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離別 我怕我會哭
得, 這兩人都不隐藏了。
鈴可撇了撇嘴,終于等到一頓飯後,江汶琛說是要回去收拾行囊, 她收拾完碗筷自覺的退下, 一時間屋內只剩孤男寡女。
宋月稚終于想起來為什麽一醒來後會第一反應是春闱提前到了一月,因為睡的時候這人便說, 要提前離開溱安。
一月, 也就是半月後。
他這時候走倒也是情理之中。
宋月稚不知道自己現如今眸色忽暗,蔫蔫的捏緊了衣裙。
她語氣平淡,“何時?”
“明日午後。”見她如此,江汶琛呼吸也有些滞澀,他放柔的語氣, “春闱過後我回來接你。”
宋月稚沒有被安慰到, 不知怎麽心裏虛的很。
或許是艿繡臨走時那一番話到底是她生了影響,就好像這人走後, 大多同這世間的薄情男子一般, 再也不記得她了。
江汶琛大抵是看出她的擔憂,輕聲道:“上清觀住所處有我一生鑄造的兵器,不少都是品質上乘的, 晚晚入京時帶于我可好?”
那些宋月稚也見過, 有些兵器的鋒利和樣式十分特殊,用材更是稀缺金貴, 說是成為收藏品也不遑多讓。
有時候宋月稚會想,他這麽窮是不是因為沉迷鑄造敗家所致?
但落入眼底是男人小心翼翼又露着微薄擔憂的神情,她知道,他在打消她的顧慮。那些是他愛惜的東西,但現如今交與她手上。
思索過後, 她輕點了頭。
“我等你回來。”
—
夜裏,童夕才回了濯院。
宋月稚這時候在準備幾件保暖的外衣,以及一些路途上急需的幹糧和果幹,當然,不是給自己準備的。
她将東西塞在衣裳內側,叫鈴可收起來,準備明日去送江汶琛。
“有消息了?”
童夕看到自家姑娘終于停了下來,終于道:“他們不會再動手了。”
是故意的,宋月稚知道,父親很快要回京,到時候追究起來,宣平伯也活不長了。
“希望我死,又不希望我死。”
宋月稚搖了搖頭不再去想,她其實并不是很想和沈逆鬧的你死我活,這段時間的刺殺,就當還了幼時他救她的情。
“若不是姑娘幼時被他救了一命,我真要和童南打死他。”
宋月稚那時候失足落入水裏,便是沈逆和他妹妹照顧了她,不然她就算有幸活了下來,估計也是惡病纏身。
玲可也道:“這麽多年,小姐私下幫襯了侍奉他們的婆子多少銀錢,他們一點都不知道。”
沈逆兩兄妹受伯父和姑母欺壓,日子過的苦又不願接受宋月稚的示好,她只好将補貼給了他們的下人。
“就這樣吧別提了。”
宋月稚不想再提京裏的這些人,比起這些,她更想明日離別的時候,該穿什麽衣裳,該帶什麽樣式的絲帕擦拭流下離別之淚。
嗯,要選個好看的。
次日,她便出了濯院,徑直去了城北。可剛到上清道觀門口,卻看到不少人進進出出,有溱安有名的學者,有纨绔不羁的公子哥,更多還有普通人。
瞧衣着素樸,還有些面孔讓宋月稚格外熟悉。
是城北的難民。
宋月稚拿過一旁的幂籬戴在面上,便出了馬車,她沒有急着去找江汶琛,而是走到一小道士身側,佯裝不經意的問,“今日香火倒是旺盛。”
他模樣像是很高興,“施主不知,今日有人要走不少人前來送行。”
“離別之事,自當傷感。”
“不。”小道士擺手,“普天同慶。”
“......”
忘了江汶琛在這道觀是給他們添堵的,現在瘟神走了,可不高興嗎?
