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三絕

聞曜風來到青玉府門前時,群演們還沒反應過來。

阿福盡職盡責地嚎了一嗓子:“曜太子到——”

看門的家丁如夢初醒,攔在門口道:“殿下,您不可以随意闖府!”

聞曜風輕易扒拉開他們的塑料劍,張口似乎有話要講。

兩個家丁下意識凝神去聽,結果聞曜風大跨步就進去了。

“……!!!”

阿福跟在他屁股後頭,進去之前還扭頭看了眼棚外的副導演。

副導演比了個大拇指——看你發揮了!

阿福臉色發白的跟了進去。

這一路都有侍女家丁過來攔,理所當然的,誰碰見聞曜風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某位太子深知自己魅力出衆害人不淺,笑的頗有幾分得意,擡手一按侍女的肩,低音炮放了出來:“怎麽都攔我,看不夠啊?”

小姑娘身為ALPHA都受不住這個,顫顫巍巍道:“姜,姜太傅剛進去……”

原來如此,估計正跟太子走劇情呢。

聞曜風雖然沒看過那幾個嘉賓的劇本,到底心思剔透,能猜出一些來。

他和白淳沒有演員經驗,又身任這部劇的主角,得靠兩個老戲骨帶入戲裏。

節目組多半是把劇情流程轉換成特殊任務,安排其他四個嘉賓按點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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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來增加看頭,二也可以借此引導所有人走完主線劇情。

阿福跟在後頭正琢磨着該怎麽演,突然就被拖進了小竹林裏。

“!!!”

“噓。”聞曜風松開手,側頭瞧軒窗裏對話的兩人。

“太遠了,”他有點不高興:“什麽都聽不見。”

阿福心想您這加戲天賦真不是一般人,該配合演出的我臺詞都摸不着邊。

“操,”聞曜風蹲着探頭看了半天,突然支棱了起來:“姜太傅居然送蛇給他?!”

中隐齋內。

白淳背手靜立,淡淡道:“姜太傅,這份大禮……未免心意太過。”

姜且一揚下巴,露出谄媚到幾近讨好的笑容。

“殿下,此乃永州蛇。”

他邁步向前,毫無懼色地用掌心觸碰那花蛇的頭顱,每一句言語都沉着明朗,送進耳朵裏極為亮堂。

“黑質白章,觸草木則盡死。如齧人……無禦之者。”

白淳不動聲色地注視着那柏枝上盤攪的長蛇,淺笑的有幾分無辜。

“太傅,您說這蛇劇毒如此,我可就怕了。”

姜且雖然臉上堆着笑,卻也在一寸一寸審視着白淳。

他再開口時,聲音絲滑又泛着冷,就好像一條蛇。

“殿下,這就怕了?”

“嗯。”白淳颔首:“很怕。”

果真是不堪擡舉的蠢物。

姜且面上仍笑着,又用指節輕觸了下長蛇的七寸,攏好袖子道:“但殿下,這永州蛇如果作為藥引,可治大風、攣踠、瘘疠,去死肌,殺三蟲。”

“是無藥可治的劇毒,也是根除惡疾的良藥。”

白淳雖聽懂了他的意思,此刻也只坐在古琴旁,拿着一卷詩書慢慢看。

“争鬥互噬,不碰也罷。”

姜且眯了眼睛,又走近幾步,悄聲道:“淳王爺就不想治好陛下?”

“想。”白淳迎視他的眼睛,笑容誠懇:“可我實在無能,雖然委派手下四方搜羅,也聽不到半點風聲,還白白折了不少銀兩。”

姜且并不接話,反而更湊近了一些,像是端詳不清他的眼睛。

“淳王爺,”他壓着氣息道:“要不,把這件事全權交給老臣來做?”

“那怎麽好意思?”白淳面露憂慮:“您在朝裏身居重任,近日還被潘丞相日日盯着,別操勞太過。”

姜且的鼻息噴在了他的臉頰上。

這個動作實在輕蔑意味太重。

老臣居高臨下,王爺反而像是無關緊要的小兒。

白淳往後縮了一下,輕輕道:“您這樣看我,我便又要怕了。”

“怕才好。淳王爺,這朝裏争鬥,自然比捕蛇更厲烈數倍,”姜且不急不緩道:“殿下信我幾分,我便回報幾分。”

“那當然好。”白淳溫順道:“金鸩羽的事,自然全都交給大人處置。”

姜且走出中隐齋時,冷冷掃了一眼不遠處的竹林,随後揚袖而去。

聞曜風蹲到腿發麻了才站起來,揉揉大腿往王爺書房裏走。

“弟弟喲——”他招呼道:“哥哥來看你了!”

