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Part 15
壇太一有些緊張地捧着精致的蛋糕盒子,在亞久津仁的門外練習着笑容。雖然現在這也是他的家了,被亞久津仁霸道而溫柔地拉入,但是現在還是會感到些許忐忑。
經過十足的努力,加上河村隆的全程協助,在把河村家烤箱弄出幾回濃煙之後,壇太一終于完成了給亞久津仁的栗子蛋糕。
為了這個甜蜜的驚喜,壇太一頂了好幾回亞久津仁不滿的瞪眼呆在河村隆家裏,只為了将這個秘密打上最幸福的記號,然後送到了心愛的人面前。
一面練習微笑,一面想着亞久津仁可能會出現的表情,那個性格別扭、總是用暴力掩飾溫柔的少年恐怕也會露出小動物一般的神情吧。
想到這裏,壇太一提起全副精神,伸手就要叩響門板。
幾乎是同一時分,一聲幾乎是顫抖的暴喝從屋內傳出來,“有沒有搞錯,偏偏在這種時候!”
壇太一的手指觸了電般一縮,本來已經練習到完美弧度的笑容立刻縮了下去。他能體察亞久津仁任何一點微小的情緒波動,更何況是現在這種極度不爽的暴喝。
他連忙敲響門板,“阿仁,阿仁?怎麽了嗎?”
話音未落,門已經被呼啦一聲打開,亞久津仁套着還沒穿戴完整的外套一步沖了出來。一向極為整潔的他根本沒有這樣穿衣服穿一半就出門的時候,甚至就像沒看見壇太一一般擦身就走。
“阿仁……”亞久津仁的身手雖然一向快如閃電,但眼下明顯摻雜了近乎慌亂的着忙。壇太一從沒見過表情那樣差的亞久津仁,這和他平時的兇悍不一樣,那緊皺的眉宇間真的有一絲心寒的恐懼。
亞久津仁一回頭,那種瞬間看到了光芒一般亮了一下的眼神讓壇太一幾乎傾倒。他在亞久津仁眼中,是這樣一個可以在極端時刻賦予光芒的人嗎?
“小鬼,你來得正好!”亞久津仁從來不用力碰壇太一一下,此時卻是什麽也顧不得,推了他就進屋,“幫我照顧一下老太婆,我去買藥!”
“……咦?”壇太一吓了一跳,連忙回頭瞪大了眼睛看着臉色蒼白的亞久津仁,“優紀姐她……”
“胃病犯了,非常嚴重!”亞久津仁用力撩了一下上衣,只用一下便把沒整理好的褶皺統統舒開,“但是我要先給她買點止痛藥,不然她都撐不到救護車來!”
“啊……”壇太一一時腦子全是混亂的,只看到了亞久津仁那雙幾乎冒出火來的黃玉色眼眸。
“混蛋,偏偏在這種時候備用的止痛藥用完,還有我的機車……”亞久津仁重重一拳砸在門框上,以他現在的脾氣逮着誰都像暴揍一頓,“全都趕在一塊兒了!小鬼,這裏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看着亞久津仁飛跑出去的背影,那兩條修長的腿如同幻影一般消失在視線盡頭,強令自己回過神來的壇太一趕緊跑到門口大喊了一聲。
你能聽到嗎,我用盡全力的對你的許諾?
“只要是阿仁說的事……”壇太一也有些發慌,連忙關上了門轉身就跑向優紀的房間。他的嘴唇有點發白,似是被劈頭而來的變故弄得發暈,但眼神卻在漸次堅定起來。
“優紀姐……啊!”壇太一推開優紀的房門,剛說了一句話就捂住了嘴巴,牙齒狠狠地咬了手指一下。
優紀的床被折騰得極為混亂,整個人還在如同垂死的魚一般打滾,白皙的皮膚清晰地鼓起了因為痛覺多于強烈而冒出的青筋。
優紀仿佛一條被殘忍地扔上幹涸大地的魚,高高仰起頭幹渴地張合着嘴巴,一絲白沫在嘴邊漸漸擴大。
壇太一着實吓到了,他記憶中那麽充滿活力的優紀,此時正發出着“咔咔”的幹咳聲,就像被人割斷了咽喉。手上一松,精心包裝的蛋糕盒子直接砸在了地上。
栗子蛋糕摔成幾半,奶油和果粒殘破地攤成一堆。壇太一卻根本顧不得這些,只顧沖到優紀身邊,抱住她柔弱的肩膀大聲呼喚,“優紀姐,我是太一!我是太一啊!”