“人倒是多。”
“多是一些狐朋狗友,至于那些難民......”小道士難得說了句贊美的話,“宋娘子知道吧,先前這些難民得了她的照顧,想回報,便是那人出的主意。”
宋月稚微微睜眼,一時間啞然。
怪不得當日那些來送東西的難民那般井然有序,原來是他……
“多謝告知。”
等到了院落裏,宋月稚沒有先一步去見他,而是在石凳坐下,看着來人與他說話,靜靜等候着。
雖然她沒有去打擾他,但他卻是很快發現有人提前到來。
宋月稚正叫鈴可去讨要一杯茶水,卻發現那些前來送他的人接連離去,一時間院落裏的人越來越少,直到那人坐到了她身側,垂眸看她。
接着頭頂的幂籬被摘了下來,宋月稚才發現人都走完了。
她道:“結束了?”
“為何不來找我?”
江汶琛将東西放在一側,看樣子像是情緒不高,就是不笑了,看着總有些不适應。
宋月稚頓了一下再道:“我在......等。”
她想着等他寒暄完再去見他也不遲,而且什麽‘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不就是離別的狀态麽?
她手帕都準備好了。
“我也在等。”江汶琛輕嘆氣,“可你不找我。”
宋月稚控制不住彎唇笑,她湊近了些道:“所以下次我要早點到你身邊來麽?”
那人‘嗯’了一聲。
“我其實只想見你。”
好像窗戶紙破了,他就一點都不遮掩了,什麽話都說得出口。
宋月稚飛快的撇開視線,不和他說這個,“我準備了些東西,路上帶上有些用處。”
“嗯。”
他還在看她,聽語氣似乎不如往常那般輕松。
趙趁在外邊喊道:“公子,都準備好了,該出發了。”
這麽快?
宋月稚忽然擡眼,有些難以接受,她其實已經來的早了,沒想他這麽快就要走。
一時間胸口有些悶沉,擡起手想去拉他的袖口,卻頃刻洩氣。
沒曾想那人卻握住了她欲要縮回的手,被寬大衣袖遮掩下,溫度燙人。
他輕聲應,“知道了。”
城北距離往京城的南門有很長的距離,但不知怎麽,這段路卻異常的快,還不待宋月稚緩過神,馬車便停了。
她也是時候和他道別。
依舊是來往匆匆的行人,她借着他的力要下來,卻忽然失去支點,撲入他的懷中。
梅影深深,雪伴随吹動的緞帶落到鞋尖,她整個人陷入他寬闊的懷裏,衣裙如扇面輕展,塵霧四溢。
他摟着她的腰,不輕不重,卻帶來一陣酥麻。
溫熱的呼吸灑在她耳邊,“抱一會吧。”
小姑娘便乖乖的埋在他懷裏了,她似乎也貪戀他的氣息,親密無間的貼合着。
鼻尖都是她的氣息,如梨香般清清靜靜,又夾雜着微微的甜,江汶琛不敢抱她太緊,怕讓她難受便很快松了手。
但依舊牽着她手,眼含熱意,卻都沒開口。
忽然宋月稚從腰間取出一塊手帕,幹幹淨淨沒有什麽花樣,右下角繡着小巧的‘晚’字,接着便不動了,似乎在等候什麽。
江汶琛奇怪,“嗯?”
她解釋道:“我怕我會哭。”
江汶琛失笑,“不應該準備一塊,我也會哭。”
你一個大男人?
宋月稚眨眼睛看他,接着覺得好像有幾分道理,将手帕遞入他手裏,道:“那你哭吧,我忍着。”
江汶琛一征,心底哭笑不得卻配合的做出難過的模樣,說一不二就要掉眼淚。那苦澀的表情讓宋月稚有些心疼,她沒想到這人這麽脆弱。
她其實心裏會有些舍不得,但面上卻不會表現出來。
江汶琛其實是想逗她笑,不想見她真的落淚。
可還未真的掉眼淚,小姑娘便踮起腳尖,極其輕柔的在他側臉落下一個輕柔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