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公主出逃(2)

白玉堂見他如此,忙拿話岔開,道:“既然想不通,就先別想了,早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先想想怎麽處理這小丫頭要緊。”

展昭一想也是,轉向趙翎道:“公主,咱們回宮去罷。”

趙翎小嘴一扁:“我不回去!”

展昭道:“公主流浪在外,不是上策,何不回宮,與太後、聖上共謀良策?”

趙翎氣道:“良策?良策就是我去當王昭君!”

展昭這些日子來與她追追逃逃,見她性子機靈,心又善良,早把她當成個小妹妹,想到她如今處境,也是可憐,想了想,道:“公主先随展昭回去,待展昭與包大人面見聖上,分說此事。包大人的話,或許有些用。”

趙翎搖頭,慘然道:“我知道包大人也是主戰的[1],該勸的定然早就勸過啦!”

展昭也心知必是如此,方才那般說,也是苦無他法,病急亂投醫罷了。

趙翎見他面上神情,道,“這些日子是趙翎任性,為難展大哥啦。我知道展大哥待我已夠好了,事關重大,料想皇兄必跟你說過‘不擇手段帶我回宮’這類言語,換了別人,或許早把我點暈帶回去了。”嘆一聲,續道,“算了,我随展大哥回去罷。”

展昭聽她這般說,更覺又是慚愧又是不忍,卻也無奈,道:“離送親之期還有些時日,公主若想多玩兩日也使得。”

趙翎搖頭,道:“算了,既然早晚要去,多玩兩日又有甚麽用,心裏有事,玩得也不痛快。這便走罷。”

展昭邁進陰暗地牢,心想此次幸虧有白玉堂在,否則是拿不到雷星河的。雖把師兄攔住,但幾番在緊要關頭心軟,若非白玉堂一旁掠陣,早叫他走脫。

現下展昭叫衙役打開牢門,紅色便衣的挺拔身軀略一彎,便進了囚室,将手上托盤放下,盤腿坐到雷星河對面。

雷星河向托盤上一望,笑道:“熏蹄、醬鴨、醉雞,你還記得這是我最喜歡吃的三樣菜。”

展昭面上始終一抹痛色,自托盤上拾起酒壺将兩只杯子斟滿,端起其中一只,眼睑低垂,凝聲道:“往日之恩展昭無以為報,以酒謝罪。”

雷星河一嘆,舉起另一只酒杯,笑道:“你我各事其主,何罪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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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将酒飲盡。

雷星河望着展昭清俊面目,忍不住溫和一笑,道:“你可以不認我這個師兄,但是我不能不認你這個師弟。你可還記得,當初你拜入師門之時,你才多大!你可還記得,我曾經送過你一件衣服?”

展昭憶起來,道:“是一套綢緞的練功服。”

雷星河眼中一亮,寬懷一笑,不再言語。陰暗牢房中,兩人各自回想舊時光。往日種種述不盡,翻成今日心頭傷。

寂靜之中,雷星河忽道:“你可知我為何與你作對?”

展昭擡頭,凝視着雷星河,道:“展昭正心中疑惑。殺了公主,教遼人有了借口,我大宋邊疆危急。師兄怎可為此?”

雷星河站起身來,道:“若我不是宋人呢?”

展昭愕然。

雷星河道:“我父是大遼北院大王。此次議和是吾皇的意思,我父王卻不贊成。幾番勸谏無用,便私下裏吩咐我殺了宋室和親的公主,我遼國便可借此開戰。我自小被父王送來這裏,學習中原學問與武藝,觀察此間地勢人情,拉攏宋朝廷勢力,為的便是有一日……”

說到這裏,不用再說下去,展昭自然也明白,忍不住雙拳攥得死緊。

只聽雷星河嘲諷似的一笑,道,“父王果然是枭雄。他從不想,我自小潛在這裏,怎能對這方土地不生一絲感情。”說到這裏,不由憤激起來,道,“兩國之間,有甚短缺,盡可貿易往來;便是遼國子民慕這南國繁華,盡可遷來住,宋人若愛那草原遼闊,我大遼人也甚是好客。何必非要刀兵相見!”[2]

“這次父王的命令我更是不屑。拓土開疆,沙場浴血,縱馬革裹屍,那是男兒事,緣何要扯上一個小姑娘!”又笑道,“我這番落網,倒有個好處,你們有理由不必把那小公主送去了。”

展昭低低叫道:“師兄!”

雷星河一笑,轉身面向牆壁:“你不必替我傷心,你不知我有多累。”

晨起,雷星河随展昭步入公堂,至包拯案前站定,卻是挺立不跪。

包拯也不理會,只厲聲問道:“你殺我大宋七名有為官員,是也不是?”

雷星河道:“是。”

包拯轉向公孫策道:“讓他畫押。”

待雷星河畫押畢,只聽得包拯一聲喝:“虎頭鍘伺候!”

展昭身子一顫。

卻聽雷星河昂然一句:“不必。我堂堂大遼男兒,縱有過錯,豈能受你宋朝刑罰!”說完,從靴筒中抽出一把金光燦燦的匕首,望心口就刺了進去。

展昭一聲痛呼,“師兄!”搶上扶住。

雷星河瞧見展昭眼中淚意瑩瑩[3],溫和一笑。

展昭忽見他嘴唇張合,似是要說甚麽,奈何氣息微弱,忙将耳附過,但聽得他師兄說道,“此事與……你朝襄陽王有關,你要……小……心!”

