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節

架,內容是庾嫔勸皇帝除掉淑妃,而皇帝不肯。庾嫔聲稱,自己夢見淑妃害死了自己一家。而皇帝怒斥她說謊不打草稿,為了争寵竟信口雌黃。最後,庾嫔說了句類似“沒有我的能力你什麽都不是”之類的話(眼線表示沒聽懂),導致皇帝勃然大怒,決定廢了她。

這倒是有些出乎夏侯泊的意料。

因為他知道,淑妃娘家跟庾家祖上交好過,但現在庾少卿遭了貶谪,淑妃娘家也逐漸敗落,兩相厭棄,生了些龃龉。最近兩家的子侄在搶一個官位,矛盾鬧到了明面上。

夏侯泊讓人去查了,淑妃家确實在暗中做局,打算除去庾家。

但有一點:這些局做得很隐蔽,連他都費了些力氣才查到,庾家根本毫無覺察,深宮中的庾晚音更不可能聽說。

所以,她真是用天眼看見的?

夏侯泊等了幾日,遣人送了點吃食進去,換來了她一封密信。

他只讀了幾句就笑了出來:“真敢說啊。”

庾晚音大大方方承認了:沒錯,我送小眉去下毒,就是因為算出了她是你的眼線。她成功下毒也就罷了,卻不慎被淑妃發現,如今橫死,都是她背着我勾搭你的報應。

夏侯泊想起了她在湖心那聲怒吼,笑道:“這個小姑娘,恐不是池中物啊。有趣,十分有趣。”

端王的謀士們不敢出聲。

通常一個男人說一個女人“有趣”的時候,多少帶着遐思。

但端王說“有趣”,那意思可就複雜了。全句有可能是“有趣,我得弄過來”,也有可能是“有趣,必須弄死了”。

他心中似乎沒有柔情,甚至也沒有仇恨。世事對他來說,都是一場又一場的博弈。先聲後實,彼竭我盈,兵不厭詐,決勝千裏。他是最理想的操盤者:冷靜、殘忍、永不動搖。

有時這讓他們大感安穩,有時卻也讓他們心生恐懼。

夏侯泊接着讀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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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晚音表示夏侯澹不再重用自己,但又怕別人得到自己的助力,所以要将自己囚禁到死。

她問夏侯泊:你跟他不一樣嗎?你如何證明?如果我的預言偶爾出錯,你也會因為多疑而将我處決嗎?

夏侯泊當然會。

但他回了封情真意切的信,畫餅畫得足以讓各大企業HR汗顏,又送了更多的吃食進去。

他沒有急着問起皇帝身邊那個高手。他在等着她遞投名狀。

庾晚音又拖了兩天,演了兩天跪領冷粥的戲碼,終于遞出了新的密信:“我已夢見那高大男子,孤身一人,走馬章臺,去那風月之所。面前有一高臺(她還配了幼兒園畫功插圖),似在聽戲。”

夏侯泊并不完全相信。

但賭一賭對他來說也沒有損失。至少她說的地點不在宮裏,而是青樓,那地兒想除去一個人并不費力。

夏侯泊于是派了一些探子,去城中幾處柳陌花巷守着。

地道終于挖通了。

夏侯澹從地洞裏灰頭土臉地鑽出來,先去看庾晚音:“瘦了。”

庾晚音咳了一聲:“沒有,是妝沒卸幹淨。”其實她悶在裏面沒處活動,天天躺着嗑瓜子吃水果,長了一圈肉。

夏侯澹撣了撣身上的灰,左右看看:“今晚吃火鍋?”

“大熱天的吃火鍋?”

“配冰鎮綠豆湯嘛。”

“不錯。”庾晚音笑道。笑完了又覺得這對話活像是共處了多年的老夫老妻,有些臉熱。

人說患難見真情,她現在算是懂了。共同經歷了那麽多事,她看見這個人的身影時,開始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種安心的感覺。

直到地底傳出乒裏乓啷一陣亂響,又一顆沾灰的腦袋冒了出來:“咳咳……扛着鍋爬地道可太費勁了!”

夏侯澹:“辛苦了,把鍋放下,你可以走了。”

阿白:“???”

阿白沒有走。

不僅沒走,他還把北舟也拉來了。雙人小火鍋變成了四人小火鍋。

“娘娘,吃這個。”阿白殷勤地涮好羊肉,夾到庾晚音碗裏。

庾晚音阻之不及,正要道謝,斜刺裏又有一雙筷子伸來,将毛肚蓋在了那塊羊肉之上。

夏侯澹盯着她。

庾晚音:“……”

她對夏侯澹的印象分是持續走高的。但她卻不知道夏侯澹是怎麽想自己的。

她猜測其中多少有些好感,但他又總是正人君子得很,似乎懷抱着一腔純粹的同盟戰友情。

直到阿白這不怕死的開始攪局,他仿佛受了幾分刺激。

庾晚音咽下那塊毛肚,緩緩夾起阿白的羊肉。

夏侯澹仍舊盯着她。

阿白的眼珠子也轉了過來。

庾晚音頓了頓,緩緩将阿白的羊肉送到了夏侯澹碗中。

夏侯澹:“?”