優紀已經疼得眼神有些渙散了,亞久津仁說的對,這種程度的痛楚如果持續下去那她根本撐不到救護車來,極度的痛苦會讓大腦進入休克狀态,一不小心就會停止工作。
“如果阿仁的機車還在……”壇太一愣了一下,那亞久津仁絕對會抛棄一切交通規則直接把優紀送到醫院,這樣也就能趕出來鎮痛藥的時間了!可是……
為什麽……為什麽偏偏在這種時候?壇太一的腦子裏飛旋過無數幻影,攪得他耳邊嗡嗡巨響,他拼命搖頭一口咬破了下唇命令自己清醒。
本來優紀已經疼得死去活來,被亞久津仁托付在這裏照顧她的自己怎麽還能頭暈呢?
用力敲打了兩下額頭,壇太一用力抓住幾乎直接翻下床撞到牆上的優紀,“優紀姐,阿仁去買藥了,很快回來!你忍一下,忍一下好嗎?!”
“唔……”優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從胃部傳出的劇痛已經導致了整個身體的痙攣。果然是非常嚴重的病根,這種程度的痙攣能将人的意識都打散。
壇太一止不住地全身發冷,嘴唇也閉不上,牙齒不停地咯咯咯碰在一起。他只顧下意識地抱住優紀,但是優紀比他還要高一些,且如同一條滑膩的魚一般翻滾不停。
壇太一突然感覺雙眼一熱,心頭被扯碎了一般發出劇痛,“優紀姐……是阿仁重要的親人啊……”
看着她這麽痛苦,自己卻無能為力嗎?
“應該……”壇太一用力扯了扯頭發,将臉上的眼淚胡亂擦了一把,跌撞着起身拼命去翻抽屜,“至少會有一點鎮痛的藥物吧……”
翻得亂七八糟的醫療箱就在他腳邊,看來亞久津仁早就已經狂亂地找過了。壇太一卻還是顫抖着抓起好幾個盒子,又呼啦一聲全都扔在地上,皺起眉眼拼命辨別着藥物名稱。
果然沒有鎮痛藥……壇太一砰地摔掉手上的藥盒,“偏偏在這種時候!”
“嗚嗚……”咣當一聲,優紀從床上滾到了地板上。這麽一摔能直接把人摔傷,壇太一吓得趕緊跑過去扶起她,至少要讓她呆在柔軟的床上啊!
不小心摸到了優紀身上被自己摳抓出來的腫脹淤青,壇太一更是吓得松了手,換了着手的地方将優紀推到床上。動作也顧不得溫柔了,盡管這個柔軟的少年心都要扯碎了。
“優紀……”壇太一也單腿跪在床上,只見優紀漂亮的橘紅色眼睛已經有點灰白了,但是她似乎在摸尋着什麽,用一種能扯斷胳膊的扭曲動作拼命夠向枕邊。
“優紀,你……你要什麽?”壇太一趕緊繞了過去,聲音抖得都分辨不出來。優紀也無法回答,有些渙散的眼瞳中突然湧出了淚花。
她整個人都已經脫水了,因為胃部的毛病在最近的時日裏幾乎連水都很少碰。眼裏的淚花似是在消磨她身體裏最後的水分,将她徹底抽幹。
但即使是如此,她的眼睛仍然濕潤了。
“這個……”壇太一順着優紀的指向一頓亂翻,從枕下拿起了一方小小的盒子,是用日本傳統布藝做出來的錦繡盒子。
那是非常珍貴的用具,用來保管重要的東西的。壇太一了解這種用法,擦了一把模糊的眼睛顫抖地打了開。
“你是要這個嗎,優紀姐……”壇太一捏出那裏面的一張照片,薄薄的照片呆在這方盒子裏已經很久了,有一股淡淡的代表記憶的舊紙味散發出來。
即便這樣珍愛地保留着,照片還是有一點泛黃了。優紀立刻抓住了那張照片,卻已經沒有力氣收緊手指,只能任它松垮垮地夾在指間。
她的橘紅色眼睛裏有無限的眷戀,卻在一層層被劇痛的漩渦絞碎。
壇太一立刻伸手握住了優紀的手,冰涼的手指此時卻是最溫暖的力量,幫她抓緊了那張小小的照片。
“這個人……”壇太一忍住滿腦袋的眩暈,終于看清了照片上的人。除去夜色一般濃黑的頭發,他簡直和亞久津仁一模一樣。
尤其是那雙黃玉色的眼眸,能逼退漫天的星光般冷澈。表情是那樣的蒼白而桀骜,仿佛獨身一人站在洶湧如潮的塵世對面,冷冷地看定所有膽敢向他宣戰的人。
壇太一驚呆了,仔細一看還發現那男人的左眼角有一顆紅色的淚痣。很少有男人長這種皮膚記號,這使得照片上的人憑空多了幾分妖媚。
他是個充滿冷酷戾氣的男人,同時又帶着迷離的媚惑。眼角的淚痣如同凝固的血跡,仿佛能散發出無數講述故事的巨大聲音。
壇太一感覺自己的大腦核心要被照片上男人的目光吸走了,那樣冰冷而沉淪的漩渦,讓人害怕的戾氣,卻還包含着令人沉醉的男性魅力。
仿佛有無聲的訴說湧入心頭,像是往日時光的邀請一般。邀請你進入一個輪回的夢境,從此再也不要醒來。
“啊……”壇太一再次用力敲打着自己的頭,緊緊握住優紀的手呼喚道,“優紀姐,你要……你要堅持住啊!”
