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進京 言無其他,唯餘思耳

範起一時間默默無言, 他不再打擾宋溫游的雅興,從懷裏拿出剛從驿站取出的信。

那是校尉從京都寄來的,宋溫游并不作聲的撇了一眼, 好像不大願意翻看的意思。

無奈之下, 範起只好自己打開為他閱讀,剛看了幾行字, 便無端驚嘆好幾聲。

宋溫游怒了, 一掌拍桌,“他寫了個花出來?”

“将軍。”範起放下信紙,看向四周,“說不準小姐都到了呢,你注意點。”

宋溫游氣結于胸, 最後只好整了整衣領, 往驚恐看着他的衆人‘友好’的‘笑’,接着粗眉皺成倒八字, 垂下頭問, “他寫了什麽玩意?”

範起答,“人到京都,給您報平安呢。”

就這?那你她娘的驚個屁!宋溫游剛想大手拍桌面, 就被範起摁了下去。

“我還沒說完呢!”範起知道這位的暴脾氣, 旁的事冷靜的很,幹系到小姐就不行。

江汶琛這人吶, 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徑直挑戰他的底線,撥弄他的逆鱗,剛見人面就直言自己心裏那點肮髒心思,就這麽多年繞是他功勞再大, 将軍對人還是沒什麽好臉色。

不過時至今日,好歹還是能聽幾句話的。

可這信上……範起不免心道,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校尉說,上次的信他遲遲沒有回複,是因為他其實對小姐并無感情,說是......讓您勞心了。”

下一刻,那看似結實的桌面轟然斷裂,淩厲無比的氣勢讓原本已經習慣的範起的心都顫了顫。

不是,平日不是你老人家厭極了他的口無遮攔嗎?這下人家讓一步不是值得高興的事麽?

衆人原先想着離這個滿身煞氣的人遠點,就不會被波及,沒曾想那桌腿桌椅掀的塵土差點沒給他們嗆瞎了眼。

別是碰到惡霸住店了吧?衆人顫着手摞起褲腳,若有不妙,趕緊跑。

掌櫃心都在滴血,不僅有個活閻王,這是害其他人全吃霸王餐吶!關鍵是他根本不敢上前找事,那人氣勢雄渾,就他們店小二這小細胳膊細腿的,別被拆了店都算好事了!

正在衆人心思各異屏氣凝神之時,屋外傳來柔和的腳步聲,結賬的桌面上輕輕拍下一只白淨的手,清絕的聲音傳來,“賠償,見諒啊。”

範起一擡眼,心裏便直直驚嘆。

這樣貌也實在太過出挑,精細的五官仿若雕刻而成,肌膚薄薄一層透着桃紅,再配上淡色的描花長裙,一時間整個客棧仿若被這道柔光照亮了些許。

衆人靜谧之時,那小姑娘邁着步子朝‘惡霸’走去。

不,等等!

在衆人心提到嗓子眼時,她一個腳步撲入宋溫游懷裏。

她身子實在瘦小,在高大的男人懷裏像是一只再脆弱不過的小貓,只要那人微微用力便能扼殺。

宋月稚蹭了蹭宋溫游的下巴,輕聲喊,“爹爹。”

高大的将軍身子有些僵硬,直直的盯着面前不明事理意欲上前的掌櫃,差點沒給人吓得跪下地。

接着他屏氣,極其不自然的擡手放在小姑娘的頭頂,防止舌頭打結冷酷的甩出一個字,“嗯。”

他的掌心很硬,下巴留有些許胡須,不過宋月稚卻并沒在意,附在他懷裏輕合了眼,嗅着相識的氣息。

她未及父親便離開她左右,正是三年有餘了。

衆人眼睛都看直了,這麽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真是這五大三粗兇神惡煞的人生出來的?

不知怎麽回事,剛剛看着還格外駭人的惡霸這時候居然溫情了不少。

得救了!

