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自欺欺人

整個晚餐進行的極其學術。這醫院的人可能都是醫學怪咖吧。

“下了班還孜孜不倦地想着上班的事情！”高博導躺倒在床上，“周肅，這地方适合你啊！”

周肅背對着高博導，不言語。任他一個人在床上翻滾。

“恩？”高博導又想起了什麽，拍拍周肅，“你有沒有覺得下午那個朱利安講話怪怪的？”

周肅臉黑了一半：“哪裏怪？”

“他的語氣，他的用詞……感覺知道我們和何景言的關系啊！”

周肅低頭，又不說話。回身繼續自己的事情。

“周肅。”被無視的高博導氣憤地打了他一拳，“別說你不在乎了。這幾年我，你媽媽叔父，給你介紹了那麽多姑娘，那個撐得過三個月？人家說的委婉：太相敬如賓。其實根本就是你對她們沒興趣。後來蔣薇甚至給你介紹男朋友……你就承認了吧，你沒法愛上別人了。”

周肅終于停下動作，語氣有些哀傷：“你到底想說什麽？”

“既然現在找到了，你就幹脆找他問清楚說明白。你帶着那些個疑問只會孤獨終老！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留校讀博根本不是為了什麽所謂的人脈，資源……你是在等何景言！你在等他或許突然有一天就回來了，如果你去了首都，去了別的城市，他就找不到了！”

“不是。”周肅立起來低吼着否認高博導的字字珠玑。

“不是？”高博導笑話他，“周肅，別自欺欺人。如果不是，你為什麽不去首都醫大，三年前你要是去了那裏，出國也好入職也好，你現在的地位早就高過我甚至高過很多人了吧。可是看看你現在，考出了執照卻選擇搞研究……你不是十幾年都想當一名出色的外科醫生繼承你爸爸的衣缽，你不是想要衣錦還鄉，讓那些瞧不起你瞧不起你媽媽的人閉嘴嗎？你不是想讓你媽媽和你叔父和好嗎？為什麽你放棄了？”

高博導的話讓周肅生氣，他瞪着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兩人就這樣僵持不下，最後不歡而散，真的是各回各房各找各床。

只是高博導沒心事，該幹嘛幹嘛去了。留下周肅又是輾轉反側的不眠夜。

“補課？”何景言放了暑假回到老家，恰巧周肅也在，母親就讓周肅給何景言補習。

“對啊。要是小言和你進了同一所學校你們相互也有個照應。而且，小言長得好看，肯定收女孩子歡迎，你也可以跟着挑挑。”周母眉飛色舞的幻想，讓周肅想到何景言喜歡男人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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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想太多了。”

“你去不去。”越是長大周母越是懶得和周肅啰嗦。

周肅倒也沒抵抗，放下自己的東西就去了隔壁。何景言沒了經濟來源就把原來屋子租出去了，周母把何景言當半個兒子，拗不過他的不好意思象征性收着每月100塊的夥食費。

周肅到何景言的房間裏，他正對着一張卷子皺眉。兩人其實還未和好，周肅順了順氣徑直過去。

“這題……你這裏做複雜了。”周肅和以前一樣一針見血指出他的錯誤，可是何景言這次卻沒什麽反應。

周肅奇怪地低頭看他，發現他別過頭耳朵通紅。

“你幹麽？”周肅不安地問，他很确定他和何景言之間有些東西在變化。

“你站太近了……”何景言小聲說。随後挪了挪凳子遠離周肅幾厘米。

周肅雖然有些尴尬，但是面對公事他還是公辦。直接拖了個凳子做到何景言旁邊：“做事專心點。”

周肅難得溫柔地指責他，搞得何景言一臉錯愣。周肅也不管何景言有沒有聽進去自顧自講。反正最後何景言的成績上去了，也好和母親交差。

後來何景言如願地考到了周肅的學校，和他一個系。周母高興地把周肅叫回老家過暑假，讓他帶何景言去報道，自己也能去參觀參觀兒子的學校。

迎新的操場上，周母和何景言樂在其中。

“你不讓你的小女友來，是不想讓伯母看到還是不想讓小言看到？”蔣薇和周肅站在人群外，說着風涼話。

“都沒必要。”

“這次打算談多久？能破三個月記錄嗎？”蔣薇頗為嘲諷的語氣引來周肅不悅，“抱歉，不是說你生活作風有問題。只是……”

“何景言!”周肅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把何景言和母親拉出騷動的人群，“我們去宿舍吧。”

蔣薇瞟了周肅一眼，無奈地笑笑。

可那天何景言和周母還是看見了那個姑娘。她自告奮勇地來幫周肅的母親和“弟弟”。兩人看到她都很詫異。不過周母是高興，何景言是沉默不語。

周肅上了高中陸陸續續談了兩三個女朋友，還都是被女孩子倒追的。何景言一直知道，只是從不和周肅談論這個話題。結果那個周母嘴裏“不錯的女孩子”只維持了二兩個月。

“她說周肅太冷淡了。”周肅沒有對此多做說明，但何景言還是看出他有些郁悶，“對她挺好的，就是不怎麽和她說心裏話。女孩子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麽，沒安全感，最後只能分手。”

何景言聽着蔣薇的轉述，不知是該高興還是難過：“那你呢？”

“我？”

“你不是一直喜歡他？”

蔣薇看着何景言，大笑起來：“那你呢，何景言？”何景言無奈地托着頭不回答，“周肅對誰都不能敞開心扉。我能做的只是當個朋友。這一點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了。不過說實話，我還真不能想象和他談戀愛是什麽狀況，雖然……我很喜歡他，喜歡了很久。”

何景言切了一聲。

“不過你還是稍有不同。”蔣薇肯定地說，“他對你不冷淡，雖然一直兇你。”

或許是蔣薇那夜的一番話，才讓那夜的何景言有勇氣對周肅做了出格的事情。第二天周肅酒醒後看到眼前的景象和何景言不安的臉，再一次狠狠兇了他一頓。

“所以我覺得現在是該你登場的時候了。”高博導對着電腦屏幕上的蔣薇滔滔不絕的講着這幾日的奇幻故事，“蔣醫生，提前和你說一聲，到時候你別太驚訝。我覺得我們這次交流将會格外精彩。”

“精彩什麽？”蔣薇不屑地一笑，“看花樣作死二人組嗎？看了那麽多年……”

蔣薇翻了個白眼。穿上白大褂，告別了高博導轉身到了實驗室，集合了幾個參加這次交流的實習生。

蔣薇已經是腦外科的住院醫生了，高博從高兩屆的學長變成了博導，周母的已經開始和小姐妹談論起相親，叔父打算退休。然而周肅還在讀博士，這個他原本安排的青年才俊的人生節奏不太一樣。

周肅苦笑地把臉埋進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