可是,說起來亞久津仁是不是有點慢了……像是與全世界比拼速度般地狂奔出去,為什麽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這裏只有瘦弱的壇太一和已經疼得失去了大半意識的優紀,少年吸着嘴唇上的血跡,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
“阿仁托付我在這裏……”壇太一更緊地抓住優紀的手,臉色蒼白得像是一張紙,“我不能頭暈……絕對不能頭暈!”
盡管這麽想着,突然響起來的手機鈴聲還是差點把壇太一擊倒。他的大腦嗡的一聲發出劇痛,忍着滿眼的金星拼命去摸手機。
“小鬼……”剛剛接通,壇太一就聽到了潮水一般的混亂擊打聲,簡直就像是整個城市的鋼筋水泥都被噼裏啪啦全部砸碎了一般,更是吓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亞久津仁沙啞的聲線已經低到不能再低,劇烈的喘息讓他沒有力氣控制語氣,“床頭的櫃子裏有備份的藥單,馬上照着把鎮痛藥買回去!一分鐘都不能耽擱!”
和着亞久津仁的尾音,一聲劇烈的骨骼碰撞聲轟然響起,然後壇太一聽到了亞久津仁極為隐忍的□□。
看來那轟然的一下,應該是砸在亞久津仁的身上了。
“喂,亞久津仁你在交代遺言啊?”混亂的背景音裏發出了幾聲哄笑,聽得壇太一的心髒都快停止跳動了,“沒用!你今天非死在這裏不可!”
這是……這是……
“小鬼,快點啊!”亞久津仁的聲音猛地斷掉,但還能聽見天翻地覆的鬥毆聲,随即一聲劇烈破碎的聲音過後,空白的忙音致命地響了起來。
是手機摔碎了……
壇太一的手指一松,手機也啪地一聲摔到地上,但還是能聽見那毫無溫度的忙音滴滴滴地響着。
“這是……怎麽回事……”壇太一的眼神也開始有點渙散了,突然聽到優紀撕心裂肺的□□,在幾乎沒了意識的狀态下她能感受到的只有劇痛。
壇太一回過頭,那張小小的照片就從床邊飄落下去,如同冰冷的紙灰般落在地上。
照片上的男人仍然面無表情,左眼角的淚痣鮮紅如血。
“我不能……”壇太一突然起身,用力撐住牆壁就一頭撞了上去。身體立刻被搓出淤青的劇痛讓他猛地清醒過來,腦袋裏飛快地重組起意識。
亞久津仁被人堵截了,大約就是黃蛇那幫人!在這種要命的時候……他要給媽媽去買救命的鎮痛藥啊!
壇太一握緊了拳頭滿地亂轉,一腳踩中了一攤滑膩的東西。
他猛地低下頭,只見自己精心做出來的栗子蛋糕早已成了廢品,破碎的果仁和奶油如同惡心的軟體動物一般粘在腳下。
壇太一的眼神驟然冷了下來,蹲身胡亂地抓起地上的蛋糕,狠狠在雙手內捏成碎渣。
“我應該……”壇太一捏碎着自己甜蜜的心血,這個世界潛藏的黑暗,總是要把他和亞久津仁想要互相給予的陽光統統掩埋嗎?
這種事情……是絕對不能允許的!
