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偷情 專心點
掌紋淺淺, 手指又根根如玉,宋月稚垂眼,及其細小的緩了一口氣, 接着将自己的手搭在上面, 借了一把力氣。
江汶琛沒想小姑娘居然不害羞了,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 伸了另一只手去接應她, 沒想她撲在他懷裏,手臂環住了他的脖頸。
清淡的梨香繞在鼻尖,她的身子很軟,似乎是緊緊依着他,将自己托付在他身上, 仿若抱了一團軟綿綿的雲霧似的。
一時間, 江汶琛有些僵硬。
接着他輕擡手,環住姑娘細如楊柳般的腰, 洩了一聲輕笑:“怎麽了。”
她貼在他鎖骨處, 伴随着細小的呼吸輕掃出熱氣,江汶琛微微滾了滾喉結,又抱緊了她一些。
她道:“想你了。”
那幾個字咬的又輕又悶, 是從心升到喉間, 最後抑制不住的脫口而出,聽着其中的綿綿軟軟語調, 便讓江汶琛覺得她仿若一只委屈的貓兒,聽得他心都化了。
他又将她往懷裏帶了帶,仿佛要與她融為一體。
他氣息綿長,又溫熱似火,“嗯知道了。”
他又道:“我也是。”
昨日解了婚約, 他便拜托艿繡給宋月稚送信,沒想她居然一早便到了京都,還是以這種方式相見,意料之外又滿心熾熱。
宋月稚屈指抓着他領口的衣襟,好半響按捺下飛速快跳的心髒,埋在他懷裏思考接下來的措辭。
誰料想那人卻說:“我居然不知道晚晚和國公府還有聯系?”
宋月稚從他懷裏出來,臉色微紅,她這才想到适才童南口口聲聲斷言她是浣蓮閣的娘子,正是巧了。
她低垂着眉目,現如今她父親似乎對江汶琛頗有偏見,也不知是何種緣由,袒露身份還早了些,得選個合适的時機。
于是她道:“國公小姐喜歡來浣蓮閣聽曲,自然熟絡些。”說完又補充,“我等不及便提前回京了。”
她這措辭其實漏洞百出,但江汶琛卻絲毫不覺得有什麽錯處,畢竟宋月稚怎麽會騙他呢,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好。”江汶琛柔和的目光落在她面上。
童南早就離得遠遠的了,江汶琛輕輕扣住她的手,往桃林深處走。
衣擺掩蓋下,兩人緊貼在一處的手心溫度很高,宋月稚不免覺得心裏慌慌的,見她如此,江汶琛擔憂問,“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不是。”宋月稚停了腳步,與他道:“就覺得私下與你如此,總有些不安。”
小姑娘說着不免将眼珠子左右晃動,似乎生怕有人看見了似的。
可好巧不巧的,真有人聲傳來,江汶琛将她輕輕拉到桃樹後,垂頭看她微顫的雙睫,語調輕輕,“有人啊。”
宋月稚也緊張的很,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別出聲。”
那邊的話語聲甚至還能聽清。
“國公府那邊比武招親,你猜最後誰能拔得頭籌?成功入贅?”
“徐重辛吧,那可是國公爺的老部下。”
“我看不是,國公小姐以前就樂意跟三皇子湊一塊的,人家兩小無猜。”
“以往是不敢看,那日我瞧了一眼,宋月稚長得是真好看,比咱們京都第一美人都好看,也不知哪個燒了高香的最後能抱得美人歸。”
宋月稚聽的想挖地洞,這裏頭還有人見過她的面容,萬一認出來可怎麽得了?
她全身都緊繃着,被他和桃林擋的很嚴實。
“不安是因為……”江汶琛眼底落了一分笑意,他俯身到她耳邊,聲音很低,“我們像偷情嗎?”
宋月稚忽然就聽不見外頭的談話聲了,她咬着嬌豔的唇,無辜的看他。
見小姑娘臉頰上更紅,連眼睛裏都有些潤潤的,江汶琛一只手撫上她的臉頰,補上一句,“別怕。”
“我沒怕。”宋月稚将如鼓聲似的心跳略去,小聲道:“偷情......不是挺刺激的嗎?”
那人默了,宋月稚再擡眼間,就見他漆黑的雙瞳裏彌散着毫不掩飾的情絲,好像要把她融進去似的,那人笑的時候都帶了一絲侵略。
他的目光徑直落在她唇上,宋月稚覺得有些幹澀,接着下颚被一根細長的手指輕輕一挑。
“有人......唔......”
國公小姐的事與他們何幹,就是被瞧見了他也不怕。
他彎下腰,一觸即分,手指繞着柔軟的發絲,他哄她,“專心點,晚晚。”
——
臨別前,兩人還是粘粘乎乎的,蝸牛步行似的送她到了馬車前。
“我得回浣蓮閣,想必艿繡還不知道你我相遇了。”
宋月稚不看他,耳尖還有些紅。
“好,我送......”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宋月稚怕被認出來,直言拒絕,忽然她又問,“這些日子在京都,還算安順吧?”
雖然她心裏清楚,以江汶琛的人品才學無論在哪怕是都能混的風生水起,但還是忍不住問。
可他卻搖搖頭,出乎意料的答,“比起在溱安差的太遠。”
“聖上不是......”
“京都的人大多勢力,阿谀奉承扒高踩低之氣昌盛,算不得好事。”
宋月稚聽他這樣答,忽然彎唇笑,果真還是往日的那個他,而且這話說的,簡直和她感觸一模一樣。
“等此次歸朝宴席結束,聖上約莫要重整朝堂,提拔賢才,我應當是要被安插在督察院,你......”
