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狼犬
“轟!”
沙丘被濺出環狀飛霧,綿密沙粒撞上橋梁又快速散落,聲響似零落小雨。
聞曜風被嗆了一大口沙子,吐了一口抹開眼睛,還摟着白淳沒松手。
腰……腰好細!!
大狼狗快速扒拉着沙往後退,滿頭滿身都是細沙。
扒了兩下終于想起來懷裏有個男人,雖然腰細腿長但是——靠,隊友是能随便抱的嗎!
白淳很快反應過來,找了個支點側轉站起,離開前多嗅了下聞曜風胸口的味道。
酒瘾又湧了上來。
兩人一個吐沙子一個拍沙子,拍完往出發點走,又挂了一腿的沙。
簡直是兩小學生參加運動會。
聞曜風被隊友撈了一把,臉皮薄也得好好道謝。
“連累你了,”他佯裝研究腳邊的金球,還彎腰把它撿了起來:“其實摔下去也不疼,下次不用這樣。”
小球早就不亮了,搖一搖還有細碎響聲。
白淳也跟着撿了一個,随意找了個鏡頭晃了下:“不知道後面用不用得到,我先揣一個放兜裏,錄制完就還節目組。”
聞曜風被他的正經作風逗笑,心情好了很多。
橋上的月桂花綻放枯萎,久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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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仿佛站在時間的盡頭,并肩遙望。
聞曜風想了幾秒,還是如實承認。
“抱歉,我有點恐高。”
他習慣攬走所有責任,做個頂天立地的堅強ALPHA:“這關我确實拖你後腿。”
白淳搖搖頭,側身看手腕上那一行詩。
“不是你的問題。”
“剛才出球頻率太快了,我們不能硬闖,一定還有什麽細節沒有注意到。”
聞曜風忽然敲了下腦袋,摔了一下像是開了竅。
“月桂和狗有關系。”
如果把這首詩多讀幾遍,居然還全都能對上號。
“什麽?”
“我很喜歡狗,所以之前了解過一些。”他解釋道:“有一種工作犬種叫氣味鑒別犬,基本都是服役于警備、緝毒和特種部隊。”
白淳沒太明白這幾件事的關聯:“這些狗……吃月桂花?”
“不,比這個更神奇。”聞曜風笑道:“它們可以聞見月桂樹在生病。”
月桂枯萎病是一種大規模流行疾病,僅在美國就導致三億多株月桂死亡,進而還影響到鱷梨産業。
而犬類的敏銳嗅覺竟可以判斷分辨病樹的氣味,指引園丁們前去施灑藥水。
白淳露出贊嘆神情。
“如果按你的說法,月桂五月凋謝,也剛好可以關聯第一句。”
“那第二句,”聞曜風感覺這個猜測有點荒唐:“難道叫我們趴下來聞這個橋?”
合着游戲是樹,他們都是狗?!
“不是這樣,”白淳把腕帶遞到他面前,第二行詩就在時間下面,随時可以查閱:“狗如果聞嗅東西,肯定都是低着頭。”
“可詩文說的是,‘犬昂起頭遙望’,你想想,狗在什麽時候才會擡頭?”
聞曜風剛好擡起頭看屏幕,隐約有被誤傷到,還是很快給出答案。
“聽見聲音的時候。”他的思路也跟着延展開:“有道理……我們要聽聲音。”
如果說第一環節用流風考觸覺,現在則是用實體化的陽光考聽覺,邏輯上可以通。
“你先站在這裏,”白淳提起木槳,腳步沉穩:“我先試一遍。”
這次他放緩步伐,在聞曜風的注視下先踏了一步,又踏一步。
鞋子觸在月桂花上,左上方突然傳來極細微咔的一聲。
一秒後金球從同一個方向彈射擊來,被白淳眼疾手快地擋開。
他利落退回橋外,腳步輕快。
“果然!”
聞曜風看得仔細,思路不斷清晰。
“只要踩到月桂花,金球就會噴過來,但會有聲音預警方位。”
“但還有一個問題。”白淳凝神看自己鞋底變化的月桂花,幾秒後又道:“這滿橋都開着花,不可能不踩到。”
距離目測至少得有十幾米,哪怕他們大跨步過去,也至少要擊球十幾次。
一定要眼快步穩,擊球的同時快跑過橋。
“隊長,”他回望道:“我們得跑過去。”
聞曜風點頭應允,摁下內心的抗拒準備發力。
白淳退回起點,聲音清冷溫和。
“我姐姐說過,人都會有恐懼的事物。”
“但是聰明人在害怕時會選擇依靠同伴,放逐不安。”
“曜風,我肩膀借你一半。”
聞曜風倏然擡眸,心底藏着的恐懼被再一次擊中。
他突然想問與節目完全無關的事情。
白淳,你看起來比誰都清醒。
從前團裏做判斷決策,你是ECHO裏都是目光最長遠的人。
到底是什麽人,什麽事,能逼得你屈辱到那種地步,跪在別人的皮鞋旁邊還要揚着笑?