宋溫游任由女兒抱着,素日在戰場上殺伐果斷的氣性似乎被桎梏,是動也不敢動。

好久,宋月稚才松開了手,看了眼滿地的狼藉。

範起趕忙上前,堆着笑道:“見過小姐,我是範起。”

這人宋月稚也清楚,是父親的副将,在信中聽起過,她露出笑點首表示回應。

就是這淺淡的笑容,範起算是知道當年江汶琛為什麽說第一眼見到便難以忘懷了,他這種有家室的都忍不住驚嘆其容顏,心神為之牽引。

宋溫游一看他幾乎要看直的眼睛,當即拳頭就硬了,還是被女兒拉了拉衣袖,才對她露出練習了一天的笑容。

衆人心頭一杵,這對着親生女兒怎麽還露出這兇相?

宋月稚卻毫無察覺,疑惑問道:“父親緣何生氣?”

氣得把桌子都拍碎了,看來事情不小。

說起這個,宋溫游當即臉色一黑,他搶過範起手上的信,心說這個混賬寫的東西萬不能玷污了自家閨女的眼睛,幾下撕成碎片往空中一撒,最後嫌髒的拍拍手掌。

“糟心的玩意兒。”

說起來這次春闱竟被聖上改為了殿試,足足提升了一個檔次,但參考人選卻等同于會試,與進士一同考,實是奇談。

但也變相說明,因邊城之亂損失的一大批官員空缺位龐大,朝廷正值用人之際,這對于貧寒考生來說,是萬幸的機會。

這時候雖已結束,但放榜的日子少說還有半月,但她父親已經歸來,她還是決定先一步回京。統帥班師回朝耽誤不得,如今他能喬裝在午泉關停一停已經是違背上命,宋月稚也不是不懂事。

她人雖不在京都,但聽艿繡傳來的消息說,這次殿試內出了一位讓主考太師贊嘆不已的考生,文章勁道辯答無比精妙,雖說還未放榜,但京中竟有傳聞說這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學士。

不說消息是如何傳出的,就是對那人的口頭描述,宋月稚直覺是她心上人無疑。

她不承認是自己的偏心,只是斬釘截鐵的信他。

當夜宋溫游卻不讓她去駐紮的營帳,說是那地方全是一堆臭老爺們,也沒準備好她歇腳的地方,絕對不能湊活過一晚,宋月稚執拗不過只好住在了客棧。

說起來再見那位掌櫃還覺得有些熟悉,是她來溱安時與江汶琛同住的那一家,或許是掌櫃感激她出手解決了麻煩,在她挑選房間時特意問了她。

宋月稚垂眸思索了一會,憑着記憶選了那日江汶琛住的那間。

夜裏,秉燭看了幾封從京都的來信,才拆開一封,鈴可便道:“這屋子悶的很,姑娘咱們開點窗吧?”

宋月稚漫不經心的應,“好。”

‘吱’一聲後,微寒的風便測測的吹來,童夕很快給她披上一層外衣。

第一封是皇後的信,宋月稚自小算是在皇後身邊長大,知道她的處事方式,所以她和父親通信的時候也不曾透露她偷偷離開京都,這有失皇家體面,更讓父親知道她處境後心有抵觸。

她只言說是想念他出京迎接,封絮那邊她也打過招呼,就如面對江汶琛一般,她也不想讓父親知道自己在京都這些年過的日子是如何,名聲是如何。

知道了多是擔心,多是心疼,她不想如此。

第二封信便是艿繡的,自上次一別兩人便不曾聯系過,宋月稚估摸着她是怕自己的方位暴露,但看信紙中只有單薄的一行字——江虔文來尋你了。

“?”

這消息先是讓宋月稚皺了眉,接着她慢慢的舒展了眉,仔細想想她都要回京了,來便來也沒什麽好在意的。

再看第三封信,署名處寫了一個‘祈’字,她總覺得這字有些眼熟,再拆開看厚重密集的大段大段,差點忍不住和父親一樣将信撕了。

不過她好歹忍住細細品讀起來,才看兩行字才豁然開朗,江汶琛的名便是江祈,竟沒想到這封信是他寄來的。

她忽然聚集了目光,興致盎然的讀了起來,眼裏落了幾分笑意,像是在看什麽極其趣味的話本似的,翻到最後一頁才幾分難過,心說怎麽這麽快就看完了?

