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Part 8
“包紮得還好，沒有傷口感染的跡象。開的藥要按時吃，應該很快就會好了。”穿着幹淨白大褂的醫生寫好醫囑，推到面前那個瘦瘦小小的少年面前笑道，“話說回來，你這樣一個小男孩怎麽會受那樣的傷的？”
壇太一從寬大的長袖子中伸出纖細的手指捏起醫囑，仔細看了看後擡起咖啡色的眼眸。他的眼睛在醫院處理室中抹了專用的消炎藥水，現在看起來已經好多了，能露出漂亮的晶光。
“啊，這個嘛……”壇太一吞了吞聲音，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道，“是不小心劃傷的啦。”
“無論如何，以後一定要小心哦。”醫生也不繼續問，點點頭後說道，“還要記得一段時間內不要用力使用左手，以免肌肉拉傷哦。”
“好的。”想到是有一陣子不能打網球了，壇太一不禁眼神一暗。雖然被亞久津仁學長說成是沒必要過多在意的運動，網球在壇太一心中依然是個閃耀的東西。
因為那是連接他和他心心念念的男人之間的第一道虹橋。
換上一個幹淨的微笑，身上套着一件明顯寬大兩圈的白色外套的壇太一下了椅子，揮揮手道，“謝謝醫生，那我走了。”
“那個……”醫生推了推眼鏡，有些忌憚地往門外瞟了一眼，可以看到些許青色的煙霧。因為玻璃擦得十分幹淨，那些飄渺的煙霧竟也可以看得有幾分清楚。
而主要是半開的門縫中飄進來了一些煙草的味道，幹澀而疏離，明明是慣常的煙味卻總讓人感覺到更深的冷意。想起來送這小家夥來到醫療室的那個高健的少年，他眼神中無處不在的寒厲仍然讓醫生有些緊張。
“啊？”壇太一順着醫生欲言又止的眼神看了一眼，同時也聞到了那淡淡的煙草味道。只是這味道在他鼻翼裏舞蹈一般流連着，反而在心頭沖蕩出一股暖流。
“……能不能告訴一下送你來的那位少年，醫院裏真的不允許抽煙哦。”醫生攏住嘴巴小聲道。他看得出來那蒼白的少年有奇跡般的運動神經，感官敏感度也一定不是一般的好，萬一被他聽到以他的兇悍氣質怕是會當時就發飙。
當然明白那醫生在小心忌憚着什麽的壇太一微微一笑，點點頭就拿着醫囑走了出去關好門。
聽到輕輕一聲合上門縫的聲音，靠在牆上微微仰頭吸着煙的亞久津仁回過頭來。走廊的陰影形成灰白色的光霧，遮去了他臉上一半的線條，如同暗室裏的絕世雕塑一般冷峻。
壇太一有點無奈地看了一眼亞久津仁指間的香煙，想來走廊中來回巡查的護士也提醒過他幾次了，也知道肯定都被亞久津仁不爽的一個瞪眼就統統吓走。亞久津仁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俗世的規則于他而言都是塵土，他只按照自己的法則活着。
“好了？”亞久津仁穿着那件性感的深紫色背心，漠漠的語氣散發着些許寒氣。壇太一連忙揮了揮手中的醫囑眯眼笑了。
“沒事啦，只要按醫囑吃藥很快就會好。”壇太一放下手，臉上突然浮起紅暈，舉起松垮垮的寬大袖子笑道，“謝謝亞久津學長的外套。”
“啰嗦。”亞久津仁哼了一聲，走過來拉過壇太一的左手看了看，經過二次包紮的傷口看起來果然妥當多了。
壇太一像只小貓一樣仰起頭來，好像微醺一般抿起唇角看着亞久津仁。他身上穿的是亞久津仁的外套，而他自己那件小小的山吹校服正在亞久津仁家的陽臺上迎風輕飄着。
他眼睛一眯，不禁想起優紀說出“阿仁幫你把衣服洗了挂起來了啦”的時候，亞久津仁那嗆到水一般的別扭表情。
“別擺出那副死樣子，小鬼。”當時亞久津仁對着壇太一一雙馬上就要滴出水來的漂亮眼睛冷哼一聲，實際上怎麽看都像是微微慌了手腳，“我只是洗自己的衣服，看到你衣服上那塊油彩實在礙眼而已！”
而來醫院的時候又怕自己碰到傷口，硬是把那件寬大兩圈的外套罩在了自己的身上。這樣的亞久津仁嘴上仍然不肯說一個字的關心，而是用不爽的語氣冷冷抛下一句“還不是因為你這小鬼是個白癡。”