照片不是P的,畫面也是既定事實。
可你是這樣清明純粹的人,你那年到底經歷了什麽?
他最終什麽都沒有問,調勻呼吸後又和白淳确認了一瞬視線。
然後緩緩把手掌放在他的肩頭,用力握緊。
“三。”
“二。”
“一!!!”
兩人同時揚起船槳,迎着月桂橋一路狂跑。
腳步乍一落在深綠葉脈上,細小花瓣登即在不遠處綻放出更多,是溫和無害的膨脹殺意。
“咔——”
“砰!砰砰!”
金球自東自西從穹頂牆面邊緣不斷噴發而出,聞曜風單手緊握白淳的肩,反手一記狠擊,船槳劃出木色飛浪擋開四五個金球,又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反方向狠扣,角度刁鑽地擊走即将打到白淳小腿的飛球。
“咔——”
“砰!啪!砰!”
聲音是贏得安全的唯一指引,只要留神聽不同方位的機關聲,就可以輕而易舉擋開所有攻擊!
“曜風!擡左腳!”
兩人同時擡左腳一步大跨,剛剛好邁過旋轉綻放的燦爛花團,再落腳時又踩到七八朵小月桂花。
聞曜風擡槳吼道:“你右我左!”
白淳應言側轉腳步,再度與他後背相抵,眼神銳利似鷹隼。
獵獵風聲仿佛子彈行刑前的禱告,高空三個方向金球擊射而出!
他們敏捷到球還沒靠近就盡數打飛,然後腳步劃轉再度拔腿狂奔。
越來越近,越來越快,呼吸心跳的速度都一路飙升,如被烈酒點燃的火焰。
白淳留神看橋面,把後背身側都完全交給了聞曜風。
“又來一波,這次有點多!”
兩人如同探戈舞步般卡着節奏點驟停,滑轉揚槳仿佛張開雙翼,将不同角度的金球悉數擊出。
“白淳!跑!!”
他們離終點只有幾步之遙,不約而同把船槳扔開,一人緊靠另一人的肩膀同步沖刺。
聞曜風爆發力更快,視線全部放在終點寬闊平坦的地面上,沒留神踩中橋面邊緣的大片花團。
白淳直接一個猛推讓他撲向終點,自己跟着強踩地面飛躍向前。
瞬間數十個金球猶如暴雨傾盆般噼裏啪啦從高處倒出來,數量多到快要蓋住橋面。
他們兩人都摔在地上,齊齊往長橋看去,愣了一秒。
然後同時大笑出聲。
伴随着清越蜂鳴聲響起,緊閉的十字雕花大門緩緩打開。
“恭喜‘猛A無敵隊’達成成就——【引爆太陽】!”
“恭喜‘猛A無敵隊’獲得積分 20 點!”
“恭喜‘我就想試試名字能有多長隊’達成成就——【狗屁不通】,獲得積分 1 點!”
“恭喜‘對不隊’達成成就——【鬼哭狼嚎一百聲】,獲得積分 1 點!”
白淳回過神來,驚訝道:“潘叔他們組不會現在都沒過第一關吧?”
“你以為誰都跟我們一樣——”聞曜風說了一半意識到鏡頭還在拍,強行把後半句咽了下去。
你以為誰都跟我們一樣有信息素感應?
白淳好像聽出他想說什麽,轉身往前走時耳朵尖有點紅。
“那個,”聞曜風招了招手:“你需要暫停出去休息會兒嗎,我陪你?”
這裏通風良好,就是光線太暗,呆久也不舒服。
“不用,”白淳輕笑一聲:“演唱會比這個累多了。”
“也是。”聞曜風吹了聲哨,快步跟上:“早通關早下班。”
剛一走進通道裏,視野就明亮許多。
好像初春的長夜終于消退,晴光燦爛的盛夏搖擺而來。
越往前走路面就越開闊坦蕩,兩側軟牆都有葉影搖曳,仿佛他們是隔着紗帳穿越無人森林。
充足光線會讓人放松,白淳左右觀望着狹長樹影,開玩笑道:“剛才從第一關到第二關,黑漆漆窄的沒法走,像不像《拇指姑娘》裏去鼹鼠先生家的那條路?”
聞曜風呆了幾秒,下意識問道:“拇指姑娘是什麽?”
白淳沒想到他會這麽問,給出簡單解釋:“童話裏的一個小女孩。”
聞曜風有點煩惱:“我小時候都沒聽過故事。”
白淳原本想安慰他,現在你想補也來得及,随便找個周末就能把迪士尼刷完。
但這麽說實在有點奇怪,他猶豫了下還是把話題岔開,不多觸碰聞曜風的過去。
“第一關是觸覺,第二關是聽覺,你覺得接下來是什麽?”
聞曜風頓住腳步,瞳孔映出碧染銀華的萬華鏡迷宮。
“是視覺。”
作者有話要說:
曜曜:好氣哦小時候都沒有人給我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