“藥單……”壇太一迅速起身,在床頭的小櫃子裏一翻就翻到了單子。那是亞久津仁細心準備的備份,以便能更好地照顧優紀的老毛病。
口口聲聲叫着“優紀”老太婆的他,心裏卻早就有着不能觸碰的柔軟。
“鎮痛藥……是這種!”亞久津仁的藥單列得非常清楚,壇太一一眼就找到了鎮痛藥一欄,胡亂抓了錢包就要往外跑。
剛跑到門口,壇太一生生頓住了腳步。優紀的動靜已經很小了,幹渴的魚已經折騰不動了。
“對了,我還有……”壇太一趕緊抓起地上的手機,拼命翻着電話簿找到一個名字,自從網球部的前輩們升入高中之後都還沒來得及交換新的聯系方式,希望沒有換號……
“喂?”一個清澈的聲音傳出話筒,帶着陽光的味道。
“千千……千石學長!”壇太一聽到那個溫暖的聲音,不知為何突然就決堤了淚水,聲音也顫抖得不成樣子。
“太一啊?”千石清純吓了一跳,“你怎麽了?”這孩子怎麽聽到自己的聲音就爆了哭腔?
“你知道……知道阿仁家的吧?”壇太一拼命組織着語言,舌頭咬破了也不介意,“你快過來幫我照顧一下優紀姐,我要去買藥……該死的救護車,太慢了!”
“等下等下……”千石清純摸不着頭腦,但也能聽出來大事不好了,“是怎麽回事啊?”
“來不及說了!”壇太一急得狠狠一跺腳,幾乎是大吼着說道,“千石學長你快來阿仁家吧!我現在馬上就要去買藥,但實在不能沒人看着優紀姐啊!還有阿仁他……”
想到亞久津仁現在的處境,壇太一害怕得嘴唇發青,全靠着本能撐起兩條發軟的腿向門口跑出去。
“哦哦,我知道了!”千石清純腦筋一轉,大約明白了現在是什麽狀況,也不由得立刻緊張起來,“我馬上就到,你什麽都不要管,趕快買藥去!”
“我……我知道了……”壇太一拖着自己發寒的身子出了門,迷亂地轉了幾個圈後忍着滿眼的模糊看向藥單,那上面還标注着最可靠的藥店的名稱。
“在那裏……”壇太一止住腦中可怕的眩暈奔向一個方向,用力抹了抹眼睛想讓視線清晰一點,奈何淚水卻是越流越多,“阿仁……阿仁現在……”
不知道他到底在那裏被堵截了,就算是報警都無從說起。
壇太一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本事,暈成這個樣子還能找到藥店,他就像吃了□□的病人一般幾乎是沖進藥店去的,啪地一聲把藥單拍在櫃臺上,“鎮痛藥……給我鎮痛藥!”
店員愣了一下,随即不滿地走過來道,“幹嘛大呼小叫的?”
“不要啰嗦了,快給我這些藥!”優紀姐要撐不住了啊,這些混蛋還在啰嗦!壇太一流滿淚水的小臉上突然爆發出怒氣,看得人全身發抖。
他一拳砸在櫃臺上吼道,“拿藥!”
店員吓得沒話說,趕緊照着壇太一的指向按單子拿了藥,結果被塞了個錢包就看見那小男孩奪門就跑。
“哎,這……”店員捏了捏鼓脹的錢包,裏面都是精心疊整齊的鈔票,雖然大多是零錢但加起來也很不少了,“這孩子怎麽直接把錢包塞給我了……什麽事急成這樣啊?”
壇太一早就奪門出去了,這個藥店離家裏還真是不近,一點時間都不能耽擱。
軟綿綿的雙腿幾乎飄了起來,壇太一全憑着本能控制身體,一直狠命咬着下唇讓劇痛帶來清醒。只要腦筋稍微一松,他的身子就徹底軟得起不來了。
“絕對不能……”壇太一狂亂地喃喃着,撞了好幾個牆角才拐進了家裏,死死抱着懷裏的藥盒。
他已經做得很冒險了,為了給千石清純留門他只虛掩了房門,如果在這空當裏有什麽家夥溜進來……
壇太一的淚水燙得幾乎能燒掉眼睛,“我只是想……對得起阿仁的托付啊……”
一步闖進門去,一抹亮橘色聽到響動立刻從優紀房間裏竄了出來,“太一!”
“千……”壇太一這下子真的冷得站不住了,一個前傾趴在千石清純的懷裏,卻還在把藥盒往他手裏推,“快,這藥……”
“我知道了!”千石清純已經知道眼下是什麽狀況了,相比于內心被猛烈沖撞着的壇太一,他顯得更冷靜,一把拎起軟得站不住的小男孩按坐到沙發上,“做得對,要是不先用點鎮痛藥,優紀姐直接就撐不住了!”
