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見友 我可以告訴他

從他口中喚這名, 讓宋月稚有些意外。

宋晚,宋晚。

真希望往後一直是宋晚。

她展露眼尾,親和的笑, “嗯, 我們走吧。”

清莺坊的兩位與艿繡并不相熟,是第一次見, 但柳夜夜卻意外與她說的上話, 或許是氣場相合。

封絮插不上嘴,便不緊不慢的聽着。

其實大多艿繡都算了解了,她得知宋月稚在這過得很好,心底也是高興的,但唯一提到江汶琛的時候, 神情變了變。

這時候正好, 宋月稚帶着人進門。

她得知人來也有些喜悅,見到那張許久不見的面孔, 她腳步都快了些, 直到撲到人身側,甚至差一點就撲進她懷裏。

她拉了拉她的衣角,道:“你早點說來, 我去接你呀。”

“你愈發沒規矩了。”艿繡刮她挺秀的鼻尖, 把人穩住,“過得可好?”

“好着呢, 絮姨和柳姐姐待我特好,溱安的人也很好,還有結交到......”她一側身,目光落在江汶琛身上,“這位是江公子, 我在溱安的這些日子裏給了我諸多幫助。”

說罷又将艿繡介紹給他。

江汶琛謙和有禮了與她打了招呼,而艿繡卻是不做聲,用一雙眼睛上下去打量他,看不出是悲是喜。

江汶琛毫無半點氣虛浮躁,回以友好的笑。

艿繡抿了唇,京都裏多得是玉樹臨風又謙遜有禮的權貴,端的那副做派她看的多了。但這人卻略有不同,單看樣貌着實俊美,第一眼就讓人挪不開眼。

更不同的便是他過分從容,就好像舉手投足間渾然天成,不見一絲扭捏作态。

且他的氣勢,帶着讓人無法忽視的穩重。

不過就算第一印象再好,艿繡也還是不冷不熱的點了點首。

一旁的宋月稚朝男人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并且張口唇語——她脾氣臭。

江汶琛眼含笑意,及其輕微的眨眼回應。

這般眉來眼去讓艿繡臉色微變,她拉住宋月稚的手腕,低首對她道:“你我也好久沒見,單獨敘敘舊吧?”

“哦。”

沒辦法,宋月稚只好同意,臨走時還不忘交代鈴可将江汶琛好好送出去。

封絮和柳夜夜卻留了留江汶琛。

封絮也是個急性子,可柳夜夜卻不如她這般,而是先一步站到他身前防止她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那是晚晚在京都的友人,她們自小關系好,如同姐妹一般,若是知道她來了一趟溱安便要安身立戶,恐難以接受。”

剛才她和艿繡說話的時候便察覺到,似乎人并不怎麽看好這小地方出現的‘真命天子’。

江汶琛知會她的意思,道了聲謝,“我會想辦法的。”

離開了清莺坊,趙趁一邊驅趕馬車一邊道:“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公子你一表人才,假以時日管她什麽姐妹老母,定然高高興興的迎娶你過門!”

“好一個入贅。”江汶琛為他鼓掌。

趙趁嬉笑間,卻發現自家公子便微垂了眼皮,略顯沉默。

他以為他真的有些自閉,便安撫道:“別喪啊公子,我覺得那艿繡娘子定然還不識得你是那什麽.......沙灘上的金子,咱們給她展示展示,說不準就成了!”

“那叫滄海遺珠。”江汶琛背靠車沿,雙眸陰暗不明。

他可以大獻殷勤博取支持,但歸根結底還是自己前途不明,不能給予她更好的底氣。

今日小姑娘忽變的态度他有所察覺,心裏歡喜卻不知如何挽留。

接着,他輕嘆了一聲。

“七叔什麽時候到?”

說起這個,趙趁掰着手指算了算,“大概年後中旬。”

宋月稚将艿繡帶回了自己住的濯院,正使喚下人給她收拾一間卧房,卻被人一拉,雙雙坐在椅子上。

“?”

艿繡将人遣散了去,再與她道:“再過一月,你父親就要歸京了。”

“我知道。”

這事她父親早就與她在信中提過,她也做好年後回京的準備。

“我看你心裏是沒有一點數。”艿繡神情嚴肅,“外邊的事我也聽了,你是真準備在溱安久居?”

外邊的事.......

宋月稚很快察覺到她言行所指,眸光忽閃了閃,道:“這個.......江公子他也要去京城的,他要科考。”

“他說你便信麽,官府可有給予他文書,推薦他前去?”

“我沒問過,但是我相信他。”

宋月稚知道艿繡的擔憂,第一次認識便是在她最落魄的那斷時間,她為心上人耗盡家財,但之後才知道那人将她的錢全用來花天酒地,身無分文無依無靠,她差點身死在亂葬崗。

是以,她現如今警惕沉穩,很難信任旁人。

“暫不提這個。”艿繡卻忽然換了個話題,“我這次來也是給你帶些消息的。”

“京都出事了?”

