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好久不見

2016年．

春節剛過，周肅就馬不停蹄地飛到了新西蘭。

這次是學校最後一個跨國交流項目。周肅是學生會長，得先和博導去探探情況。等這次交流結束，他今後的去路也就差不多定了。

周肅專攻的是心髒外科。新西蘭的這家醫院總體水平不如其他幾個國家的交流院校，但惟獨心髒科出了不少新人。

博導一路上揶揄他：萬兩黃金也不敵周郎一笑。

周肅是個非常嚴肅認真的人，也許是名字沒取好。對于自己重視的事情他可是到了随時放棄繩命的程度。所以這次交流，大部分人都興趣怏怏，惟獨這萬年撲克周挺上心的。

下了飛機，見到了院方的接待，三人加上一個司機竟然都是亞洲人得臉。

接待他們的是個ＡＢＣ，很小的時候就随着父母技術移民到了新西蘭。現在是醫學院所屬醫院的腦外科實習生。

“你們叫我小嚴就好了。”嚴凱文的中文說的不錯，估計院方也是考慮到這點就安排了他。

高博導覺着這孩子挺上道的，小嚴小嚴地喚了好多次。嬉笑着轉過去着實被周肅的表情吓了一跳。嚴凱文也有些不明所以。

“周郎同學，你被雷劈了？怎麽這個表情？”

周肅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态了，扯了扯嘴角向嚴凱文道歉。

嚴凱文這頭還納悶，小嚴這個稱呼不是挺中國風的麽？他反應至于那麽大麽？

“你叫我凱文也行。”早知道就直接讓人喊英文名了。

“你別理他，他就是這個樣子。”高博導揮了揮手，不想頭一天就讓人尴尬。

沒想到周肅腦缺氧地來了一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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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高博導和嚴凱文決定不再說話了。周肅雖然不好交際，但基本的禮儀是沒有問題的，這小子今天吃錯什麽藥了？高博導心裏已經鞭打了他幾十遍。

那個司機雖然長着張亞洲臉，不過不會說中文。發生了什麽事也是英文問嚴凱文。從機場到醫院足足開了一個多小時。

“小周啊，我總覺着我們是被買到外國鄉下了。”高博導環顧了一下四周，除了不遠處幾棟房子，映入眼簾的都是草地，綠草地，大綠草地，“再整些牛啊羊啊的，我們就可以自給自足了。”

高博導喜歡熱鬧，此情此景實在不稱心。

“教授，這裏是他們的研究院。”周肅無奈打破高博導不切實際的幻想，“醫院在市區裏，您放心。”

“好！”這話聽了，高博導算是松了口氣，“我們趕緊進去吧。”

兩人跟在司機和嚴凱文身後，恍惚間聽到前頭飄來幾句英文，好像是說：“你說那個瘋瘋癫癫的才是教授？那個撲克臉是學生？”

高博導撲哧一聲看向周肅：“小周啊，你聽聽！都說了不要老是板着臉。雖然你的确沒比我小幾歲，可這眉宇之間給人的感覺差的太多了。你說你要是這樣給病人看病，沒心髒病的也得給你緊張出病。”

“教授，第一，我沒有板臉，我只是沒做任何表情而已。和板臉這種動作有本質的區別。第二，沒心髒病的人一般是不會來我科室的，所以被我緊張出病的幾率非常小，可以忽略不計。”

高博導就知道周肅會來這套。實在懶得理他。

接下去的一周內，高博導和周肅就要在醫院和研究所之間奔波了。

兩人的宿舍安排在離公交車最近的地方，去哪兒都方便。

短短幾天，高博導這個奔四的大叔不知道怎的就和醫院的一群孩子混熟了。周五晚上跟着他們一起去酒吧，算是非正式歡迎會。

周肅對這種活動一向沒有太多熱情，但在高博導的威逼利誘之下還是答應準時到。嚴凱文在聽取了高博導那句“別理他”的建議後反而和周肅親近了。兩人約好八點半在那頭碰頭。周肅事先去便利店買了些合成蜂蜜水和礦泉水，以防高老頑童爛醉。

“嘿，Ｊｏｅ！”回到車站正好嚴凱文也到了。

老外對派對的熱衷程度在前幾次的交流中周肅時已經有所感悟了，他不想無禮地掃興只好難得露出個笑容。

“我們先去個地方，給我一朋友送點東西。”嚴凱文不好意思的樣子，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見。

周肅也不想這麽快去聚餐，便點頭了。跟着嚴凱文兜兜轉轉一條街，進入一條小巷。

周肅站在旁邊，這裏比起別的地方似乎要冷清一些。

不過在嚴凱文眼前的門打開的瞬間，周肅覺得自己想錯了。

Ｄｉｓｃｏ音樂破門而出，把周肅震的不輕。嚴凱文和一個白人男子不知在說什麽，那人轉身沒過一會另一個畫風妖孽的男人出來了。

那人見了嚴凱文非常開心，一把抱住他，卻被嚴凱文推開。嚴凱文從口袋裏掏出一沓紙幣給他，那人一個勁的鞠躬。

好吧，原來是泡吧沒帶錢。

就在周肅感嘆時，遠處走來兩個人。勾肩搭背地很要好的樣子。高個的男子似乎認識嚴凱文，遠遠地就大叫：“ｋｅｖｉｎ？”

周肅靠在牆上，心想這酒吧叫“Ｑ”，再看看這一個個男人流竄，不會是“Ｑｕｅｅｒ”的意思吧？

“Ｊｕｌｉｅｎ！”顯然，嚴凱文也認識他，“你怎麽在這裏？”

他們說着英文，周肅大概聽清了，有誰在這裏過生日。

“哦！”嚴凱文想到了什麽，把那男人拉到周肅面前，自動切換成了中文模式，“前幾日你休假不在醫院。這位是前天從中國來做Ｅｘｔｒａ交流項目的周肅醫生。”

周肅友好的伸出手，對方走近了些，借着昏暗的月光周肅看清了他的長相。

“這位是我們醫院的藥劑師朱利安。他和我一樣是很小就移民來的。”

朱利安高高瘦瘦的，健康的小麥色皮膚，五官上有些混血的感覺。

“哦，還有後面．．．．．”嚴凱文剛想給周肅介紹另一人時，卻奇怪的發現朱利安身後的人一臉驚恐地看着他們，“Ｎａｔｈａｎ？”

周肅順勢看去，昏暗中他看不清那人的臉，不知發生了什麽。

朱利安也回頭了，他走過去輕聲問了句“ｗｈａｔ＇ｓ ｕｐ。”

周肅看着那人起伏的胸口，突然看到了什麽閃光物。突然，周肅腦袋像是被狠狠得撞了一下。腳不聽使喚的向那人走去。

嚴凱文覺得事情的發展有些奇怪，跟着上前：“這是我們麻醉科的Ｎａｔｈａｎ，何景言。額．．．．．．他也是中國來．．．．．．的。”

周肅停在何景言的跟前，兩人的距離近的都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周肅動了動嘴唇，卻沒說出一個字。周圍的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們倆。

“周……”

“凱文，快遲到了。”周肅冷冷的語氣，轉身離開巷子。

何景言，何景言……你一聲不吭的消失了五年，憑什麽再次随意地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