白淳正在捧着小雲盞喝茶,瞥向他道:“找我幹什麽?”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聞曜風賴在他的矮幾對面,自來熟地拿袖子轉了一圈另一只小雲盞,倒了熱茶道:“為兄半日見不到你,實在是神魂颠倒,茶飯不思,你該心疼我才對。”

這些屁話,他私下真跟白淳呆在一塊還真放不出來多少。

今天披了一層角色,真就半真半假地演了出來。

白淳垂眸喝茶,簡短道:“說人話。”

“借點錢。”聞曜風捧着下巴看他:“哥哥好窮,吃不起糖了。”

白淳一揚手,旁邊侍女立刻遞上一整條激爽藍莓薄荷糖,連包裝都沒開過。

“喏。”他微笑道:“吃吧,想要多少有多少。”

……冠名商到底給你多少錢!

聞曜風也是玩心起來了,當着他的面剝了一塊嚼起來,咬的方塊硬糖嘎吱響。

“淳兒,”聞曜風拖長了尾音,學那些姑娘撒嬌道:“哥哥從小照顧你到大,你現在反而不給我好臉色看了,是不是?”

“要錢做什麽?”

“哄姑娘開心。”

“哄幾個?”

“二十個起步,”聞曜風慢悠悠道:“姑娘嘛,當然是越多越……”

白淳一扇背敲上他腦殼。

“嘶!”聞曜風捂頭道:“玩笑都不讓開啊。”

你藝人形象偶像包袱到底還要不要了。

白淳又一招扇子,侍女随即去東廂房取了一包金葉子出來。

“不用找那個姑娘了。”他平靜道:“潘大人姜大人等會估計都會過去,夠她賺好幾年的花錢。”

聞曜風爽快地接了零花錢,喝完一盞又倒一盞。

神情倒是像壓根不想管那件事。

“怎麽說?你找到鳥毛了?”

“早就查出來了。”白淳冷淡道:“金鸩羽在東市拉二胡的陳瞎子手裏。”

“怎麽不買下來?”

“想買的人可多了。”白淳笑着擡眸看他,尾音像融過春雪,清澈又好聽:“太子哥哥不就在找它,說不定哪天就浸在我茶水裏了?”

“那我可舍不得。”聞曜風撫掌喟嘆:“我要是毒死你,那我不就成禽獸了。”

“不成?”

“不成,”男人用指腹刮過雲盞邊緣,像是在撫觸他的臉頰:“要浸也浸在好酒裏,醉生夢死送你一眠。”

白淳被撩的呼吸一滞,低頭給自己也續了一杯,淡笑着掩蓋神情。

“陳瞎子和柯姑娘說,誰想要得到那根金鸩羽,必須拿三樣東西來換。”

“第一樣,是前晉的四棱獅子頭核桃一對。”

核桃需是元寶尖兒瑪瑙紅的古核桃,包漿玉化百年有餘,缺一不可。

“第二,是吳道子的《朱雲折檻圖》。”

揚镳随日馭,折檻出雲臺。

諷的是權臣欺上瞞下,誅的是逆賊狼子野心。

聞曜風凝神看他,就分了那麽一丁點注意力聽他在說什麽。

白淳真好看。

平時做偶像的時候,是冷冽幹練的好看。

跳舞強勁柔韌,一唱歌能勾走不少小姑娘的魂。

現在換成長發玉冠翩翩公子的模樣,他就更想弄壞他,看他失控到只能喘息的樣子。

聞曜風內心下流放肆到極點,面上溫良笑容愈發人畜無害。

“第三樣呢?”

“第三樣,是要想法子誇這陳瞎子拉二胡好聽,”白淳喝完最後一瓯茶,神色慵懶:“誇到他開心為止。”

“随便誇幾句會被罵心不夠誠,全都是牛嚼牡丹,不通風雅……”

看歸看,正事也要做。

聞曜風一邊聽白淳說話,一邊思索着該怎麽保他。

現在潘相指明了要殺你,姜且看着也不是什麽好人。

你要是出府找金鸩羽,他們估計轉頭就告到泰和殿,一通詭辯逼群臣倒戈,第一輪公投就直接殺你。

白淳支着下巴等了片刻,再度開口。

“我可以幫你找到金鸩羽。”

聞曜風瞥向他:“你很有底氣?”

“我博古通今,門客如雲。”白淳傾身向前,把自己掌中的雲盞扣進他的杯中,笑裏有幾分狡黠:“自然什麽都知道。”

怦然一聲,契合無間。

聞曜風任由他靠近自己,此刻想放出信息素多撩撥一下,還是按下了壞心思。

白淳放輕聲音,半倚着他的肩頭從容耳語。

“那卷畫在白鸾萦月閣,和十二幅贗品放在一起,只有一次進去的機會。”

“陳瞎子游蕩在鬧市裏,疲渴時總喜歡去七味坊裏喝酒聽戲。”

“你東我西,分頭行事。”

聞曜風嗅着似有若無的水仙冷香,擡手攏住他的修長指節。

“事成之後呢?”

白淳冷着臉想掙開,指尖卻被握得更緊。

“到手以後,先借我用。”

話音未落,他突然驟然失重,跌進他的懷裏。

聞曜風張袖一攏,半摟半抱着他,仿佛是用深紫衣袍攏住一只金翅雀。

又俯耳輕笑,嗓音低啞。

“你一要,我就給,那我豈不是太寵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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