江汶琛說的很亂,或是講那日在殿上做文章的題目,或是說他在京都碰到的人,再是想念她的茶葉,又提難得下雪那日堆起的雪人。

最後說——言無其他,唯餘思耳。

思,思念。

宋月稚摸着這個蒼勁的字,心裏忽覺異樣,她從不在信裏說這些纏纏綿綿的話,可不知為何,這時見着卻忍不住觸碰好幾下,知道他在思念她,如同她思念他一般。

想着想着,眼底落了幾分落寞,他們已經有一月未見了啊……

一月而已,她為何覺得每日無比漫長,每日晨時喂魚,晚間看燭,還是照常的過,可偏偏總覺得缺了些什麽。

她指尖上移,忽然落在‘雪人’兩字上。

宋月稚擡手放在耳垂上,還是那對銀蝴蝶耳墜,她站起身,不顧身上的外衣滑落,徑直往窗邊走。

再往外推開那扇,她看見院中的小庭院,灑落昏黃燈火,這個方位看過去,是格外清晰的景象。

曾在大雪天,她在這堆雪人。

也不知道那人有沒有偷看。

——

第二日一早,她便早早趕去與父親會和,可馬車剛停,她便瞧見不遠處的架勢,營帳外駐守着大內的禁衛。

她一聯想到艿繡的來信,便知來人是誰。

不緊不慢的下了馬車,宋溫游第一個沖過來扶自家閨女下來,生怕把嬌貴的女兒磕着絆着了。

其實他也不知該如何和宋月稚相處,她真的很懂事,三年前他要帶兵出征,回到家後她準備好一切事宜,只是在他臨走時扯了他的衣角。

她說:“爹爹帶上我好不好?”之後又笑,“開玩笑哦,我等您回來。”

一等就是三年,旁人的妻女盡訴相思之情,生活瑣事,埋怨打鬧,而她信中的言辭永遠是安好勿念,不怨不鬧,偌大國公府壓在她身上如若無物,乖的讓人心疼。

他想補償她,可又無從下手。

身邊的人都知道将軍可寶貝這個閨女,但見他這般谄媚的模樣,還是忍不住露出古怪的表情。

就有人對範起說:“怎麽對我們那是要馴服的野獸,什麽家夥都往上使,對待女兒那是眼珠子似的,捧着養着還得用皮肉護着。”

沒得比沒得比。

但再定睛一瞧她的容貌時,那人頓時垂首頓足捶胸,“那不是我的眼珠子嗎?”

“......”範起警告了句,“你以為你是校尉啊,少打小姐主意。”

“人都得有個夢,要是小姐看上我了該多好。”那人臉皮厚得,但下一刻他就皺眉,道:“那三殿下什麽眼神?”

這人一早就來了大營,衆人都知道他是三皇子,不敢怠慢的,将軍也對他和顏悅色,素日裝的人溫文爾雅不好面子,但他剛剛說完那句話,這人的氣勢就變了。

江虔文撇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他沉着氣,腳步僵硬的朝宋月稚走了去。

他等這一日太久,但真正到了她跟前,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宋月稚倒是輕松的與他點首打照面,即沒有問他如何知道她的去處,也沒有問他究竟是怎麽離開京都來尋她的。

就好像把他當作一個需要寒暄的陌生人,江虔文一時間心上發澀,看着她失去言語之力。

掠過他,一衆将士高高興興的上來和宋月稚打招呼。

範起她認識的,自不用多說,倒是他身邊一個叫安勳的将士,自來熟說不上,十分熱情。

宋溫游老不樂意的瞪他,那人卻可憐巴巴的看宋月稚,像是和她控訴一般。

見他這樣,宋月稚扯了扯父親的袖子,“他說話很有趣。”

那人瞬間露出笑臉,“只是剛好我說的話小姐也覺得有意思!”

