的繩子猛然緊繃!

一名刺客在混戰中受了傷,又被打落武器,只能閉氣入水伺機而動,此時突地冒出頭來,拖住了李雲錫。李雲錫猛烈掙紮,刺客只是死死鉗着他不放,要把他拖入水裏。

李雲錫口鼻嗆水,終于呼道:“救——咳咳咳……”

庾晚音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拽繩子:“別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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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不住那頭的重量,整個人都朝船沿滑去。背後伸來另一雙手,與她一道抓住了繩子。

夏侯澹咬牙道:“我也拉不過。”

庾晚音:“閉嘴,拔河!”

“端王來了,你的實驗結果如何?”

“我已經不在乎了。”

無論是因為預見了此處,還是追蹤到了此處,夏侯泊終究來了。

他來了,就要在他們眼前殺死所有學子。

是控制,也是震懾。

他要吓破他們的膽,讓他們再也生不出反抗之心。

按照她膽小如鼠的本性,此時也确實該被吓破膽。

但是物極必反。

庾晚音怒發沖冠。

她一直覺得站在端王的角度,從小遭受太後虐待、夏侯澹欺負,茍延殘喘到了出宮建府,又有感于朝政腐敗,想要取而代之,一切行為有他的道理。

然而,水中掙紮的這幾個人,是未來的肱股之臣、社稷棟梁,穩住大夏的最後希望。

如果他是紙片人,那就是在濫殺無辜。

如果他來自更高層,明知他們是誰,還輕易下令抹殺,那就是為了自己亂世枭雄的未來,提早宣判了旱災中無數人的死刑!

“我惡不過他,這點他贏了。”庾晚音死死拽着粗糙的繩子,掌心皮開肉綻,“但哪怕他是神,我也絕不會投誠!”

夏侯澹的手心也磨出了血,聽她咬着牙關說得含混:“你說什麽?”

庾晚音青筋爆出,朝天怒吼:“幹他!!!”

這一聲吼得幾乎撕裂了嗓子,回音在空蕩蕩的湖面上傳出老遠。

庾晚音直直瞪向岸上之人。隔得那麽遠,彼此的五官都看不清,但玄而又玄地,她卻懷疑對方露出了一個興味的笑。

庾晚音惡向膽邊生,雙手間陡然爆發出一股蠻力。水中的刺客與李雲錫拉扯良久,已經力竭,沒料到她突然發難,竟被她拽動了,身不由己地漂向了畫舫。

庾晚音的血液被擠出指縫,順着繩子一滴滴地往下淌。

與她對抗的那股力量忽然消失,她踉跄着倒退一步,撞到了夏侯澹身上。

刺客終于氣力不濟,放開了李雲錫,獨自沉了下去。李雲錫抱着木桶浮出水面,嗆咳不止。

幾人這口氣剛剛一松,就見水中冒出一雙手,狠狠掐住了李雲錫的脖子!

刺客詐死!

庾晚音與雙目暴突的李雲錫對視着,心中的恐懼瞬間沒頂,絕望道:“救——”

下一秒,一道身影如飛鴻般掠去,一腳蹬在刺客的天靈蓋上,“喀啦”一聲送他歸了天。

北舟終于解決了面前的敵人,有餘暇清掃戰場了。

庾晚音發着抖四下掃視,除了開場就被抹脖子的杜杉,剩餘的學子都被救下了。

那些刺客原本人多勢衆,幾倍于夏侯澹的暗衛,結果來得壯烈,送得輕松。一場厮殺虎頭蛇尾地結束,岸上那幾人不知何時也撤退了。

水中餘下幾個刺客徹底失去鬥志,轉頭朝岸上游去。

北舟看了看夏侯澹。

夏侯澹:“一個都別留。”

北舟點點頭,結果了逃兵,又跳入水下搜查了一番,把一個閉着氣的漏網之魚撈上來宰了。

一具具屍首橫七豎八地漂浮着,将這一方湖水染成血紅色。

學子們重新上了畫舫,或多或少都受了傷,濕淋淋地蜷縮在船艙裏,只能由暗衛幫着臨時處理傷口。

北舟從懷中摸出一瓶藥粉,對夏侯澹和庾晚音道:“伸手。”