阿白:“?”

庾晚音:“對了,北叔、阿白,計劃你們已經聽過了吧?”

專心吃飯的北舟這才擡起腦袋:“放心吧,這幾日我都在特訓這小子。”

阿白從懷中掏出一張人皮面具戴上了,又系上黑面巾,笑道:“如何?”

飯後,北舟又把阿白拉去角落裏,嘀嘀咕咕商量了一會兒,拉開架勢開始套招。

北舟:“你剛才擋了。這些地方不能擋,再練練,得練得爛熟于胸才行。”

阿白:“擋了嗎?”

北舟點頭,比劃了一下:“胳膊收了。”

“本能,本能。”阿白大言不慚道,“人太強了真是麻煩啊,高處不勝寒。”

北舟:“?”

北舟擡掌:“再比一場?”

阿白迅速轉移話題:“說起來,那疤臉什麽時候去抓?”

夏侯澹坐在一旁,把他們當武俠片欣賞:“不着急,等他自己出宮時。”

北舟收了勢:“澹兒,吃飽了麽?叔去給你們切個瓜吧。”

“我去吧。”庾晚音轉入冷宮後頭簡陋的小廚房,抱起一只湃在冰水裏的西瓜。

夏夜暑氣未消,草木橫生的小院裏蟬鳴陣陣,偶爾還有流螢劃過。庾晚音将西瓜切塊裝盤時,阿白溜了進來:“娘娘。”

“我現在不是娘娘啦。”

阿白眼睛一亮:“晚音?”

“……”

庾晚音知道江湖人作風放恣,始終沒把他這略帶輕佻的、嬉鬧一般的調情太放在心上,随手塞了一盤西瓜給他:“多謝幫忙。”

阿白:“……”

庾晚音開始切第二盤:“你們練得可還順利?”

“三天應該能大成。”阿白托着盤子望着她,“晚音,這件事辦成之後,我就該走了。”

庾晚音愣了愣:“這麽快?你不是奉師命來保護陛下的嗎?”

“端王盯着,我不能再出現在你們身邊。”

庾晚音仔細一想,确實如此。

原來這家夥是來告別的。庾晚音停下動作,端正了一下态度:“嗯,那你想好了要去哪兒嗎?”

“陛下有別的任務給我。”

“任務?”

阿白擠擠眼:“現在還不能說,時候到了你自然會知道。”

那就是秘密任務了。

這才沒共處多久,夏侯澹居然信任此人到如此地步了?庾晚音有些不可思議。

她心中想着回頭得去問問夏侯澹,忽聽阿白問:“或者,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庾晚音:“……什麽?”

“我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阿白收斂了跳脫的勁頭,一字一頓,說得無比認真。

昏暗的陋室裏,他的雙眼亮如星辰:“第一次看見你,我就知道你是天上的雲雀,不該被困死在這四面宮牆之內。能想出這一個個的計劃的人,該是何等性情靈動,自由不羁?這樣的人只要離開這裏,江湖路遠,何處不可高飛?”

庾晚音猛然扭頭看了門口一眼,壓低聲音道:“你知道自己在哪兒嗎?你在皇宮裏,拉皇帝的女人跑路?”

“不用跑路。只要你點頭,陛下那邊自有我去說服。”

庾晚音簡直驚呆:“你還想說服他?”

“我有他必須接受的理由。”

庾晚音:“……”

這人別是瘋了吧。

盡管覺得無稽,她還是有幾分感動:“無論如何,謝謝你說這些。”

阿白聽出了其中的拒絕之意,瞬間蔫了:“別急着回答,求你了。”

庾晚音哭笑不得:“阿白,你這樣的英武少俠,總會遇到佳人相伴的。”

阿白垂頭喪氣:“是我不夠好嗎?”

“不是……”

“如果不是跟我一起呢,你會想出去看看嗎?”

庾晚音張着嘴頓住了。

她想起自己剛來時做過的,逃離這一切的美夢。

阿白握住她的肩:“晚音,我來都城的路上,見過千山落日,繁花鋪錦。為自己思量一番吧,你在這天地間走一遭,到底要什麽。”

他一握即放,端起兩盤西瓜,徑自走出去了。

庾晚音被留在原地,恍惚了一陣子。

那大漠孤煙、戈壁駝鈴,那三秋桂子、十裏荷花,她上輩子擠在格子間裏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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