宋溫游忍住爆粗口的沖動,把乖女兒往身後藏,“說話讓人恥笑就把嘴閉上!”

這群混小子,還想打她女兒的主意?趕緊滾滾滾!

接下來不止一個安勳,不少人和宋月稚說話還鬧紅了臉,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擺,打招呼說的像是自報家門似的。

一片打鬧之中,忽然響起一道冷厲的聲音,“夠了!”

場面上蹲時寂靜下來,衆人不約而同的将視線落到那養尊處優的人身上。

什麽毛頭小子?

哦是皇子,那讓他說話吧。

江虔文周身都陰測測的,若不是他為了維持住風度還端着勉強的笑,氣勢還真當駭人。

他目光落在宋月稚身上,捏緊了手心,盡量讓自己的神情溫和些,他走進了些許,感受到小姑娘略微疑惑的視線,他道:“月稚,我們談談好不好?”

宋月稚本就覺得他來找自己這種做法十分奇怪,更何況她很不喜他仗勢欺人,讓這麽多将士幹候着。

她淡然道:“殿下見諒,還未見過營內其他伯伯,臣女實在走不開。”

這話一出,別說江虔文本人,就是周圍的将士目光都替他臉上生疼。

不過心底卻暗爽,要知道這小子昨晚便到了大營裏,住着随地搭建的帳篷十分不适,又是要棉被墊着又是要熱水沐浴的,煩不死人,偏偏他地位尊貴,連将軍都要給他顏面,他們浴血戰場,回頭還要給人當下人使喚,心裏能不氣麽?

沒想到宋月稚這樣硬氣,說拒絕就給人拒絕了。

聽見沒,要見将士們,沒空跟你過家家!

江虔文緊抿了唇,也知自己在衆人面前落了面子,但他卻一點不敢責怪宋月稚。

她心裏氣他,他知道。

他如今到這來,便是為了祈求她的原諒,他忍了下來,放輕了聲音,“那等你見完了人,再與我談談。”

這人用的是平和的敘述,像是命令一般對她說話。

宋月稚從前不覺得有什麽,但也不知是不是和江汶琛待久了,她現在很不喜歡這樣盛氣淩人的态度。

她索性撇開了眼,去看父親,“女兒學了幾道菜,想着乘閑空做與爹爹嘗嘗。”

她完全無視了江虔文的話,這般不給面子的行為讓周圍的将士們心緊了緊。

再怎麽說,這可是三皇子,而且京中有傳聞說太子倒臺,這人說不準是未來的儲君,雖然歡喜死了宋月稚這态度,但不免還是有些擔憂。

宋溫游沒想到乖女兒忽然對他說這樣的話,但他仔細一想,就知道是個什麽意思了。

她不樂意和三皇子相處。

老将軍激動的心微微顫抖,這不正是展現他的好機會嗎?

但他表情卻很正經,訓斥道:“胡鬧!你那十指不沾的手能做菜嗎?”

宋月稚歪了歪頭。

看她俏皮的模樣,宋溫游美美的把後半句補上,“正巧為父也和後勤的将士學了兩手,今天給你露兩手。”

衆人一聽都跟着起哄。

“我們将軍廚藝一絕!”

“我們将軍繡工也一絕!”

“我們将軍舞藝也......”

“閉嘴!”

将軍想一巴掌呼在這群人身上,好在他威望高,這些人很快像鹌鹑一樣粘着,表示很無辜。

把下屬整頓好,宋溫游這才轉頭對江虔文道:“多謝殿下一番美意了,臣與小女三年未見,想好好聚聚。”

他态度裏看不到一絲恭順,但江虔文完全不敢指責。

榮國公是他父皇都要敬重的人,更何況他戰功赫赫,若是得罪了自己着未來儲君的頭銜都成了空穴來風。

再說,他是月稚的生父。

江虔文苦笑了一聲,他始終沒想到自己千辛萬苦找到她,她卻連話都不願與他說。

回望着那清麗的身影,他咽下喉間的苦澀。

總有機會的,只要他好好挽回,以她的性格,一定會原諒他。

——

宋月稚沒想到她只是随口一說,父親真的每日都給她端來新鮮的吃食。

且味道還真不錯。

這日老父親正享受着投喂女兒的快樂時,忽然被問了一句,“爹爹會繡工嗎?”