千石清純拎起水壺就沖進房間,清亮的聲音也變得嚴肅無比,“可是太一啊,亞久津呢?”
“阿仁……”正在無神喘息着的壇太一猛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跌跌撞撞沖進優紀房間吼道,“阿仁他肯定被堵截了!他本來去給優紀姐買藥,但是卻打電話來說讓我趕快去!電話裏就有……就有鬥毆的聲音……特別猛烈的聲音!”
“這樣啊……”千石清純緊緊皺起了眉頭,無奈地哼聲道,“亞久津他……是結下太多仇怨了吧……”
“一定是那幫人!阿仁說過了,就是黃蛇所在的什麽黑幫!”壇太一抓住千石清純的肩膀,吼得他耳膜都要破了,“這不是阿仁的錯!那幫混賬調戲優紀姐,砸了阿仁最心愛的機車,是他們一次次做出垃圾的事!”
“我、我沒說亞久津什麽啊……”向來只看到乖巧溫和的壇太一,千石清純被小家夥眼下這種狂暴的模樣吓住了,但還不至于腦袋發暈,“你也太激動了吧?”
“阿仁其實很溫柔的……”壇太一無力地垂下頭,緊緊抓住了頭發,“他暴力只是因為……這世界上垃圾太多了,太多了啊……”
“喂喂,太一!”千石清純用力搖晃着壇太一瘦小的身軀,嚴肅地喝了他一聲道,“亞久津托付你在這裏,可不是讓你這樣自言自語的!趕緊幫忙給優紀姐吃點鎮痛藥,她的意識都快完全渙散了!”
“……啊啊!”壇太一趕緊擡起頭,和千石清純兩個人護住優紀,但是卻發現她烏白的嘴唇只有一片白沫,怎麽掰都只是軟軟地合上。
她果然已經昏迷了。“這種狀态根本喝不下藥啊……”千石清純着急地扔開手上的口服藥藥盒,抓着頭發也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等等……”壇太一突然用力拍打着千石清純的肩膀,拼命翻着剛買回來的鎮痛藥,“阿仁标注好了的,這裏面有注射劑……啊,是這個!”
壇太一手忙腳亂地拆開盒子,把一次性注射針和藥瓶都翻了出來,如同滾燙一般在手上掂了好幾下,然後千石清純生怕他摔了一把接過去。
“好小子,反應夠快!”千石清純松了口氣地拍拍胸膛,趕緊裝上藥劑道,“有酒精棉沒有?快點!”
“這裏這裏!”壇太一抓起醫療箱裏的酒精和藥棉,忍着滾熱的淚水給優紀的手臂消了毒,然後千石清純将注射針紮上去一推到底。
“呼……”千石清純真的出汗了,甩了一把汗珠喃喃道,“參加過紅十字社也是有用的……”
“可是……可是……”壇太一慌亂地來回看着優紀和千石清純,握住優紀冰涼的手道,“優紀姐也沒反應啊……”
“她昏迷了,但是劇痛仍然在繼續。”千石清純安慰地摟住壇太一小小的肩膀道,“現在當然不會有反應,但應該已經止住了一點深層痛覺了……啊!”
兩個人同時挺起身子,聽到了救護車的警鈴聲在外面響起。
“快快!”千石清純推了壇太一一把,誰知撲了個空。那小子反應真快,早就竄出去了。
“這裏,病人在這裏!”壇太一一口氣沖出咖啡屋門口,拼命向穿着刺眼白色大褂的醫護人員們招手。
他們的白大褂帶着濃烈的酒精味道,幹淨而無情,擦過壇太一身邊不知為何引爆了他更洶湧的淚水。
小家夥實在冷得受不了了,腳下一軟就跌坐在了門邊。千石清純則跟着醫護人員一路護着優紀的擔架,直接鑽上了車。
“喂,太一啊!”千石清純見壇太一軟在地上,扒着車門大聲叫道,“上來啊!”
壇太一擡起頭,咖啡色眼睛裏有一股詭異的霧氣,讓人見了十分害怕,“千石學長……醫院那邊拜托你了!”
“啊?”千石清純吓了一跳,卻被身後的醫護人員催促地拍了一下肩膀,“這小鬼要幹什麽?”
壇太一已經跑開了,他的手腳都那麽軟,随時都能狠狠摔在地上,但他還是跑開了。
就像是去追尋一個馬上就要消逝的夢境一般。
“真沒辦法!”一時摸不着頭腦的千石清純只好一頭鑽回車裏去,對醫護人員用力點頭道,“我是病人的家屬,走吧!”