對啊，我是個白癡。壇太一心中波瀾暗湧，仰頭看着亞久津仁完美的臉龐笑得沉醉，可是有亞久津學長在，我白癡一點又有什麽關系呢？
還沒等心中的浪潮停止波動，壇太一的頭頂就挨了亞久津仁一個輕輕的爆栗，“再傻笑我就縫上你的嘴。”
“呃……”壇太一噎了一下，連忙回神低下頭嘟囔道，“亞久津學長總是說可怕的話……”
“你有什麽意見嗎？”亞久津仁高高地瞥了壇太一一眼，卻是馬上就轉開了眼神。這個角度看那小鬼，總覺得對方是個軟軟的小兔子，這種形容在他內心止不住的翻滾，一絲奇異的滾熱竟然開始在盡頭發芽了。
“咳咳。”亞久津仁輕咳幾聲轉移了注意力，不客氣地拍拍壇太一的後腦轉身就走，“走吧小鬼。”
“哦！”對亞久津仁的話一向沒有絲毫怠慢的壇太一立刻跟上，抓着外套松垮的衣料一直仰頭看着這個高大的少年，“那個，亞久津學長……”
“說。”亞久津仁吸了一口煙霧，在飄渺的煙霧中他的雙眼更顯出迷離的黃玉光芒。那一瞬間壇太一的咽喉突然吞了一下，怎麽回事呢？明明是在醫院中吸煙這種明顯不對勁的事情，只要是亞久津學長做出來的，他總是覺得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妥？
“還是不要在醫院抽煙了吧……”壇太一眼看着一個護士推着小車過去，剛要開口卻在擦過亞久津仁身側的時候硬生生吞聲低下頭去，然後變走路為小跑。
亞久津仁的模樣，的确太讓人感到淩遲般的寒冷了。
“不要命令我！”亞久津仁的眼神驟然凝緊，即使是對于這個莫名令他心軟的小學弟，他的原則也容不得一絲一毫的觸碰，“小鬼皮癢了嗎？”
“啊，不是啦……”果然觸動了亞久津學長的暴脾氣，壇太一連忙低下頭緊張地說道，“我只是說抽煙對身體不好……”
“哼。”亞久津仁冷笑一聲，似是挑弄壇太一般偏要再重重吸上一口，“用你管嗎？好不好都是我自己的事。”
“哎？怎麽會是學長自己的事呢！”壇太一也不知道哪根神經一下子繃斷了，不管不顧地擡頭就凝起嚴肅的明亮眼神，“亞久津學長如果有什麽不好，我是會很擔心的啊！抽煙真的對身體不好啦！”
等他反應過來自己的聲音稍微大了那麽一點的時候，兩個人已經走到了醫院的大廳中央。來往的人都不禁往這邊看過來，看到兩個身高懸殊的少年站在原地，一個無辜的小貓般呆呆地眨着眼睛，一個則帥氣地夾着半截香煙無奈地立在那裏。
“小鬼……”在這麽多人面前，亞久津仁就好像被壇太一吼了一般心生無奈，挑了挑眉毛卻是意外地沒有發出飙來，只是冷冷地瞪了壇太一一眼，“你膽子也太大了吧？”
“我……”壇太一連忙拍了拍有些發熱的額頭，面對亞久津仁他總是這麽容易失控，連忙咳了兩聲抓住亞久津仁的衣角道，“學長要揍我也可以啦，先把煙掐掉好不好？”
“你只是想說在醫院抽煙不符合規定吧？”亞久津仁眼瞳一眯，輕易就讓壇太一晶亮的眼神波動出層層漣漪，他将香煙往嘴邊輕輕一送冷笑道，“去他的規定，老子才不在乎呢。”
壇太一抿了抿嘴唇，一道熱流突然直接沖到了頭頂，他收緊了抓住亞久津仁衣角的手指嚴肅道，“老實說，我才不關心醫院的什麽規定不規定呢！我只是為了亞久津學長的身體着想，只是因為這樣！”
好家夥，這小鬼腦筋短路了，聲音又開始放大。察覺到這一點的亞久津仁就像面對着一直哭泣不停的小孩子一樣有些沒轍了，本能地轉身擋住壇太一小小的身子伸手捂住他的嘴，眼神中射出的兇光卻總有一絲無奈的寵溺，“你有毛病啊，小鬼？”
“唔……”亞久津仁寬厚的手掌不用使多大力氣就能讓壇太一發不出聲來，而被那蒼白的肌膚直接接觸臉面的感覺更是奇異，讓壇太一當時就漲紅了臉。
“敗給你了！”亞久津仁覺得這小鬼真是奇怪到家了，而自己心頭沒來由的震顫更是莫名其妙，有些氣惱地掐了煙頭扔進手邊的垃圾桶，沒好氣地回頭看向壇太一道，“這下還有什麽好啰嗦的嗎？”