“會一點吧。”

自己打仗的時候身上總會破一塊少一截的,總是換也不好,就自己修修補補了。

宋溫游期待的問,“有什麽要為父幫忙嗎?”

宋月稚又沉默了一會,又問:“那舞藝呢?”

哪個王八羔子和他乖女兒說自己會舞藝的,老子要把他放訓練場裏給十個人當靶子!

小姑娘又有些不确定的問,“爹爹會嗎?”

宋溫游正要拒絕,卻在她眼睛裏看到了一絲期待,他不想拒絕乖乖女兒。

他頭皮緊繃,“為父......”

只聽宋月稚‘撲哧’一笑,接着掩唇,用一雙無比無辜的眼睛看她。

“膽子大了,敢打趣為父?”

宋溫游這才發覺,這小姑娘與他鬧呢。但不知怎麽,看着她這模樣,心裏居然覺得有些暖意。

“女兒是覺得您太緊張了。”

這些日子她看的明白,宋溫游盡力想做好一個父親的角色,包容她縱容她,什麽都慣着她,生怕惹自己不高興。

為了做一道菜一夜守在炭火邊,到了天亮端到她面前,聽她說一句好吃暗自松一口氣。

可他們是父女不是嗎?

宋月稚從不覺得父親對不起自己,當年他出征是她同意的,不過是自己獨自過了三年而已,再說她有皇後護着,再難就是被人當面說兩句罷了,真的自己受傷的事情是從未有過。

“這三年,女兒過的很好,真的。”她說,“尤其是最近的這幾個月,是我最開心的一段時間。”

宋溫游一時無言,之後他長長嘆息一口氣。

粗糙的手擦了擦衣衫,揉了揉小姑娘的頭。他的氣勢被刻意提起,“為父不在你還開心?”

宋月稚去攔他的手,道:“我剛梳好的發髻。”

“怎麽這麽多花裏胡哨的,還是幹幹淨淨的好看。”

“爹爹的胡子該刮了,紮人。”

“小姑娘你不懂!”

——

大軍行至京都時,沒曾想殿試的榜都已經下來了,江虔文得了消息,在名單上掃了一眼,榜首的名字被圈了下來——江汶琛。

江這個姓氏讓他眼皮一跳,沒由來心跳快了一拍。

但天下姓江的人無數,倒也沒什麽好注意的。

他手上的密報說,這人的文章甚至被太師親自批閱,得了贊嘆的語句。

下人問,“殿下,可要讓人接觸?”

“到了京都我再安排。”

這樣的人才他一定要拿下,針對的方式要細細琢磨,不能太快。

而且他現在沒有心思思考這些,現在當務之急是與宋月稚見上一面,想起這個他便覺得胸腔仿佛被壓了一塊石頭。

有意無意的,軍中的每個人似乎都在隔絕他與宋月稚的接觸,就是他想盡了辦法都沒辦法見上她一面。

如今就要進京,她回到國公府若是閉門謝客,他想見她怕是更難了。

這日晴的炙熱,仿佛是上天也知道這日是将士歸來的大典之日,京城主街人如流雲,府衙維持秩序的官兵忙的頭上大汗淋漓。

人太多了,所有人都知道,上柱國将軍回歸,十三州太平。

這是多少人心頭最誠摯的歡喜。

城門大開,迎接萬千凱旋而歸的将士,家屬、故友,甚至是毫無幹系的街頭乞丐都抑制不住的歡呼。

宋月稚一身白衣,帶着幂籬被人維護者進城,她不想呆在馬車裏,她想親眼看看,她的父親戎馬半身,換來的萬丈光芒。

城門前,一絲異樣從頭頂流過,她忽然不自覺的擡起下颚,朝上城門上看去。

斑斓陽光下,那一抹靛藍的身影透過百米之距,與她遙遙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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