四只手攤開,暗衛呼啦啦跪了一地:“屬下該死。”

北舟撒着藥粉眼圈一紅:“剛才不該讓那厮死那麽快。”

庾晚音搖了搖頭,低頭望着一旁那具蒙住臉的屍體——杜杉被打撈了上來。

就在一刻鐘前,這個人還滿腔壯志,與他們共飲着烈酒。在原文裏,他雖然有些膽小怕事,但因為死要面子,不甘輸給這些同期,最終也咬着牙接受磨砺,成長為了澤被一方的良臣。

庾晚音強迫自己收回目光,走向船艙角落。

爾岚縮成一團坐在那裏,拒絕了暗衛的包紮,面容緊繃地盯着地板。

庾晚音脫了自己的外衣,披到她肩上:“還好麽?”

爾岚驟然擡頭,面露戒備。庾晚音安撫地笑笑,用最小的聲音說:“沒事的,擋一擋。”

爾岚便也笑了笑。

夏侯澹一直背靠船壁站着,若有所思。

待學子們包紮了傷口,喝下熱茶,神色鎮定下來,他才開口道:“方才潛伏水中的刺客已經全死,即使偷聽到了船裏的對話,也傳不出去。諸位又做過喬裝,端王應該無從得知你們的身份——但朕也不敢作保。若他查出朕今日見了誰,恐怕諸位的名字已經上了他的暗殺榜。”

庾晚音與學子們一道擡頭望着他。

夏侯澹:“經此一役,諸位還想冒險潛入朝堂麽?現在入朝為官,為免引起注意,必須改名換姓,抛卻過往的才名,甚至很長時間不能再回鄉。明年科舉時,朕會另外找人頂用諸位曾經的名字,圓了這個謊。”

庾晚音心想:這倒是個聰明法子。端王和謝永兒都沒見過這幾個考生的真容,只知道名字而已。如此一來,端王按照謝永兒給的名單去找人時,就會找到幾個贗品。

夏侯澹話鋒一轉:“若是就此萌生退意,亦在情理之中。只是諸位已經得涉機密,朕不能放爾等自行歸鄉,萬望諒解。”

李雲錫摸着脖子上紫黑的指印,整個人都萎靡了不少:“那陛下要如何?像方才那樣亮劍殺我麽?”

夏侯澹笑道:“不會。朕會找個遠離這片泥淖的地方安置你們,也不強迫諸位出謀劃策,行謀士之實。諸位只需安心讀書,待都城局勢穩定,無論是誰坐穩那個皇位,你們仍會是清清白白的可用之才。”

幾個學子面面相觑。

片刻後,回宮的馬車上。

夏侯澹:“手還疼麽?”

庾晚音隔了兩秒才搖頭:“北叔的傷藥很好。你呢?”

“我也還行。回去再用酒精沖一下吧。”夏侯澹沒發現她的情緒異常,還沉浸在自己的思路裏,“你覺得端王是怎麽回事?”

庾晚音:“是紙片人。”

“這回篤定了?”

“嗯。我剛才冷靜下來,就想明白了。”

庾晚音:“他沒有更高視角,才會同時派人去了AB兩地,而且明顯沒預估到北叔的戰鬥力。他選擇在我們面前殺人,原本就是為了威懾吧?若說連敗北都是算計好的,我是不信。今天這一出铩羽而歸,不僅長他人志氣,還讓我質疑他的實力,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對你倒是挺有好處的。”

最後一句說得意有所指。

臨別之前,夏侯澹那一席話說完之後,幾個學子無一例外,全部選擇了入朝為官。

原文裏就很激進的李雲錫和楊铎捷帶頭,較為沉穩的汪昭和爾岚随後。最後是岑堇天:“草民時日無多,等不起了。”

就連庾晚音都沒有預想到,今日的談話會如此順利。

雖然損失了一個學子,但夏侯澹得到了所有人的忠心。

望着他們眼中昂揚的鬥志,庾晚音的激憤反而漸漸冷卻了下去。

太順利了。

順利到不可思議。

夏侯澹:“确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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