“沒有啦……”壇太一撓撓頭，卻見亞久津仁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根本等都不等他，心裏立刻中了閃電般一震：哎呀，亞久津學長生氣了嗎？！
“亞久津學長，亞久津學長！”壇太一連忙追了上去，剛剛包紮完整的左手一經奔跑的震顫還是有點痛，但他卻不顧周圍點點奇怪的目光趕緊追上亞久津仁的腳步。
亞久津仁幾步走到醫院的旋轉大門前，健壯的手臂一伸就卡住了整個門，讓開一道通路對壇太一不耐煩地晃晃頭道，“你倒是走啊。”
“……哦哦！”壇太一愣了一下，連忙彎腰從亞久津仁的臂彎下走出門去，有些忐忑地站在臺階下等他出來。
果然亞久津仁的臉上是一片不爽的神情，在陽光的映照下也沒有絲毫溫度。此時有些起風，悶熱的風反而加重了火熱的氣溫。
壇太一感覺日光有點刺眼，用手遮住額頭小跑着跟在亞久津仁身邊，“亞久津學長……你生氣啦？”
“你這種小鬼有什麽值得生氣的！”亞久津仁看也不看他就甩了一句過去，這反而讓壇太一更不安了。
怎麽能讓亞久津學長生氣呢！巨大的字幕簡直都快把壇太一的心房撐破了。他正想着該怎麽跟亞久津仁說，卻冷不防前面的亞久津仁一步停了下來，他便直接撞在了亞久津仁結實的臂彎上。
“……混賬！”亞久津仁重重地啐罵一聲，那聲音讓人聽了如同被寒刺紮了一般渾身一抖。壇太一更是吓了一跳，趕緊跑着跟上亞久津仁飛速的腳步，然後立在原地張大了嘴巴。
周圍已經聚集了一群人，三兩指點着地上一堆黑色的殘片。冷酷的金屬光芒變得無比頹敗，零件碎了一地，反光鏡狼狽地折射着破碎的陽光。
“都給我閃開！”人群外圍突然沖進一個磁性的聲音，如同霹靂似地令所有人都立刻心生恐懼，慌忙呼啦散開給那個銀發沖天的桀骜少年讓路。
壇太一跟在亞久津仁身側，像個小小的貓咪跟着兇悍的主人一般。只見亞久津仁幾步立在一地殘片中間，眼中閃過濃濃的心疼，彎腰撿起一塊殘破的螺絲狠狠捏在手中。
“這是怎麽回事……”壇太一有些不安地拉住亞久津仁插在褲袋中的那只臂彎，擡頭看了一眼他冷峻無比的側臉便覺刺眼。
亞久津仁啪地一聲将碎片狠摔在地上，他心愛的機車就這樣被人砸爛了，他可是每天都要細細擦拭一遍讓它保持最完美的金屬光澤，這樣的珍愛竟然被人狠狠踩爛了！
“不想活了嗎……”亞久津仁捏了捏拳頭，清脆的骨節碰撞聲令人不寒而栗，“老子都不敢用力碰一下我的機車，什麽混蛋竟然敢……”
周圍的圍觀人群見勢不好已經紛紛散開了，那銀發少年的戾氣幾乎在十步之外就能感覺到，肯定不是什麽好惹的角色。同時群衆們也在奇怪着，他身邊那個小小的男孩是怎麽回事，完全不忌憚戾氣一般幾乎是依偎在他身上。
亞久津仁側過頭，閃電般的眼神迅速一掃就鎖定了兩個探頭探腦拔腿就要溜之大吉的男人，那流裏流氣的模樣一看就有問題。
他一轉身，壇太一的手就從臂彎上滑落而下，他卻顧不得去看少年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寒性沙啞的聲音霹靂似地落下，“給我站住！”
兩個小混混模樣的男人背影一僵，然後頭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哼！”一陣風聲疾速閃過，兩個男人便被眼前一道銀色人影死死擋住了去路，各自的衣領都窒息地被狠狠扯了過去。
眼前蒼白的少年比他們年輕十幾歲，卻有着這般讓人生畏的力量和威勢，以至于兩個混混都不敢和他對視。
“就你們這種肥蝸牛也想從我手中跑開？”亞久津仁冷冷地挑挑眉毛，語氣中的寒冷幾乎能直接劃破人的皮膚。他将兩個男人砰地一聲撞在花壇邊緣，精準地磕中了他們的大腿骨節讓他們一時站都站不起來。
壇太一跑過來，這樣的亞久津仁實在可怕，他裹着那溫暖的外套卻感覺到心上發冷。