說完這句,雷星河氣息一散,身子軟去,就此殒命。

展昭抱着他屍首,身軀顫動不止。

包拯從案後轉出,走到展昭身側,拍了拍他肩,道:“展護衛,節哀!”

展昭喉頭澀然,卻是說不出話來,一滴淚珠終是沿清瘦面頰滾下,跌落塵埃。[4]

明澈晨光裏,府衙院中蓮池之畔,白玉堂望見展昭正于樹下悄然而立,連那自他身側刮過的微風,都染上些寂寥滋味。

白玉堂心裏一疼,知他為雷星河之事尚于哀痛之中,心說只好先拿別的事轉了他的心思,忽想起之前事,湊過去朝他笑道:“我剛過來時,看到你往麗春院走,還當你這貓兒開了竅,也去那花樓作耍呢。”

展昭一聽,也一笑,忽又眉頭一皺,望一眼白玉堂,一副将言而不語模樣。

白玉堂奇道:“臭貓有甚麽話就說,怎麽倒扭捏起來了?”

展昭笑道:“正是有番話,說出來白兄勿要氣惱。”

“甚麽話?”

“白兄往後,莫要再去花樓可好?”

白玉堂心頭一顫,裝作滿不在乎地道:“怎麽?”

展昭懇切言道:“青樓女子,想來各有一段凄涼身世,待入了煙花地,千般苦楚外還要受世人白眼。白兄何苦再累她們望月空嘆,倚欄虛待?”

白玉堂好容易咽下一個苦笑,折扇一揮,潇灑背轉身去,用出十足風流的調子言道:“白五爺早就不去了!”心中忍不住又加一句,“自遇着你這貓兒。”

确是如此。初遇展昭,白玉堂一心尋他晦氣,空不出心思去,等到對展昭生了情,又到覺曉了這情,就更不去了。甚至三四位有舊約的,每年的哪日或哪年的哪個節裏相期的,特特的寄了信去,言道五爺有了心儀之人,從此風流依舊,零星幾點的輕薄卻需洗擇幹淨了。

寒風陣陣,吹着只讓人覺着涼,卻吹不去心頭酸澀。

仿佛過了良久,白玉堂心裏忽然又沁出點開心來——這便是他白玉堂心儀之人,佛家慈悲,卻只會躲在廟裏誦經,這只貓兒,才真是入世的金剛。

正想着,又聽那貓兒言道:“那便好。白兄……白兄原是名士風流,實在是展某狗拿……咳咳……白兄當真不氣惱?"

白玉堂倏然轉身:“好啊,狗拿甚麽?你倒說呀!敢消遣五爺!”作勢要撲上。

展昭忙笑道:“展某絕非有意,玉堂饒了我這遭兒。”

白玉堂身子猛地定住,愣道:“貓兒,你叫我甚麽?”

之前并沒有人叫他雙名。他也不會讓別人這麽叫他。可是由這貓兒喚出來,“玉堂”,“玉堂”……竟叫他平白聽出些纏綿意味,心尖兒都浸軟了。

展昭一愣,這才發覺自己竟脫口喚出一聲“玉堂”,想起從前叫過幾聲“五弟”,白玉堂便不爽道“你不過大我幾個月,就來占白爺便宜”,因此還是叫着白兄。想到這,沖白玉堂一笑,道:“原是展昭一時口快,白兄既不喜,展某不如此喚了便是。”

誰知白玉堂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吱”地一聲叫,瞪着眼,跺着腳,道:“甚麽不喜!你這貓總是忒也客氣!你我交情,若你對我還要這般疏遠,倒枉我當你是個此生唯一要緊的朋友!”

展昭聽得“此生唯一要緊”六字,心中似有什麽一閃而過,卻快得抓不住,也就無從多想,只覺出一股暖意,再看那白耗子時,仍是跳着腳,忙道,“既然玉堂歡喜這般叫,展某以後就這般叫便是。”

說着頓了一頓,像是确認,又或是保證似的,帶着點溫軟笑意,輕輕地,極認真地,又喚一聲,“玉堂。”[5]

————TBC————

作者有話要說: 注1:何家勁版本忘了哪單元,大boss說,面對外敵朝中大臣怕事,都主和,包拯是少數主戰者之一。覺得這比較合理。書本和影視中包拯的形象,大多着重在“愛民如子斷案入神”,可事實上真正的古代官員,尤其做到包拯這麽高級別,工作的重心不該是斷案,之所以那樣的形象廣為流傳,應該是因為“愛民如子斷案入神”的特征與百姓關系緊密些。曾看到歷史課本上有一段包拯給皇帝的奏疏,陳言官僚機制臃腫,連帶着宋朝有名的重文輕武的特征,等等。當時一看到,就覺得這位包青天遠比各種文藝作品裏描述的更了不得,應該是在政治上很有頭腦的。唉,忍不住膜拜。

注2:把個遼國小王子寫得思想這麽幼稚。我本人倒是挺理解那些戰争。個人與個人間都免不了有矛盾,何況群體之間,更何況國家這種特殊群體。統治者的想法,自然是“別人有哪如自己有”。

注3:電視劇上,一看到貓兒哭我就心疼,忒可憐見的,而且貓兒總是哭得好淑女啊有木有!!

注4:公主逃婚這段真是硬□□來,除了讓展昭改了稱呼外毫無意義,我能說我只是不知道寫什麽了嗎。哇呀呀呀呀呀!

注5:展大人你這是紅果果的勾引,我都要受不了了。。

電腦和手機同時抽了個瘋的,我也是醉了。一些片段丢了,不由有點小郁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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