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生疏 我不介意
“這人多。”
宋月稚見他擋了擋背後那些人頗有些激烈的視線, 像是護食一般,随後又轉身朝衆人拱手作揖,再一瞬後拉着她的手腕, 離開了此地。
沒有去聽竹居, 而是繞着小道往江畔走。
宋月稚十分乖順的跟在他身後,心裏暗自琢磨着跟心上人該如何相處, 往日她是沒有過這種情況的, 現在處境變了,她才後知後覺察到自己的短板,顯得極為青澀。
她低頭看了看那人拉住的自己的手,骨感修長,十分好看。
嗯, 不愧是她的心上人。
她美滋滋的想。
她也不是什麽矯情的人, 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便認定這份歡喜。
感覺到身後的小姑娘腳步慢了些, 江汶琛轉過身, 慢一拍的收回手,“失禮了。”
手上的鉗制的鉗制消失,宋月稚還有些小小的失落。
她摸了摸被他觸碰過的手腕, 忽然走進一步,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還是挺生疏的。”
那人的突然靠近讓江汶琛失措了一瞬,不過很快他揚起淡然的笑, “怎麽說?”
“比如你牽我的手,有許多顧忌。”
霧氣繞在江面,透過薄弱的光線,四溢散落在她白皙的面孔上。
說起來,梅知江時常有人泛舟, 有人放花燈,無數小攤擺在高高懸挂孔明燈的夜空下,是無數癡男怨女幽會的聖地。
江汶琛頭一次明白,為什麽這裏會被人推崇。
他默了又默,最後低下頭,半蹲下身用帕子為她擦了擦裙擺,最後文不對題道:“衣服髒了就不好看了。”
宋月稚低首,見他後頸上那顆血紅的小痣。
很眼熟,第一次見的時候就覺得很眼熟,但是她怎麽也想不起在哪見過。
這麽特別的位置,那麽罕見的顏色。
她也蹲下了身,問了句,“我可以摸摸你的後頸嗎?”
男人手上的動作一頓,他擡起眼皮,片刻不确定道:“為何?”
宋月稚沒有解釋,而是懷着忐忑的又問了一句,“可以嗎?”
他允許她的接近嗎?
她不敢肯定,自小除了家人,自己便不被外人所喜,如同那時候三皇子所說,她已經十七了,過了年後又到十八,卻沒有一個人問津。
她在京都中,便是被一衆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凡是見她生的貌美的,知道她的名聲後很快能惡言相向,尤其是他們家中的夫人小姐,更是厭極了她。
從前宋月稚也不在乎這些,她也不需要有旁人追捧,但時間久了,她便總覺得是自己品相太差,性格也壞,才沒有一人願意與她交往。
她以為江汶琛是知己,便由着脾氣和性情坦露在他面前,可是或許這樣的自己,并不讨喜。
兩人目光對視處,仿若被淺金的碎光渡上了熱意。
江汶琛似是自若的道:“好。”
倒沒有多少旖旎。
宋月稚覺得沒試探到他的底,這人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什麽異樣。
不過話已經說了,她便擡起手穿過他的脖側,接着輕柔無力的覆蓋在那顆小痣上。
或許是她的手指太涼,江汶琛輕顫了睫,停了停呼吸。
很快,她便撤回了手,且輕輕皺了眉。
見她這樣,江汶琛聲音盡量平靜道:“有什麽問題嗎?”
“公子,我覺得這不對。”
“嗯?”
宋月稚鄭重其事的看他,嚴肅道:“你就沒有覺得不舒服嗎?”
比如心跳加快,或者像她一樣臉紅什麽的。
江汶琛細想了一下,她難道以為自己脖子後邊的這顆痣是什麽隐疾不成?
一時間,他有些無奈。
“沒有,別多想。”
宋月稚咬了咬唇,最後慢悠悠的‘哦’了一聲。
看她的模樣似乎有些失落,但江汶琛沒弄懂她的心思,只能捏了捏微有出了些薄汗的掌心,旋即帶着她站起身。
“我來是想問問,你們老板可有為難你?”
自從上次一別後,他便擔心她會與老板起争執。
宋月稚也不想叫他擔心,張開手轉了個圈圈,展示了自己非常健康的身體之後,她道:“你看我,無恙。”
忽然,她想到一件事,有些含糊的問他,“公子想為我贖身?”
一般來說,藝娘若是給自己贖身,便是要成家的意思,江汶琛說為自己贖身,難不成.......
她不動聲色的盯着他的表情看。
那人淺笑,“我見你在花樓屈居,有些不忍。”
宋月稚微頓,這人好像一點都沒別的意思,怪她多想。
但她很快隐去眼中的情緒,道:“我若是想為自己贖身,錢還是夠的,不需要公子操勞。”
那就是不想離開清莺坊。
江汶琛一時間啞然無言,他總覺得小姑娘好像興致不高,或者說有點小氣性。
他只好嘆氣,柔聲的言表歉意,“是我唐突。”
真的好生疏。
宋月稚抿了抿唇,心想他們的關系許是真的停在知己哪一步,或許對他來說,自己可能都算不上什麽紅顏知己。
“江汶琛。”她忽然叫他的名字,“你覺得我會介意你的唐突嗎?”
他欲言又止,眼底燃了點點星火。宋月稚不想其他,只是不要讓自己難受。
“我不介意。”
朋友也好其他也好,她就是想告訴他,不必與她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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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正對峙着,忽然不遠處,童夕着急忙慌的跑了過來,她跟江汶琛打過招呼,到了宋月稚身側,低聲在她耳邊道:“艿繡來了。”
“什麽?”
宋月稚心頭驀然一顫,接着才道:“怎麽沒人與我說呢?”
“今個早上封娘子才同我說,姑娘你急着來聽竹居,我想着一時半會也不要緊,誰知才不到半日,人都已經到清莺坊門口了。”
這個消息着實讓宋月稚驚訝了一會,但她沒急着趕回去,而是叫童夕先回去招待。
等人走後,她對江汶琛道:“我在京都的朋友到訪,公子可介意......”
艿繡也不是什麽大人物,同他介紹介紹也無甚不妥,但若是他不想見便罷了。
每曾想那人竟然默了良久,就好像陷入了什麽困難的問題裏,一時間無法輕易破解。
直到宋月稚想要再喚他時,他才微揚了眼角,笑了笑。
“嗯,晚晚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