“說吧，你們是不是知道是誰幹的？”亞久津仁雙手插入褲袋，臉上沒有一絲溫度，說出的話也沒有一絲餘地，“敢耍我的話，我就打斷你們兩個的腿。”
“啊啊？！”兩個混混一下子吓懵了，怎麽會有人身手像個怪物一樣厲害，說這麽可怕的言語還沒有一絲語氣波動的呢？
“聽不懂嗎？”亞久津仁直接擡起修長有力的腿，重重踏在其中一個男人的大腿上，一聲筋骨錯動的聲音清晰可聞。
“嗚啊！痛死了！”那人立刻發出痛叫，旁邊的同夥驚恐地看了他一眼，卻被亞久津仁一個巴掌扇中側臉，眼前立刻嘩啦啦冒出金星。
“快說，是誰幹的？”亞久津仁早就看穿了他們的問題，就算他們不知道是誰幹的也一定目睹了些什麽。他那麽細心呵護着得機車，竟然有混蛋不想活了直接砸爛，他非要讓那幫人斷幾條胳膊大腿來賠！
“我們……我們怎麽會知道啊……”被扇了側臉的男人立刻就涕淚橫流了，聲音抖得如同篩糠，“老大……你就放過我們吧，我們只是路過啊！”
“胡扯！”亞久津仁一聲冷喝吓得那人立刻縮成一團，根本不敢接觸那少年淩厲的眼神，“你們有沒有問題老子一眼就能看出來，當我是白癡嗎？”
他猛一加力更重地踩上了腳下男人的大腿，逼近他痛得扭曲的臉挑眉道，“趕快給我說！”
“啊啊……是……是我們老大……”那男人仰起頭，連連擺手叫痛道，“是他讓我們留下來看看……車主有什麽反應的……”
“反應？原來是要看老子的笑話啊。”亞久津仁冷笑一聲，一把揪起那人的衣領卡得他滿臉漲紅，“你們老大是哪個混蛋啊？”
“是……是‘黃蛇’……”那人幾乎不能呼吸了，腿上也劇痛脖子也漲紅，都不知道先顧哪頭，只能慌亂地抓住亞久津仁的手求饒道，“你……你打我們也沒用啊，有本事你就直接去找黃蛇……”
“不要命令我！”亞久津仁重重一眯眼睛，将那兩個人一手一個扔在地上，各自賞了重重一腳。那兩個人痛苦地翻滾着，一定是在暗罵自己沒抓緊跑掉了。
就算他們再快，又怎麽能快得過亞久津仁那近乎奇跡般存在的身體呢？
亞久津仁冷冷看了一眼地上翻滾的兩條雜魚，只見周圍有零星的圍觀群衆似乎要掏手機，只管插起口袋立在原地冷笑道，“報警啊。”
“呃……”壇太一一回頭，就看見幾個像是要掏手機的人在亞久津仁鋒利目光的逼視下慌忙塞了口袋，趕緊各自溜之大吉。
“哼，一群廢物。”亞久津仁撥了撥銀發，連嘴角都懶得嘲弄地翹起，“只是報警而已啊，這都不敢。”
“亞久津學長……”壇太一吞了吞口水，現在的亞久津仁氣場冷酷無比，他猶豫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地靠上前去，“你的機車……”
“小鬼不會自己看嗎？”亞久津仁沒好氣地走了過來，在一地碎片中看了看，便彎腰撿起了一根還算完整的尖銳的金屬棍。那應該是機車內部的一根杠杆，這都被打出來了，可見砸車的人下手多重。
心知亞久津仁有多珍愛那輛漂亮的機車的壇太一不由得揪緊了心房，這下亞久津學長真的要發飙了……是很可怕的暴風雨！
眼見亞久津仁拎着那根尖銳的金屬棍扛在肩膀上轉身就走，不知道他要幹什麽的壇太一連忙跑過去，拼命加速才趕在他的身前，“亞、亞久津學長，你要幹嘛？”
“跟你沒關系。”亞久津仁伸手将壇太一撥開，“你可以先回我家，老太婆在店裏。”
“哎？等等……”壇太一被亞久津仁輕易地就撥到一邊去，趕緊拉起掉下來的頭帶又追了上去，“亞久津學長，你要去……要去打架嗎？”
“看還不知道嗎？”亞久津仁輕啐一聲，在肩膀上輕輕敲打了幾下金屬棍，那動作十分危險，“我的機車比那幫雜碎的命值錢多了！老子可不會善罷甘休！”
“雖然我知道那是亞久津學長珍貴的東西……但是，請學長不要再打架了，真的！”壇太一低頭狠狠抽了一下氣，只見亞久津仁直接往前走，他一下子堅定地擡起頭來追上去死死拉住亞久津仁的手臂，“我不希望看到亞久津學長受傷了，真的不想了！”
“小鬼……”亞久津仁停下來，目光定定地投下遠方，過了一會兒才緩緩地落到壇太一臉上，“放開。”