艿繡鄭重其事道:“大事,而且不止一件。”

見她這般嚴肅,宋月稚也不禁挺直了腰背,“你說。”

“前些日子北邊生了民難,規模極大,朝廷本能按時将赈災的銀錢分發下來,但是經戶部之手後,那東西克扣在傳經的布政使手上數日,沒有分發下去。”

宋月稚聽得有些懵,那顧禦史不是說上面本就是下達的遲緩赈災舉措麽?怎麽成了刻意被人延遲?

“聖上龍顏大怒,你可知拿誰的人頭問斬的?”

見她神神秘秘,宋月稚細想了想,那便只有戶部和布政使,還能有誰那麽倒黴?

可艿繡給她的解答卻是差點讓她從凳子上跳起來。

“是太子。”

饒是宋月稚平日再清水如心,這下都有些難以置信,“怎麽......怎麽可能?”

“這就驚訝了?那還有更吓人的。”艿繡長吸了一口氣,道:“有人上奏,說太子并非聖上血親。”

這下她不再吊着宋月稚,将話一口氣說了清楚,“說是當年宮變,有人掉包了真假太子,不然以聖上血脈和皇後品行,怎麽會生出如此孽障。”

“聖上也信?”

這和話本似的。

“是有人拿出了證據,人證物證都在,不然聖上怎會那麽輕易的下旨斬首示衆?”

這也太快了,簡直像是事先被人安排好的。

宋月稚吶吶無言,随後艿繡又道:“聖上原先也是顧忌父子一場,有些情的,但你可知,那戶部隸屬在太子門下,拿去周轉的赈災銀錢便是他所為,白紙黑字鐵證如山,聖上哪能放過他。”

說不準旁人還在說聖上大義滅親,是非清明,再者若真不是皇家血脈,這太子還有活路?

宋月稚神情微凝,太子此番簡直猶如落網之鳥,無處可逃。

不過她很快松懈了神情,漫不經心道:“朝廷之事,也與我無幹。”

艿繡卻是搖頭,“你記得你離京的時候,在公主府那一遭嗎?”

宋月稚溫吞的點了點頭。

那件事她将始末告訴皇後便沒再關注了,現如今突然被艿繡提起,她還略微細想了下,忽然神色驚訝。

“太子色膽包天,念想長姐這事京都傳了個遍。”

先前顧着皇家顏面,誰也不會将這事公之于衆,但如今這太子并非太子,還有什麽不能提的?

那京都裏關于她不尊長輩目中無人的言論,便可以煙消雲散了?

也算是個好消息,宋月稚道:“挺好。”

不過對她來說還不算是什麽大事,京都的人如何看她,她一點也不在意。

“你還不明白?”艿繡覺得自己是為她操心的命,“月稚,你想啊,赈災一事唯有溱安無生是非,靠的便是你的頭銜,再加上你父親馬上班師回朝,無上之耀,你洗清了名聲,往後再回京都不就是炙手可熱嗎?”

宋月稚微微斂目,她有些不愉。

艿繡說了一圈的話回來,還是覺得溱安不好,或者說她的心上人不好。

她聲音有些涼,“錦上添花算什麽呢?”

不說事情會不會真的如艿繡所說,但往日在她寒涼之時,只有江汶琛到她身邊來。

她不喜歡絢爛的煙花,她喜歡雪地裏孤傲的寒梅。

一句話讓艿繡有些怔神,但她很快沉下心,耐心的和宋月稚道:“傻姑娘我問你,他現如今知道你的身份嗎?”

說起這個,宋月稚指尖微緊,她聲音略有些虛浮,“我可以告訴他。”

往日是因為自己的名聲,皇後的囑咐不能坦露,但如果自己真的.......真的與那人有了羁絆,與他坦誠相見也能考慮。

宋月稚臉微白了幾分。

“可若是你國公府小姐的身份暴露,他便是真心了?”

艿繡從不認為這世間有癡情真心的人,她看的太多,多少男子只是為了貪圖一時快活耽誤了女子一生,或者情濃之後抛之腦後。

一時的相信和甜言蜜語,怎麽可能持續一輩子。

“這樣,我也不逼你,你不是說他要科考嗎?他若真的金榜題名還不忘記你,願意為你贖身,我也不再多言。”

但這概率幾乎為零,若真是及第之後,京都多少權臣之女上乘品行,比一個溱安藝娘不知好了多少倍,就算再喜歡,到時候前程和壓力都會逼迫人低下頭。

再說能不能考上都是一回事。

她想用實情告訴小姑娘,世上之人皆是如此。

宋月稚知道她是為了自己好,怕自己遭歹人欺騙。

但她卻沒有點頭,面上露出些窘态,臉皮微紅,“繡繡啊,其實我與他還并未.......”

在艿繡驚異的目光中,宋月稚害羞的笑了下。

現在明顯是她在單相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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