江汶琛目光微暗,屆時他的身份怕也要公之于衆了,也不知道那時候她願不願意嫁給他。
他喚她,“晚晚,你想不想做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
這問題有些莫名,宋月稚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片刻後才道:“不想。”
她的反應太淡定,毫無做作,江汶琛不由得內心一動,像是随口反問,“為何?”
“你覺得皇後娘娘尊貴嗎?”宋月稚很認真的對他道:“這話我只說給你聽哦。”
小姑娘湊近了些許,在他看不出情緒的眼底映出清晰的面孔,她說:“當年齊家獨攬大權,聖上迫于無奈娶了齊家嫡女封為麗貴妃,皇後是聖上的結發妻子,兩人恩愛多時,困苦間一路攜手走來,皇後登了寶座,但你可知她過的是什麽日子?”
江汶琛不動聲色的露出略顯僵硬的笑,“嗯?”
“皇後雖與陛下情深,但人心總會變的,陛下處在水生火熱之中,皇後什麽都幫不了他,只有齊氏為他抛出了橄榄枝,陛下無奈只能應,于是那時候後宮之中,連個下人都能在皇後面前趾高氣昂,齊氏更是......”說罷宋月稚嘆了一口氣,顯然不想說那些皇家秘聞,“之後齊家倒了,聖上有心補償皇後,可哪裏挽回的了,再說就是再補償,每年的選秀還是要選,世家女子入深宮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根本避免不了,皇後還需顧着皇家體面過日子,一刻都不能松懈。”
宋月稚幼時經常入宮陪伴她,皇後與她母親是至交,待她極好,是以她知道這些年皇後過的是什麽日子,也知道那位置并無什麽好的,站的越高,便越有人妄圖把你扯下來,看着你萬劫不複,粉身碎骨。
不說皇後,就是她這個國公小姐都招了不少人的記恨。
說罷又虛虛的解釋,“我是聽國公小姐講的。”
不然她知道這麽多太不符合常理了。
她說完後,身前的男人神情變幻莫測,許久後才凝聚了神情,落在她純潔的面容上。
她似乎什麽都不懂,又什麽都懂。
皇後她......
片刻微征後,他忽略短暫悶沉的異樣,笑道:“若是我将來身居高位,你是不是不願意嫁我了?”
“阿祈。”她喚他的名字,雖然面上紅潤未退散,但她還是說,“你忘了,我很能忍的。”
宋月稚不想考慮什麽後果,從小就沒人教過她,什麽退路什麽風險,她喜歡這個人想和他在一起,那無論他是清貧還是富貴,未來艱辛還是幸福,她都不介意。
她就想和他在一起。
片刻後,江汶琛将她擁入懷裏。
他的聲音堅定又穩重,“我不讓你忍。”
在山頂我便頂風雪護你無憂,在山腳我便捧你足尖無塵。
——
臨走的時候,她與江汶琛約了下次‘偷情’的時間,磨磨蹭蹭的又談到她在京城偏好的地方吃食,京都可沒什麽她喜歡的。
但當着江汶琛期待的目光,她只好随意說了幾個,接着乘車往浣蓮閣去。
艿繡早早等在門口,一聽他與江汶琛已經見過面了,不由得緩了一口氣。
“那身份可說了?”
“不曾,他沒問我。”
“傻姑娘。”艿繡戳她的小腦袋瓜,“他怎麽會問你,他早斷定你是位娘子,還是浣蓮閣和清莺坊共有的。”
“......”
艿繡啧啧稱奇,“這還真是天衣無縫。”
宋月稚張了張嘴,真不知道說什麽好,簡直歪打正着。
“那小子還問我你贖身的價錢是多少,我還估摸着宰他一筆呢。”
“別!”宋月稚拉她袖口,“他家境不好,你別坑他。”
艿繡笑,“你小看他了,他來不止找你,也是和我們做了比生意。”
“什麽?”
說到這個,艿繡有些氣,“宣平伯爵府,你那個後母一家,宣平伯的帳難查,他那個侄子不是個省油的燈,讓人拿不出把柄。”
宋月稚忽然想到自己那日與他說自己的仇家便是宣平伯爵府,莫不是他記得,還特意查了此事?
艿繡道:“宣平伯年輕時候在我們樓裏相中一位娘子,也是貪圖富貴的,但贖了人養在外面做外室,懷了孕後不知誰悄悄動了手,那姑娘知道自己危險,便對我求救,不過我到的時候,人已經抛屍荒野了,幹幹淨淨不留一點蛛絲馬跡,府衙上宣平伯爵府颠倒黑白這事是我們做的,一攤就攤了好些年。現如今殿試,他那個侄子考上了,他們沈家怕是要更上一層樓,你說我咽得下這口氣嗎?”
這事宋月稚也聽過,當時清莺坊差點因為這污名關門倒閉,幸好她祖母幫了一把才得以撐過難關。
但她沒想到其中還有些勾當,她蹙眉,“宣平伯一直無所出。”
早先便有傳言,說宣平伯生子骨不行,先天便是斷絕子嗣的命,所以二房的沈逆才成了下一任伯爵爺的順位之人,但合着宣平伯早先有過孩子?
那也就意味着,當年的那些髒事極有可能出自自家血親之手,但事後嫁禍給了清莺坊。
“這事我也是稀裏糊塗的,是江汶琛拿出的一封書信,我才知道她當年是懷了孕才被殘害的。”
宋月稚忽然道:“今日他與我說,聖上許會将他調到都察院。”
上任第一日,他難道......
艿繡笑,“沒錯,這要彈劾肅清的第一家,便是宣平伯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