“亞久津學長想揍我就揍吧！”壇太一一副“我豁出去了”的表情，抿着嘴用力搖搖頭，“我不能讓你去打架！”
“你覺得我會輸嗎？”亞久津仁突然彎下腰來，一瞬間逼近的英俊臉孔讓壇太一幾乎當時就窒息了，整個人完全陷入那黃玉色瞳孔的漩渦當中，“我告訴你，小鬼，除了輸給過那個該死的青學一年級小鬼一次網球之外，老子從來就不會輸！你非要我這麽說是嗎？”
青學一年級小鬼……那次網球比賽！
原來亞久津學長一直都沒忘記，沒忘記那一天酷熱如同地獄的陽光。
不小心扯開這個話題的壇太一有些呆了，他當然絕對沒有刻意拽出這個話題的意思，要哭了似地連連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啊，亞久津學長！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去打架！……亞久津學長，你不要走啊！”
亞久津仁走路的速度太快了，壇太一實在追不上了，只見那蒼白卻健碩的少年就那麽扛着金屬棍一路遠走，幾乎有一片血色的幻影從他身體周圍彌漫出來。
壇太一的心髒狂顫起來，想起亞久津仁手臂上曾經彌漫過的那些血色，眼前立刻蕩起了酸澀的水光，突然不管不顧地大聲喊起來，“亞久津學長，我馬上把我的左手撕開也沒關系嗎？！”
亞久津仁的背影突然僵硬地停住，側過頭來的一瞬間仿佛時間倒流。于是壇太一又從他眼中看到了那種淡淡的驚訝，驚訝之中是奇異的柔軟。
就像那個時候自己在網球部中用虔誠的眼光看着他，說出他好厲害的滾燙贊美之時，他有些驚訝地停住腳步的模樣。
而這次不同的是，亞久津仁沒有馬上轉身就走，而是風一般往回走來。
因為壇太一這小子真的已經低頭胡亂去抓自己左手上纏好的紗布了。
“小鬼，你瘋了嗎？！”亞久津仁的聲音有着無比的震懾力，任誰聽了都會心生寒意，但是壇太一被劈頭這麽一吼，卻是再也止不住眼中水光的流淌。
“反正亞久津學長也是要去打架的，不用在乎我變成什麽樣吧！”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突然變得這麽刁蠻的壇太一只是放肆地耍着任性，好像這是只給亞久津仁一個人看的本能，爆發出來是如此猛烈。
但是在這個瘦小的少年心中，能阻止我行我素的亞久津仁的方法真的只有這麽一個了，他根本沒有經過考慮，也顧不得街上來往的人投過來多少令人難受的詫異目光。
亞久津仁用力按住手中這個發狂的小貓一般的少年，他的樣子就像馬上就能張嘴咬人一樣不講道理，眼中閃亮的水光卻讓人的心發出一陣陣滾燙的震顫。
“真是敗給你了！”亞久津仁狠狠吼了一聲，甩手将手中的金屬棍哐啷一聲遠遠摔開，雙手按住壇太一的肩膀喝道，“這樣行了嗎，你這個小鬼！”
“嗚嗚……”壇太一看到那根被遠遠摔開的金屬棍，心中的一塊石頭砰然落了地，幾乎讓他的身子都癱軟了，卻還是止不住淚水地拼命點頭，“這樣就行了，亞久津學長不用去冒險，這樣就行了……”
壇太一沒有經過考慮，亞久津仁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但是那小小的少年真的直接撲進了那寬大的懷抱之中。
壇太一緊緊靠在亞久津仁結實的胸膛上，貪婪地蹭着那令人心安的溫暖，像是發了狂的癔症病人一樣發出滾燙的低吟聲，“亞久津學長，我真的喜……”
亞久津仁還是沒有聽清楚那悶悶的聲音，只是極其黑線地別扭攏住壇太一的雙肩，冷冷地瞪退了好幾個好奇地看過來的路人，不爽地低聲道，“看來我真的要揍扁你了，可惡的小鬼……”
不過話說回來，一向自我最高的自己，為什麽真的聽從了那少年滾燙的呼喊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